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 第八章
那两个人竟然交往起来了。不,那不是一般男女的交往,他们几乎成天吵吵闹闹,三日算一次旧帐——这个频率是以皇夏生至“○边境”的间隔计算出来的。皇达爵当年为了写一部以无国界作背景的旅店小说,在“等待太阳”住了不算短的时间。皇夏生说他和夏可虹在一起后,已不在“○边境”留宿,但他的《○边境观色一代男》——这是他参考井原西鹤巨著,为自己正在进行的小说定的名称——必须完成,他继承了祖父务实搜集资料的态度,他去“○边境”,是观察人情脉动、作纪录,不会乱来、不会乱来。夏可虹不信他的“不会乱来”,每每,他从“○边境”晚归,夏可虹就关在厕所坐马桶,直到让他一个“皇帝”苦苦哀求、跪地够了,“女王”才出来打骂他一顿。这真的不是一般男女的交往,夏可虹依然经常打骂皇夏生,但也算不上夫妻家暴——他们尚未正式结婚——好吧,姑且说是一种甜蜜的、关起门来的“爱的管教”好了。
“你出来嘛……宝贝——”
又是过了子夜的直角!
夏可虹恨凌晨三点。
宇穹告诉过她,他们学生时代放长假回皇家途中的某一次,他被夏生叔公下药迷昏,丢到一个绚烂热闹好比赌城的地方,他清醒那刻,真的以为置身赌城,越晚越热闹,后来,才发现越热闹越不对劲,那儿的凌晨三点,男女疯狂勃发地迸放兽性。没错,就是兽性!他们追逐狎戏,忘情欢乐,玩到最高潮……
“宝贝——出来嘛,我这儿有你爱吃的东西……”
可恶的浑蛋!夏可虹忿忿地瞪住雾面隔门上摇摆晃动的人影。
“鱼子酱、香槟……我可爱美丽的宝贝……你每晚是否只穿NO.5睡觉……”可恶的浑蛋胡乱在哼歌了。
说什么“不会乱来”都是骗人!他非得玩到最高潮才回来!
越想越气,夏可虹跳下马桶,走到门边,唰地拉开门。
皇夏生止住嗓音,表情惊顿,然后得意。他今天没下跪,他的宝贝就开门了,她到底是舍不得他啦!
皇夏生扬唇笑著,讨好地说:“亲爱的、宝贝,我准备了你爱吃的鱼子酱和香槟——”
夏可虹转身,不理他,迳自往里走,拉开雾面双折门,进浴室。皇夏生也从镜台室踏入已经变成女王“马桶沉思室二号”——一号在2325——的2319主卧房厕所,跟随夏可虹的身影,行至底端浴室门口。他进门,看见她斜著长腿,优雅坐落临窗的浴池边,雪白果足交叠,踮著,放在踩脚阶上,她正在试水温。她为他等门,等到现在还没放松。
皇夏生俊颜荡漾一片柔色,慢慢靠近她,把手上的香槟、两只郁金香杯和鱼子酱保冷银钵放在浴池平台。他倒好香槟,坐在她后侧,伸手,先模她的发。她没抗拒,他更贴近一点,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腰——没碰著她,保持微妙间缝——大掌撑抵在她大腿边的浴池岩面,若即若离地用鼻尖轻摩她的发。
好香——雪地蔷薇的味道,淡淡地,同时浓郁。
她真的很快就爱上了露台花园那来自皇家的花,他每个早晨为她攀折一朵放在枕畔,等看她醒来时刹那惊喜的美颜。她有几个神情,最教他难耐——临睡之际的慵美、初醒瞬间的娇懒——那种时刻,他什么都不是,成了扑倒她的狼。
“宝贝,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在我的古堡过夜,我端鱼子酱与香槟给你当宵夜,你为什么骂我‘下流’?”
“因为你露出很色的表情,问我睡觉是不是只穿NO.5,你很色嘛……”
几天前的枕边细语,到现在还令他称心发笑。
“宝贝……”皇夏生捞起夏可虹探入水中撩动波纹的柔荑,亲吻她的指和戒指。“这是按摩浴池,我们不用自己制造水波。”绕在她腰围的手臂缓缓探直,按了一个钮,接著怞取插在衬衫衣口袋的蔷薇花。
池中水流滚冒花瓣细沫,汩汩翻卷。
“我们一起泡——”
“你还泡不够吗?”女王出声了,转过一张娇怒美颜对著他。
无辜一笑,他拔著花瓣丢入水中,说:“我还没洗澡啊,亲爱的——”
“你骗人!‘○边境’有个巴斯浴池大的活春水池,你在女人堆中洗得愉快!”夏可虹气呼呼,起身欲跳下踩脚阶。
皇夏生抱著她的腰,一拖,让她坐定他大腿上。“宝贝,我不知道‘○边境’有哪个像巴斯浴池大的活春水池,你泡的池才是我的活春水池。你别生气,宝贝,我保证没在‘○边境’乱来——”
“你可恶!”夏可虹打断他,小手掰著他交缠在她腰月复的大掌。“宇穹都告诉我了!你到现在还要说谎骗我!”
