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欢窃爱 4
她倔做不屈的神态使得欧轮玩味一笑,“小女孩不乖、不听话,是不是你妈妈没有好好教你?八成是这样,嗯,来人!传令下去,罚陈安妮……”
“不!”她急声打断他冷酷的命令,怨懑地瞅着他冷峭的俊颜,她咽下心中的委屈苦涩,“别罚我妈妈,我……我做……”
房中弥漫着蜂蜜的甜香味,卓玫颖心口郁塞得透不过气来,她双膝乏力地跪在地上,伸出颤抖的小手——“行了”转瞬间改变了主意,欧轮倏地扣住她细瘦的皓腕,把她的小手拉向自己的胯间……
卓玫颖忡恍半晌,眸光黯沉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胸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楚填满。
她缓缓地转过身,脑中一片空白,等到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如行尸走肉似的走到门外了。
伫止在薄凉如水的夜色中,她忍不住鼻子一酸,一时愁肠百结,悲从中来。
“孩子,你怎么了?”
卓玫颖循声望去,看到一个慈祥的老嬷嬷正关心地看着她,老妇慈爱的眼神瞬间瓦解了她佯装坚强的心防,眼眶一红,强忍已久的眼泪扑簌簌掉落下来。
“嬷嬷……”她哽不成声,眼泪更是止不住地落下。
“孩子,有什么伤心事,告诉伊玛嬷嬷。”老妪安慰地拍拍她瘦弱的肩,心里忍不住叹息,这么纤弱单薄的女孩,在复杂险诡的皇宫中,肯定是受了不少委屈,“来,告诉嬷嬷,谁欺负你了?”
“伊玛嬷嬷,多谢您的关心,我没事了……”卓玫颖以手背拭去眼泪,叫她如何告诉老妇,欺压迫害她的不是别人,是瑟尔王啊!在皇宫里、在整个瑟尔王国,谁有权力干涉国王陛下的事?
“你看起来不像没事的样子。”伊玛嬷嬷担忧地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哀戚小脸。尽管她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失声啜泣,却怎样也忍不住决堤的泪水。“唉,你不说我也猜到你是受了委屈……”
“谁在本王这里受委屈了?”一声低沉沙哑的冷讽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卓玫颖如临大敌似地转过身,蒙上泪雾的双眼毫不逃避地直视欧轮佞冷的瞳眸,她用眼神鄙视他、唾弃他,这个混世恶魔,她诅咒他早日下地狱去!
欧轮?庞羯双手环胸,漠然迎祝她鄙夷的眼光,脸上的冷肃神情令人望之生畏。
他说过,她是他的贴身女奴!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准离开他的视线半步敢情她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竟敢在他忙着办事的时候静悄悄地开溜……一发现她不在身边,他恼怒的事情没办完就推开了丽丽,脸色铁青地冲到外面找她——“伊玛见过陛下。”老妇祥和的语气奇异地冲淡了二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欧轮眸光一敛,“嬷嬷,这时候你好像不应该来到这里。”伊玛嬷嬷是从小把他带大的保母,可以说是他第二个母亲,所以,他对她一直很尊敬,在宫中特别盖了一所独立的宅院给她安享晚年,还派了一个宫女伺候她。
“伊玛关节痛的老毛病又发作了,所以到御菜圃去采些草药,路经此地,还望陛下不要怪罪伊玛。”虽得陛下厚待,但老妪从不曾恃宠而骄,言辞也谨慎守礼。
“采草药这事何不交给跟着你的小婢去做?”欧轮拢起眉头,瞥了一眼老妪手里的一株药草。
“洛琳的父亲去世,我让她出宫奔丧,要明天才会回来。”伊玛据实以告。
欧轮点了点头,“那,我今晚再派个侍女给你。”
