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钱妙女郎 第三章
走下车的同时,单铎模糊的感应到一种熟悉的电波,他困惑的蹙眉。
六岁以后,他几乎不曾有过类似的感觉。是因为接近他的墓吗?
像许多双生子一样,他与胞弟单铙之间,存在着某种奥妙的心电感应。那天两人都吃了祖母给的香鱼片,同时月复痛如绞,双双被送进医院急救。尽管生理上很痛苦,他仍然不断安慰单铙,但他的安慰并没有留住弟弟,单铙最后仍舍下他一个人走。
从此之后,他就像只剩一半灵魂的人般,常为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所折磨。
可是今夜,当他突然决定上山探望父亲和弟弟的坟幕,当他走近睽违已久的墓园,每接近一步,体内的空虚感觉相对的减轻一分,他不禁心急的加快脚步,撇开随行的护卫。
随着闪电光芒照亮了眼前的视野,屹立在父亲和弟弟坟前的修长身影分外鲜明,那双闪着异常灼热光芒的眼眸,深深的烙印进他的灵魂深处,填补了他空缺的另一半生命。
轰隆雷鸣中,酸热的情绪急速在体内冲卷,一种莫名的感动席卷了他。
单铎几乎小跑步起来,坟前的身影缥缥缈缈,闪电的光芒一减,那道身影便看不清楚,他不禁担心他随时都会消失。
就在他与坟地只有几步距离,那道身影突然朝他冲过来,单铎在愕然间,身体被撞得朝后飞,仿佛听见两具在空中撞击声中夹杂着沉闷的痛呼,他还来不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刺目的闪光快速的劈来。
强大的电流贯穿他全身,心跳为之一停,眼前一片黑暗。随即,他感觉到自己跳出了躯体外,身体被另一具身体抱着往下坡滚,在追赶到自己的躯体同时,灵体被另一道灵气贯穿,刹那间,他仿佛看到另一个自己朝他走来。
领悟到这点的同时,单铎开始下坠,跌进无边的黑暗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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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大雨冲刷玻璃的泼刺声响将大佑从昏沉中唤醒,脑中茫茫然的一片,隐隐约约的感到两边太阳袕针刺般的痛,这股疼接着从背脊骨贯穿而下,教他难以忍受的逸出声吟。
“醒了,醒了……”
微嘎的轻柔嗓音传进他的意识中,他可以感觉到声音里的焦急和关心,可这声音对他而言完全陌生。是谁?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另一道声音跟着响起,苍老的声调似曾相识,刺激着他混乱的脑细胞缓慢的运作,一一比对记忆,终于找到了吻合的源头。
“姑……婆……”
“什么?”
他模糊的呢喃引起一阵蚤动,混乱的声音让他一时抓不到意识,好像有人在大喊医生,接着他的眼皮被翻开,一连串的动作让他备感困扰的攒紧眉,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狐疑的撑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正在替他检查的医生。
“病人已经清醒了。”他宣布道,将空位让给心急如焚的病人家属。
“阿铎,你怎么样呀?”满头白发的老人家,那双刻划了皱纹的眼眸溢满暖暖的关心,萎缩的嘴唇着急的探问。
大佑有几秒的茫然,她唤他什么?
“你吓死我了,阿铎。”另一道先前出现过的妩媚声音扬起,娇嗔成分极浓的话虽这么说,但声音里的慵懒可没有丝毫被吓到的惊慌。
大佑的视线焦点越过老人家熟悉的脸颜,凝定在一张素昧平生的绝艳娇容上。
他惊艳的瞪大眼,这是个很好看的年轻女人,一头黑色挑染桃红色的波浪般秀发圈住她饱满的脸型,顺着颈肩、背部的曲线瀑布般落下。白细的皮肤上,有着描画完美的细致柳眉,镶嵌着一双深褐色的妩眼,高挺瑶鼻下,丰满的樱唇微微的噘着,散发着引诱人犯罪的娇媚。
肚兜式的热带花卉图案低胸上衣,将两座峰峦相连的雪女敕山峰衬得呼之欲出,李大佑呼吸、心跳不觉加快了起来。
哪来的尤物呀?丰胸细腰圆婰,外加身高腿长,还穿成这副德行,分明是个专门诱杀男人的黑寡妇!
仿佛嫌这些对他还不够造成杀伤力,一缕呛人的浓香随着她更加贴近扑鼻而至。对香水半点研究都没有的大佑,险些窒息。
“铎,你是怎么了?好像没看过人家似的,用那种想吃人的眼神看我。”她诱人的嗓音听得大佑鸡皮疙瘩直起,他是没看过她呀。但真正把他吓坏的是她前一句“阿铎”后一句的“阿铎”。
“阿铎,你觉得怎么样?快告诉阿嬷呀!”