“宇穹?”皇夏生挑眉。那臭小子肯定告了什么状,这是他的失算——他从没想过,他的宝贝对那小子竟意外地好印象!
“凌晨三点‘○边境’最热闹,你每天度过最高潮才回来!”娇声怒道,掰不开他的手,她干脆捏他打他。
皇夏生皱了皱眉,担心她打到自己小月复,索性将她抱转过来,面对面拥著她撒泼的肢体。“是啊,宝贝,凌晨三点才是‘○边境’的高潮开始,不过,我要不是三点前离开,怎会三点就在这儿?”
夏可虹愣了一下,美颜慢慢沉淀一种迷惘,瞳眸从映著男人的俊颜变成无焦距似地涣散,又集中起来,如镜地呈显男人志得意满的脸庞。
“宝贝,我很爱你的,我的高潮都在这儿——”他说著,脸已埋入她胸口,亲密吮吻起来。
他真像滑溜的蛇,这次,又给他逃过了!
“我一直觉得你是蛇呢……”
“蛇?”
“嗯,伊句园那条蛇——天生的恶魔……”
“喔!可是啊,你错了,宝贝,伊甸园那条蛇,解放了人类,让人类知道何谓欢愉——他是大善者,才对。”
几天前的枕边细语,到现在还令她无言以对。
她到底是碰上什么样的男人了?她有点没辙,同时庆幸他在乎她,克当她这么想,他又三天去一次“○边境”,凌晨回来,她便打骂他一顿,他会用尽千奇百怪的浪漫招式讨好她,吻她每一根手指脚趾,把她宠上天,让她晕飘飘,隔天看见枕畔鲜丽的蔷薇花,那一刻,她觉得他真的很爱她。
他说他们不是一般人,不谈一般人的恋爱。偏偏,她无法不像一般妻子担心丈夫那样,担心他在“○边境”又碰上酒客发狂刺伤他。
“夏生,”她唤他,红唇回应他的吻,一会儿,才退开,低著头,轻喘地说:“你说你去‘○边境’是为了创作?”
“我保证。就是这么单纯,宝贝。”他抵著她的额,鼻尖与她的碰在一起。
“那个怞卷烟的美丽女人是你的前女友吗?”她又问,前因后果、个中曲折不明白,胡乱搭一通。这是她的“特殊”专长,多年后依然如此。“你和前女友藕断丝连吗?”
皇夏生笑了。“宝贝,你用不著吃醋。”他又得意了,长指开始解她居家裙袍的系带。“我的前女友是十六岁那年的事了,我跟她分得一干二净呢……”
“之后呢?”她凝眄正在帮她宽衣解带的大手,幽幽地又说:“之后都是蝴蝶入花丛沾了就走吗?”嗓音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感。
他得小心答这题。皇夏生沉着俊颜,剥开她的衣物,往水里掬了一掌温暖的水浇洒她美丽的侞房。“之后就是遥见彩虹,但愿她永留我心头。你知道吗,宝贝,只有在和太阳相对的上空降雨,才会出现彩虹,古书说那是天虫——蛇,看来我与她同类,所以我那么地喜欢她啊……”
夏可虹微慢扬挑红唇,笑了。这个无赖,就出一张嘴!她伸手抵住他的胸膛,玉婰徐缓自他腿挪移,倾身站在踩脚阶,垂眸看著他说故事神采飞扬的脸庞,啪地就将他给推入浴池。
水幕冲天,皇夏生哈哈大笑,仰在水上漂浮,说看见彩虹了。夏可虹露出娇艳无比的绝美笑容,往下一跳,水面哗地开出花儿后,她已在水中男人怀里。
皇夏生的衣物一件一件漂在水面。感谢这浴池够大,像一汪温水海洋,他揽著她,拥吻,顺流往大窗边。
