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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太岁爷 第九章

萧母一听高照要带萧福星去玉环轩玩,差点晕倒。

那是青楼啊!一个好女孩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但高照就是爱玩,还把萧福星照顾成一个整天嘻嘻哈哈、无忧无虑的傻姑娘。

这让萧母很为难。她希望女儿快乐,女儿也不知还能活多久,不笑着过日子,难道要每天以泪洗面?

问题是,如此肆无忌惮真的好吗?

可她也抗拒不了女儿的笑容,只得叮咛再叮咛,方才放他们出门。

萧母看着他们的背影,高照背着萧福星,一点也没有不耐烦,反而不停同她说话,当然,偶尔也会嘴贱,气她两下。

这时,萧福星就会咬他的肩膀。天哪……萧母很不好意思,女儿几时变得如此泼辣了?

可高照总是大笑,说她牙口没力,要多多训练,还问她,要不要换另一边肩膀咬?

萧母实在佩服高照的无赖和猖狂,但怎么说,高照对萧福星总也是温柔细心的。

萧母很感动,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有耐性照顾一个双腿不便的女子。

所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就是这样吧?

高照背着萧福星进入玉环轩,老鸨见到花花太岁本人,差点仰天怒吼。玉皇大帝啊!我没得罪祢吧?为何要派这煞星坏我生意?

“给爷准备一间最好的包厢。”高照掏出一个十两重的金元宝。

“太岁爷……”老鸨哭丧着脸。“院里的包厢三日前就被预订光了,所以……”

“五十两。”高照不喜欢麻烦,直接把价钱翻了五倍。

老鸨双眼放光,心里挣扎,她真想赚这个钱,但确实没有包厢啊!怎么办?她好烦恼。

“高照,是我们来得太突然,你别为难人家了。”萧福星最见不得人难受,便出言相劝。

“那好吧!”高照把元宝收回来,改送上一两茶资。“我们站着看,没问题吧?”

当然有问题!老鸨的心在滴血,高照是何等大的肥羊,就这么轻易放过他,她会后悔一辈子。

“太岁爷,要不你先委屈到后园喝茶,等娇娇在大堂表演完,我让她上后园,专门给你们舞上一段。”老鸨实在舍不下那五十两黄金,便道:“而且,您今晚的酒水全部免费,如果你有相好的姑娘,我也让她们——”老鸨忽然不敢再说,因为萧福星正掐住高照腰间一块软肉扭转。

高照表面镇定,其实恶狠狠的目光差不多把老鸨砍成碎片了。

“我在这里有跟任何女人相好过吗?”天可怜见,他只是爱玩,并不。

“不是、不是……太岁爷没有相好的姑娘……我的意思是,太岁爷若有喜欢的酒菜,尽管吩咐,敝轩一定尽量满足。”老鸨转得生硬。

但萧福星也不是太爱吃醋的人,掐他一把也就算了。

“也好。”他说。“后园清静,没有太多的吵杂,正适合听曲看舞。”他背起萧福星,跟老鸨一路往里头走。

“咦,这不是太岁爷吗?怎么沦落成脚夫了?”说话的是威武王爷的谪子,堂堂小王爷,但在王府里,他一点地位也没有,无论他做什么事,王爷总是骂,若他有高照一半机灵,便是祖宗保佑了,也因此他对高照有很大的成见。

“咦,这不是威武小王爷吗?又来寻花问柳啊?难怪王爷一门心思想废嫡子,另立庶子继承王位。”高照把小王爷的口吻学得维妙维肖。有意思的是,威武王爷中意的庶子正是高照姊姊所出,将来那小子若继承王位,高照便不是太岁爷了,人人都得尊称他一声——太岁爷爷。

但高照对那些事并不感兴趣,地位越高、责任越重,要做的事也越多,那他还有空闲游戏人间吗?

他宁可天天逗鸡撵狗,也不愿去干什么大事业的。

“王八蛋——”小王爷闻言大怒,随手抄起一张茶几砸过去。

高照一脚踢碎茶几,顺道也踹中小王爷的,对方蹲在地上,痛得直不起身。

“早说过你惹不起我了,活该。”高照不理他,径往后园行去。

老鸨就可怜了,这两边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主儿,现在一个倒在这里,一个嚣张离去,教她如何处理才好?

