冷雨香魂 第二十九章 天山琼瑶
她坐在疾驰的马上,樱唇紧闭,娇靥凝霜,五内妒火如焚,她望着凌壮志的背影,娇哼一声,忿忿地自语说:“哼,你今天对展伟凤要有一点热情的表现,咱们是你奔西,我就奔东。”
追上凌壮志,见他一直往前驰,好像忘了她似的,心中的妒火愈炽,不由暗恨展伟凤不知羞耻。
继而一想,他们认识在她之先,定情也比她早,心中一阵难过,又怨自己命薄了。
她总认为展伟凤做得过分大胆,居然胆敢将师门至宝,恩师仗以成名的寒玉宝扇,交给一个陌生青年。
照武林规炬说,这项罪过应该是收回武功逐出门墙,甚至开坛处死。
宫紫云心念至此,不由忿忿地摇摇头,她觉得展伟凤太不知害臊了。
蓦地,数声厉喝划空传来。
宫紫云急忙一定神,举目一看,前面已到破庙茂林的前沿了。
凌壮志眉梢一挑,切齿恨声说:“想不到他们已动上手了。”
宫紫云急忙看了一眼身后尚不太高的朝阳,焦急地说:“辰时还没到嘛!”
话声未落,两马已冲进林内。
凌壮志恨声解释说:“你别忘了邱铜川是个陰毒多智的老贼。”
宫紫云一听,不由惶声说:“看来东云道长三人恐怕十分危险了。”
说话之间,已达破庙近前,厉叱暴喝,挟着忿怒狂笑,迳由庙内传来。
凌壮志和宫紫云腾空离马,飞身纵上侧殿,俯首一看,只看见五个青衣劲装大汉,飞舞兵刃,转攻华山东云三人,东清右颊已被划破流血,东惠道袍已被划破下摆,只有东云尚有守有攻,不时兼顾师弟两人。
大殿石阶上,二十余名灰衣劲装大汉的身前,傲然立着骨瘦如柴,一脸狞笑的大河教主邓铜川。
凌壮志看罢,气忿填胸,忍不住仰天一声怒笑。
笑声一起,那二十几名灰衣壮汉,顿时色变,老贼邱铜川也举目望来,神色沉静,目光怨毒,抚髯哂着冷笑。
激烈打斗中的五个青衣劲装大汉,一闻笑声,纷纷耀出圈外,怒目向侧殿上望来。
宫紫云满月复的妒火,立变无穷杀机,一声不吭,疾掠而下,同时恨声说:“哪有这等不要脸的人。”
说话之间,横肘振腕,一片龙吟声中,耀眼紫光一闪,紫华剑已掣出鞘外,身形闪处,已到了五个青衣大汉的身前。
凌壮志没想到宫紫云先他下去,心中一惊,飘然紧随身后。
东云三人急忙喘了几口气,一见宫紫云仗剑扑向五人,不由惶声阻止说:“夫人使不得,五人都是邱铜川的亲信,号称大河五虎……”
宫紫云未待东云说完,立即恨声说:“他们就是五条龙我今天也得杀他们。”
五个青衣壮汉一听,顿时大怒,暴喝一声,各挥兵刃,齐向宫紫云疯狂扑至。
宫紫云冷冷一笑,说:“不信你们就试试。”
试字出口,身形旋飞如烟,紫华剑挥闪如电,一声娇叱,疾演太虚九剑。
老贼邱铜川一见,立即惊惶暴喝:“快快退下来。”
但这时被困在凶涌剑浪,翻滚匹练中的五人,已无法月兑出剑光重围了。
邱铜川顿时慌了,大喝一声,飞身奔下台阶,一抡手中蛇形杖,就待向滚滚剑林中冲去。
蓦然一声大喝:“无耻老贼,也想以多为胜吗?”