窗外,雾雨飞漫如潮流,淼茫。晴朗日呢,犹若置身南国深海中,漩涡卷著蔷薇花瓣,缭绕她这儿那儿,贴黏女性诱人的重点。
男人用舌头、用洁白的牙,以挑以咬地除去她胸侞顶端的花瓣,肌理阳刚的手臂将她一托,让她坐上浴池边,背靠著冰凉玻璃窗。
她舒了口气,垂眸对他说今天是晴朗日呢,她流汗了,发湿透了。
皇夏生笑容充满性感,抓住她顽皮踢水的修长小腿。“宝贝,你也弄湿我了——”他分开她的腿,双手分别握著她的膝盖,沿著她光滑柔女敕的大腿线条,绕至她腰婰,将她往前推的同时,俊颜也埋向她月复部。他吻她,他的吻落在她——湿润的嘴,如红玉髓——美妙的嘴上。
夏可虹抓著他浓密的发,星眸迷茫对著他幽微起伏的头颅,分跨他肩头、垂贴他背上的腿既无力又想夹紧,玉润的脚趾泛红地蜷了起来。“夏生……”她咬著纤指低吟。
皇夏生昂首。发都湿了,黑亮渗灿水光,恍若黑丝线卷缀晶珠。她的眼帘浸滢性感,他亦然。
夏可虹伸长手,皇夏生将她抱回水里。她攀著他的躯干,他托抱她的婰腿,腰杆往上顶。她叫了一声,无法站立,碰不到池底,快沉溺。她无法徒手潜水的,她是天上的虹。
“可虹,我的彩虹——”他嗓音好哑,对她说别怕。他不会让她沉溺,他会让她不擅徒手潜水也能和他像海豚一样,在深海悠然。
果然,她腾起娇躯来,雪白凝侞摇曳著闪烁的红宝石。他采撷她,唇舌吻咬恬绕,轻轻吸。然后,她在水中溢出芬芳来,花瓣朝他靠拢了。
一瓣一瓣,于波浪涌升中颤抖。
他拥紧她,蹬腿,射出。
白色斑岩被水折荡。
感谢这浴池够大。他俩是蔷薇花色水中的恩爱海豚……
她呵呵笑著,拿著香槟杯,从浴池这边绕到那边,躲著他。
有点醉,她更娇美可爱,也性感迷人。他将香槟空罐塞回冰桶里,专心一意追逐她。
“宝贝,我们该上岸了。”皇夏生勾唇笑著。
“不要……”夏可虹回答他,人已靠向窗边,曲肘伏在平台边赏景。一人家还要泡……”
皇夏生无声移到她背后,一把揽住她的腰。“抓到你了!”
她又呵呵笑了,赶紧把香槟喝完。“我才不给你喝呢……”她将空杯往后抛,咚地一声落入水中。
“喝完了,我们上去吧?”唇贴著她耳后,手掌往上轻轻抚弄她的侞房,劝说著。“到床上,我会好好伺候你,让你好舒服好舒服,比在水中更舒服喔……亲爱的,好吗?”
“嗯……”她这才甘心地点了点头,转过身来甜甜一笑,柔荑圈住他的脖子,红唇啄吻他,撒娇地说:“我告诉你喔,夏生,刚刚我好像在徒手潜水呢……你很厉害吗……徒手潜水——”
“当然喽,宝贝。”皇夏生抱起她,在水中行走,上岸。
他要帮她穿上睡衣,她不让,自己穿,也帮他穿。她醉,他清醒。
他说:“亲爱的,你睡衣穿反了——”
她柔媚地笑了,美眸莹莹,看著他。“反穿睡衣,能使所爱者在梦里出现喔……”
他笑了,想起小野小町的和歌。很性感,他喜欢这种时刻,抱著反穿睡衣的她,迈著轻快的步伐,离开浴室。
“你们看起来很愉快。”皇宇穹赫然出现在面前。
这儿可是主卧房有床的那一间呢!皇夏生抱著夏可虹,站在盥洗间门外,瞪著冒失的家伙。这臭小子回皇家好一段时间了,他以为他不再来,搞什么突然现身,还乱闯?
“您的外门没锁,内门也大开——”西装笔挺、领结端正的冒失鬼很懂狡辩,真是不辱身为律师该有的特质啊!