“谢陛下。伊玛斗胆请求陛下就让这个女娃跟我回去……”伊玛随口就提出这个请求,不知怎的,眼前这个女孩儿很能牵动她的心。看她刚才的样子,肯定是受了不少委屈,真叫人心疼啊“不行!”欧轮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
伊玛布满皱纹的脸上顿时露出万分惊讶的表情。陛下登基之后,曾允诺这位从小尽心照顾他、真心疼爱他的保母,若有任何需要,他都会为她办妥。现在难得她第一次开口提出请求,而且这并不是什么非分的要求,只是要这个女孩过去陪她老人家一个晚上罢了,这样也不行陛下,伊玛明白了。”她瞥了女孩一眼,她所说的明白,是明白自己的请求被拒绝了,可她不明白为什么陛下不肯放人,除非这女孩对陛下来说是特别的。这时,她忆起了近日宫中流传着一个死而复生的女奴的事,这么看来这女娃就是……,“嬷嬷,待会儿我派别的侍女过去吧。”欧轮放缓了语气“不用了,陛下的好意伊玛心领了。”说着她佝偻着身子准备离开,脚步也显得格外蹒跚,她走到女孩跟前,遗憾地叹了口气,“孩子,嬷嬷见你乖巧,还想让你今晚为我老人家捶捶背哩,可惜啊,是嬷嬷痴想了……”
“伊玛嬷嬷……”卓玫颖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此时又一滴滴的滚落腮边,她感觉到伊玛嬷嬷对她发自内心的疼惜,这让她感动落泪。
自从她来到瑟尔王国之后,原本平静幸福的人生突然遭逢巨变,妈妈被关在牢里,她孑然一身、?徨无依,纵然先前有凯拉斯将军的鼎力相助,但,对于将军的关爱她虽然万分感激,却始终有所顾忌……可眼前这个慈爱的老妪,她一个慈蔼的笑容就足以令她敞开心扉,直想投入她怀里畅快地痛哭一场。
“孩子,别哭、别哭了,嬷嬷心疼哪!”伊玛故意大声地说给某人听。
“伊玛嬷嬷,我……我没事了……”卓玫颖猛拭眼泪,她不想叫这老人家为她躁心。
欧轮?庞羯拧紧了眉头,好一会儿之后,看在伊玛嬷嬷疼了他廿多年的份上,他终于让步地开口:
“就一个晚上!明早天亮之前我要她回到我的寝宫!”
伊玛带着心力交瘁的女孩回到她在宫中一处僻静的住所。
“孩子,这除了我不会有别人,你就当作自己家,安心歇息吧。”猜到这个女孩的来历之后,伊玛对她更加心怀怜惜。
“伊玛嬷嬷,我不累,您不是采了些药草吗?我来帮您。”这一路走来,卓玫颖稍稍平复了心情,脸上泪痕已干,虽然眼眶还红红的,却已经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这孩子还满坚强的。”伊玛赞许地点点头。
“伊玛嬷嬷,我还没告诉你,我名叫卓玫颖……”
“卓玫颖?你们东方人的名字都这么难记吗?这样吧,嬷嬷就叫你玫颖好了。”
“好啊,我妈妈也是这样叫我……”想到妈妈,玫颖脸色顿时一黯,她现在在这里跟伊玛嬷嬷有说有笑的,可是妈妈却在牢里受苦!
“玫颖,来,帮嬷嬷磨一磨这些药草。”伊玛见她黯然神伤,便找些事情让她分散愁绪。
卓玫颖乖巧地磨了药粉,还体贴地帮伊玛嬷嬷敷在酸痛的膝盖和手肘上。
“唉,人老了,不中用了,浑身病痛哪!”伊玛感慨地长叹一声。
“伊玛嬷嬷,我来帮您捶捶背吧。”卓玫颖先把用剩的药粉放进橱柜里收好,正要把柜子的木门掩上时,突然有件东西掉落地上。
“啊!对不起,伊玛嬷嬷,我真是笨手笨脚的!”她连忙弯腰拾起那小巧的木制品,定睛一看,原来是个木雕的飞机模型,虽然线条粗糙简单,但每一个刻痕都深入而不含糊。
“不要紧、不要紧!”伊玛一点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心疼地细细察看那架木雕飞机,“还好,并没有摔坏……”
“伊玛嬷嬷,这木雕飞机是……”看得出伊玛对这毫不起眼的小玩意非常珍惜,卓玫颖很自然地猜想这或许是伊玛嬷嬷的孩子童年时的玩具。
伊玛嬷嬷以手轻轻拭去飞机模型上细微的尘埃,以一种充满深厚感情的语调说道:“这可是欧轮陛下儿时的宝贝,是他五岁时亲手制作的。”
“嗄?”卓玫颖傻眼了。真难想象那冷酷的撒旦也会有童年,他小时候……恐怕已经是个小恶魔了吧!
