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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龙刀 第七章  江南风雨枉断魂

黄昏日落,华灯初上。

长兴客栈外走来衣着华贵,方面大耳,三绺短须,气度雍容老者,手持大红拜帖,向店夥道:“烦通禀白大人,就说魏某求见。”

店夥接过拜帖,只见帖上书就:“前任潮州知府魏”,不禁长长哦了一声道:“魏大人请!”趋前领路。

店夥奔至月洞门前,高声唤道:“前潮州知府魏大人拜见白大人。”

那白姓少年正是狄康,闻言一怔,尚未出房,魏姓老者已一步跨入,低声道:“狄贤弟,老朽魏少荣。”

狄康不禁大喜过望,突然套间忽疾闪而出屠龙方朔关穆,道:“两位请随关某密室商议。”

密室中杜紫苓杜雁飞姐弟已望眼欲穿,一见狄康魏少荣走入,杜紫苓立即绽开花朵般笑容,脉脉含情注视在狄康面上。

狄康抱拳一笑道:“在下为事所羁未能依约拜山,请见谅是幸。”

杜雁飞道:“蒙关老英雄密函通知少侠行踪,我姐弟奉命下山稍尽棉薄,我姐姐尤其……”

杜紫苓娇嗔叱道:“雁弟别胡说!”说时霞飞上靥,螓首不禁垂了下去。

狄康面上一热,忙岔开话题,道:“魏大侠何以知在下在长兴客栈。”

魏少荣便将藏身尼庵中窃听东方黎明金重威陈钦林三人谈话。

那老尼虽非武林中人,却与东方黎明姑母是童年之交,尼庵产业均是其姑母所赠,魏少荣未叛离时,常随乾坤圣手来庵,或奉其姑母之命探望老尼,遂结成方外之交。

俟魏少荣鲁英峰逃离沧浪山庄即避匿尼庵,老尼问知情由不禁将信将疑,但目睹沧浪山庄高手四出侦捕魏鲁二人,东方黎明同霹雳掌戚斌来到尼庵,窃听两人谈话,知并非虚言,不齿东方黎明所为。

鲁英峰严嘱老尼守秘不得外泄,以免乾坤圣手倒行逆施,茶毒武林,所以魏少荣此次重回,又藉尼庵栖身,无论东方黎明如何睿智超绝,决想不到尼庵是沧浪山庄肘腋之患。

屠龙方朔关穆闻得飞天燕魏少荣之言,略一忖思,长叹一声道:“不论东方黎明所言是否真实,但白衣老人决非捕风捉影,如关某所料不差,那白衣老人已严密控制着乾坤圣手东方黎明。”

杜雁飞诧道:“请道其详!”

关穆道:“东方黎明进入洞府后,即为白衣老人所制,但东方黎明决非纯阳之体,这么多年来他是否甘心情愿与白衣老人效力,抑或虚与委蛇,思欲克制白衣老人之策,尚未可知。”

说着长吁了一口气后,接道:“目前,我等欲查出的就是东方黎明真正动机何在?以东方黎明侠誉名望,图霸武林决非难事,为何丧心病狂,作下如此令人不齿之行。”

狄康道出劫去威远镖局红镖经过详情。

关穆惊讶不胜道:“想不到程大侠还有后人,更宜慎重行事,须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牵一发动全身,影响整个武林大局。”

蓦地——

忽传来叮叮警铃声,关穆面色微变道:“曹凤彪等四人为北邙鬼王手下,东方黎明不亲自出手,借刀杀人,其中原因决非简单,铃声示警,谅又有凶邪侵扰,狄老弟你先回房,免起疑窦。”

狄康疾闪而出。

独院中一盏灯火,幽黑晦暗,一双修长黑衣人疾如鬼魅般掠入杜氏姐弟之房,须臾如风般鱼贯掠了出来迳往狄康居室外窗前落下,四道慑人如电目光注视房内有顷,喉中发出陰森笑声。

笑声森寒澈骨,令人心神欲飞,毛发耸立。

只听一人陰恻恻道:“血债血还,速速现身出见。”

“两位可是找在下么?”狄康身影飘然走出,打量了两人一眼,道:“在下与两位素不相识,何来血债?”

所来两人貌相狰狞,宛如凶神恶煞,突身形一分,亮出一只判官笔,桀桀怪笑道:“尊驾手辣心黑,连伤我北邙四名弟兄,尸骨无存,这笔血债如不结清,武林中定谓我北邙无人。”

狄康长长哦了一声道:“他们虽自有取死之道,在下只杀一人,其余三人逃出客栈外为强敌暗算,岂可诬赖在下,两位请示来历?”

“北邙鬼王门下追魂客林义、催命太岁巫云湘。”林义冷笑道:“事因尊驾而起,怎可不报。”

忽闻哈哈一声大笑传来道:“北邙门下也敢来此江南撒野?”一团火球掷落在院中,冒起一堆熊熊烈焰,红光之后立有一个年在二十七八岁英气*人的少年,目中精芒*射。

林义巫云湘两人森冷面色一变,巫云湘沉声道:“阁下是否湘西铁花寨卢英杰少寨主么?”

卢英杰傲然一笑道:“不错,正是卢某,这两日来镇江地面,真是八方风雨,黑白两道人物云至毕集,均是武林中卓着盛名高手,你俩不过是北邙鬼王门下二流人物,尚敢在此耀武扬威。”

林义巫云湘两人不禁大怒,两支判官笔疾点而至,迅快如电袭向卢英杰“期门”、“精促”两处大袕。

卢英杰冷笑一声,长剑翻腕挥出,洒出一抹寒星。

林巫两人判官笔招式疾变,快打猛攻,震起笔影漫空,招式毒辣。

卢英杰长剑一振,寒芒电奔,挟着一片破空锐啸。

数十照面过去,双方激搏猛烈,仍是互无胜负。

只听卢英杰冷笑一声,剑招斜引电奔,巫云湘冷哼一声,身形疾飘开去,火光映照下,但见巫云湘左臂被剑芒点穿一豆大小孔,鲜血涔涔溢出。

巫云湘面色森厉,目光怨毒,右手向怀中揣出独门陰毒暗器,扬手欲出。

突闻一声朗朗大喝道:“住手!”

院墙上一条人影捷逾飞鸟般坠下,现出白骨判金重威,神色严肃道:“两位且瞧金某面上,暂且停手!”

金重威名头响亮,威震大江南北,两条人影疾分,各自住手。

卢英杰冷笑道:“江南地面,焉有北邙横行之理,倘不看在金大侠面上,管叫你们尸横在此。”

林义冷笑一声道:“卢英杰你少夸口,何不另订时地你我再一分高下。”

金重威抱拳一笑道:“两位又非宿怨深仇,彼此误会何致非见生死不可。”

卢英杰道:“金大侠,北邙门下无事生非,居心叵测,藉此掀起一场血劫,若不及时制止,只怕后患无穷,在下就住在长兴客栈内,曹凤彪四人之死目击得清清楚楚,怎可责怪这白姓兄台。”说着望了狄康一眼。

白骨判金重威面色一沉,向林义巫云湘冷笑一声道:“金某生平行事,明白是非,请问两位驾临江南真正来意?”

巫云湘跨前一步,狞笑道:“金老师可是倚仗沧浪山庄之势?”

金重威哈哈大笑道:“金某向不恃势凌人,沧浪山庄已面临强仇大敌,何可多事树敌结怨,不过也难容无事生非之徒,金某来此已查明前因,曹凤彪四人意欲向杜雁飞寻仇,既然不在便应退去,怎么无故向一陌生人物歹毒出手,死不为过,两位如此不明是非,有何颜面立足於江湖,不怕贻人笑柄?”

蓦地——

夜风中传来一个悸人刺耳冷笑道:“金重威,你真要多事么?”

白骨判金重威闻声面色一变,仰面凝望语声传来方向沉声道:“孟老儿你也来了么?难得之极,你既然来此,想必北邙鬼王也赶来江南了。”

只见一条庞大身影车轮般坠下,显出一个头大如斗,枭目海口,浓髭如猥老者,穿着一件白色长衫,身长不过五尺,面色陰沉,似笑非笑道:“不错,北邙鬼王三日后必到。”

金重威不禁一呆,道:“北邙鬼王与你难得拨冗一履江南,此来必有原因,不知可否见告。”

孟姓老者冷笑道:“自非无因而来,日后便可彰然大白,眼前说非其时,金老师无须多问。”森厉眼神望了林义巫云湘一眼,面色如罩浓霜,喝道:“速将详情禀明老夫,谁是谁非,老夫与你们来一个了断!”

