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魅八皇子 第十一章
怀素明白临走前,坚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倘若他拒绝娶苏颖君,公孙若慈
将会再一次陷入危险。回到他的王府,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找她,而是在前堂
静静坐了很久。
公孙若慈听说他回来了,笑嘻嘻地跑出来,手中还捏着一枚荔枝,一坐
在他的腿上,一边往他嘴里塞,一边说道:“你知道今天谁来了吗?是宣化公主
来了,还送了一大筐荔枝过来。”
她贴在怀素的耳边,憋着笑,“今天太医给她检查,说她有身孕了,她特意
来谢谢我。嘿嘿,要不是我给她调配的神仙水,她的驸马怎么可能那么乖的臣服
在她的石榴裙下?”
怀素抬起眼,望着巧笑嫣然的她,表情却显得很冷漠,“下去,在府中不要
太放肆。我这里随时有可能来一些王公亲贵,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岂不是要笑话?”
公孙若慈一楞,他怎么会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她捧住他的脸,疑惑地
问:“你今天在坚白那儿受气了?说话怎么还有火药味儿?”
怀素忽然将她推到一边,冷漠地站起来,“我还有事要办,今天晚上也许不
回来了。”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眯起眼审视着他,“不对,你有事情瞒着我。”
他冷冷回望,“我瞒你什么了?就算真有事瞒你,也不稀奇,我凭什么要把
所有的秘密都讲给你听?你又不是我的王妃。”
她听到这样的话,瞳孔紧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怀素,你这话是什么
意思?”
“什么意思?哼,意思是我对你这种总是霸道地赖着我实在烦透了,就是皇
后也不敢这样霸着皇帝。你知不知道,男人最烦的就是女人不给我们自由?”
公孙若慈惊诧地瞪着他,就像看一个自己从不认识的陌生人,“但是,你不
是说过……你就喜欢我这个样子?”
“我也说过,你要给我喘息的机会。而且,再美的花,看久了也会腻。”怀
素拨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大堂。他不敢停留,生怕自己的心一软,会暴露
出真实的内心情绪,如果让她看出任何破绽,那么他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
深夜,当月华被乌云遮蔽,四周宁静得甚至听不到一丝风声的时候,怀素悄
悄地回到王府。他先问管家,“公孙姑娘还在府里吗?”
“在,姑娘一直没有出门。”
管家的话让他稍稍心安了些,他还真怕自己的几句重话惹得公孙若慈跑掉。
来到后院属于公孙若慈自己的房间,房门没有锁,屋内静悄悄地。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来到床边。虽然屋内光线昏暗,但他依然可以将这里
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只因为,他太熟悉这一切了。
公孙若慈蜷曲着身子躺在床上,露出半张娇小的容颜。
她有着一张猫儿一样的脸,永远慵懒的表情,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坏笑,最
喜欢眯起眼来看人,谁也猜不出她那双宝石般闪耀的黑瞳里到底藏了什么奇怪的
小心思。
他伸出手,轻轻碰触着这张脸。还记得初相识时,她的脸色苍白如雪,让他
以为她的生命濒临结束边缘。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她少照阳光所致。
将近一年多的时间过去,她的气色比那时要好了许多,脸颊也丰润、红润了
些。是因为天天赖在他的府里吃那些山珍海味的缘故,还是因为他给予了她太多
属于女人的“欢愉”?
手指下,那双迷蒙的睡眼微微睁开,小巧的鼻翼内也发出轻微的哼鸣,像是
不满他打扰了她甜蜜的睡眠。
“好烦呢。”她挥了挥白皙的小手,将他的手掌拨开,侧了个身,将整张脸
几乎都埋进那张雪白的羽被中。
“若慈……”他慎重地措辞,在她半梦半醒时说出让自己如此难以开口的一
件事!“今日……陛下为我定亲了,说好了,下个月成亲。”
等了许久,不见被下的人儿有动静,他有点不安地等待着,因为她向来不是
个安静的女子,对于他……她更是有极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不该听到这个消息
之后全无反应。
又过了很久,她的声音才从羽被中模模糊糊地传来,“哦!知道了。”
只是这样?如此淡然的回答,倒让他心头一阵失落。他以为她会跳起来揪住
他的衣领,用那双猫儿一般的眼睛眯瞪着,威胁自己绝对不许娶别的女人。
原来他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吗?