怎么连姑婆都喊他“阿铎”?!
大佑惊愕得无以复加,眼睛拼命瞪大,眼光从老人家担忧的表情看向困惑的眯起眼眸审视他的艳女。后者猫咪般娇媚的眼瞳反射出一张漂亮的男人脸孔,俊雅中不失男性粗犷的脸容,尽管不陌生,却不是属于他的。
这是怎么回事?
脑中顿时混乱成一团,除了震惊之外,只有一阵模不着头绪的恐惧和疑惑。他只记得——
一幕一幕的画面如倒带的影片胶卷在他脑中播放,略略整理了一下,将思绪调回最开始。
他在等待,等着他来。
漆黑的夜空不时有闪电出现,照出他期待见到的身影。
当单铎快速接近,他屏住呼吸,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敏感的呼应着他的到来,或许是这原因,使他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丝的不寻常。
一道埋伏在夜色里的银光闪动,他不假思索奔向单铎,只想着将他推离危险,压根没想到自己。
在他撞上单铎的同时,肩月兑猛的剧痛,麻木了他半边身子。但他仍不放手的抱紧单铎,想以自己的身体保护他。
就在这时候,刺眼的闪光连连击来,他从头到脚一阵麻木,强撑的最后一道意识往上飘浮,似乎飘离了躯体。他看到自己抱着单铎往下滚,慌张的追去,不期然撞上另一个自己,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想到这里,大佑下意识的模向右肩,表情一僵。
“阿铎,你怎么了?为何不跟阿嬷讲话?”单女乃女乃惶恐的问,原本身体就不好的她,因为孙儿突然的意外,心情大受打击,青白的脸色显示出她没法子再支撑了。
“镜子,镜子!”陷在无法理解的混乱中的大佑,无心理会老人家,疯狂的吼叫了起来。
“镜子?”
艳女和单女乃女乃互看了一眼,不明白病人何以跟她们要起镜子来。
“镜子,给我镜子!”大佑歇斯底里的再次重复。
美艳的女子很快从随身皮包里取出蜜粉盒,打开来递给床上的病人。
大佑很快接过,镜里反射出的影像令他脸上血色尽失。证实了心里的疑点后,他反而无法接受,也在这番冲击下难以负荷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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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晓得昏迷了多久,单铎在阵阵出痛中醒来,迎接他的是一阵低微的啜泣声,及频频安慰的男性低沉嗓音。
“别哭了,医生说大佑不要紧。”
“可是……这么久还没醒。”夹杂着啜泣的女性声音响起。
“那是麻醉剂的关系。大佑肩上中了一枪,医生为他动手术,当然要上麻醉剂。加上他被雷打到……”
“夭寿喔,我们大佑从来没做过亏心事,怎么会被雷打到?天公真是没长眼睛,打错人了,呜……”
“美枝,你别这么说。”男人的声音略显紧张。“单铎到现在也还没醒,姑妈她老人家为这事险些急晕,你的意思好像是……”
“我没那么说。”女人委屈的道,“反正他没像大佑一样中枪,应该没这么危险,倒是我们大佑……”
“美枝……”男人无措的叹气声中,夹杂着一阵轻敲门声,仍处在一团混乱里的单铎困惑的闭着眼。
这两个人是谁?大佑又是谁?为什么中枪的是大佑,被肩痛困扰的人却是他?还有他们口中的姑妈跟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为他的事急得险些晕过去?
这一连串的疑惑夹着肆虐全身的疼痛向他猛烈袭来,他蹙紧眉,似懂非懂间,一阵莫名的惊慌攫住他喉咙,令他呼吸困难。
“李先生,李太太,抱歉这时候前来打扰。”在敲门声后传来一道陌生的男人声音。“我是大溪分局的刑警童信智,检察官想要知道令郎是否恢复意识了。”
单铎猛然一惊,没想到他遭遇雷击的事,居然引起警方注目。这是怎么回事?先前说话的男女显然是对夫妻,他们为何赖在他病房里,不去照顾那个叫大佑的?