林义毫不隐瞒禀明,言语间并未偏袒自己。

孟姓老者冷笑一声,望了金重威一瞥,道:“如此说来,曹凤彪之死实另有其人,金老师,限你三日交出暗算曹凤彪三人之凶手,否则北邙与你沧浪山庄誓不两立。”

金重威大笑道:“孟良骥,此事恕我沧浪山庄不愿多管。”

孟姓老者厉声道:“既然不愿管,那就请离此长兴客栈。”说着向林义巫云湘喝道:“你俩速将白姓小狗擒下,面交鬼王发落。”

林义巫云湘闻言,双双疾如电奔向狄康扑去。

金重威纵身一跃,举掌虚空猛击而出。

“叭”的一声,巫云湘被金重威劈空掌力击中,闷哼声中身形飞撞出两丈开外,叭哒摔在墙角,却又一跃而起,嘴角沁出一丝鲜血。

金重威果然名不虚传,掌势如电,抓住林义后胸,拧腕一甩。

只见林义身被撩上半空,宛如断线之鸢般落了下来,孟良骥面色一变,身形如风一把接着林义,桀桀笑道:“金老师,你真不把老朽放在眼中么?”

金重威佯咳了声,道:“岂敢,岂敢,孟老师真欲与宫廷结怨么,哼哼,北邙覆亡之祸当在不远。”

孟姓老者冷笑道:“你真信这白姓小狗是宫廷侍卫么?只怕未必!”

狄康闻言剑眉一剔,朗笑道:“风闻北邙门下心辣手黑,残暴嗜杀,今日一见,果然不错。”说着向卢英杰微笑道:“兄台可否借剑一用?”

卢英杰忙道:“当然可以,只怕白少侠未必趁手。”说着将剑递与狄康,心中暗暗诧异道:“他身怀钢刀为何不用?”

狄康执剑笑道:“孟老师请出招吧!”

孟良骥冷笑道:“无名小辈何须老夫动手。”说着一望林义巫云湘两人道:“你们两人有再战之能么?”取出两颗红色丹药与林义巫云湘两人服下。

林义本来受伤,巫云湘虽挨了一掌,但金重威只发出五成真力,伤势不重,丹药服下后精神一振,大步迈向狄康身前。

狄康呼的一剑向林义劈下,剑势电奔,猛厉如山。

林义不禁大骇,横笔一封,叮的一声,只觉虎口迸裂,判官笔坠地,长剑砍中胸脯,如中万斤重击,不禁惨嗥一声,仰面倒地,嘴中喷出鲜血泉涌。

巫云湘生平末见过如此惊人剑势,呆得一呆,狄康又是一剑劈来。

金重威心中骇异诧道:“此人剑招霸道,不足取法。”

巫云湘身法虽快,却不知怎的难以避开,剑势巨啸宛若天河倒泻砍实在胸脯上。

只听巫云湘发出一声凄厉惨嗥倒下,耳眼口鼻内鲜血齐涌,气绝毙命。

孟良骥面色大变,目泛森厉杀机,右掌一式“拂云探月”,迅如电光石火向狄康抓去。

狄康剑式一变,幻出一朵碗大寒星,呼的挟着一缕劲风,奔电般直刺孟良骥掌心。

孟良骥竟然无动於衷,哈哈狂笑,五指一收,一把抓住剑尖,左掌猛向狄康右胁印下。

金重威卢英杰见状不禁面色大变,双双暴喝如雷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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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良骥一把抓住狄康长剑,左掌已按在狄康右胁,正志得意满,一声怪笑甫出口中,不禁面色一变,只觉狄康体内发出一股反震潜力,自己送出罡劲愈强,反震之力亦如水涨船高,有增无已,迅疾收掌。

蓦感五指抓住剑尖上透出一缕寒冽剑气,几欲穿透掌心,心神一凛,身形疾飘开去,厉声道:“尊驾师承来历可否见告?”

狄康冷笑道:“在下师承来历与你有很大关系么?”

忽闻一声朗朗大笑,道:“什么人要向杜某寻仇?”

月洞门外走入杜紫苓、杜雁飞姐弟,杜雁飞一见孟良骥,剑眉猛剔,朗声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北邙门下,你这大头无常自问能胜我杜雁飞么?”

孟良骥厉声道:“杜雁飞,你无辜戮杀北邙弟子十三人,此仇不共戴天,怎可不报,今晚你等倚仗人多,老夫再生两只手臂,也无能取胜,数日后北邙掌门人即将赶来,到时就是你们忌日。”

这时狄康已将长剑壁还湘西铁花寨主卢英杰,只见卢英杰人影疾闪,落在孟良骥前,冷笑道:“大头鬼,你再狂言不惭,可别怨在下手辣心黑了!”

孟良骥狞笑一声,强忍着心头一口怨气,抓起林义、巫云湘躯体穿空飞去,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卢英杰转身目注杜紫苓,抱拳笑道:“一别经年,令尊令堂谅康健胜昔!”

杜紫苓微笑道:“托少寨主福庇,家父自少寨主离去不久,便罹患伤寒,现已转愈,因尚须调养,所以命我姐弟赶来侦查威远镖局劫镖匪徒行踪,少寨主也是为此而来么?”

卢英杰面泛惊愕之色,道:“杜伯父竟躯体违和么?待此间事了,在下立即赶往灵台问候!”

杜雁飞道:“卢兄太客气了,家父尝言卢兄老成练达,命小弟须向卢兄多多学习。”

白骨判金重威笑道:“你俩都是少年俊杰,人中龙凤,他日必为举足武林人物,曹魏有言生子当如孙仲谋,老朽自愧无福,生子不肯,能有二位一半才华,也可快慰生平了!”

卢、杜二人闻言不禁赧然,笑道:“我俩那能与金世兄相比,金前辈谬奖不胜汗颜。”

狄康瞧出卢英杰似对杜紫苓暗中爱慕甚深,却又不敢形於颜色,只觉卢英杰人品不凡,正是天造地设一对,不禁代他们欣喜。

金重威向狄康抱拳微笑,道:“尊驾绝学非凡,老朽不胜钦佩,望尊驾勿以北邙凶邪无礼心存芥蒂。”

狄康淡淡一笑,道:“如非在奉王命,他岂可全身而退,风闻沧浪山庄东方庄主侠誉极隆,宵小慑服,怎容北邙凶邪在此掀风生浪……”

金重威道:“东方庄主行事出手均极慎重,北邙门下赶来江南已有耳闻,因尚无恶行,不便过分使他们难堪,但今宵之事,东方庄主却师出有名,不惧贻人口实了!”

狄康微微一笑,道:“那很好!”

金重威暗道:“此人真是大内高手么?哼!老朽倒要查明此人来历。”心念转动之间,忽见店夥匆慌奔入,向狄康禀道:“知府韩大人亲自拜望白大人。”

狄康长长哦了一声,道:“就说我白某出外迎接!”

金重威不禁一怔,忖道:“看来倒是真的了!”突闻哈哈大笑,道:“白侍卫,韩某自简放外任,想念京师旧友殊殷,令祖可好?”笑声中走入一个面团微胖,五绺长须,身着官服,气度威严老者。

狄康忙立即抱拳施礼,笑道:“家祖托福,请释锦注,韩大人外放未及一年,政清刑简,有口皆碑,定蒙圣眷,他日必转任封疆开圻无疑。”说着微微一顿,又道:“在下本定明晨亲往府衙趋谒,竟蒙韩大人枉驾移趾,问心歉疚难安。”

韩知府大笑,道:“你我知己,已是通家至好,怎说这些?”说时目注金重威面色一沉,道:“金英雄,本府已有耳闻江湖凶邪来此长兴客栈无事生非,竟向白大人无礼,此后如有类似之事发生,唯你沧浪山庄是问。”

金重威神色庄重,答道:“韩大人放心,江湖凶邪天大胆子也未必敢与官府为敌,方才之事本属一段误会,邙山妖邪误认白侍卫是他仇家邀来助拳朋友。”

韩知府鼻中冷哼一声,目光望了金重威等人一眼,道:“你们暂不许离开,待本府与白侍卫商谈后,还有话说。”转向狄康道:“白侍卫此次出京,谅身有王命。”

狄康道:“不错,身怀密旨一道面交大人。”

韩知府面色一惊,狄康伸手一扯韩知府袖角,并肩走入房中而去。

金重威面泛一丝忧虑之色,道:“屋破又遭连夜雨,行船又遇顶头风,俗谚说的一点不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沧浪山庄迩来厄运频频,倘对头人物陰谋对白侍卫不利,嫁祸沧浪山庄,他暗我明,防不胜防,东方庄主恐身败名裂!”