“我还记得当时年仅五岁的欧轮陛下用一把小刀,很专注地一刀一刀刻着这架飞机,还满怀希望的对我说,他要驾着这架飞机带着母亲远远地离开这里,永这都不再回来。”伊玛感慨万千地轻叹了声。
“离开这里?离开皇宫吗?为什么?”卓玫颖不解地眨了眨眼睛,那个霸王在皇宫里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唉,”伊玛悠悠地长叹,“虽然欧轮陛下现在是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但是,从小到大他从来就没有快乐过,一般家庭的孩子恐怕都比他幸福得多。”
卓玫颖露出疑惑中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但转念一想,出身荣华显赫确实不等于人生必定会幸福怏乐,或许他就是因篇有个不堪的童年,才造成他性格中的冷酷残暴。
“说起来,要怪就该怪先王的喜新厌旧和薄情寡义,虽然这样说对先王似有不敬之嫌,但我也只是就事论事。欧轮陛下儿时跟着母亲真是吃尽了苦头,在皇宫里受尽了白眼,那时先王特别偏爱宠妃安婷所生的皇子布鲁斯,因为安婷皇妃很会要手段,极懂得迎合先王,她甚至为了笼络先王,而不惜将自己未成年的侄女诱骗进宫,让先王夺去那可怜女孩的清白。在她处心积虑的安排下,先王就只知夜夜笙歌,流连在妃子们的轻纱暖帐里,根本就忘了萝莎皇妃和欧轮皇子……”
伊玛嬷嬷沉浸在回忆中,缓缓续道: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比萝莎皇妃——欧轮陛下的母后,还要高贵贤淑的女人,而且她是那么无怨无悔地深爱着先王,可惜先王一点也不懂得珍惜,任她在宫中悒郁成疾,年纪轻轻就抱憾而终。她去世后,欧轮陛下悲痛消沉了好一阵子,从那时候起,他整个人就变了个样,母后的摔死对他的打击甚大。唉,其实他的本性是很纯良的……”
卓玫颖轻轻地摇头表示不以为然,无论一个人遭遇过什么坎坷,都不能作为将他种种冷血暴行合理化的借口。
“欧轮陛下小时候心地善良的连看见厨娘杀鸡他都觉得残忍,而且还坚持不肯吃那煮好的美味鸡排。唉,那么纯真敏感的孩子,怎会变成这样……”
卓玫颖听着听着,澄澈的水眸也泛起了悲酸的泪雾,她仿佛能感受到当年那个小男孩心中的悲哀和伤痛。
伊玛嬷嬷喟叹地将木雕飞机放回柜子里,那里面还摆着小风车、不倒翁和弹弓。
卓玫颖不山自觉地伸手逐一抚模这些朴拙的小玩意,可想而知,当欧轮?庞羯狠心割舍这一切的时候,他已痛下决心不让任何事物进驻他冰漠冷酷的心。
“那安婷皇妃和布鲁斯皇子现在怎样了?”她心里不免疑惑,既然先王偏爱的是布鲁斯皇子,照理说应该会把皇位传给他才是。
“十五岁的布鲁斯皇子有一天在湖心泛舟时,不意小舟突然翻覆,布鲁斯皇子掉落湖中,惨遭溺毙,从此十三岁的欧轮皇子就正式受封为皇位继承人。安婷皇妃据说是受不了独生爱子夭折的打击,不久在宫中悬梁自缢。”
“布鲁斯皇子坠湖之时,难道没有别人在一旁吗?”她觉得奇怪,皇族子孙不是去到哪里都有一大群人包围守卫着,怎么会轻易的坠湖溺毙?
没料到会被问及这个问题,伊玛嬷嬷布满皱纹的脸上突然掠过一丝不自在。
“当时就只有欧轮皇子和他在一起,两个皇子瞒着宫里所有的人,约好去泛舟,不料却发生了这种不幸的事。”伊玛嬷嬷将柜子的木门关上,走到床边捻亮了床头灯,似已不愿再多谈。
惨祸发生时,就只有欧轮皇子在场,而布鲁斯皇子一死,欧轮皇子就取代了他成为皇位继承人……想到这里,卓玫颖心中笼罩了一大片疑云,她不禁月兑口追问:
“难道没有人怀疑布鲁斯皇子的死是人为的吗?”