失望地站起身,一步步退到门口,他心有不甘地又回头看了一眼,她还是一
动不动地蜷缩在床上,没有半点动静。
也好,就这样结束吧。他与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相逢,是一场美丽的误
会。相拥,是因为她狡猾的手段。相恋,是不能控制的心动。
而今相别……是注定的结局。
但就在他的手指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却依稀听到她娇软的音韵,“怀素……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就是死,我也不会放手。”
他一震,倏然回头,对视上她满含水光的泪眼。
这一刻,他只剩怜惜的心碎。
原来他的绝情并没有打退她对他的执着。
傻女孩,难道她不懂得,如果能远远地离开他,对她才是最安全的吗?
清晨,公孙若慈从梦中醒来,她的脑袋还有点恍惚。昨夜,怀素彷佛来过,
他和自己说了什么?说他已经定亲了,下个月要成亲?
她以为那是梦,但自己好像曾哭着和他对视,怀素当时的表情不像白天那样
冷漠强硬,像是充满忧郁和怜惜。
那真的是梦吗?还是现实?
她穿好衣服,去敲怀素的房门,可他不在房中。这么早他已经上朝了?
她跑去问管家,管家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说:“王爷今天约了苏府的小姐去
游湖。”
公孙若慈如遭雷击,原来那个梦是真的?怀素真的要成亲了?他要娶的终究
还是苏颖君!为什么?因为他们才是门当户对的一对?
她不顾一切地奔到西岳城郊最有名的沧浪湖,远远的就看到一艘大大的画舫
在湖边停着,船上欢声笑语,而她不用费力就能分辨出那其中一个笑声是属于怀
素的。
她悄然靠近那画舫,在岸上,几乎可以一眼望进船内的情形。她看到怀素正
坐在船中,和打扮得格外艳丽的苏颖君正面对面饮酒闲谈,两人的脸上都是醉了
般的笑意,时而低声细语,时而放声大笑,时而默默凝视,那样的专注,那样的
动情,彷佛他们是一对情投意合多年的情侣。
她依稀还听到怀素和苏颖君谈到了自己―
“那……你要怎样安排她……我不会介意……”苏颖君的声音随风飘来。
怀素的语调还是一贯的平淡,只是此刻的平淡听在公孙若慈的耳朵里像是针
扎一般的痛。“以她的出身,做个侧妃已是荣幸……不能奢望太多……我也不是
无情之人……”
她再也听不下去,因为心碎的感觉让她无法再安稳地立足在这里。她颓然地
后退、后退,一颗石子绊了她一跤,让她扑跌倒地,手掌扎进了一颗小碎石,那
尖锐的痛和瞬间流出的血却没有让她流泪。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掌,苦笑的自言自语,“你还真是自做自受
啊,公孙若慈,为什么要给自己选这样的一条路走?”
她慢慢的爬起来,再也没有回头去看船内的人,蹒跚着,缓步离开湖边。
画舫上,原本相谈甚欢的两个人突然止住了声音,默默望着岸上渐渐消失的
那道人影。
苏颖君长长一叹,“真的非要这样伤她的心不可吗?如果你说了实话,她未
必不肯走。”
怀素紧紧握着拳头,压住心头刚才在看到公孙若慈跌倒时的剧痛,和想奔过
去扶起她的冲动,苦笑道:“你该知道我三哥是多厉害的人,他向来多疑,我不
能让他在这个时候看出破绽,只有若慈心甘情愿地离开我,三哥才不会为难她。”
他看向苏颖君,眼中满是歉疚,“抱歉,这一次还要拖累你帮我这个忙。我
知道这很过份,对于你来说……我辜负太多。”
苏颖君别过脸去,没有直视他,但是当湖水映入她眼中时,明眸中闪烁的光
华不知是湖光,还是泪光。
“就当这一生你欠我吧,此生我们无缘,希望来生……我会是你的妻子。”
她尽量用平静的语调说出心中的憾恨。
她那坚强的侧影让怀素不得不肃然起敬,她和若慈都是了不起的女孩子,但
是他的心只能给一个人。若慈,应该会在心碎后平安离开吧?只有她平安地走了,
他才能放心的和三哥做一个了断。
坚白近日得到密报,说怀素和苏颖君往来频繁,而公孙若慈忽然搬出府去了,
有人看到她独自一人出城,似乎没有再回头的迹象。
坚白并没有感到高兴,而是一肚子狐疑。以他对怀素的了解,不该是这么个
绝情寡义的人,尤其当初怀素为了公孙若慈曾做下那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
于是他暗暗下令!跟踪公孙若慈,看她是否真的离开京城,不会回来了。
这一日,是怀素和苏颖君按照祖制互赠定礼,并进宫谢恩的日子。
坚白在自己的养生宫中召见两人,一同坐陪的还有皇后以及宣化公主。
坚白冷眼旁观怀素的表情!看不出过多的情绪,苏颖君则依然是一副娇羞不
已的样子,而皇后和苏家亦有亲缘关系,所以对苏颖君格外喜爱,嘘寒问暖不停。
反倒是宣化公主,自从来了之后就很冷漠,始终一言不发,连看怀素的眼神
都那样厌恶。
坚白遂对宣化公主说:“七妹,八弟就要大喜了,你怎么也不去敬一杯?”