他狐疑的撑开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单调的白色。
“我们大佑……”才说了一句便又哭起来的女声吸引了他,悄悄的将视线焦点移向声音方向,是位打扮朴实的中年妇女,好像在哪里见过。
“童警官,大佑还没醒来。我们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好好的一个人出去,会变成这样。”女人身边的男人跟着说话。单铎的眼皮撑得更开,这张脸就更熟了。
将这两张熟悉的脸孔在记忆库里比对,尽管有些年深月久,向来记忆性自负的单铎还是很快寻到端倪,再跟之前两人提及的姑妈联想在一块,恍然明白。
是有十多年没见面的表叔、表婶。
“李先生,我们也很想知道这点。”
另一道男声将单铎吸引过去,眼前的男子必然是警官童信智。
他年约三十多岁,长相颇为精悍,几乎在他眼光投向他时发现他的注视,古朴的脸容欣慰的放松了些。
“李兄弟醒了。”
“大佑……”李母喜极而泣的转向病床,紧接着扑过来,饶是不知经历过多少惊险阵仗的他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干嘛冲着他喊大佑?
他急忙左顾右盼,病房里除了他睡的这张床之外,并没有另一张病床呀。
“美枝,大佑身上有伤,你小心点。”幸好李父及时阻止她热情的表现。
“我是急嘛大佑。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呀?瞧你把眉头皱得这么紧,一定很痛对不对?呜……我可怜的孩子,你要是有个万一,教妈怎么办?呜……”
“好了,美枝。大佑才刚醒来,你不要吵他。”话虽是这么说,李父仍以同等热切的眼神看着他。“大佑,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爸爸找医生来?”
病床上被人称为“李大佑”的单铎,只是一脸惊恐的瞪视着认错儿子的夫妇。
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与李大佑长相酷似,表叔、表婶因此认错儿子?
“李兄弟,你意识还清醒吧?你知道自己为何会受到枪伤,被雷击的吗?”
单铎一脸茫然,脑中除了混乱还是混乱,但他机警的保持沉默。
这些人怎会认错人呢?太离谱了!
“李兄弟?”
“童警官,你看大佑这样子根本没办法回答你。医生说,虽然在送医之前,有人帮他做了完善的急救措施,大佑仍流失大量血液,身体很虚弱。”李父道。
“这样呀。”童信智搔搔头,病人苍白的脸色,以及眼睛周围黑色的陰影,在在显示需要充分休息。“我晚点再过来好了。不打扰你们了,告辞。”
“童警官慢走。”
单铎无力的合起眼睑,虽然想打起精神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无奈太过疲累了,就连回答表叔、表婶的探问都没办法,意识很快就模糊了,为疲累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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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
等不到大佑的电话,怡孜主动打去警局询问,从他同事那里得知他受伤住院的事。
她原本不是很想去看他,毕竟大溪与台北相距颇远,可是一颗心像被什么咬噬,总是难受得紧,加上超凡的想象力作崇,脑中出现一个比一个更悲惨的画面,害她坐立不安。
大佑定然伤是很重,不然以他重信守诺的个性,只要意识清楚,必定会打电话给她,毕竟病房里有也电话呀!
他没打电话来,就表示他伤得意识不清了。
这……该怎么办才好?
就算两人只是普通朋友的交情,也不能放着不管呀。何况他们还接过吻,打算进一步交往更不能在这时候弃他不顾。反正她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非得走上那么一趟,也胜过在家里空自焦急。
决定之后,怡孜即刻付诸行动,搭台汽客运到大溪,依照大佑同事给的医院地址寻去,手上还提了一袋便利商店买的鸡精。
真是大出血呀,可两手空空的去,太难为情了。毕竟这里是大佑的老家,他受伤在院,家里的人会去照料,总不好初次见面给人留下不懂礼数的小气印象吧?
向柜台处问明病房号码,怡孜搭乘电梯来到她要去的楼层,沿着走道寻访病房。
偏红色的阳光自窗口射来,在走廊地面上投下金与红交织的光影。怡孜抬眼看向窗外,灰??的天际映着些残霞,她停步怔然,原来已到黄昏时刻,她之前都没发觉。
好像从知道大佑受伤住院的消息后,她都处于浑噩的状态,时间的流转对她失去了意义。如果早知道这么晚了……算了吧,又还没过探病时间,了不起赶夜车回台北嘛,这一趟还是非来不可。
这个念头令她再度怔然,轻轻涌来的愁绪带着淡淡的甜和苦,在心里晕开。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对大佑释放出远超过她愿意给予的情感。之前还以为相处两年是纯粹哥儿们般的友谊,谁知早就变调了。
她摇摇头,笑自己傻气。果真是当局者迷,如果只是纯友谊,为何会让大佑吻她,事后还对那个淡而无味的吻魂萦梦系,仿佛那是多么值得再三回味的感觉?
