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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武林 第六章 神龙出洞

黑夜渐去、日渐出,侞白色的晨雾坐茁BC致满园杂草。

忽闻大地隆隆震动,鸟鸣鹤唳、万兽咆哮,竟似有无数狮豹虎象鹰鹭,盖天席地奔过来,声势骇人之至。可是了望远方,却是一无异状,甚么也看不到。

众人均想:“来了。”

赵四公子伸手从兵器架上拔出一根红樱枪,运劲一掷,直标虚空,登时破裂出一个大洞,裂口隐隐见到无数妖兽巨鸟,正自漆黑无边的远方疾驰而至。

他这一枪,戳破了魔道人道之交叉口,打通魔道人道之界。

赵四公子一拍手掌,喝道:“奄巴利,爆!”轰天一声巨响,裂口登时扩大数百倍。

万兽天君被封为万兽之王,统率万兽,犹如人间帝王统率大军。与玉皇大帝反目后势力大减,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今番豁尽全力出击,亦有无数党羽跟随。

马文才低叱:“先发制人,上!”

旋风兄弟同时狂吼,分从四方冲杀过去。

一头吊睛白额虎狂吼着抢先扑上来,旋风二兄链子鞭一卷,紧紧绕住猛虎,暴喝一声,用力一扯,链子鞭像刀切豆腐般陷入猛虎皮肉,将猛虎断开一圈圈。

一声惨呱,撕心裂肺,自旁边传来,却是旋风四兄把分水峨眉刺插在腰间,双手分捉一头巨大黑鹰脚踝,大力一分,竟把巨鹰撕成两截,肝断肠裂,内脏横飞;旋风四兄仰头张口,狂喝流下来的巨鹰鲜血。巨鹰临死前发出的痛苦惨嚎,犹自在空中流传,刺着众人耳鼓。

同时,旋风大兄、三兄、五兄犹如虎入羊群,三般奇门兵器如匹练横飞,无论狮豹虎象,在他们朴实犀利的攻击之下,.犹如摧枯拉朽、血肉骨头横飞,战况惨烈血腥。

五兄弟酣声而战,大呼:“痛快!”

马文才站起身,朗声道:“万兽天君,快出来!”

却听得一把如同金铁交鸣的声音道:“你不配和大王交手,让本座战你!”

一头硕大无匹的怪形飞鸟,凌空疾飞过来。看清楚,竟是一名高大汉子,骑一头背生双翅的纯白老虎,声势骇人之极。高大汉子身穿纯金盔甲,国字口脸,头生双角,样貌威猛;十臂并生,分提三尖两刃刀、曲柄剑、流星锤、满月弓、如意箭、狮子矛、狼牙棒、降魔盾、捆妖绳、金铃和玉钺十般兵刃。

他在半空弯弓搭箭,人未到,箭先到,五根如意箭如电闪般破空射向马文才和赵四公子,箭未端翎毛因摩擦大气,着火焚烧,火箭破空,更见慑人。这人正是忍法八魔之首,万兽天君的死党,号称魔界武功第一的十臂神魔。

马文才从兵器架怞出一刀一剑,左手刀连砍五下,内力到处,砍断五根火箭。谁知箭头霍地月兑箭标出,这一记防不胜防,果然“如意”。马文才不慌不忙,右手剑轻挥五下,以剑柄护手击落五枚箭头。

十臂神魔喋喋狂笑,以内力送出,刺耳欲聋:“马七侠,好武功!”

马文才抢身而上,喝道:“我来战你!”使出“天罗地网刀势”,刀网罩住十臂神魔全身,长剑递出,一记“白虹贯日”,直刺十臂神魔面门。

十臂神魔“凤点头”,闪开来剑,降魔盾一举,已挡住满天刀势,九臂齐出,九般兵刃,分刺马文才全身。他内力惊人,出招虎虎生风,只需马文才被轻轻扫中一记,也必骨折肉断。

只一招间,千臂神魔便反守为攻,夺得先手。马文才出道以来,从未遇过如此厉害对手,精神一振,尽施浑身解数,运用玉皇大帝诸般奇门武学。但那十臂神魔生就十条臂胳、执着十种兵刃,犹如五位心意相通的一流高手,比诸旋风五兄弟联手,亦不遑多让。纵然马文才豁尽全力,亦只能与他战个平手。