她赶紧叫人把小王爷扛回去,再去安抚那性情多变的太岁爷。

高照背着萧福星来到后园,这里虽然没有五光十彩,也没有人声鼎沸,但胜在清幽,夜风徐徐,银月照得满地生辉,别有一番韵致。

高照给她倒茶、布置酒菜,还怕她冷,特意取了条毛毯盖在她身上,待她真的是无微不至。不过……

“高照,你好像很熟悉这里?”连要去哪里找毛毯都知道。哼,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以前来谈过几回生意。”高照也不隐瞒,径自招认。“前年他们选花魁的时候,我还替当时的候选……她叫什么名字……文文?还是雨雯?我忘了,反正我替她写了首词,帮她赢得了花魁的封号。现在跳胡旋舞那个娇娇也是我的学生,不过她资质不好,只学了我八成功夫,另一个叫……傅什么的,她才是真正的高手,可惜去年病死了。”

萧福星本来是有点嫉妒,但听完高照的话,别说吃醋,反而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想不到你不只会武功、医术,还能填词、跳舞……天哪,你到底有什么是不会的?”

“生孩子啊!”这种事凡是男人都做不了吧?但幸好他也不是太喜欢小孩,就算了。

萧福星啐他一口,这人根本没个正经。

“对了,你还要在家里住多久?”他不习惯在一个地方长居,很闷的。

“从展城到首阳山,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你说我的毒可以压制六个月,所以我想再陪爹娘两个月。”

“啥?”高照郁闷死了。展城又不是什么大城市,美食少、游戏差,这六十天让他怎么熬啊?“打个商量,我们三天后就走,如何?”

“为什么要这样快走?”

“首阳山我也没去过。”当然是骗人的。“我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晓得七仙的解药长在哪里,你总得给我点时间去寻找吧?”通篇都是谎言,其实他就是闷不住了。

“这样啊……”她垂下头,真的很舍不得爹娘。

高照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心里也是一怞一怞地疼。

“不然再住五天。”这是他的极限了。

“也只能如此了。”萧福星知他所言有理,唯有叹气顺从。

高照开心得要命,又可以跟萧福星四处游历了,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精采?他忍不住哼起歌来。

萧福星先是一愣,随即听得入迷。

她没想到高照唱歌这么好听,温柔清亮的声音,每一字句都像敲在她的心头上。

她情不自禁地牵起他的手。那宽厚的大掌曾经令她头疼万分,可现下,他却用它照顾她所有起居。

他会倒茶、端水,还会帮她梳头发,萧福星从不知道这双手有这么厉害。

不,他本身就像一口挖不尽的井,每当她以为自己够了解他了,他又有更多的本事冒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完全看透他,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吧!

她却为这念头无比开心,永远看不清,就让她花一生的时间来了解吧……

高照唱到一半,对她一笑,倾过身去,在她颊上偷得一吻。

她脸红地轻吟一声,却没有闪躲。既然她对他也有意,又何必闪呢?

她的身子软软地偎进他怀里,银月照着她的脸,教她美得像仙子一样。

他俯,啄吻着那粉樱似的唇,甜蜜的滋味让他的心跳得好快。

说真的,他对任何事物的耐性都不大,只有她,不知为何,他多跟她在一起一天,就多爱她一点。

真不知道有没有哪一天,这份爱会将他的心给挤得爆炸了。

“小福星、小福星……”他的吻移到她耳畔,轻轻地吮吻她的耳珠。

她浑身一颤,呼吸愈发急促。

他立刻明白,这里是她的敏感处,便将那白玉般的耳珠含入口中。

“啊……”她发出一记甜蜜的惊呼,他只觉身体一热。

“小福星,我——”他忍耐不住了,好想要她。

“太岁爷!”但那不识相的老鸨居然来了。

“唉哟!”萧福星害羞地一把推开他,高照跌在地上,心情坏得像七月的暴风雨。“你们……很好很好,高爷等着欣赏胡旋舞等很久了,就先跳上一个时辰吧!高爷若是满意,再跳一个时辰。”

老鸨和娇娇的脸彻底黑了。胡旋舞是一种费力的舞蹈,他们平常表演,半个时辰就是极限了,现在要跳一个时辰……天哪、地啊!又不是她们推高照下地,为什么要受迁怒?这不公平!