大喝声中,白影闪动,凌壮志振腕劈出一道刚猛掌风,立将老贼的进路阻住。
邱铜川深知凌壮志的掌功厉害,大袖一挥,横飘五丈。
就在老贼闪身横飘的同时,千百紫锋剑光中,相继暴起数声刺耳惊心的凄厉惨叫,接着是折棍断刀和砰砰的倒地声。
剑光过处,宫紫云黛眉如飞,娇靥铁青,樱唇苍白如纸,在她周近血泊中,已赫然倒着五具血肉模糊的青衣尸体。
东云三道完全惊呆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如此貌若天仙的丽人,居然能够挥剑杀了威震黄河七省的大河五虎。
立在高阶上的二十几名灰衣大汉,个个面色如纸,俱都噤若寒蝉。
卓立在一旁,蓄势监视邱铜川的凌壮志,内心感到十分不解,他猜不透爱妻今天何以会大动杀机。
邱铜川须发俱张,环眼如灯,骨瘦如柴的身躯,顿时大了一倍,同时,全身发出格格的响声,目光凶残地望着宫紫云,一步一个脚印地缓步逼来。
就在这时,塌墙外面,蓦然传来一声沉雷似的焦急大喊:“小妹夫,大事不好了,你快些逃命吧!”
凌壮志心中一惊,转首一看,正是身穿黑缎棉袍,面如锅底,手提一对大铁锤的展伟明,但在他身侧并肩飞驰的不是娇美秀丽的展伟凤,而是一位看来年约二十八九岁,一身淡黄道装的青春艳美道姑。
忿怒若狂的邱铜川,一见电掣驰来的艳丽道姑,顿时惊得浑身不由一战,面色大变,布满周身的功夫顿失,不由暗暗叫苦,心说:怎地她也赶来了。
凌壮志凝目细看,只见疾驰而来的年轻道姑,乌云高挽道髻,修眉凤眼粉腮,琼鼻、樱口,肤白似雪,在淡黄道装上,佩着数排鹅绒金丝穗,随风飘展,恍然若仙。
凌壮志看得秀眉一蹙,心说,这人是谁?
心念间,展伟明和年轻道姑已飞身驰进庙来。
展伟明见凌壮志仍兀立发呆?不由再度焦急地挥手大声说:“小妹夫,你还不快逃命发什么呆,她是我妹子的师父‘琼瑶子’。”
“琼瑶子”三字一出口,凌壮志和宫紫云心头同时一震,立即提高了警觉,看她脸上凝霜神色,定是前来兴师问罪。
琼瑶子身为武林前辈,和飞花女侠、黛凤女侠同属上代成名侠女,因而,在警惕之余,凌壮志和宫紫云在神色上仍肃然而立。
华山三道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但看出琼瑶子似是对凌壮志存意不善。
黄影闪处,琼瑶子已立在凌壮志身前一丈之处。
展伟明似乎知道两人一定要大打出手,因而惶急得满头大汗,远远站在琼瑶子身俊,向着凌壮志不停地挤眉弄眼咧大嘴,做着焦急小心的手势。
宫紫云顾忌邱铜川虎视眈眈地立在身俊,手中的紫华剑,始终不敢收回鞘内,因而也不便走向凌壮志身前。
华山三道已看出情势陷于不利,如果昔年震赫一时的琼瑶子缠住凌壮志,邱铜川老贼绝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是以,三人一递眼神,也同时运功蓄势。
邱铜川见多识广,善观情势,琼瑶子一来,曾经暗暗叫苦,一个凌壮志他已无制胜把握,何堪再加上一个琼瑶子。
但老贼听了展伟明的叫喊,再看了琼瑶子的威棱目光,不由宽心大放,暗自笑了。
这时,琼瑶子闪烁的目光,停在肃立正待向他行礼的凌壮志脸上一闪,修眉一动,立即沉声问:“你可是那浪子凌壮志?”
凌壮志一听“浪子”两字,心头立感不快,但仍恭谨一揖,恭声地说:“晚辈正是凌壮志。”
琼瑶子沉哼一声,右袖一动,手中已多了一柄毫光闪闪,长约八寸的精致玉扇来,接着沉声问:“你可认识这柄玉扇?”
凌壮志看得心头一震,俊面顿时一红,他不敢提展伟凤的事,只得恭声说:“这是前辈仗以成名的寒玉宝扇,晚辈自是识得。”
琼瑶子见凌壮志人品俊逸,恭谨有礼,并且回答事体,能够避重就轻,心中已有些见喜,心想,爱徒能得此佳婿,也算相配得人了。
因此,她决心回去向掌门师兄求情,就是和四位师兄大吵一顿,也要将他们这份姻缘促成功。心念一转,但她仍沉声问:“你是怎得认识此扇的?”
凌壮志关心展伟凤的处境,决心不提洪福镇酒楼上的事,正待恭声回答,蓦然怒气未消,杀机犹存的宫紫云,沉声说:“前辈何必明知故问,这件事问令徒展伟凤,岂不比问他更清楚?”