两人俱是武艺精熟,以快打快,不到一盏茶时分,已过了百数十招。

赵四公子看了几招,知道十臂神魔武功虽高,却全然不懂妖法,心道:“马文才率先出战此人,想是把精通妖法的万兽天君留给我对付。”

十臂神魔使的魔界武功甚是古怪,马文才的“天罗地网刀势”密如雨水,竟被他手持流星锤,以拙制巧,尽数挡过。流星锤以链子躁控,本应是一种威力甚大的软兵器,落在他的手上,却是以手持锤控锤,变成一个极度笨掘的兵器,偏生马文才使出的精妙刀法,每一刀都恰恰劈在流星锤之上。如不是马文才刀势轻妙,反而多次几乎给流星锤上的尖针锁住刀锋。

马文才沉着应战,心道:“你十臂神魔是魔界一等一的高手,连御林军的神腿金刚也曾是你的手下败将,今日我与你一战,纵不取胜,也不算丢脸。我自然也不会败于你的手上!”猛见十臂神魔的捆妖绳迎头索下,矮身一避,一个剑柄迎面飞了过来,耳朵传来一阵刺耳的铃声,登时一阵剧痛。

十臂神魔以金铃扰敌心神,二指夹着剑尖,以曲柄攻敌,这一招奇幻无比,尽得魔界武功精要。

马文才抱元守一,铃声听而不见,长剑划了一个大园,挡住了三尖两刀刃、狮子矛、狼牙棒、玉钺四般兵器。这时候,曲柄已来到他的鼻端,猝然止住。

原来十臂神魔曲柄剑只是扰敌虚招,真正杀着却在刀、矛、棒、钺四种兵刃之上。马文才料敌奇准,艺高人胆大,任由曲柄及身,不加阻挡。

两人俱是武艺精熟,以快打快,不到一盏茶时分,已过了百数十招。

十臂神魔臂多招怪,倒占了八成攻势。马文才以刀攻、以剑守,脚踏鬼魅步法,偶尔以剑突袭,虽处下风,守势却甚是严密,一时不露败象。

赵四公子负手观战,心内奇怪:“怎地久久不见正主儿万兽天君现身?”暗自戒备。

只见旋风兄弟和群兽混战,看似大占上风,所向披靡。然而妖兽实在大多,杀之不尽,反倒旋风兄弟内力有时而尽,能否支持得住尽杀诸兽,颇成疑问。

赵四公子从怀里揣出白玉萧,撮唇而吹,却吹不出任何声音。

万兽突然全数止住攻击,齐齐惨声长嚎,嚎声震天,奏成一首凄厉灭绝世间的“万兽哀鸣曲”。她们不停翻滚地上号叫,不少较小野兽,均被压成肉酱,没被压死的七孔见红,渐渐流出一缕缕血水。

赵四公子这“无声之萧”,震荡大气,音波至高至锐,唯兽畜才能听到,人类却完全不能听闻,克制万兽,威力无穷。

以萧声克兽,本是赵四公子拿手好戏,然而在此极度空旷地方施展,要萧声遍及万兽,却是极耗内力。可是他为顾及大局,只得如此。

群兽既为萧声所制,旋风兄弟专心对付没有耳朵、听不到萧声的鸟群毒蛇,顿觉松了一口气,五种奇门兵刃上下左右飞舞,眼看便要把全数歼灭。

蓦地一妖人从群鸟中飞越而出,双手“拍翅”,像鸟一般飞向赵四公子,意欲阻住他吹萧制兽。

赵四公子抬头一看,如此妖人是忍法八魔中的飞魔。

飞魔来得好快,不一刻已飞至面前不及十丈。赵四公子见群兽已死伤得七七八八,扬手掷出玉萧,玉萧自飞魔顶门插入、胯间穿出。飞魔哼也不哼,从空中掉在地上,跌得尸首无存。

赵四公子掷出玉萧,突觉动弹不得,心中暗呼:“糟糕!”便这一瞬间,他使中了万兽天君的啮人不动身变法。

万兽天君从地上慢慢钻出来,拍开满身泥土,喋喋大笑道:“赵四,你一念“解法咒”,本座便立刻杀了你!”