卢英杰略一沉吟,道:“金前辈毋须忧虑,白侍卫王命在身,一俟传旨后立即返京覆命,我等暗中护送苏鲁边境,就算出了江南地面……”

金重威颔首道:“少寨主之言虽不错,万一那白侍卫须留在镇江相当时日,夜长梦多,难免防护不周。”

卢英杰道:“这倒无妨,不如由金前辈出面,代东方庄主邀约白侍卫前往沧浪山庄作座上嘉宾!”

金重威点点首道:“此法可行,不知白侍卫是否应允?”

这时韩知府与狄康双双走出,韩知府道:“金老英雄,本府与你密谈几句。”

金重威忙向韩知府面前趋去,韩知府与金重威咬耳密语,金重威面色微变,连连称是。

韩知府向狄康道:“明晨下官在衙内恭候白侍卫驾临就是。”

说罢告辞,狄康送至客厢门前转身,暗暗欣喜,忖道:“江湖之内委实云诡波谲,双方逞智弄巧,互斗心机,看来东方黎明恶贯满盈,要作茧自缚了。”

走回独院,即见金重威含笑,道:“白侍卫,方才邙山妖邪孟老怪自找台阶而下,分明暗中受创甚重,足见白侍卫武学绝轮,老朽不胜领教……”

忽闻夜风中送来陰森悸人冷笑,道:“一个侞臭未乾无名小辈,怎值得如此吹捧?老夫在城东乱葬岗候驾,有谁不到,休怪老夫心辣手黑。”

金重威目中神光暴射,循声仰视,张口哈哈狂笑,道:“北邙鬼王,你别冒大气,江南地面怎容你逞凶撒野,依金某相劝,及早滚回你那鬼窝内龟缩不出,不然噬脐莫及!”

只听北邙鬼王怒哼一声,道:“东方黎明如今已是穷途末路,与老夫为敌,无异自掘坟墓。金重威,你一样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尚敢忝颜无耻,大言不断。”

卢英杰在北邙鬼王说话时,突身形穿空扑出,半空中身躯疾转如风,弓腰弹腿,疾如电射,扬手打出三支燕尾追魂梭,夜空中划过三道流芒。

狄康暗道:“好俊的身法!”

杜雁飞知卢英杰有意卖弄,心底窃慕其姐,但其姐与卢英杰若即若离,并未有丝毫情意,不禁暗暗叹息一声。

金重威见状不禁大惊,欲待阻止,已是不及,只听遥处传来两声闷哼,邙山鬼王冷笑道:“老夫只道是谁,原来是铁花寨小杂种,伤我两名手下,老夫不折断你那只手臂也不知老夫厉害。”

金重威倏地电飞而去,杜氏姐弟望了狄康一眼,亦随着掠去,只见北邙鬼王立在十数丈外屋面上与卢英杰相对凝神蓄势,卢英杰长剑平指,双方已是弓满待发。

只听金重威大喝道:“北邙掌门人,我这四周已密布高手,你若一意孤行,金某不忍见你葬身在此!”

北邙鬼王头戴一顶瓦楞方帽,乱发如丝从帽隙中伸出,披拂两耳,青面獠牙,高颧瘦颊,目如铜铃,*射两道蓝紫慑人寒芒,麻衣芒鞋,背搭一柄幡形怪兵刃,在此昏夜无光之际,乍一目睹,令人魂飞魄散惊悸欲绝。

金重威语声未了,北邙鬼王已自桀桀怪笑道:“就是东方黎明亲自前来,岂奈老夫何?”

蓦地——

只听不远处传来一个清朗语声,道:“北邙掌门人不可在此惊世骇俗,你我就去城东乱葬岗上一叙如何?”

杜雁飞低声道:“东方黎明!”

狄康循声望去,夜空如墨,无法窥察东方黎明存身之处?

北邙鬼王面色一变,高声道:“东方老师,老朽来到江南并非与你为敌,云台杜老狗一双孽种无故杀害老朽门下多人,为此老朽向他们清偿,但你沧浪山庄门下竟横刀架梁,藐视老朽……”

东方黎明朗朗大笑,道:“一别多年,想不到北邙掌门人在口舌功夫上精晋不浅,兄弟虽在危难之际,却难容阁下落井下石,无事生非卑鄙不齿之行。长兴客栈杀死阁下弟子,谁是我沧浪山庄之人,请阁下当面指出。”

北邙鬼王桀桀怪笑,道:“江南武林有谁不是你沧浪山庄爪牙,多言无益,老朽今晚愿见识东方老师惊人绝学。”说时身形望东疾掠而去,暗中纷纷冒出魅影,随着北邙鬼王曳空电射无踪。

乾坤圣手东方黎明一闪而出,向众人颔首微笑为礼,狄康正欲离去,金重威忙道:“白侍卫暂请留步!”

狄康冷冷一笑,道:“在下不愿卷入江湖是非中,何况在下也有为难之处,望请宽谅。”

东方黎明望了狄康一眼,含笑道:“金贤弟,这位少侠是何来历?”

金重威疾趋在东方黎明身前,低声禀明狄康来历,东方黎明不禁面色微变,忙抱拳一揖,道:“原来是白大人,兄弟不知,失敬之处务请海涵,白大人所负王命却与兄弟极有关系,何况韩大人已吩咐下来,如有陨越,兄弟百死难赎。”

狄康微笑道:“韩知府有点大惊小怪,风闻东方庄主面临强仇,已感捉襟见肘,似难兼顾,何况在下亦不愿介入,恐外界不明,蜚短流传,谓东方庄主藉大内奥援,狐假虎威,未免有损庄主令誉。”

东方黎明大笑道:“白侍卫所责甚是,但兄弟行事一向谨慎,却未必尽如人意,毁誉更在所不计,万望白侍卫成全。”

狄康面现为难之色,略一沉吟道:“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东方黎明仰面望了天色一眼,道:“北邙鬼王必有所恃,如不与他重创,日后江南武林当臻日益混乱,惨遭荼毒,我们走吧!”当即含笑相偕狄康奔去。

金重威等人相随,途中杜雁飞问金重威,道:“这白姓侍卫究竟身负王命来此江南何事?”

杜雁飞明知故问之意,使金重威不疑他们姐弟与狄康相识,自然金重威也不虞其诈,低声道:“当今皇上登基以来未曾生子,忧心千秋万岁后无人延祚国朝,如今正宫已怀孕九月,虽未卜男女,但去岁神人托梦,谓其是金山旃檀尊者,奉天帝之命降生,是以皇上动念来江南一游,顺道金山降香,白侍卫出京正是为此!”

杜雁飞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兹事体大,不可不防万一。”

狄康一路思涌如潮,沧浪山庄有两人知他来历,一是绿衫人,再是狮面天王,绿面人已除,但狮面天王仍然是他心月复之疾,不知他今晚随同东方黎明来否,暗中留意四外有无沧浪山庄高手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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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如墨,乱葬坟上鬼语啾啾,不时传来夜枭呱的怪鸣,枝叶迎风沙沙作响,令人不寒而栗。

突听北邙鬼王陰恻恻刺耳冷笑,道:“东方庄主坚欲与老朽为敌么?”说着一座青冢后冒出北邙鬼王等魑魅魍魉,平添了浓重恐怖陰森。

东方黎明等人立在十数丈外,目睹北邙鬼王现身,东方黎明冷笑一声,右掌虚空疾拂而出。

北邙鬼王似有所觉,面色微变,身形左挪七尺,只听一声凄厉刺耳惨嗥腾起,北邙一个门下弟子张嘴喷出一股泉涌鲜血向后倒去。

狄康见状暗中大骇,道:“乾坤圣手之名果然不虚,内家真力能在十数丈外伤人致死,委实惊人。”

北邙鬼王大怒,身如飞鸟倏地腾空拔起,双掌夹着陰冽毒罡向东方黎明扑下。

东方黎明亦身形电起,半空中与北邙鬼王掌力相接,只听轰的一声,气流狂漩四溢,两人双双堕地,掌腿迅疾如电攻出,均是辛辣奇招。

北邙门下纷纷大喝出声,向金重威等人扑去,但扑至中途,四外坟冢后冒出沧浪山庄高手,寒光电奔,兵刃抢攻拦截下来。

狄康目光锐厉,瞧出拦截北邙门下的沧浪山庄高手中赫然有狮面天王在内,不禁心中一动,暗中取出那日在渔村得自沧浪四杰的透骨针扣在掌心内,冷冷笑道:“这等妖邪无事生非,忒以可恶,东方庄主说得不错,若不重惩,更将助其凶焰。”身形电射掠出,暗中出手打出透骨神针,细如毫发,不带出半点光华,分向两北邙门下及狮面天王飞去。

金重威目睹狄康挺身而出,忙飞身相阻,笑道:“杀鸡焉用牛刀,白侍卫不可轻身涉险。”

两支透骨针射中北邙门下二人眉心袕,循血攻心,只觉心痛如绞,不禁狂嗥出声,横尸在地。

狮面天王猛感后脑玉枕袕上一麻,透骨针已射入脑中,嗥声未出,便自仰面倒下。

金重威不禁一怔,只当狮面天王惨罹北邙妖邪暗算,此时北邙门下伤亡数人,忽闻北邙鬼王厉啸一声,反身疾跃开去,探手怀中取出一名皂旗。

北邙门下纷纷占立方位,掣出皂旗挥展,旗上冒出一片浓如泼墨黑烟。

东方黎明大喝道:“速退!”身形飞掠在金重威等人一处。

只听北邙鬼王冷笑道:“未必能走得了!”浓烟弥漫迅疾,罩及数十丈方圆。

东方黎明料不到妖阵布得如此快,显然北邙鬼王存心一网打尽,沧浪山庄门下齐齐飞奔掠至东方黎明身后。

金重威道:“诸位请摒住呼吸,谨防中毒昏迷!”