凌壮志心知要糟,再想阻止已来及了。
琼瑶子略见和缓的神色,果然再度沉了下来,不由望着宫紫云沉声问:“你这位姑娘是谁?”
宫紫云毫不迟疑地回答说:“我是凌壮志的妻子宫紫云。”
琼瑶子一听,粉面倏变苍白,凤目冷芒闪闪,紧闭着樱唇,充满了忿怒、失望神色,微颤着身躯,瞪视着宫紫云,久久说不出话来。
展伟明浑猛憨直,尚不知情势已极严重,一听凌壮志已娶了妻子,不由懊悔地大声劝阻说:“小妹夫,我劝你千万别和我一样娶五房妻子,尤其不能娶爱妒、爱哭、爱吃醋的……”
话未说完,蓦见场中的琼瑶子,双目冷电一闪,倏然转首,怒目望着凌壮志,恨声说:
“你果是外间传说的那种风流浪子,我的凤儿真是瞎了眼睛。”
说此一顿,神色立变凄厉,突然厉声问:“你可曾用此折扇杀人?”
说着,玉腕轻抖,金光一闪,手中宝扇刷声张开,在高高升起的朝阳下,毫光四射,耀眼生花。
凌壮志惶急地看了一眼琼瑶子手中的宝扇,他没想到宫紫云一句话将已见好转的局势弄成这样,这时见问,自觉无话可说。
宫紫云听说凌壮志曾用宝扇杀人,心中也不禁暗吃一惊,看了无言答对的爱夫一眼,知道确有其事,因而心中一动,冷冷一笑,道:“既然将扇请人保管,人家自然有防身御敌之权……”
琼瑶子一听,神色再变,未待宫紫云说完,厉声插言问:“难道为本派树下强敌登门问罪,也是应该?”
宫紫云毫无退让之意,因而冷冷的说:“贵派尽可将责任推到拙夫身上,不去理睬他们!”
琼瑶子一听,气得身躯直抖,不由厉声说:“你说话不可理喻,我不问你。”
宫紫云忿然一指凌壮志,怒声说:“他是我的夫婿,我自然有权过问。”
琼瑶子冷冷一笑,沉声说:“既然你一定要涉足其中,只要你胜了贫道手中的折扇,凌壮志与本派间的过节便一笔勾销。”
宫紫云立即颔首说:“好,前辈请赐招吧。”
说着,闪身横飘两丈,看是离开地上血泊中的五具尸体,实则是预防身后老贼邱铜川的暗袭。
凌壮志已看出宫紫云别具用心,同时也了然他今天为何要大动杀机的原因,总之,还是为了妒,一心要杀绝他与展伟凤间的这条路。
他也很清楚,世间任何妻子没有不希望独占夫婿,时刻防止有其他女人介入,这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
一声娇叱响起,宫紫云和琼瑶子已斗在一起了。
定睛细看两道紫黄的身影,旋转如飞,上腾下跃,时而扇影翩翩,时而紫光弥漫,缓时似叶飘,疾时似奔电,令人看得胆战心惊,头昏目眩。
琼瑶子果然不愧是昔年震赫一时的女中高手,一柄描金折扇施展得出神入化,横削、直点、劈扫、打、扇影翻滚,漫天金星,声势凌厉绝轮。
宫紫云身法轻灵曼妙,手中紫华剑,尽演百年前御云仙姬的成名剑法,紫红翻滚,剑浪汹涌,森森剑气中发出丝丝剑啸。
凌壮志看得出琼瑶子并未全力施为,似是留有余力对付他凌壮志,宫紫云深知琼瑶子扇法如神,要想以仙姬的剑法取胜,似是不太容易,剑魔的太虚九剑又极霸道,万一收势不及,岂是儿戏?