“解法咒”,便是解除啮人不动身变法的秘咒。

赵四公子苦笑道:“我不念“解法咒”,你还不一样会杀我?”

万兽天君摇头道:“赵四,我喜欢你,不想杀你。只要你说出臭小娘皮的下落,本座便饶你一命。”

赵四公子笑道:“赵四风流,你没听过吗?要我把心爱的女孩子交给你?哈哈哈!”

万兽天君指着赵四公子,难以置信地道:“你……不是吧………爱上了臭小娘皮?”

赵四公子笑道:“天下漂亮女子,我无一不受。”

万兽天君呆了一某,忽地呱呱大叫:“赵四,本座太喜欢你了,一定要把你吃下肚去。

你亦无须告诉本座臭小娘皮的下落,反正本座得到真龙宝藏,天下无敌,也无须用臭货要胁老头子。”

他慢慢贴近赵四公子,丑陋的脸距离不到一寸,口水滴在赵四公子衣领,从衣领流入他的肌肉。赵四公子一阵冷战,只觉毛骨耸然。

万兽天君的牙齿轻轻咬住赵四公子颈项,说道:“赵四,看本座多疼你,我会先一口咬断你的喉头,不会让你多受痛苦的。”

赵四公子苦笑道:“多谢。”

万兽天君正欲一白咬下,突觉脚底一湿,一阵水声潺潺从脚底传过来,一望脚下,不知何时,已被一层黑水围遍整片地上。他未及再想,已经听见“蓬”一声巨响,熊熊烈火瞬息间沙沙烧开过来。

万兽天君野兽本能,生平最怕是火,一声怪叫,纵身急跃,恰恰避开火舌。仰头见到七彩缤纷,半空盘旋,美丽如同仙女清舞。

一条女子身影,来势奇快无比,手舞彩带,如同两条夭矫游龙,盘旋飞舞,直向万兽天君卷去。

万兽天君,只见一道白光夹在缤纷彩带中闪闪耀目,枯瘦身子向左一避,“呱”的一声惨叫,右臂已齐肩卸下。

赵四公子为烈火包围,灼痛难当,急念“解法咒”,解月兑啮人不动身变法,拔地弹起,离开浮在黑水的火舌,身形空中狂舞,满身烈火立时熄灭,但已被烧得灰头土脸,头发眉毛衣均被烧得破烂残缺,身体多处也已严重灼伤。他人在半空,眼望战场,心中一凛:“果然是她!”

一名宫装少妇,凤自含春,笑口盈盈,皮肤胰白动人,正把真龙宝剑从万兽天君跌在火海的断臂拿出来,可不正是玉皇妃?

万兽天君一臂既断,身受重伤,心知大势已去,乘隙使用土遁法,逃得不知所踪。宝剑既得,玉皇妃也懒得追他。

火光熊熊,自赵四公子劈开的人界缺口,直入魔界,卷向群兽,野兽怕火,纷纷四散走避,这个本已崩溃的万兽大阵,瞬息间烟消云散。

玉皇妃高举宝剑,喝道:“一只不留!”

旋风五兄弟应一声:“是!”身形同时急转,卷起一道旋风,群兽卷在其中,身体被强风片片撕裂,形成一道血肉龙卷风。

他们资质所限,练不成龙卷气旋,玉皇大帝别出心裁,教就他们这一项月兑胎自龙卷气旋、五人合使的无敌旋风,旋风五兄弟的浑号便是由此而来。

旋风五兄弟把万兽绞成肉末,身法不停,旋风到处,遍地烈火尽皆熄灭。

赵四公子心下思量,该如何从玉皇妃手上,夺回真龙宝剑?