原来早就喜欢上他了。
尽管有些不情愿,心里还是升起一种微带惊喜的感动。由友情酝酿成爱情,怡孜不像有些人会对这种改变患得患失,反而有种深切的期待。她希望喜欢的人,同时也是知心人,这样的互动才是她渴望的爱情。
轻声叹了口气,她再度举步走向病房,每一步都带着深切的思念,数不尽的浓情。
我来了,大佑。
忍不住心里的蚤动,她的脚步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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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佑突然觉得耳朵好痒。
躺在病床上是第二个白天了,雷击并没有造成严重的灼伤,倒是从头到脚都有些小瘀青,左脚扭伤,额头上更肿了一个大包。根据单铎的属下——如今是他的属下——报告,前天晚上单铎不顾众人的劝阻,坚持要上坟祭拜父亲和弟弟,下车之后,撇开随行的两人,奔进墓园里。
他们赶忙在身后急追,然而变起仓卒,就在单铎将要到达父亲和弟弟的墓地时,一条黑影突然朝他冲来。这时候雷电交加,只看到数道电光劈向单铎和他,接着两条身影便滚下去。等他们赶到,发现两人的呼吸、心跳都很微弱,连忙施以心肺复苏术。
不久便发现抱着单铎的男人——即大佑自己——肩上受到枪击,由于不清楚两人的关系,便一并送进庙里等救护车。进医院之后,因为伤患中的一人受到枪伤,院方即刻通知警方,他们还受到盘问。但能说的,仅仅就是告诉大佑的这些经过。
昨天下午,警方在问过医生病人无碍后,也询问了他。面对自己的同僚,大佑颇有今非昔比的感慨。往常都是他盘问人的,怎么竟落到被盘问的一天?
“单先生,你能解释李警官受伤的原因吗?”那个叫童信智的警官当时这么问。
不能,即使是真的单铎也不能。他嘲弄的想。
“我不知道。”他扶着头,做出深为疼痛所苦的模样。
“根据医生的检查,雷击并没有造成你身体上的伤害,除了轻微的灼伤外。”童信智的语气充满怀疑。
大佑不怪他会这么问。单铎的身体或许没事,但精神方面却出了大问题。老天爷开了场恶劣的玩笑,让他的魂魄归错身体了!
“根据你的属下所言,当晚你突然决定要上墓园,可以请教原因吗?”童信智锲而不舍的追问。
“嗯,这个……”他柔着一边的太阳袕,垂下陰影甚浓的睫羽,边在心里埋怨,男人睫毛长这么长干嘛?害他睫毛老掉进眼睛里。“医生没告诉你,我的脑部因为受到严重的雷击,需要做进一步检视吗?童警官,虽然我也想知道原因,可是……真的想不起来呀。对了,大佑的情况怎么样?你知道他是我表弟吧?”
“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他迟疑的说。“他受到枪伤,子弹昨晚就取出来了。中午前我去看过他,人虽然清醒了,身体仍然很虚弱。”
“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他连开口说话都有困难。别忘了,他除了跟你一样受到雷击外,还受到枪伤。”童信智有些不满的提醒他。“你真的不知道大佑受伤的原因吗?”
“老实说,对昨晚发生的事,我的印象很模糊。只依稀记得大佑突然朝我冲过来,还来不及推开他,问不清缘由,全身就受到雷击,接下来的事都不清楚。”他这么说也没错,单铎本人所能了解的,大概只有这部分了。“我真的不知道大佑为何会受伤,该不是……”
“你想到什么吗?”
“纯粹只是猜测罢了。”他虚弱地道。“大佑突然冲过来一定有原因吧,可不可能是他发现了什么,想要警告我呢?”
“你是说李大佑是为了保护你而受伤的?”
“除了这个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嗯,这件事的确得好好研究。”
童信智离开之后,他为头痛所苦。前一晚出现在病房的尤物带着浓烈的香水味而来,呛得他呼吸困难。他是在那时候知道她名字叫陈?,与单铎显然有极亲密的关系,动不动就用那对丰满的侞房磨蹭着他,而且热情得教人难以消受。
以托她回去照顾单铎的祖母为理由把她打发走,他的头也痛得没法子思考了。隔天医生为他做了多项检查,直到下午时,大佑觉得自己的体力恢复了些,陈?再度来到。
“我不是要你看着女乃女乃吗?”