凌壮志看罢,深悔没有将乾坤八剑传给爱妻,但又想到自己对无名叟前辈的诺言,又觉得自己绝不能因私毁信。
他深怕爱妻久战动了胎气,于是,气纳丹田,恭谨地说:“前辈扇法精奇,晚辈也要领教几招绝学。”
说话之间,横肘振腕,耀眼寒光一闪,穹汉剑已掣出鞘外。
激斗中的琼瑶子和宫紫云,闻声同时跃退两丈。
琼瑶子见他手横长剑,立即忿忿地一颔首,沉声说:“好,我千里迢迢找的就是你。”
“你”字出口,欺身直进,右臂一挥,抖出一小圈金光寒芒,倏忽一闪已到了凌壮志面前,快如疾矢离弦。
凌壮志看得心头一震,这招扇法果然是精绝神奇,看来招式单纯,实则变化无穷,于是,身形一闪,横飘两丈,同时,大声说:“前辈请住手,晚辈有话说。”
琼瑶子凤目威棱地注定凌壮志,控扇沉声问:“你有什么话尽快说。”
凌壮志俊面微沉,但仍恭声问:“前辈这次与晚辈动手,可是兼有抢夺晚辈怀中秘笈之意?”
琼瑶子一听,顿时大怒,月兑口厉声说道:“胡说,你那本恶魔秘笈,在贪心不足,野心勃勃,妄想称霸武林的狂徒眼里,确是无价之宝,但在我琼瑶子的眼里,却如粪土。”
蓄势以待,企图伺机渔利的大河教主邱铜川听得顿时老脸通红,狠狠地瞪了琼瑶子一眼。
凌壮志听得油然起敬,抱剑一躬身说:“晚辈要放肆了。”
话声甫落,即领剑诀,长剑一挥,振剑刺出,剑尖颤出千朵梨花,立将琼瑶子胸前要袕罩住。
琼瑶子也不答话,身形一旋,折扇顺势攻出,但她已看出凌壮志的这招剑势,与宫紫云所施展过的任何一招,迥然不同。
因而一招递出,尽展她一生所学,折扇开合不定,招式变化神奇,时而分点袕道,倏忽间又劈向要害关节,攻得适中,扇影纵横,洒起漫天金星,琼瑶子的扇法独步武林,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老奸巨滑的邱铜川,觑目旁观,暗中注意凌壮志,他细察凌壮志的身法剑式,俱都从容有余,一看即知并未全力施为。
看他手中的穹汉剑,时而舞成千朵银花飘飞,时而幻成剑浪汹涌,有时单剑直刺,有时千锋罩人。
邱铜川看得出,凌壮志这套剑法看似温和,实则凌厉,看似招式简单,实则变幻莫测,虽然声势赫人,但绝不是剑魔的太虚九剑,同时,老贼也看出凌壮志为保琼瑶子一生侠名,不肯争先取胜。
老贼看清此点,自是不敢向宫紫云下手,只得再忍耐片刻。
就在这时,一声娇叱,扇影骤敛,激斗中的琼瑶子,倏然飘退七尺,同时控扇厉声问:
“你为何不施展太虚九剑?”
凌壮志恭声解释说道:“晚辈谨遵师命,非与元凶巨恶交手,不得施展太虚九剑。”
琼瑶子已斗起火心,冷冷一笑,说:“你不要故意藏拙,你胜不了我手中的折扇,你便需亲去西天山在金霞宫门前长跪三天!”
凌壮志一听,顿时大怒,但仍强抑怒火,沉声说:“晚辈不用太虚九剑,同样可以击败前辈的折扇。”
琼瑶子玉牙一咬,沉声说:“好,这正是我企望的,否则,我也无法回去向掌门师兄交代。”
“代”字出口,飞身前扑,折扇一挥,幻起漫天扇影,直向凌壮志罩去,招式与前完全不同。
凌壮志已经心头火起,决心煞煞琼瑶子的傲气,于是,闪过第一招,暗运青罡气,寒光暴涨,青气弥漫,同以乾坤八剑对敌。
这次施展开来,与上次又自不同,但见匹练翻滚,剑锋如林,其势之猛,宛如出海怒龙,威势猛不可挡。
琼瑶子暗暗心骇,看来对方剑式与刚才相同,实则已经有异,只觉丝丝寒气逐渐侵体,一时间虽然不致手忙脚乱,但出扇已不如先前自然。
凌壮志斗得兴起,震耳一声大喝:“前辈再接我三剑!”
“剑”字出口,身形旋转如电,立即幻起十数白影。
愣愣的展伟明一见,月兑口惶声大喊:“小妹夫使不得,你不能打败琼瑶子,她已把我妹子关闭在大佛寺……”
“寺”声未落,蓦见邱铜川凶晴注定宫紫云,厉声喝问:“老夫小女,可是你这贱婢杀的?”