弥漫泼墨浓烟隐隐可嗅腥臭气味,知金重威所说是真,忙摒住呼吸,只见狄康手折一截树枝,身形走动,在地面画一大圆圈后,又横七竖八乱划,身形奔走如飞。

东方黎明胸罗博学,见状知狄康布设奇门遁甲之术,却又瞧不出狄康布何奇门,不禁心头暗感骇然,忖道:“此人年岁甚轻,却身怀奇学,难怪宫廷器重网罗为大内侍卫。”

狄康一跃而回,笑道:“此乃旁门小术,不足东方庄主一粲,与九曲黄河大同小异,重重门户,隔阻幽冥之气难予渗入,但不宜持久,在下计算片刻之后就是五鼓天明,鬼阵难御阳光,北邙鬼王即将自动撤离。”

东方黎明笑道:“白侍卫才华过人,兄弟自愧不如。”暗道:原来是旁门小术,年未及冠那有如此博学奇才!

四外伸手不见五指,只闻鬼啸此起彼落,时远时近,陰森刺耳,令人毛发耸立。

忽闻北邙鬼王传来悸人语声道:“东方老师,不如归顺老夫,免罹形销骨枯之祸,须知老朽幽冥魔阵虽是陆地金仙也难幸免。”

乾坤圣手东方黎明张口欲言,狄康低声道:“不可出言,以示高深不测,北邙鬼王心中疑云难释,必不敢轻撤幽冥魔阵来此探望虚实,一俟天明,我等立即全力搏杀!”

果然——

北邙鬼王不闻东方黎明回答,心头不禁泛起一片狐疑,暗道:“沧浪山庄并无一人逃出阵外,虽然幽冥魔阵威力强大,但东方黎明等人功力深厚,未必如此轻易丧命。”却又防东方黎明故意不答,诱使自己近前探望,不禁踌躇犹豫,知打蛇不死反成仇,为北邙树一强敌,随即心头笼罩着一重隐忧。

远远农村茅舍传来喔喔鸡啼,一条如魅瘦长人影疾闪而至,禀道:“师尊,转瞬即将黎明,倘未速收魔阵,只恐难禁阳光。”

北邙鬼王鼻中冷哼一声,疾挥掌中皂旗,喉中吐出刺耳长啸。

泼墨浓烟逐渐消散,东方已现出一条曙光。

突听东方黎明朗声大笑,道:“鬼魅技俩,岂奈我何?”

沧浪山庄人众疾扑而出,刀光电奔,掌势如雷,北邙门下猝不及防,连伤数人。

北邙鬼王厉声道:“东方黎明,老夫与你誓不两立!”扬手打出一片黑色芒雨,率众疾奔遁去。

乾坤圣手喝道:“穷寇勿追!”

狄康微笑道:“在下尚须前往府衙,诸位珍重再见。”略一抱拳,穿空跃起,向镇江城垣掠去,去势宛如流星奔矢,转瞬已远在十数丈外。

东方黎明不禁一呆。

金重威道:“此人年岁甚轻,却身负奇学,便为大内网罗,难免恃才气傲……”

说着望了卢英杰、杜紫苓、杜雁飞一眼,接道:“老朽瞧出他与三位颇为投契,年岁又相若,三位倘能投其爱好,未始不可结为至交,我等不如回转长兴客栈,由三位投刺府衙,道出钦慕接交之意,再邀其同往沧浪山庄一游。”

东方黎明点点头,叹息一声,道:“我方死伤七人,伤者速送回山庄医治,死者厚棺落葬,想不到厉老师惨遭北邙暗算,兄弟暂回沧浪山庄坐镇,北邙显为对方邀来,他们必接踵蚤扰山庄。”说着率众离去。

白骨判金重威率领四人望北而行,巡视有无武林可疑人物。

卢英杰目送白骨判金重威五人远去的身影,道:“这劫去威远镖局红镖凶邪究竟是何来历?用心辣毒,使东方前辈及沧浪山庄高手心神不宁疲於奔命,迄至如今尚无法查出一丝端倪,二位知否黑湖在何处么?”

杜紫苓轻笑一声,道:“谁知道黑湖所在,谅系杜撰使东方前辈淆惑心神。”

卢英杰赞道:“究竟是杜姑娘聪明透顶,定是杜撰,怎么在下想不及此?”

杜雁飞微微一笑,道:“武林乱象已萌,你我错走一步,必铸大恨,此中情由委实复杂,牵涉整个武林……”

卢英杰诧道:“杜兄请道其详,怎么在下竟察觉不出。”

杜雁飞道:“这个很难解释得明白,劫镖凶邪既志在东方前辈,尽可向沧浪山庄登门寻仇,为何劫抢镖货后避而不见,其中显有隐情……”说着朗声一笑,道:“此事终有水落石出之日,我等无须杞人忧天,东方前辈才华盖世,一代人杰,智珠在握,迟早可觅出首恶来历,少寨主我们走吧!”

三人望府城方向飘然走去,片刻时分,已走出三里外,忽闻风送一声惨呼:“救命!”

杜雁飞等三人不禁一怔,循声望去,只见距路旁数十丈远近桃林中隐隐现出一幢砖造小屋。

尖叫之声断续传来,卢英杰身如离弦之弩望小屋掠去,杜氏姐弟不禁互望了一眼,跟踪扑去,三人鱼贯窜入屋内,但见屋内床榻井然,阒无一人,便知有异,面色一变。

忽闻屋外传来陰恻恻冷笑,道:“无知小狗,速束手就缚还可全命。”

卢英杰听出那是北邙门下,不禁剑眉猛剔,冷笑一声,扬手打出一支燕尾追魂梭,一道蓝白光华穿窗飞出,身形急窜出屋外,但无一人。

只听桃林内传来冷笑,道:“你等三人已被包围,这小屋四周高手云集,恃武逞强,无异以卵敌石。”

卢英杰倏地拔出肩后长剑,回望了相继掠出的杜氏姐弟一眼,冷笑道:“两位请紧随在下,我就不信北邙凶邪泯不畏死。”迈开大步跨入桃林。

两条人影疾闪而出,刀光卷袭卢英杰,势若雷奔。

卢英杰冷笑一声,长剑洒出一抹眩目寒星,“随波逐浪”剑招玄诡已极,只听两声惨嗥,一双北邙妖邪胸前已刺穿两孔,鲜血汨汨溢出,面色惨变,踉跄倒了下去。

只闻一个宏亮大喝传来,道:“心辣手黑,饶你不得。”林内立时人影如魅,隐现不定。

杜雁飞道:“不好,他们有心缠战,用车轮战法,活活累死我等三人。”话声中四面窜出九人,围攻卢英杰杜氏姐弟。

卢英杰存心炫露本身武学,长剑挥洒如风,流芒星射,转瞬之间,连伤二人,杜氏姐弟亦是武功精奥,剑掌交击,雷厉电奔。

只见杜紫苓一剑洞穿一黑衣大汉前胸,剑拔过处,一股鲜血随之而出,腾起凄厉刺耳惨嗥,横尸在地。

杜雁飞横掌一挥,五指迅疾扣住一人肩骨上,左掌电飞劈出,叭的一声,震断那人心脉,七窍鲜血齐冒。

突由一株繁花似锦巨柳之后闪出一浑身缟白如素,耳鬓悬挂纸钱,形如鸠盘无盐丑恶老妇,发出桀桀悸人心神狞笑,扬掌打出一蓬泼墨的黑砂。

猝如其来变化,老妪现身出手奇快绝轮,卢英杰与杜氏姐弟警觉有异已是不及,只觉一股腥臭气味直冲入鼻,不禁头目昏眩倒了下去。

老妪目中泛出异芒,桀桀怪笑道:“这两个雏儿显是童子鸡,滋味一定不错。”