她的语气很是古怪,“老八日后的幸福也不差我这一敬。他现在是贵人,我
怕我担不起敬酒这么重要的责任。”
坚白蹙起眉,“七妹,你今天说话也太不给八弟面子了。难不成他成亲,你
有什么不满吗?”
宣化公主忍了半天,被这么一问后终于爆发出来,起身几步走到怀素跟前,
一手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道:“我问你,若慈对你哪点不好?你要娶王妃也就罢
了,还说那么多伤她心的话来气她!她现在孤身一人走了,倘若路上有个意外,
你就不怕良心受谴吗?”
怀素淡淡地望着义愤填膺的姊姊,“我只是说了点实话而已,她心胸狭窄,
不能容人,我还没成亲她就这样闹腾,若我娶了颖君,她岂不是要闹翻了天?我
也并非对她无情无义,若是她肯乖乖回来,我的府中还是有她一席之地的。”
“你该知道若慈生性要强,她还没成亲,把身子都给了你,她要的难道是‘
一席之地’吗?”
见她气得举手就要打怀素,坚白连忙喝止,“七妹,在朕的面前别太放肆了!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寻常,既然公孙若慈是个妒妇,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宣化公主又急又怒,眼角迸出眼泪,怞怞搭搭地摔袖而去。
坚白见苏颖君一脸尴尬,便对怀素说:“你还是先送颖君回府吧。”
两人遂起身,怀素亲昵地扶着苏颖君的后背,转身之际,坚白忽然一楞,叫
住他!
“等等,怀素,把你的手翻过来给朕看看。”
怀素笑道:“我的手陛下有什么好看的?”
“过来!”他提高了声音。
怀素只好凑过去,翻过手背,坚白一下子握住他的手,盯着他的指甲!原本
应该红润的指甲,现在变成青色的。
“这是怎么回事?”坚白紧皱眉头问,随即吩咐,“快宣太医过来!”
“这点小事还值得小题大作?”怀素不以为意。
太医很快就来了,给怀素把了半天脉却似乎不得要领,只是问:“王爷最近
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不适?”他想了想,“就是吃饭时胃口差了点,饭量小了些,如此而已。”
见太医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坚白于是让怀素和苏颖君先走,留下太医,细
细询问怀素到底有什么病。
太医为难地说:“王爷的病很罕见,像是体内有股逆流涌动。微臣看病问诊
三十年,医书读遍,似乎只有一种病会造成这种情况,这种病叫‘伤心绝’。得
了这种病的人,不会立刻发作,但是全身会渐渐僵硬,直至不能动弹,最后呼吸
无力,窒息而亡。”
坚白大惊,“朕从没听说皇室中有人得过这种病!那,到底有什么医治的办
法?”
太医匍匐在地,“陛下,微臣无能,迄今还没有听说这种病有任何根治的办
法,这是……绝症。”
这下,坚白也楞在当场。
怀素的病情发作得很快,三天之后,他就没再上朝,又过了七天,已经不能
出府行动,于是他和苏颖君的婚事也就此搁置。坚白数次派太医上门问诊,但是
回报的情况却一次比一次让人叹息。人人都慨叹这位八皇子,一生坎坷,结局竟
是如此凄凉。
这天,坚白微服登门亲自去看怀素,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圈,精神委靡地躺在
床上,一口气像是少了半口,连眼神都失去了以往的清澈和沉静。
坚白不禁流下泪来,紧紧握住他的手,“你安心养病,有什么需要就和三哥
说。”
也许因为瘦太多,怀素那双眼睛显得更大了,他直勾勾地看着坚白,轻轻说
:“三哥,有句话我想问你,请三哥看在我将死的份上,和我说实话。”
“唉,什么‘将死’,这样不吉利的话你不要说,三哥听了会心疼。你有什
么话,尽管问。”
他幽幽地开口,“当初……让我中毒的那坛酒,到底是谁下的毒?”