但在高照冷冽的目光下,她们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跳,直跳过三更。

萧福星打个哈欠。这舞是很好看,但看了半夜,也是很累的。

“别跳了。”高照最是心疼她,见她面露疲色,随手丢了张银票,背起萧福星走人。

老鸨和娇娇终于获得解月兑,两人瘫在地上,连银票都没力气去收,实在是太累了。

穆然在萧家得不到帮助,思前想后,又找上了恶人村。

但他没找到小怜。姑娘拿到钱便快乐地逍遥去了,不把钱花光,她是不会回来的。

穆然没办法,只好去找村长。

“高照没死。”他劈头第一句话就这么说,语气里的怨怪很明显。

村长不开心了,他们本来就没把握,也没打算害死高照,只要能弄走那位太岁爷,大家便心满意足。

“我们也想不到太岁爷连七仙都能解,这是意外,请恕我们无能为力。”

“你们收了我五千两,怎么可以如此不负责任?”

“那你去官府告我们啊!”村长根本不理他。穆然是个白痴,连恶人村的人都信,不骗他骗谁?

“你以为我不敢?”穆然说着就要动手。

但恶人村民哪个手底下没几招硬把式?穆然一脚还没踢出,就被村长扁成猪头。

“笨蛋,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敢在这里撒野?”村长叫了人,把他远远地丢了出去。

穆然这才发现自己上了恶当。他现在没钱了,也找不到小怜,萧福星不要他,他还亏空了大笔银两……这么多的麻烦,怎么办?

他越想越伤心,忍不住便缩在暗巷里放声大哭。

他哭得嗓子都哑了,偶尔几个经过的恶人村民也没理他。

这种事,村里几乎天天发生,要遇事就管,还不烦死人?

穆然哭到最后,恶向胆边生。

“你们等着!就算我要死,也要去官府告发……呜呜呜——”忽然,有一个人捂住了他的嘴,却是陰阳童子。

“你傻了啊!”陰阳童子拖着他出了恶人村,找间破庙窝进去。“你在那里乱说话,我保证你别想直着走出恶人村。”

穆然想不到还有人关心他,眼泪流得更急了。

“那我该怎么办?”他走投无路了!

“你知不知道七仙的解药是什么?”

穆然摇头,他是个普通的生意人,连七仙的名号都没听过,又哪里晓得它的解药为何物?

“七仙是一种毒,也是一种蛊。凡人只要沾上一点,七日内必见阎王。高照能不死,是因为萧福星把他身上的毒过了一半到自己身体里去,所以她的腿才会突然废了。”陰阳童子解释。“要彻底解除七仙的毒性,只有上首阳山,寻得琉璃果服下,则七仙立解。”

“然后呢?”穆然听了半天,也没听懂陰阳童子解释一大篇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猪吗?!”陰阳童子气死了。“你不会早一步跑到首阳山,先毁了琉璃果,那高照一样得死!”

他们不知道高照根本不怕七仙,真正受毒害的只有萧福星。

“我若毁了解药,表妹怎么办?”穆然对萧福星还是有情意的。

“她死了,萧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了,你还怕什么?”

陰阳童子就是要萧福星死。她每天告诉他,百善孝为先,人之初、性本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放屁!

他因为身体畸形,从小不知道受过爹娘多少凌虐,他们还说他是妖怪,要活生生烧死他,这样的爹娘也要他孝顺?

他逃离家门后,到处乞讨为生,刚开始,人家以为他是落难孩童,对他还不错,但一年、两年……五年过去,他的身形从未改变,于是,大家知道他是个怪胎,开始排斥他,连那些受过他照顾的老人幼童也把他当鬼怪,一起拿石头砸他,这样的人,还是善良的吗?