一个青衣老叟道:“这三人杀害本门弟子甚多,掌门人怨恨入骨,速将他们三人交与掌门人发落。”

丑妪狞喝道:“胡说,让老身快活一阵子再交与掌门人处置不成?”说时现出欲火难禁,心痒难熬神情,更显狞恶丑陋,令人欲呕。

蓦地……

桃林外随风送来清澈长啸,丑恶老妪面色大变,疾伸十只怪爪抓起三人,如风闪电掠入茅屋。

北邙门下匪徒四散扑去。

丑恶老妪将三人放在榻上,咽了两下口水,踌躇难定,目珠转了一转,倾听屋外并无异状,不禁咧嘴怪笑两声,在怀中掏出三颗碧绿药丸喂入三人口中,指出如风,迅疾无轮在每人身上点了几处袕道。

杜雁飞首先醒转,发觉四肢无力躺在榻上,眼角忽瞥见一耳鬓悬满纸钱丑恶老妇向他咧嘴露出滢邪笑容,不禁大骇,知所遇是北邙三怪之一“迷阳姹妇”。

“迷阳姹妇”赋性奇滢,却貌像丑恶,无人甘愿委身相就,她只有施展威迫手段,她又精擅采陰补阳之术,丧生在她身上壮男不计其数,就是北邙门下也难幸免,幸亏北邙鬼王严禁她无故不准出外,每月以十名壮男死囚轮番供其面首。

此次相偕北邙鬼王南来,无异出笼之鸟,目睹卢英杰、杜雁飞俊秀少年,这等美食怎让他飞出口去,她见杜雁飞醒来,呢声道:“小乖乖,有老身服侍你,包管你乐不思蜀。”

卢英杰、杜雁飞相继醒来,杜紫苓见状不禁霞涌双靥,卢英杰惊得一颗心几乎跳出腔外,原来迷阳姹女已解去上衣,果着上身,显露黄黑粗糙皮肤,胸前一对大而松弛双侞颤荡摇摆不定。

只见迷阳姹妇格格怪笑向杜雁飞,道:“乖乖,我与你宽衣解带。”伸出一只鸡爪欲待解开杜雁飞上衣。

杜雁飞骇极破口大骂,道:“无耻滢妇,还不退了开去?”

叭的一声,一条奇快无比身影穿窗射入,挟着一股推山撼岳的掌罡扑向迷阳姹妇。

迷阳姹妇闷嗥一声,掌力已按实在胸后“命门”袕上,脊骨全断,脏腑糜腐,仆尸在地。

人影一闪势定现出来人形像,正是丰神俊逸的狄康,伸掌拍开三人袕道。

卢英杰一跃而起,谢了一声道:“白侍卫不是去府衙了么?”

狄康淡淡一笑,道:“在下途中窥见一双北邙匪徒相谈,得知北邙鬼王不甘就此放手,尤其对杜少山主更怨毒入骨,非杀之而后快,意欲施展疑兵之计,分散沧浪山庄高手,逐个搏杀,是以在下放心不下,匆匆赶回,恰巧与一名北邙匪徒相遇,被在下制住,*问出三位被妖妇所擒,困在桃林小屋中。”说着又是微微一笑,道:“所幸擒住那匪徒照实吐露,说这妖妇精於采阳补陰术,武功怪异绝轮,浑身金铁难入,寻常掌力也难伤他,其实在下早已来在窗外,趁着她欲火上腾,心神涣散之际,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出十二成真力才得击毙。”

杜紫苓闻言娇羞不胜,别转螓首,暗道:“他是志诚君子,怎地这般口没遮拦。”

杜雁飞赧然笑道:“还有其他北邙匪徒俱被白侍卫诛杀么?”

狄康摇首一笑,道:“片刻之后即会醒,我们走吧!”

四人掠出桃林,迳向镇江城池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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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圣手东方黎明返回沧浪山庄后,独自一人在密室中负着双手来回踱步,双眉愁锁,只觉情势险恶怪异,令人猜测不透,对头人似为才智极高的人物,一切铺排错综复杂,充满无比的矛盾,愈深穷究之下,往往引向歧途。

沧浪山庄遣出甚多高手,十有二三有去无回,生死莫卜,显系遭对头强敌所害,竟然无一点蛛丝马迹可寻,更使东方黎明忧心如焚的就是至今尚无法查出对头强敌是谁?

为此,东方黎明往常谙诩自己心机至工,谋略如神,此刻亦是一筹莫展。

他忽闻室外衣袂破风之声入耳,不由喝道:“什么人?”

“小弟金重威。”只见白骨判金重威疾闪入室。

“贤弟可是查出什么端倪么?”

金重威面浮一丝苦笑,道:“北邙鬼王率着门下高手潜迹在三艘巨舟上,舟泊江心浅滩,不易挨近,小弟命人乔装一名渔翁驾着小舟由上流驶下,直至近处,小弟潜水游至鬼王舟前,探首船舷,只见北邙鬼王与一名紫衣老叟饮酒低谈,紫衣老叟背向着小弟,面目不辨,水声嘈聒,听不真切他们倾谈何话,但小弟却料出北邙鬼王必是受紫衣老叟指使而来。”

“紫衣老叟?”东方黎明喃喃自语,目中泛出迷惘的神光。

金重威目睹东方黎明神色,道:“庄主莫非已知紫灰老者来历么?”

东方黎明摇首叹息道:“愚兄不知,不过……”

忽见一个青衣小童走入,东方黎明沉声道:“何事?”

青衣小童禀道:“庄外来了三个背剑少年,谓须庄主出见面交一项信物。”

东方黎明不禁一怔,道:“为何事先未曾察觉三人行踪?这三人是何来历?”

青衣小童道:“这三人不到三旬年岁,英悍*人,身着青衫,胸前扣着一朵紫色珠花,他们从官道驰来,本庄弟兄曾予拦阻,但三人从容不迫,和蔼相答并非寻仇,而是面交信物求见庄主,是以未能传讯庄主……”

东方黎明鼻中冷哼一声,面色微变。

青衣小童接道:“来人来到庄外停住,却须庄主外出,本庄弟兄不忿,动起手来,那知来人剑招迅辣,未及三合本门弟兄兵刃月兑手飞出斩指伤臂……”

话犹未了,东方黎明已自面色大变,道:“金贤弟,你随愚兄会会这三人。”

两人并肩快步迈出,身如奔矢掠出庄外,只见三个英气*人,胸扣珠花背剑少年立在青草如茵的广坪上,沧浪山庄高手七名散立方位,有三人腕臂受创已然包扎好,布外尚溢血迹。

东方黎明急趋出两步,抱拳含笑道:“兄弟闻讯来迟,接待不周,望乞海涵!”

中立少年傲然一笑,道:“不敢,阁下谅是东方庄主?”

远处尘头冒起,传来一片奔马蹄声,隐隐现出四人四骑风驰电掣而来,正是狄康及杜紫苓、杜雁飞、卢英杰四人,由白骨判金重威迎着,滚鞍下马伫立三丈开外旁观。

东方黎明答道:“不错,正是兄弟,三位须面交何信物?”

中立少年微微一笑,递出一面铜牌,道:“庄主请瞧瞧这面铜牌,便知在下三人来历!”

东方黎明目露疑惑之色,接过铜牌,反覆察视,身躯微微撼震,面色镇定如恒,淡淡一笑,道:“三位必然尚有话代传。”

中立少年道:“本门祖师爷说最近江南武林动乱不宁,无疑是庄主一手自导,偷天换日,故意淆惑天下武林眼目,激起同情……”

东方黎明面色一变,沉声道:“胡说!”

中立少年朗声大笑,道:“东方庄主,祖师爷对你当年过桥怞板之行甚为不忿,命在下三人面交信物,请庄主半月之内亲自赶到祖师爷座前请罪,祖师爷或可不究既往,法外施仁,戴罪立功。”

东方黎明哈哈大笑,道:“你那祖师尚未死么?真是难得之极,兄弟尚有要事待办,未便擅离江南。”

“庄主不要后悔莫及!”

东方黎明冷笑道:“三位当是第三代弟子,倘不出兄弟所料,你那祖师爷尚难行动自如,功力未必全复,烦请转告於他图霸武林之念最好消释,不然作法自毙,身受之苦更甚於当年。”

三少年面色一沉,冷笑道:“一月后江南武林不知有多少精英无辜丧生,罪魁祸首端在东方庄主!”