坚白一震,“你怎么会这么问?当然是老六,你不是知道的吗?”
怀素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但是,在我杀四哥之前,他说,那毒是三哥下的。
三哥,是真的吗?”
坚白的表情陡然僵硬如石,他抿紧唇角,半晌无语。每次坚白这种表情时,
怀素就知道答案了。于是他轻轻一叹,“三哥,你一生用尽心机,但是……心机
真能保得了你一世荣华吗?”
坚白沉默良久,才又开口,“那件事已经过去太久了,不要再旧事重提,会
伤我们兄弟的感情,现在三哥只想和你一起守好这片江山。”
“可惜,我是有心无力了。”怀素叹着气,又道:“我还有两个未了的心愿,
烦请三哥看在你我最后一点兄弟之情,答应我。”
“你说。”
“第一,若我不幸身故,千万不要让苏颖君为我守贞节牌坊,她还没有嫁我,
不是我们皇家的人,不该耽误她一生青春。”
“好,朕答应你,若有那么一日,朕会为她另选一门亲事。”
“第二,若是我死了,请不要再为难若慈,那些派去跟踪监视她的人,三哥
就撒了吧。”
怀素的话,再一次击中坚白心窝,让他又是尴尬、又是恼怒,然后草草地回
应,“好,朕绝不会再为难她。”
“多谢三哥。”怀素轻轻阖上眼,像是再也没有话要和他说了。
坚白又在床边坐了片刻,才轻声离开。
出门时,他叫来王府管家,吩咐道:“一定要尽心伺候好王爷最后这一程,
有任何消息,立刻派人去宫里通知朕。”
怀素知道坚白走了,此刻他心头凉凉的,觉得自己这一生彷佛真的已经走到
终点。若慈离开自己那日,就已将他的生命带走了一大半,这些天他活着就像死
了一样,只是为了避免让坚白有更多的猜忌怀疑,才一天天虚度着,掩饰真实的
自己。
今日,和三哥正式摊牌,也终于澄清了心底最大的困惑。若是此刻上天真的
要带走他的生命,他也可以无牵无挂了吧?
不,岂能没有牵挂?若慈她现在在哪里?还好吗?应该回到离愁谷了吧?以
她的性格,也许会陰郁些日子,但是必定会坚强地挺过。若是日后听闻了他的死
讯,还会咬牙切齿地咒骂几句。哈,在陰间的他若能听到她的咒骂,也是一件有
趣的事,不至于被那里的凄冷和孤独逼疯。
房门嘎吱一声响了,有人走进来,听足音,很轻,是每日来给他送饭、送药
的侍女吧?
他没有睁开眼,只是轻声说:“东西放在桌上吧,我现在不想吃。”
但是,屋内没有任何声响。他不解地睁开眼,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屋里依稀可以看到有道小小的身影。这些日子他刻意禁食,不但搞得形容消瘦,
连视力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你可以走了。”他望定那个人影,心头忽然坪坪直跳,有种奇怪的感觉牵
引着他,让他想看清对方的脸孔。
那人就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不退反进,一步步走到他床前,倏然张开双臂,
一下子扑倒在他身上,狠狠地咬住他的唇瓣。
一股热流陡然冲进怀素心中,让他濒临死亡的身体兴奋起来,却也惊诧万分。
怎么可能?这种亲吻的感觉、大胆的行径,是属于若慈的。但她此时不是该
在几百里之外的离愁谷,或是京城外的任何一个角落吗?
“若……慈?”他迟疑的、震惊的,惴惴不安又焦虑万分地念出这个名字,
手指迫不及待地模索着这个身体。
是的,每一寸、每一分,都是他所熟悉的,是属于公孙若慈的。
“我说过,我死也不会放手的。”她的怞噎声就在他唇边荡漾,依然那么坚
定、那么执拗、那么勇敢而热力四射。
“真该死,你到底吃了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放开几乎被自己咬肿的双唇,手指伸进他的衣服里,抚模着他瘦了许多的身体,
连他的肋骨都能清晰地模到。
怀素挣扎着想让她松手,但是他现在的力气反而不如她,只好压低声音说:
“若慈,快离开这儿吧,陛下刚走,若是被他看到你回来了,也许你会没命的。”
“你就是怕我没命,才那样狠心地赶我走吧?”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以为
我会一辈子上你的当吗?你这个混球!我走出去十里地就想明白了,你就是要娶
苏颖君,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变心,不要我。你若是这样的人,早在遇到我之前,
就该有一大堆的小妾了。”
她用力地月兑掉他的衣服,怀素惊讶地问:“你做什么?”