喝问之间并未见他晃肩作势,身形已欺至宫紫云身前,手中蛇形杖一抡,直向宫紫云当头击下。
就在邱铜川欺身前进的同时,一旁二十几名灰衣劲装大汉,似有默契,也呐喊一声,风涌奔下高阶,飞身扑向华山三道三人。
展伟明一见,顿时大怒,破口大骂道:“好一群不要脸的狗东西,老的乘机偷袭,小的群起围攻,我展大爷就来个打抱不平。”
说话之间,已到了围攻三道的二十几名大汉身后,大铁锤一抡,幻起一排乌黑锤影,暴起一阵厉惨叫声。
凌壮志自信宫紫云能敌住邱铜川,因而趁众人都忙于搏斗之际,一连攻出正反三剑,光芒大盛,立将琼瑶子周身困住,令她进退维艰。
琼瑶子早感出扇已不自然,怎知在凌壮志这凌厉的三剑下,顿时被逼得有些手忙脚乱。
这时,宫紫云让过邱铜川一连串的猛击,一声厉叱,连演太虚剑,紫光惊虹,势若暴发的山洪,挟着隐隐风雷之声,直向邱铜川攻去。
邱铜川大吃一惊,顿时感到无法应付,但他究竟是久经大敌的枭雄,仗着数十年的经验,大喝一声,急抡蛇杖,飞舞成一团杖影光幕。
宫紫云一声冷笑,立即默运真力,剑身紫芒顿时暴涨盈尺,厉叱一声,疾演春放太虚。
顿时,叮叮轻响,金铁交鸣,紫红闪处,邱铜川的蛇杖被削得片片如飞,幻起漫天飞蝗,发出嗡嗡响声。
老贼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他确没想到宫紫云居然也有如此绝高的剑术。
再看二十几名香主,惨呼厉叫,相继栽倒,刹那间已经伤亡过半,华山三道,个个运剑如飞。
黑缎锦袍大汉,运锤威猛如虎。
老贼邱铜川心知大势已去,只有暂时月兑身,逃回总坛,挟三堂四坛之势,再图对付凌壮志。
心念已毕,沉声低喝,手中半截蛇形杖,运足功力,猛向宫紫云的面门投去,同时,大袖一挥,飞身暴退。
宫紫云连番施展“春放太虚”,一心想削尽老贼手中的兵刃,迫使老贼屈服,因为她几次动怒,连番施展太虚九剑,已感到胃间不适,几想呕吐。
这时蓦闻老贼一声沉喝,一点亮影已迎面飞至,心中一惊,误以为是暗器,疾演“彩凤展翅”,长剑顺手拨去。
一拨之下,当啷一声轻响,溅起无数火花,震得右臂一麻,长剑险些出手,惊得月兑口发出一声惊呼。
凝目一看,拨至地上的暗器,竟是半截蛇形杖,再看老贼邱铜川,已腾空飞上正西侧殿,于是娇喝一声,飞身追了上去。
老贼邱铜川一走,尚在挣扎搏斗的十数灰衣劲装大汉,顿时大乱,吆喝,夺路冲向庙外。
激斗中的凌壮志,骤闻宫紫云娇呼,心中暗吃一惊,觑目一看,只见邱铜川已飞上侧殿,于是,大喝一声:“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大喝声中,一连攻出两剑逼退琼瑶子,腾空向邱铜川追去。
老贼邱铜川,发现正西是片荒野,自知不易月兑身,于是大袖一挥,折身扑向西北庙后残垣。
宫紫云、凌壮志腾空直追,两人几乎是同时飞上侧殿,但老贼邱铜川已跃身飞向庙后。
凌壮志顿时大怒,脚尖一点殿脊,身形腾空而起,一招苍龙入海,疾演身剑合一,幻起一道光芒耀眼的蒙蒙匹练,挟着慑人的丝丝剑啸,势如经天而降的惊虹,直向仓惶飞奔的邱铜川闪电射去。
纷纷登上侧殿的琼瑶子、展伟明,以及东云、东清、东惠等人,俱都惊得月兑口一声惊啊,完全看呆了。
飞逃中的邱铜川,回头一看,顿时惊得魂飞天外,厉嗥一声,亡命狂奔,身形疾如月兑弦之箭。
但凌空射至青蒙剑光,较他尤快,眨眼已至老贼身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前面狂奔中的邱铜川,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凌壮志心中一惊,疾收剑势,飘然回飞,落至邱铜川失踪处一看,竟是一口八角青石大井。
井口直径约有四尺,井壁俱有青石彻成,愈往下直径愈大,但井下一片漆黑,以凌壮志的目力,一眼看去,竟看不见水影。
这时,风声飒然,人影闪动,宫紫云、展伟明和东云三道,纵下侧殿,纷纷飞奔过来。
东云探首一看,不由焦急地问:“老贼可是跳进井内?”