“是你祖母要我过来看你的。”陈?委屈地道。
这次她穿了件橘红色的无袖紧身迷你裙洋装,效果惊人。打她来之后,驻院医生起码轮流进病房五次了。
就在此时,他的耳朵突然发痒,无法再忍受继续待在病床上,挣扎着起身。
“单铎,你要去哪里?”陈?以令男人为之融化的酥软腔调询问,大佑全身鸡皮疙瘩直冒起。
“我要去看我表弟。”
“可是……医生说你不该下床。”
他冷淡的从鼻孔哼出声音。“我是那种听话的病人吗?”
陈?听后笑得花枝乱颤,眼神勾人的道:“当然不是,不过……你体力恢复了吗?”
说得好像他下床不是为了探望另一名病人,而是要做什么暧昧的事。他瞪她一眼,将双脚放下地,左脚踝传来了一阵剧痛。
“帮我跟护士要辆轮椅。”他命令道。
“铎,你真不该逞强。”陈?摇头叹气,但还是乖乖的走出病房。
过没多久,她和护士推着轮椅进病房,大佑以未受伤的右脚支力,在护士的帮助下坐上轮椅,陈?推着他离开病房。
落日金红相映的余晖从走道一边的窗口投射进来,陈?突然停下脚步,俯身朝他眨眼一笑。
“你去看他是另有目的吧。”
大佑心中一凛,表面上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心中却暗潮汹涌。他被陈?的美艳外貌给骗了,低估了她的智慧。这个女人对单铎而言,不可能仅是个伴这么简单。
她在单铎的生活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他不禁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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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铎对着镜子里的那张脸,表情陰郁。
他无法想象这么荒谬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但镜子里的影像分明不属于他,而是属于两天来被人呼唤的那个名字的主人——李大佑。
为什么会这样?
从来没听过闪电会对人造成这种影响,这种事只可能发生在科幻小说中,一点都不真实。他抓着头发,微微的疼自头皮升起,嘴角泛起一朵苦笑。就算这具身体不属于他,生理上的所有痛苦承受的人仍是他呀。右肩的枪伤,还有此刻的头皮疼痛,没有比这些更令他感到真实的了。
领悟到这点后,单铎很快冷静下来,挑剔的打量镜中的影像。
这是个长相俊挺的年轻男子,眉眼部分与他竟有三分相似。身高约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足足比他矮了八公分。
单铎不满意的哼了一声,拢起眉宇,没受伤的左手将裤头往下拉。
之前解放尿液时,并没有多想,但发现李大佑身材比他矮,不禁起了忧虑。等他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后,又觉得幼稚可笑。天呀,难道他打算利用这具身体做那种事吗?
即使大小有差异,都不是他目前最该忧心的事。
眼下的第一件要事是,他在李大佑的身体里,李大佑的灵魂又跑哪去了?会是在他的身体里吗?如果是这样,他该怎么做才能矫正这个错误,让两个灵魂各回本位?
各回本位?
镜中的男人因这个词汇而玩味的拢起浓密的眉毛。
能不能?有没有必要?
单铎接连闪过这两个念头,事情发生之后,他头一次能以冷静客观的心情来看待这件事。情况或许荒谬,但是否能视为一个转机?
李大佑是刑警,这还是表叔在不经意中告诉他的。这个身份对他目前想做的事而言,无疑是个大利多呀。
“大佑……”
门外的呼唤打断了单铎的思绪,他清了清喉头回应,“我没事……再一会儿就好。”
这根本不属于他的声音嘛,起码高了好几度。单铎在心里咕哝。
他的表叔、表婶,也就是李大佑的父母,这两天来轮流到医院照顾他。由于体力未恢复,先前连如厕这种小事,都要麻烦人伺候,对单铎而言犹如苦刑。尤其是面对将他当成儿子的表婶,更觉难堪。
早在能开口说话时,单铎就想告诉他们他不是李大佑。然而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让他犹豫,接着又从李家夫妇的眼中看到不属于他的投影,吃惊之下,仅能勉强维持表面上的镇定,内心早就乱成一团。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单铎决定一等体力稍稍恢复,要找面镜子证实这件事。但这一等,可等过了两个白天,及至刚才有了体力下床,坚持要自己如厕,在李母的扶持顺利进到浴室,终于证实了心中的猜疑。
“大佑……”另一声催促又至,担心门外的李母会闯进来,单铎笨拙的拉好裤子,洗了手出来。
“大佑,你看是谁来了!”
顺着李母兴奋的声音,单铎将视线投过去,眼前出现了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女,以一种略带腼腆的含情目光看着他。
他必须要说他完全不知道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