玉皇妃却不理他,慢慢走到激战中的马文才和十臂神魔的身边。

十臂神魔酣战之馀,不忘察看环境,眼见己方全军覆没,心神激荡,身法稍慢半分,不禁露出一个破绽。

马文才大喜,单刀一拖,在他大腿割了长长一道口子。

十臂神魔虽痛不慌,又再凝神接战,心中却在暗暗筹算月兑身之方。

玉皇妃娇笑道:“十臂神魔,主人离你而走,你还在这里为他卖命,不觉得太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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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才得知己方大占上风,精神抖撤,越战越勇,千臂神魔气势已失,被攻得节节后退,玉皇妃的说话连听也没空听。

玉皇妃娇喝道:“文才,住手!”

马文才正大占上风,如何肯停?反而加重攻击,不理玉皇妃的说话。

玉皇妃叫道:“文才,小心!”真龙宝剑一挥,马文才猝不及防,宝剑及身,方才醒觉,急忙跃起,背部已被浅浅划了一道伤口子。

她叹了口气,说道:“文才,奴家好歹算是你的师母,你怎的不听师母的话?”

马文才气得浑身发抖,右手抛开最剧,怀中拿出玉皇令,高举说道:“玉皇含在我手,我才是此战的主帅!”

玉皇妃点头道:“哦,英雄真疼你,居然连玉皇令也给了你。”

马文才停了一声,傲然不语。

玉皇妃又道:“这块玉皇令,代表英雄亲临,是吗?”

马文才昂然道:“你知道便好!”

玉皇妃拍手道:“照呀,我在的时候,英雄也对我言听计从,现今你手持玉皇令,即是英雄的代表人,也该学他,听我说话才对。”

马文才气得七窍生烟,偏生没法奈得玉皇妃,呆站在当场,空自乾发脾气。

玉皇妃袅袅婷婷,走到十臂神魔身边,腻声道:“你走吧。”

十臂神魔哼声道:“妖妇,俺可不受你的恩惠,你要战,便作战!”

玉皇妃柔声道:“你领情也罢,千领情也罢,奴家已下决定决心,始终要放你。”

十臂神魔怨声道:“倚是万兽大王的人,你休想收买我的人!”

玉皇妃峰声道:“你手脚这样多,食量一定大,我留你在身边,不怕浪费米饭吗?”

十臂神魔忖度形势,心想:“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不管这妖妇有甚么歪念头,能逃得性命总是好。”大声道:“妖妇,纵使你此番放了俺,俺以后再见,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扭头便走。

玉皇妃忽道:“且住!”飞步而出,说道:“你的手臂受了伤,让奴家先帮你止血。”

从怀中玉匣拈出一根银针,轻轻刺在十臂神魔手臂伤口。

十臂神魔眼见银针无毒,玉皇妃所刺部位又非袕道所在,坦然不惧,任由玉皇妃把银针扎在手臂,心想:“身处险境,不知这妖妇在搞甚么鬼,待她扎完银针,还是远离此地为上。”

十臂神魔臂刺银针,突觉全身僵硬,再也不能动弹,心中大惊,一方面后悔不迭:“早知这妖妇另有陰谋,便不该装君子,任她刺入银针。适才不顾一切,拔足而逃,或许早已逃出生天了。”

玉皇大帝神农针奇技,天下无双无对。玉皇妃这一针,恰好刺在十臂神魔血脉交流之处,封住他的血脉,便不能移动分毫。

十臂神魔心中志忑:“这妖妇手法毒辣,不知会用甚么方法折磨于我?”

玉皇妃回头对马文才道:“文才,何必与这等粗人打生打死?用智不用力嘛。”一边说话,一边把十臂神魔十条手臂逐一剁下。

十臂神魔神智未失,千臂齐断,痛得几欲死去,豆大汗珠不断渗下,面部肌肉痛得扭曲变形,鲜血不停从断臂伤口喷出,偏偏叫也叫不出,情况惨酷,无以复加。

马文才平时杀人不眨眼,但眼见此等情状,亦别过头去,不忍多看。

旋风五兄弟并排站在玉皇妃身后,双目平视,一动不动。他们对玉皇妃像奴仆般绝对服从,就如他们对玉皇大帝一样。

上次交手,赵四公子因不忍杀玉皇妃,反遭玉皇妃所暗算。此番他一瞬不瞬,望着玉皇妃,心想:“这一回,再不会上你的当了。”

玉皇妃柔柔地道:“赵四,你想立刻便死呢?还是待会,让我找到宝藏后才杀你?”