这个一针见血的问题,令伊玛嬷嬷掀起被褥的手僵顿了一下,她没有转过头来,只是以一种掺杂着疲惫的空洞声音反问了句“你也认为是欧轮皇子谋杀了布鲁斯皇子?”
“啊?”卓玫颖闻言,整个人从头冷到脚。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会这么想。两位皇子怎么说都是亲兄弟啊!如果欧轮?庞羯在十三岁时就狠毒地谋杀了自己的亲兄弟,这种连手足亲情都罔顾的冷血暴君,他的心只怕比铁石还要冷硬无情!
而她一介无足轻重的女子,想要从他手中救出自己的母亲,可能吗?
“布鲁斯皇子的死完全不关欧轮陛下的事!”伊玛嬷嬷斩钉截铁地说,“布鲁斯皇子一向很疼爱他惟一的亲弟弟,欧轮陛下虽然对他报以冷漠,但是,他绝不会做出对布鲁斯皇子不利的事!这一点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
听伊玛嬷嬷说得如此坚决,卓玫颖轻轻地点了下头。
说真的,她也不愿意去相信瑟尔王那么没人性,狠得下心对自己的亲兄弟痛下毒手,这会让她对他,也对自己的处境更加绝望!
“伊玛嬷嬷,我为您捶捶背吧。”她挤出一个笑容,努力振奋此刻愁郁灰暗的心情。
“不用了,玫颖,你的好意嬷嬷心领了,明天你得一大早就回到陛下的寝宫去伺候着呢,真是难为你了……”伊玛嬷嬷让她睡在同一个房里,原本是给跟着她的侍女洛琳睡的床铺上,熄灯之前,慈祥的老妇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孩子,早点休息吧。”
老人家心里明白,这女孩伴在国王陛边,而且还是以女奴的卑份,她在宫中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能像现在这样安然无虑就寝的机会怕是不多……“嗯,伊玛嬷嬷,您也早点儿睡。”
卓玫颖柔声向伊玛嬷嬷道了声晚安,不一会儿,老妪便已沉沉入睡。
安静地躺在床上,卓玫颖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水眸灿莹莹地瞪着天花板,心里百转千回,在听了有关那冷血霸君的事之后,她的心仿如被风吹皱的水面,掀起了波动,久久不能平息……银亮的月光透过纱窗,静静地泄落在女孩躺卧的床头上。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窗口,遮蔽了明皓的月光,那投映出来的巨大陰影像鬼魅似地笼罩了女孩清丽的睡颜。
两道灼灼的眸光紧锁着女孩即使在睡梦中仍略带轻愁的绝美颜容。
半梦半醒间,卓玫颖极不安宁的翻转身子,倏地她一身冷汗的坐起身,黑暗中,她惊惧地瞠大了瞳孔,虚弱地喘着气,她作了一个恶梦,梦见自己被一个无形的鬼魅压在床上,压得她透不过气来……那鬼魅似乎就近在她身旁,她甚至可以闻到他迫人的气势!
她突然警觉地侧过头去盯凝着窗口——只见透明的纱幔被夜风撩起,轻轻地飘扬着。
她无声地吁了口长气,可是,她仍然觉得心绪不宁,她无助地用手掩住了疲倦苍白的脸蛋,然后一动也不动地维持这个姿势良久良久,直到一抹妖魅的黑影倏忽掠过窗口,她猛地抬起受惊的水眸。
“谁……”
她被自己不自觉逸出的微弱声音吓了一跳。
她连忙抢住嘴巴,看了看在另一张床上沉沉酣睡的伊玛嬷嬷一眼,她不想让自己的疑神疑鬼惊扰了她老人家的好梦。
半晌之后,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双手颤抖地揪紧了上衣的襟口,她长发披散、赤着小脚走出了房门。
这时,状似沉睡的伊玛嬷嬷突然睁开了眼睛。
事实上,老人家一向都睡得很浅,早在那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窗口时,她就已经醒了过来,却机警地继续佯睡。
皇宫里戒备森严,能够这样来去自如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瑟尔王本身!
伊玛嬷嬷担忧地叹了口气,玫颖那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地跑了出去,千万别出了什么状况才好。
她可以感觉到,那女娃在欧轮陛下的心目中似乎是非常特别的,要不然他又怎会执意将她救活,而且还半夜时分来到这里窥望她,这可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然而……这个一直刻意抹煞所有感情的冰酷男人,他能够允许自己喜欢上任何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