卢英杰闻言大怒,身形如电离鞍跃出,喝道:“三位真乃胆大妄为,江南武林与贵门何仇何怨?危言恫吓,莫非藐视武林无人么?”

那中立少年显然乃此行之首,右嘴角长着一豆大黑痣,肤色微黄,目光陰沉,开阖之间威棱*泛,闻言冷冷一笑,道:“祖师爷尝言当今武林中奇才杰出之士寥若晨星,屈指可数,余皆土囊瓦犬不堪一击耳,尊驾大言不惭,谅系誉满武林,望重四海人物,在下黎玄甫有幸得能亲炙。”

“不敢,在下湘西白马山铁花寨卢英杰。”倏地拔出肩后长剑,喝道:“请接招!”

一式“烘云托日”,漫空剑飚中托着碗大寒星袭向黎玄甫“七坎”死袕。

黎玄甫目睹卢英杰施展剑招委实狠毒,不禁浓眉一剔,嘶的一剑攻出。

这一招委实快极,竟后发先至,一道白气似若有形之物,穿过卢英杰剑飚,切割卢英杰右腕,迅厉如电。

东方黎明不禁大骇,为卢英杰捏着一把冷汗。

卢英杰料不到黎玄甫剑势如此迅快狠毒,长剑疾撤,身形疾飘了开去。

岂知黎玄甫剑势宛若附骨之蛆跟踪刺到,不离腕脉重袕,卢英杰顿时险象环生,危机迫在眉睫,间不容发,东闪西挪,连连倒退。

东方黎明突冷笑一声,疾跃而出,右手一招“捕风捉影”迅如电光石火抓去,一把抓住黎玄甫长剑,暗施内力循着剑身送出。

黎玄甫只觉一股暗劲如潮攻入右臂,如受重击,长剑月兑手,倒退了两步,喉头发甜,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目中神光变为怨毒,面色肃冷如霜,寒声道:“庄主果然不愧为乾坤圣手之名,在下只怪学艺不精,虽败犹荣,他日有缘,江湖道上当再相见。”

东方黎明微微一笑道:“三位远来不易,何妨多住一两日。”

黎玄甫冷冷答道:“这倒不必了!”

白骨判金重威道:“那么老朽恭送三位离此百里之外。”

黎玄甫道:“用不着。”与两同伴转身疾跃上鞍,如飞而去。

东方黎明忙向金重威道:“速派人跟踪,查明去迹。”

金重威撮嘴打出一声尖锐胡哨,身形疾如奔矢掠去。

东方黎明向狄康抱拳笑道:“强敌侵扰,有失待客之礼,委实歉疚难安。”

狄康道:“庄主武林高人,何出此言,在下因身分不同,致碍难相助,其实在下不该此时此地趋谒,徒增庄主纷扰。”

东方黎明哈哈大笑道:“白大人何出此言,我辈江湖中人难见白头,譬如朝露泡影,人生百年不过弹指光陰,与其默默无闻以终,倒不如轰轰烈烈的创一番事业,白大人请!”肃客前导步入庄内。

庄内甲第连云,亭台错落有致,宏丽异常。

东方黎明引着狄康四人进入宽敞大厅,分宾主落坐。

白骨判金重威疾若惊鸿般掠了入来,道:“小弟已命戚斌等人暗蹑其后,每隔一个时辰,飞鸽传讯行踪。”

东方黎明颔首道:“好,在明白他们虚实强弱前,不可轻举妄动。”说着取出方才黎玄甫交与他的那面信物铜牌,接道:“各位请仔细察视。”

狄康接过,只见那面铜牌不过三寸见方,正面镌有具体而微百禽图纹,反面则镌有七兽,信手递与杜雁飞,剑眉微皱,道:“如在下忖料不差,铜牌百禽七兽图形必是一套罕见旷绝武功,请问庄主这铜牌出处。”

东方黎明长叹一声,道出经过详情,与魏少荣在尼庵中窃听无异,目注金重威道:“愚兄前言不详,其实愚兄陷身洞府为时一月之久,每日与白衣老鬼虚与委蛇外,照壁上图形如式研习,只觉真气逆走,肤胀如裂,才知这套武功,与普通武学大相迳庭,我看即是白衣老鬼也无法练成,但老鬼本身武功委实奇奥。”

狄康道:“这白衣老怪当然是向庄主索还一剑之仇,存心掀起一场武林杀劫,请问庄主打算如何?”

东方黎明黯然叹息道:“此人谅为昔年江湖凶邪,积恶如山,遭武林奇人制住点了残袕,枷囚日久,偏激之性与时俱增,致牵恨整个江湖武林,是以这多年来兄弟在寻求一种奇特的武学,思有以制之,但兄弟并未参透神髓,一知半解,恐未能稳*胜算……”说着面现凄然之色,接道:“眼下种种对兄弟恶毒中伤之言,兄弟毫不置辩,终有水落之日,但怪异之事却层出不穷,令兄弟应付无方,诸如达摩三剑诸葛湛来江南途中无故失踪,威远镖局五狮镖局失镖,现在又是白友老鬼门下及北邙鬼王,事已如此,兄弟打算接下。”

杜雁飞诧道:“诸葛前辈为何来江南?又为何失踪?”

东方黎明道:“其中情由难明,兄弟不欲张扬其事,端在避免震荡武林人心。”

杜雁飞道:“此事当真?”

东方黎明道:“贤姐弟恐亦为谣言所惑,诸葛湛本应我柬约来此沧浪山庄作客,计算日期,应在年前到达,所以遣出四五拨高手查寻线索并赶往金城关,不料贤姐弟亦在去金城关途中,故沧浪手下暗中注意与二位藉故亲近人物……”说着黯然一笑道:“但沧浪山庄人手不赶达阜兰还好,事故频频变异,冷面双煞尸浮金城关下黄河激漩中,兰州威远镖局分号惨遭屠戮,蟠冢山众近乎离奇失踪,这一切均似大有关连,却又查不出一丝端倪。”

杜紫苓道:“东方前辈尚无线索么?”

东方黎明道:“目前只有三处,一为六盘老贼游彪,次为朝阳堡主左天城,但最重要的莫过於白衣老鬼,因诸葛湛本身达摩三剑及武林绝学,更有上代一位少林高僧耆宿因失去掌门之位,一怒离去,携走一卷秘笈,听说此秘笈少林耆宿托诸葛湛秘存,失踪原因亦端在于此。”

杜雁飞霍的立起道:“在下姐弟告辞。”

东方黎明不禁一怔,道:“杜少山主意欲何往?”

杜雁飞道:“黎玄甫三人不可让他走失,在下意欲追踪他们找出诸葛前辈下落。”

东方黎明叹息道:“我知诸葛湛系贤姐弟义父,所以特修书令尊,即为少山主血气方刚,易於贲事,不料令尊因病未能拨冗移趾共商……”说着微微一笑道:“如今事不在急,黎玄甫三人是我有意纵之离去,在他们三人身上必可找出白衣老鬼巢袕所在,天下事欲速则不达,二位请稍待如何?”

狄康暗道:“无论你如何舌灿莲花,恐无人能信!”

沧浪山庄大厅内摆下一席丰盛酒宴,款待狄康等人,狄康於酒席中取出一封密缄,递与东方黎明道:“此乃韩知府亲笔手书托在下面交庄主,因见宝庄事故频仍,此书亦无十分重要,韩知府是个谨慎小心的仁厚君子,在下决定今晚迁居府衙,两全其美岂不甚好,免得为庄主徒增虑烦。”

东方黎明拆阅书信后立时付之於火,笑道:“白大人未免小觑了我东方黎明,沧浪山庄虽非金城汤池,大人在此小住却稳如泰山。”

狄康道:“在下之意已决,多谢庄主厚意。”

东方黎明微微一笑,也不再言,酒罢肴残,东方黎明引着狄康等人在庄内逐处游览,到得一处三层锦阁中,只见阁内一间偏房内竹榻上躺着一乾枯瘦小老人,双目滞缓不灵转动,神光软弱黯淡。

杜雁飞诧道:“此人是谁?”

东方黎明道:“九毒老魅柯凯!”

卢英杰大惊失色道:“他就是九毒老魅么?”