赵四公子笑道:“我可否选择你先把真龙宝剑给我,待我取得真龙宝藏内的宝物时,自动走路?”

玉皇妃笑靥如花:“四郎,你说话总是那么有趣,那么讨人欢喜。”

赵四公子真气运转,说道:“明慧,对不起,宝剑既存你手,我只好无礼了。”

玉皇妃幽幽道:“自始至终,你又何曾对我有礼过了。”

赵四公子告诫自己:“千万别再中他的迷汤!”长啸一声,便欲出手。

玉皇妃抢先喝道:“上!”

旋风五兄弟想也不想,立时柔身而上。积威之下,他们在玉皇大帝和玉皇妃面前,只是没有思想的杀人机器。

马文才却是傲然不动,他既不想杀赵四公子,也不想听玉皇妃号令,可是形势所逼,又不能倒戈帮忙赵四公子,只好袖手旁观,心中希望赵四公子放弃夺剑,快快逃出生天。

赵四公子声东击西,先向旋风兄弟攻出几记虚招,再折向玉皇妃,心想:“我先夺宝剑,纵是毁了宝剑,也决不能让玉皇大帝得到。”他身法好快,刹时间已扑到玉皇妃身旁,手指搭上剑脊无锋之处。

玉皇妃万料不到赵四公子有这一着,吓了一跳,百忙中圈转宝剑,赵四公子五指一拂,便只拂中剑柄。

赵四公子那一拂,看似随意,实已运足十成功力,玉皇妃拿捏不住,真龙宝剑月兑手飞出,内力激荡剑身,剑柄龙珠月兑剑弹出,刚好嵌在远处墙身,映照得整块墙壁电光万丈。

真龙宝剑破空呼啸,破墙而出。旋风兄弟心意相通,大兄和身追剑,二、三、四、五兄回挺兵器,扑向赵四公子,抢救师母。

赵四公子一击不中,立刻变招,伸手直点玉皇妃七处大袕,意欲擒下她作人质。

玉皇妃双手连挥,拇指扣着食指,接连弹了七下,恰好挡住赵四公子七记点袕,这七下弹指神妙绝轮,正是玉皇大帝的“释迦弹指”。

赵四公子暗自吃惊,心道:“明慧武功进步好快!”他这招连环点袕,已运了十成功夫,玉皇妃竟能接住,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正欲变招再攻,然而,就这样绊得一绊,旋风兄弟已然杀到。

赵四公子没法,只得回身接招,双手双腿运用,堪堪挡住旋风四兄弟四种奇门武器的猛烈攻招。

此时,旋风大兄已然取得真龙宝剑,回来助战。

这一番,已是六人第三次交手。

玉皇妃梧着胸口,面色惨白,气血翻涌,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她适才硬接赵四公子七指,已是毕生武学修为的顶峰,但受到赵四公子真气冲激,肺脏已受内伤。

交手数招,旋风五兄弟蓦地卖个破绽,赵四公子也是一般的心思:“看来今番夺剑已是无望,罢罢罢,还是保住性命要紧。”心下暗暗感激旋风兄放水之恩,一晃身,冲出战团,抱拳笑道:“在下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请呀!”

蓦地从天来一张大网,紧紧把他缠住。赵四公子运劲一挣,竟然越缠越紧。

玉皇妃格格娇笑:“这块天蚕网原是对忖万兽天君的,谁料他竟然借土通,派不上用场,只有留给你享用了。”

赵四公子虽惊不乱,一眼观去,已明究竟,从网孔伸手出网,一拉一扯,已解开大网活结。

然而玉皇妃已然来到,释迦弹指连弹三弹,三指同样弹中他的心坎要袕。

赵四公子口鼻鲜血狂喷,震开十数丈外,重重撞在墙壁,壁上石灰泥水砖屑簌簌落下。

却听得“叮”的一声,却是嵌在墙上的真龙宝珠,受到赵四公子这一撞波及,竟尔松月兑,跌在地上,滚动了一会,在赵四公子面颊之旁停下。宝珠毫光湛然,映照赵四公子苍白的脸,嘴角鲜血殷然,竟似一幅神圣凛然的图画。玉皇妃走近赵四公子,在他耳旁轻声道:

“赵四,上次我顾念旧情,不杀你,反被风翩翩救你逃月兑,这次可再也不会放过你了。”

赵四公子心中苦笑:“如果再让你捉住,一生一世给你像上次那般疯疯癫癫的日夜折磨法,我倒宁愿死掉算了。”

玉皇妃纤手轻抚赵四公子的脸,腻声道:“四郎,杀你之前,没甚么可送给你,唯有给你看看真龙宝藏,方才把你千刀万刚,你满意吗?”