二十岁那年,他在青楼里帮忙洗碗,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偷偷地爱上楼里一个小茶壶,可他心知自己条件不好,也不敢告白,只敢远远地瞧着,偶尔见他微笑,心里便欢喜半天。

可这份感情还是泄漏出去了,那一夜,小茶壶带着一伙狐群狗党闯进他房里,他们笑他不自量力,还说想尝尝怪胎的滋味。

他外表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怎么抵得住六、七名大汉的欺侮?他们月兑下他的衣服,发现他雌雄同体,更兴奋了。

就从那一夜起,陰阳童子再也不相信人性。

后来他拜师学艺,下山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当年欺负过他的人,一个一个找出来杀掉。

萧福星还叫他救人,屁啦!他再多救几个人,小命都没有啦!

她说的那些向善之道,根本是在讽刺他。他恨死她了,摆一副慈悲面容,却总害他生不如死!

这仇,他一定要报。

“但是……”穆然还是不忍。“她毕竟是我表妹,难道没有其它办法?”

“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惦着表妹?你自己想想,你那些事倘若曝光,萧福星是否还会原谅你?”

穆然沉默,不发一语。

“我只劝你两句话: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填尸骸。”陰阳童子大笑,这便是他饱经艰辛后,悟出来的宝贵道理。“至于想怎么做,你自己决定,我走啦!”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填尸骸……”穆然呢喃念着两句话,一抹狰狞浮上眉眼。

高照终于背着萧福星离开展城了,他欣喜得要命。

说实话,长到近三十岁,他除了对萧福星还有些耐心外,至于其它的人事物……抱歉,他只爱玩,开心过了,就没兴趣啦!

在萧家的那些日子,他只高兴了三天,其余时间,尤其是萧福星被她爹娘叫去谈话,放他一个人在她的绣阁里发霉,他真是忍了好久,才没去拆房子打发时间。

现在可好了,萧父、萧母……不管是萧家的任何人都不能再来打扰他和萧福星相处,他情不自禁吹起口哨。

萧福星坐在他背后的椅子上,椅子铺了软垫,还拉出一块锦布遮阳,椅边挂了几只小壶,有龙井、蜜茶、葡萄酒,和一大盒点心,应有尽有,那要说多舒服、就有多舒服。

但是……她捂着胸口喘气,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吐喔!

她忍耐着,不想破坏高照的好兴致,他好难得这么开心。

但她忍得实在很难过,强撑了半个时辰,再也受不了了。

“高照,停一下,我很不舒服。”她等不及他停下脚步,便撑着从椅子上翻下来,跌在地上,吐了个乱七八糟。

“小福星?!”他赶紧将她扶起来,也不顾她满身秽物,着急地拍着她的背。“你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怎么吐得这样厉害?”

“我也不知道……”她话都没说完,又继续吐了,呕得连酸水都出来了。

高照担心不已,先替她运了会儿气,让她舒服一点,紧接着拉起她的手,替她把脉。

如果是吃坏肚子,喝两帖药就好了,他想,以自己的医术,要治好她还不易如反掌?但……

脉象出来后,他如遭电击。

是不是搞错了?是不是有人故意整他……她她她……她居然有喜了!

他们只有一次啊!还是她为他解毒那回,居然就中标了?

“高照。”萧福星摇了摇他。“我到底是怎么了?很严重吗?你说话啊!”

“你……”他像哭,也像在笑,迟疑了好久,才咬牙说道:“你怀孕了。”

“什么?”她大惊过后,却欣喜得像得到了全天下的珍宝。“我有小孩、我们的小孩……喔,老天,我一定要为你生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她想,那宝宝的眉眼要如他这般俊秀,头脑要和他一样聪明,身体要跟他一般健康……佛祖啊,他们的孩子,一个小高照,那是天底下最美好的存在。

“嗯嗯嗯……”她每说一句话,他就点头,完全不敢告诉她,她现在有毒在身,又怀了孩子,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万一……不,不会有万一,他发誓,他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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