九毒老魅柯凯在四十年前已是武林中闻名丧胆的妖邪,武功极高,性又嗜杀,形迹飘忽,独来独往,他嗜食人血,幸亏他具有此怪僻,无人敢引其为类,每食人心后便须憩睡七日,十数年前柯凯突告销声匿迹,风闻已死,武林中人无不额手称庆。

去年仲夏,乾坤圣手东方黎明因事路经野人山南麓,忽遇一群老猿长踞挡道哀鸣,手指莽莽密林深处,似有所求。

东方黎明大诧,禁不住动了好奇之念,随着一群老猿进入莽林深处,只觉一股奇腥直冲入鼻,赫然发现猿尸堆积如山,底层尽是枯骨,面上均是新死不久,洞胸裂月复,失去猿心,不禁瞿然而惊,猛然忆起九毒老魅其人。

蓦闻一刺耳桀桀怪笑传来,群猿四散逃奔,东方黎明抬目望去,不是柯凯是谁,柯凯乍见生人,大喜欲狂,两人遂发生激烈猛搏。

东方黎明察觉柯凯武功极高之传言非虚,几次险为所乘,怒极施展他本身勤习尚未参透神髓之一种奇奥武功。

九毒老魅柯凯虽被击伤成神智昏迷,状如痴呆,但他本人亦真元耗损过钜,气血逆走无法引气归元,遂中止此行,携带九毒老魅柯凯返转沧浪山庄。

卢英杰道:“前辈不将老魅就地诛戮,万里艰辛携返沧浪山庄,必有原因,可否见告其故?”

东方黎明微微一笑道:“不错,我所以带回柯凯不杀是另有深意,因为柯凯武功怪异不下於我,更擅使九毒,杀人於无形,他在野人山为贪食我东方黎明血心,不愿使毒,所以才罹此祸,带回之故,一则可助我参透所习武功不解之秘,再可驱使柯凯以制白衣老鬼。”说着叹息一声,接道:“从野人山我身负内伤后,如非威远镖局副总镖头郭庆堂老师由阜兰重金请来一位神医狄大夫,以药力助我神速返元,但迄未能解得救治柯凯之法……”说此目中神光突然一亮,面泛毅然之色道:“只须悟得救治柯凯之药,便可参透这宗奇奥武学,更无异有制止白衣老鬼之法。”

杜紫苓道:“前辈那套旷绝武学仅用来对付柯凯一次么?”

东方黎明笑道:“一之为甚,岂可再乎,这套武学因未参透神髓,不能收发由心,对方功力愈高,自身罹受反震之力愈强,作法自毙,愚不可及,若非性命险在眉睫,决不愿轻於施展。”说着,里间忽走出狄大夫。

父子见面宛如不识,狄康心中痛如刀割,其父何尝不是如此,但图谋者大,不敢形於颜色,以防东方黎明察出。

狄康神肖其母,语音受老化子余风云教改为满口京片子,东方黎明梦想不到肘腋之害就在眼前。

东方黎明为狄大夫与卢英杰等一一引见,蓦见一只白鸽穿窗飞入,振翅噗噗投入东方黎明怀中。

那只白鸽云羽赤睛,逗人喜爱,足上系着一支竹管,东方黎明解下后,白鸽立时穿窗飞出刺入云霄。

但见东方黎明瞧完鸽讯后,面色如罩浓霜,向金重威冷笑道:“黎玄甫三人登上北邙鬼王座舟,显然北邙鬼王亦为白衣老鬼之卵翼,兄弟隐忧的是目前尚不知武林中有多少帮派与白衣老鬼暗中勾结。”

杜雁飞道:“总有水落石出之日,晚辈现欲告辞,意欲前往北邙鬼王座舟附近探视,或可探明诸葛前辈下落。”

狄康趁机抱拳道:“在下也要告辞了!”

东方黎明诧道:“白大人似有与杜少山主同行之意?”

狄康微笑道:“这倒不一定,但在下绝不容妖邪在江南横行,何况晚间韩大人在衙内款宴,在为主客……”

东方黎明道:“如此兄弟则不便强留了!”遂与金重威恭送狄康等人出庄。

四骑奔驰如风,远离沧浪山庄十余里外,卢英杰笑道:“天时相距日落尚早,白大人如不嫌弃,何不前往江边瞧瞧北邙鬼王作何举动。”

狄康微笑颔首道:“也好!”

卢英杰哈哈一笑,挥鞭扬辔率先冲在头里直奔江边,只见江天辽阔,风帆千张,沙鸥戏水,远山隐约,一望无际,不禁怔得一怔,转面道:“方才未问明北邙鬼王座舟泊在何处?”

突闻一个陰冷语声传来道:“你们要问这个在下倒还知道。”

只见长草丛中冒出一个灰衣四旬上下中年汉子,腰间系着一根丝条,左胁插着一把铁扇,冷冷目光扫视四人一眼,似笑非笑道:“但四位找他则甚?”

卢英杰目光锐厉,一望便知那人并非好相识,冷笑道:“在下要向北邙鬼王索还登门欺人之辱。”

那人哈哈大笑道:“如非东方黎明及时相助,你已丧在黎玄甫剑下了,还自大言不惭。”

卢英杰闻言大怒,身形从马鞍上激射而出,嘶的一剑向那人攻去。

那中年人似料到卢英杰有此一着,左足微提,待剑势凌头,身形一个疾转,铁扇已应手挥出,嚓啦一声,扇页张开如屏,迎向卢英杰攻来长剑,左足迅快绝轮望卢英杰小月复踢去。

一扇一腿,两招齐发,玄奥之极,卢英杰武功再高,也无法同时避开。

叮的一声,扇页猛击在剑身上,长剑震得荡了开去,卢英杰只觉虎口一震,那人左腿已自踢至。

真要叫这一腿踢上,卢英杰非得重伤不可,但那人忽感身后微风飒然,那人内功绝高,耳力聪锐,猛感有异,身形倏地腾空飞起,百忙中尚未忘了伤人,铁扇一式“怒龙翻江”,满天扇影挟着凌厉罡劲望卢英杰凌头撒下。

卢英杰险些腿下伤身,知三人暗中相救,迅疾攻出三剑,势若奔雷迎向漫天撒下的扇影而去。

杜紫苓杜雁飞姐弟倏分身形,腾空各攻出一招“穿针引线”,两道白虹,风雷隐隐刺向那人。

那人身形突疾沉落地,扇招疾变,怪异辣毒,扇势所及广达五丈方圆,足尖不离方寸之地。

卢英杰及杜氏姐弟三支长剑精奥剑招却难递入扇势之内,狄康暗中注视那人扇招变化,有顷突断喝道:“住手!”

卢英杰三人倏地撒剑疾飘了开去。

那中年汉子噙着一丝冷笑道:“宫廷侍卫也要参预江湖是非么?”

狄康道:“朋友武功高强,令在下大增眼界,不知朋友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那中年汉子道:“兄弟穆豪。”说时面现傲然得意之色。

狄康道:“穆朋友,你那铁扇招式委实变幻莫测,却有一处极大破绽,如攻你必救,穆朋友必罹惨死。”

穆豪闻言不禁一怔,继似徒恍大悟,哈哈狂笑道:“四位如发觉处境甚危,故危言耸听,便於趁机遁去那就大错特错了,须知四位已陷身罗网中插翅难飞。”

狄康面色一沉,冷笑道:“来者不惧,惧者不来,在下尚不把北邙鬼邪放在眼中,你那铁扇更不堪一击。”身形冉冉飘下马鞍。

穆豪厉声道:“穆某并非北邙门下。”

狄康道:“那么穆朋友必是黎玄甫同道。”说时五指迅疾无轮向穆豪抓去。

穆豪不禁大怒,喝道:“原来阁下欲暗算偷袭。”铁扇一式“玄鸟划沙”截出,攻中含点,玄诡辣毒。

那知狄康身法奇奥无比地疾转在穆豪身后,五指竟扣着穆豪腕脉,只觉一麻,铁扇已被狄康夺去,耳后忽传来狄康极轻微语声道:“穆朋友,逞强甚属不智,须防心脉震断。”

穆豪面红如火,不知狄康用的什么身法才为所趁,内心极为不忿,怒道:“穆某败得委实不心服。”

狄康笑道:“兵法有云趁其不备,攻其无防,在下用的就是这套策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什么武功高低都是虚假,穆朋友以为然否?”

穆豪怒极厉喝道:“白侍卫,你如以此为荣,似有失武林中人风范气度。”

卢英杰亦未瞧明狄康用何武功制住穆豪,只道先发制人取巧而已,遂朗声道:“白大人,别让他不心服口服,也好容我等瞻仰绝学。”

杜紫苓不禁柳眉暗皱,道:“少寨主,你幸免伤身之祸,却还有这闲情逸致,倘白大人遇有意外,少寨主当导致灭门之罪。”

卢英杰不禁面红耳赤,向杜紫苓笑道:“杜姑娘不要认为在下幸灾乐祸,倘穆豪所言这四外伏桩密布,我等已陷身罗网是实,如不令他畏服,我等恐难月兑身。”

只听狄康道:“穆朋友如若不忿在下取胜得过於取巧,不妨再试。”

穆豪闻言鼻中冷哼一声,眼珠疾转,飘身而出,突然穿空如电掠出,身落十数丈外隐去无踪。

狄康哈哈大笑道:“穆朋友,你不要铁扇了么?”