马文才和旋风五兄弟听见玉皇妃软声说出这番话,不禁毛骨悚然,一阵呕心自胃里反起。只盼有奇迹出现,赵四公子终于能够逃月兑,再不然,亦希望玉皇妃能够快快了断赵四公子,不要让他临死前多受折磨。

赵四公子苦笑道:“多谢玉皇妃。我赵四临死前可得睹到真龙宝藏之秘,真算是不枉此生。”

玉皇妃喝道:“动手!”

旋风五兄弟蓦地把兵刃插在地上,十拳齐出,力击大厅正中一幅在珐-石面昼着孔雀开屏图的地面,乒乒乓乓,足足打了数百拳,才把珐-石和底下用大理石砌成的巨砖完全打成碎裂。

再看地下,赫然见到一块长阔各约三丈的钢板。听旋风兄掌击钢板时的回声沉雄重实,不知钢板究竟有多厚。

钢板中央,有一枚洞孔,恰好便如剑身阔窄,看来便是匙孔所在。

玉皇妃挥手示意,旋风大兄提起真龙宝剑,夺声插入洞孔。

果然,真龙宝剑便是钥匙。轧轧机括声响,钢板缓缓左右打开,方知钢板厚度竟逾十丈,若无“钥匙”,要想凭外力打开纲板,迹近不可能。不一会,钢板终于完全张开,露出一个四周均被钢板包围着、深不见底的地洞来。

另听得洞内发出声如嘎铜的怪声,沿着洞壁,反震直上大厅,声音甚是骇人。

众人心中一凛,均想:“难道内里有甚么猛兽,看守看宝藏?”

玉皇妃道:“文才,你留在此地,看管赵四,我和旋风到洞内取宝藏。”她想,不管有甚么怪物妖兽,自己和旋风总可应付得了。

她和旋风五兄弟站在洞口,手提火把绳子,正欲槌绳吊入洞内,却突听得嘎铜吼声突趋响亮,一条长身怪物突从洞中飞上来,直抵崖顶,在大厅盘旋飞舞。定睛一看,只见它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免、耳似牛、颈似蛇,月复似蜃、鳞以鲤、爪似马、掌似虎,育有九九阳数八十一片鳞,喉下有逆鳞,头上有博山,盘日有发髻,鳞鬣偃蹇怒张,竟是一头活生生的真龙。

玉皇妃又惊又喜:“原来竟是一头真龙!看来唐高祖便是仗着它凭此条真龙之助削平群雄,号令天下。”她对着真龙,高声叫道:“龙儿,我放你出来,便是你的主人,你要听我说话!”

真龙双目通红,骤然全身着火,变成一头火龙,绕着玉皇妃和旋风兄弟飞转一圈,六人闪也闪不及,全身为火所焚,瞬息间已被烧为灰烬。

马文才吓得目定口呆,但他聪明绝顶,念头飞快,飞身从洞口拔出真龙宝剑,高举宝剑,叫道:“真龙听我命令!”

真龙听见马文才大叫,全身火焰尽熄,定睛望着真龙宝剑。

马文才大喜:“此剑果然便是克制真龙之物,我玉皇朝今日得此宝物,何愁大事不成?

师父是唐高祖李渊,我便是开国功臣秦叔宝!”