凌壮志懊恼地仅点点头,没作答复。
蓦闻展伟明毫不以为意地大声说:“让我丢几块大石头下去。”
说着,丢掉手中的大铁锤,就在身后提起一方近百斤的大石来。
凌壮志一见,伸剑扫拦展伟明的身前,剑眉一轩,沉声阻止说:“老贼既已跃进井内,也许他命不该绝,注定逃此大劫,投石下井,岂是我辈侠义道人所为?”
东云三道听得连连颔首,一脸肃敬之色,不由同时赞声说道:“凌小侠说得极是,如果他能由此逃走,那是他尚有陰德,命不该死,如果他就此淹死井内,也是他杀人无数的报应。”
话声甫落,忽见探首井口下看的宫紫云,缓缓合上凤目,粉面苍白如纸,左手轻柔着酥胸,直向身后退去。
东云心中一惊,不由急声问:“凌夫人你?”
凌壮志转首一看,面色大变,急忙将宫紫云扶住,惶声问:“姊姊可是负了内伤?”
“伤”字刚刚出口,宫紫云樱口一张,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苦水。
凌壮志和东云三道一见,俱都吓呆了,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年青的东惠似有所悟的急声说:“定是此井长年不用,老贼跃进井内,激发井中的毒气……”
凌壮志一听,顿时慌了,扶着面色苍白,胸部起伏的宫紫云,不由惶声问:“三位道长可有什么办法?”
东云、东清,也是自有记忆以来就随华山掌门人习艺,对妇道之事,也是懵然不知,但东云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来,急忙说:“贫道这里有师门避毒驱邪丹数粒,给凌夫人服上一粒,盘膝稍坐片刻,即可痊愈。”
提着大石臼一直不好意思的展伟明,立即哈哈一笑,说:“我说你们这三个牛鼻子,只知朝夕诵经拜佛,对女人身上的事,可就没有我大明知道的多了。”
说的,蓬的一声将石臼丢在地上,大嘴一裂,得意的继续说:“告诉你们,她不是中了毒气,而是动了肚子里的胎气,小妹夫,你快当爹了,你还在做梦啊!”
东云三道,被说得脸上同时一红,急忙合目宣了声“无量佛”。
凌壮志一听,恍然大悟,不由焦急的望着展伟明,祈望的问:“展世兄,你看应该如何办?”
展伟明得意的嘿嘿一笑,神气的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也别急,等她们生三个五个孩子以后,你看了也就不觉得新奇……”
说未说完,哇的一声,宫紫云又吐了一口苦水。
凌壮志已急得满头大汗,手也有些发抖了,他关切的看了一眼宫紫云,再度望着展伟明焦急的问:“展世兄,你是过来人,你看该怎么办?”
展伟明显得极有经验的指示说:“告诉她,别心慌,胃里不舒服尽量吐,然后盘膝坐在地上,缓缓运气闭目调息,精神稍见好转,即至城内,找一有名的妇经大夫,配副安胎定神顺气的药,吃了休息一两天,即可复原,保管没事。”
凌壮志听了,摇头赞叹,暗暗感激,佩服的说:“展世兄不但满月复经论,尤通医道,令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罢,即将宫紫云扶坐在地上,让她缓缓调息。
展伟明裂着大嘴笑了,环眼神气的看了一眼华山三道,因为,即将成为华山掌门人的东云,正自叹弗如的缓缓摇头。
凌壮志让宫紫云坐好,立即直起身来,游目一看,神色立变,不由月兑口问:“琼瑶子前辈呢?”
如此一问,华山三道和展伟明这才发觉不见了琼瑶子,众人急忙向侧殿脊上看去,哪里还有琼瑶子的人影。
展伟明不由惶急的大声说:“糟糕,她准是走了。”
说话之间,提起地上的大铁锤,飞步向庙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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