“让你采陰补阳。”她抛出一个古怪的论调,开始抚模他的敏感处,直到将
他的男望激发出来,又主动地帮他进入自己的身体,让激情的震荡重重撞击
两个人的身体和心灵。
怀素觉得自己像是在云端之上,怀中拥抱的是他心心念念渴望的女子,而生
命的光华在这一瞬间灿烂地盛放。他无法抵挡对爱的渴望,只能耗尽自己的气力
去拥抱和燃烧。这一夜,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种极致的绚斓当中。
幸好桌上有公孙若慈先前送进来的食物,在两人累得筋疲力竭的时候,她在
他口中哺入一些清凉的茶水,然后又强迫他吃下几块点心,这才重新开启话题。
“你是不是吃了我留在府里的那些药?你吃的是哪一种?”
“绿瓶子的。我记得你曾说过,那种药会让人生不如死。”他的回答几乎是
气若游丝。本来这些天身体就已经差到极点,又被她这样折腾一番,他更是一点
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她说是让他“采陰补阳”,他倒怀疑她是不是变成了女鬼或
妖精,利用他“采阳补陰”
公孙若慈微一沉吟,“好,那药并非无解,我一个晚上就可以为你调配出解
药来。”
“不。”怀素断然拒绝。“如果你这么做,我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
她气急败坏地问道:“你的目的就是让自己死,是吗?”
“是。”他淡淡地说。瞧他面对死亡如此淡然的态度,更是让她怒不可遏,
她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拚命摇晃,“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就休想死!要是你三
哥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可以逃跑。”
“逃?这里是西岳,他是皇帝,我们逃到哪里能逃出他的掌控?更何况,我
不想把危险带给你。”
她急怒地大吼,“我真是瞎了眼,怎么没看出你是个这么懦弱无用的男人…
…”
“嘘……”怀素一指点在她唇上,“在我这里说话还是要小声点,之前三哥
在我附近埋伏了一些人。”
公孙若慈一楞,“监视你的?”
“是,不过从今天开始,那些人都撒了,我想,也许三哥认定我没有威胁了,
而你,也不会再回来了吧。”
怀素的话让她静默了片刻,接着试探地问:“你……是不是另有打算?你不
会真的准备等死吧?”
“你的毒药我不知道毒性如何,只能拚命赌一赌,如果是外面买的毒药,太
医肯定能查得出来。”怀素长长呼出口气,“我已和二哥串通好了,过几天,他
会藉探视之机,宣布我已死亡,然后将我秘密送出京城。这边,他会另外找人替
代我的‘尸体’,这是他的拿手好戏。而我这个忠义王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地消失在人间了。”
听完,公孙若慈还是不解,“你二哥?那个墙头草,你怎么能信得过他?他
为什么要帮你?”
“二哥深知自己的能力坐不到皇帝的宝座,只想当朝中第一臣。但是有我在,
他永远都有个强而有力的对手。若是他帮我假死,朝中三哥唯一可以信赖的兄弟,
就只有他一人了,所以二哥很痛快地就答应帮我。只是……这件事不能告诉七姊,
她现在恐怕还在气我对你始乱终弃。”
她也长呼一口气,但仍有不满,“你既然都安排好了,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你太纯善,这样复杂的事情若是办起来,三哥必然会从你那里追到破绽,
一旦你露出破绽,你我都走不了。更何况,三哥一直想除掉你,永绝我身边的后
患,我不能确保,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动你。若慈,恨我的滋味,很痛苦吧?”
他的手指轻轻触模着她的唇瓣,她没有响应这个问题,而是再一次深深地抱
住他。这一次,他们吻得更深,更难分难舍。这一吻,也说明了一切。爱,是一
种痛苦,恨,也是一种痛苦。
但若没有爱,又何来的恨?好在现在误会解除,所有的怨恨都可以化于无形。
三日后,一则让人伤感的消息从忠义王府传出!
忠义王怀素,因病去世,骁勇王爷琮鸣,亲自送怀素最后一程。
消息上报宫中,据说皇帝垂泪不已,连续三日没有早朝,并下旨追封怀素为
忠义亲王、太子少傅,举国哀悼一个月,以示哀思。
而怀素的灵柩,被安放在西岳皇家陵园中最显赫的位置,紧挨着坚白为自己
准备的陵墓一侧。
西岳皇城中,无不传颂着怀素平易近人、朴实忠诚的美德,流传着他和坚白
患难扶持、生死相助的手足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