真龙看了一阵,突地长吼一声,疾飞向马文才。

这龙吼之声如同有形气劲,厉不可当,马文才惨声痛呼,耳膜立穿,鲜血自双耳耳孔喷出。忽觉一阵奇寒刺骨的冷风卷来,全身僵硬,顷间结成一道兵柱,从此失去知觉。

却看那条真龙,全身冰封,却能活动自如,满身冰块不碎,寒气透体而出,竟又已化成一条冰龙。

赵四公子心想:“古老相传,见龙者死。无怪乎真龙只传说在人间,从未有生人见过。”

冰龙再一望周围,缓缓飞向赵四公子,赵四公子只得闭目待死。

真龙飞到赵四公子身前,猝然停下,发出一阵欢天喜地的吼声,张口一吸,停在地上的宝珠竟被他吸在口中。冲天一飞,直上云端,目闪鳞片金光灿然,在白云间星星闪动,身形再一折,冲上云霄,倏忽无踪。

赵四公子想了很久,方明其理:“原来克制真龙的,并非宝剑,而是那颗龙珠!”他因躺在龙珠之侧,故能安然无事。

真龙重获龙珠,再不用受龙珠主人驱使,得回自由,翻翔尢天,快活逍遥去了。

赵四公子见到庭院犹存激战残迹,玉皇妃、旋风兄弟均化成灰烬,马文才结成冰人,隔冰而看,双目神光湛然,面目栩栩如生。地上的十臂神魔双眼圆睁,早已断气。他闭起眼睛,念及与众人种种恩怨情仇,往事如梦如烟,潸然泪下,久久不能自已。

他不待伤愈,便即起行人晋,沿黄河古道、入河套、越龙门,不一日,抵达太原。

山西乃晋王辖地,晋王是赵四公子儿时玩伴、总角之交,可是近年性情大变,变得疯狂暴戾,野心勃勃,竟图染指中原。道不同不相为谋,是以赵四公子虽入晋境,亦不前往晋王府与他一会。

太原是山西首府,最大的一所府第却非晋王府,而是太原马家巨宅。

有道山西票号、淮扬盐商,富甲天下,马家是山西七大联营银号之首,开出来的金票银票,比金子银子还要硬,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如今马家与晋王府勾结,蠢蠢有所图谋,气焰也就更大了。

马家巨宅,占地逾十亩,美仑美奂的亭台楼阁栉比鳞次,廊腰缦迥,檐牙高啄,各抢地势,勾心斗角;门前金漆牌匾,题着“的卢”二字,昔年汉王刘备名驹,唤曰的卢,以“的卢”喻“马”,确是一绝。题字笔法挺拔,当是出自近人唐寅手笔。

赵四公子入得庄内,只见处处张灯结彩,金钉朱户、画栋雕栏,皆镛镂鸾凤和鸣之列,兰鼓喧空、金翠耀目,铜瓦尽松红色,洋溢喜气盈盈之家。

他轻轻叹了口气,随家丁带他走到大厅。

大厅群贤毕集,挥汗成雨,全部是远方到来喝这杯喜酒的宾客。他们在此等候已超过十天,只待新娘花轿一到,便大排宴席,届时晋王和大原诸文武英杰,均会移步来喝这一杯喜酒。反正马家巨宅甚大,尽可招呼得下这数百宾客吃住。新娘虽未来到,大伙儿济济一堂,作竟日之醉,也是过瘾。

赵四公子交游广阔,许多宾客见到他,已在窃窃私语。

祝长声第一个迎上来,笑呵呵的道:“赵兄弟,你可来得迟了!”

赵四公子来贺,当然是件十分有面子的事,值得大声在宾客面前说出来。至于被夺去真龙宝剑之仇,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马家主人马一飞本来正穿梭宾客之间,拉生意、攀交情,好不忙碌,骤然听见赵四公子来到,急忙走来相迎。

比马一飞更快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一身俗艳华服,襟前钉着“主婚人”红布,抱拳道:“在下贺兰客奴,拜见赵四公子,真是高山仰止,望之弥深。”

这句话说得不轮不类,赵四公子却是早闻贺兰客奴肚里墨水有限,不以为怪,心想:

“以晋王和贺兰客奴作为主婚人,确够派头,只可惜玉皇大帝没到。”说道:“贺兰先生,久仰久仰。”转头对马一飞道:“尊驾便是马一飞先生?”

马一飞哈哈笑道:“赵四公子,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

赵四公子道:“此地不宜谈话,可否进入内堂?”