只闻穆豪陰冷语声传来道:“四位死期就在眼前尚敢猖狂无忌!”

语声中,狄康倏地飞扑而出,疾逾流星奔矢,铁扇一式“天龙朝真”,挟着一片陰柔罡劲扇下。

穆豪身形斜腾而起,岂料狄康身法奇妙,半空中一个转折,扇页嚓啦敲中穆豪肩骨上。

只听穆豪闷嗥一声,肩骨破碎,身如断鸢般的落下,卢英杰猿臂疾舒,一把挟在胁下。

卢英杰挟着穆豪才走出两步,树后突转出一条身影,断喝道:“放下!”

正是那黎玄甫,猛地人影纷纷冒出,果然是伏椿密布。

狄康忙向卢英杰道:“将穆朋友还与他吧!”

卢英杰闻言将穆豪猛地掷与黎玄甫,趁着黎玄甫双手接着之际,迅疾无轮挥剑攻出,飞虹流奔,寒飚飘飞。

黎玄甫面色一变,身形疾挪,左掌疾按将穆豪撞落在地,右剑一式“散珠飘花”剑光如轮震出。

狄康向杜氏姐弟低喝道:“我们走!”

一掌向黎玄甫击出,呼地一股如山劲风*得黎玄甫飘了开去,狄康率先奔去。

卢英杰一见杜氏姐弟随着狄康奔去,也不顾黎玄甫急随奔出。

四人向西奔去,黎玄甫等人在后追赶,但不敢太过*近,却也不容他们逃出视线之外。

杜紫苓向狄康道:“他们追踪不舍为何?”

狄康道:“穆豪等人埋伏江边目的本不在你我,而是在乾坤圣手东方黎明,万没料到卢少寨主及贤姐弟来此,如今却连在下介身其内,而且黎玄甫等人又疑沧浪高手潜隐四外,如在下所料不差,此刻黎玄甫必向舟中紫衣老者请示机宜。”

四人已远离江滨,奔上绵亘山岭中,狄康算计已踏入黑龙会范围,身法加快奔掠如飞。

卢英杰始终落后三丈开外,只见狄康杜紫苓杜雁飞三人转过一座山角,待自己赶上时却发现三人已不见身影,不禁一怔,高声唤道:“杜少山主!”

空谷传声,余音袅袅。

卢英杰一阵乱奔,不辨东西,飞腾跃纵,不觉又扑下山岗,只见阡陌纵横,柳暗花明,忽见一老农荷锄从田间走来,忙抱拳笑道:“请问老人家,可曾见到两位少年一位貌美姑娘由此道经过么?”

老农含笑道:“他们么?向府城去了。”

卢英杰谢了一声,只觉他们三人此举委实不合情理,无论如何须守候自己,越想越疑,身如流星望镇江奔去。

其实,狄康存心甩开卢英杰,仗着奇门隐蔽仍守在山角,只见黎玄甫等十数人追及,猛然停住脚步,目光四巡,不禁呆住。

一个面如锅底老者冷笑道:“黎老弟无异自误良机……”

黎玄甫冷笑道:“你知道什么?一则我等无意与宫廷结怨,再则恐东方黎明存心利用杜雁飞等作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等不可不防。”

老者冷笑道:“话虽不错,但目的物既已追失,只怕中了他诱兵之计。”

一言提醒黎玄甫,不禁面色大变,忙喝道:“速退!”

忽闻一阵朗笑传来道:“来不及啦!”

只见狄康疾闪现出。

黎玄甫见狄康手中仍执着那柄夺自穆豪铁扇,不禁心头火发,大喝道:“我等并无与宫廷为敌之念,尊驾为何执意为仇?”

狄康微微一笑道:“黎老师无须强词夺理,分明是你等追捕在下四人,怎谓执意为仇?”

黎玄甫面色一红,无词可对,忖道:“他只孤身一人,杜氏姐弟及卢英杰无足可惧,看来沧浪山庄并未参预,何不将他除去。”杀机猛萌,双目*吐两道森浓杀气,冷笑道:“宫廷侍卫有何可惧,尊驾既参预江湖是非,在下也无法顾及恕在下要得罪了!”

狄康微微一笑道:“你等还是束手就缚为妙,身陷罗网犹懵然不觉么?”

面如锅底老者厉喝一声,呼地一掌劈出,一股排山倒海掌风望狄康胸前推去。

狄康冷笑一声,左掌往外虚引,将那汹涌掌风卸向一侧,右手铁扇“骊龙探珠”疾点而下。

老者只觉掌力被卸於无形,身形亦被牵动,不禁大骇,铁扇点来之势极为怪异,无法闪避,“将台”微微一麻,蹬蹬蹬连退了三步,一坐去地下,半晌爬不起来,额上冒出黄豆般大小汗珠,似不胜痛苦。

黎玄甫等人只觉狄康一招之间取胜,武功委实高不可测,暗道:“此人年岁与自己不相伯仲之间,成就之高竟超越自己,如非亲眼目睹,诚难置信,若展群攻,或可制胜。”目中神光示意随行同党。

只见十数人身形电闪分立方位,将狄康围在核心。

狄康面色平静,淡淡一笑道:“原来诸位要联手合击,在下有幸领教白衣老人嫡传旷绝奇学。”

黎玄甫冷笑道:“尊驾心辣手黑,倘不令尊驾见识我“北斗”门中武学,免得尊驾目中无人。”

狄康蓦然瞧出黎玄甫胸前紫色珠花为一北斗星座,闻言冷笑道:“夸言无益,请出招吧!”

黎玄甫大喝一声,掌中长剑一招“金针度厄”攻出,寒芒电奔,刺向狄康眉心。

其余十一人亦同时攻出一招,各自不同方位刺到,招式辣毒,配合严谨,不论狄康避向何方,均无法月兑出被攻部位,尤其十二人出手一击内均含有奇幻变化。

杜紫苓杜雁飞藏在隐处旁观,深感狄康危机,捏着一把冷汗,杜紫苓跃跃欲出相助却被杜雁飞止住。

只见狄康扇交左手,身躯一个疾旋,哈哈一声长笑中眩目紫芒暴射,响起一片悸人刀啸。

黎玄甫但觉强烈紫光眩眼难展,惨嗥之声相继入耳,紫光疾敛,睁目望去,不禁面色大变,原来十一人均拦腰切成两截,鲜血成渠,自己掌中长剑却剩下一截把柄,胆寒魂飞颤声道:“尊驾为何留下黎某性命?”

狄康两指疾伸,迅如电光石火卸下黎玄甫两臂,淡淡一笑道:“阁下当知道什么原因?”

黎玄甫面色惨变,道:“黎某不知!”

狄康道:“借你之口转告令祖师,莫轻视武林中无人,除乾坤圣手外尚有强手,更勿与宫廷为敌,自取覆亡之祸。”说着语音略顿,又道:“再须向你打听一人,不知可否见告?”

黎玄甫内心怨毒已极,但身已被制,在人檐前岂能不低头,道:“尊驾要打听何人?”

狄康道:“达摩三剑诸葛湛可是被贵派诱擒么?”

黎玄甫心神大震,摇首道:“恕在下不知!”

“真个不知么?”狄康剑眉一剔,缓缓伸出两指点向黎玄甫右胁笑袕。

黎玄甫只觉奇痒难熬,忍不住格格怪笑,全身颤动,笑得涕泗横流,声嘶力竭,仍难止住。

狄康迅如电光石火两指飞出点在一处陰袕上。

黎玄甫笑声立止,但目露悸惧之色,只觉浑身犹若虫行蚁走,心痒难熬,冷汗如雨淌下。

狄康寒声道:“黎老师如能禁受得住在下九种陰毒手法,在下决放你回转,从此不过问贵门是非,不过这九种手法,一种更比一种残酷辣毒!”

黎玄甫苦笑道:“诸葛老英雄乃敝总坛座上嘉宾,并非尊驾所说诱擒囚禁。”

“贵总坛设在何处?”

“川东,黎某尚未去过。”

狄康一指飞出,黎玄甫应指倒地。

林木笼罩内哈哈大笑中疾逾飞鸟掠出屠龙方朔关穆千里独行余风云两人。

杜紫苓杜雁飞姐弟同时现身,匆匆商议了一阵,分头行事,狄康杜氏姐弟仍自前往镇江府城,黎玄甫收禁黑龙会总坛内,弃尸由屠龙方朔关穆设计送往北邙鬼王座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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