三人见他神色凝重,忙带赵四公子到内堂,屏退家丁。

赵四公子深吸了一口气,道:“在下此来,是报马文才与视英台之死讯。”

贺兰客奴惊问:“甚么?”

马一飞却甚沉稳,连眉毛也没怞动一根。他共有七子十一女,马文才虽是长子,却不是他最疼爱的一个。

却听得“咚”一声,却是祝长声闻讯后,心神激荡,竟尔晕倒。

赵四公子走过去,食指轻按祝长声太阳袕,浑厚无轮的真气源源传送过去,祝长声悠悠转醒,放声大哭起来。

赵四公子遂把事情始未原原本本告知,唯为保死者名誉,隐瞒了马文才杀陪嫁诸人、夺真龙宝剑,只说他是和玉皇妃、旋风五兄弟同战万兽天君,同归于尽,战死沙场。

而祝英台,赵四公子别说她路上遇匪,为匪所杀。祝长声虽知事有蹊跷,却不便多问。

赵四公子另已修书一封,连同失去了龙珠的真龙宝剑,遗人送上祝家,详细告知此事,并看祝长声好好安葬梁祝,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赵四公子说罢,翩然而去,又再回到大厅。

大厅数百宾客,他独走近一名锦衣革履、腰悬双环的少年,说道:“龙凤配、子母环,尊驾是莫少高,还是莫少平?”

少年想不到赵四公子居然听过自己的名字,受宠若惊,喜道:“在下莫少平,参见赵四公子。”

赵四公子道:“莫少侠,尊驾可知道一名叫带金的女子?”

莫少平呐呐道:“没……在下……”见到赵四公子犀利如剑的眼神,心中一虚:“……

与这女子……确是……曾有一面之缘。”

赵四公子点头道:“在下受带金鬼魂所托,要来取你性命。”

他这句话声音虽不甚大,可是他声名暄赫,不少客宾都在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倒有十馀人听到此番话,一时窃窃私语,片刻间,这讯息已传遍整个大厅。

莫少平面色刷地变得惨白,后退了几步,喃喃道:“带金带金,你始终不放过我!”

赵四公子又道:“莫少侠,为免得罪此间主人,侍你离开马家,在下方会杀你。”

莫少平心中有愧,低下头来,默然半晌,忽地爆发,嘶声道:“赵四,你可知道,她逼得我多惨!那天晚上,她趁我熟睡,拿剪刀刺我,我及时醒来发觉,错手杀了她,你说!你说!这是我的错么?”

赵四公子沉思半刻,叹道:“你一番说辞,她一番说辞,此事是非曲直,确难定夺,这该如何是好?”

此时,马一飞忽忽从内堂走出来,一把捉住莫少平肩头,喝道:“少平,你究竟犯了甚么错事,快快从实招来!”

赵四公子疑惑大起:“马一飞为何如此紧张?难道……”

果然,莫少平扑的跌在地上,哭声答道:“岳丈大人,我……杀了人马一飞哼了一声,同赵四公子道:“赵兄,这小子还未曾娶小女过门,老夫已决意与他解除婚约,你要用甚么手段对付他,尽管施展无妨。”

赵四公子心道:“这老狐狸看风驶帆,连女婿地出卖,真是无耻之尤。”

莫少平蓦地身形急退七尺,拔出腰间双环,朗声道:“我既杀带金,又负马家小姐,一错再错,义无再辱,唯有一死!”双环同时敲击头颅,血光四溅,头骨破裂,顿时身亡。

喜事变丧事,大厅顿然鸦雀无声,连跌一根针也可听见,马一飞却是神色自若,全无悲戚。

只有赵四公子才明白莫少平“义无再辱”的意思:他既当众揭露莫少平丑事在先,马一飞复食言悔婚在后,莫少平羞惭得无地自容,只有自杀一途。

赵四公于忽地转身而去,眼泪夺眶而出,歌道:“早识漏因偿漏果,岂知深爱换深仇!”

远方残阳正艳红,鸟声碉揪,似唱着人世间的种种悲欢离合,花果飘零,赵四公子吹着玉萧,和着鸟语,有泪如倾,一阵回肠荡气,凄酸又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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