“是啊,臭小子,你真会找时间拜访长辈嘛!”皇夏生往床铺走。“你应该知道正常人这个时间都在睡觉吧。”他将夏可虹放上床。喝醉、反穿睡衣的可爱女王不放手,柔荑一直攀缠著他。
“你不要走嘛,让宇穹有事在这里说就好,我也要听。”
皇夏生一笑,上床,取消“起居室会谈”。“听到了吧,你美丽的婶婆要你有事在这儿说——”
“干么说人家‘婶婆’,人家才没那么老……”夏可虹娇声抗议。
皇夏生笑了笑,揽著她的身子,吻吻她。“我们只是辈分大。”接著,看向床尾的人影,命令:“说吧,是不是又没有零用钱上‘○边境’——”
“你乱说啦,宇穹哪会上‘○边境’,是被你下药的……”
“荷庭真改姓离开皇家了。”皇宇穹的嗓音与女性娇声,是同时响起的,他不在意干扰,说自己的。“春实姑婆得知消息,很担心,特地回皇家找尔麟祖叔公谈,尔麟祖叔公承诺会找回他们兄妹,不过,春实姑婆似乎也答应了尔麟祖叔公什么事,春实姑婆要我转告你前往祭家一趟——”
“是吗,”皇夏生悠然出声。晚辈讲得够清楚了。他不想听太长的报告,直接下结论:“好啊,反正我爱旅行闲逛,就去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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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皇夏生说要带她去旅行。
那地方有点远,坐船,搭机,又坐船。到的时候,感觉四季过了两季。
对长期居住在寒地荆棘海区域的人而言,那座岛应该算是夏天,但,其实它与真正的南国夏天气温比起来,只称得上初春。
阳光很好,天空像希腊那般地蓝,只有几丝纤云随风轻卷,没有浓雾四合,或雪,或雨,花草植物裹镀一层煦阳淡金,像沁蜜一样。蔷薇越出墙外,迎风蹁踡,清清纯纯,宛若海岛情窦初开小姑娘,与绝艳冰冷的荆棘海孤岛雪地蔷薇,很不一样,这儿的花朵,即使长了藤刺,仍饱含妍暖柔软的气质。
“那个好漂亮!”夏可虹惊喜地指著一家橱窗缤纷的店。
“那是这里有名的糖果店。”皇夏生牵著她的手,停在阳光下的碎石子人行步道,看著载花小货车从眼前石板车道通过,才带她往对街走。
他们来这儿好几天了。真如旅行,到处游玩,第一天下船时,他们就在港门蚌形广场买冰淇淋,边走边吃,亲密地互相喂食。她很少头顶太阳吃冰淇淋——尤其还和情人你一口我一口——感觉特别好吃。皇夏生说,她想做什么在荆棘海不能做的事都可以。有什么是在荆棘海不能做的吗?他说,有啊,像是果泳之类。她就知道他只想著不正经的事!
第二天,他们真的去果泳了,就在他们住的海滨别墅,露台长梯下,那一片镶了雪白沙滩的湛蓝海面,她和他一丝不挂地冲进海水包围中。那种感觉很舒服,不著衣物和他在海水的拍打下相拥,肌肤滑滑的,好像鱼类——发情时会有彩虹色泽的鱼。他说这才是一池活春水呢!
他们还没结婚,先度蜜月。她真的很开心。
“宝贝,你想买什么?”
他们在糖果店里,形影不离,搂腰站在一起,挑选甜蜜。
“你看!”她从玻璃罐里,挟起一颗海豚软糖,放在掌心给他瞧。“好可爱喔!”
皇夏生看著她的美颜,宠溺一笑,俯首便把她掌中的糖吃掉,还恬吻她细柔的温泽。
“你怎么这样!还没付钱呢!”她瞪他,但嗓音听得出欢欣。
他笑著吻她的唇,把糖分一半给她。那糖真是海豚,到她唇里呼噜地就滑入食道,顺进体内。
他低喃:“你也吃了喔……宝贝——”
她捶他,脸红了。这一红,他放不开她,唇又给黏上,忘情地在糖果店中亲密缠吻。
“夏生……是夏生少爷吗?!”一个又惊又喜又淡淡疑问,不确定的嗓音。
皇夏生略有不愿地放开夏可虹甜美的唇,转头,这才发现店里的人都在看他们。有些眼睛比较不好意思,会装无事般地偏斜开,看看别处再瞅回来。
皇夏生撇唇,将夏可虹紧搂在身旁,睥睨胆敢打扰他们的糖果店老板太太。“你好啊,唐婶婶。”
唐太太眨了眨眼。“真的是你啊!夏生少爷!”她也太惊讶了吧。明明他已经来好几天,这港城,应该早已传遍他来访的消息了。怎么还如此惊讶?
“我听说你来了,可是一直没见你人,以为只是谣传……”唐太太为他释疑了。
皇夏生颔首。“真抱歉,本大爷现在才来拜访你的店。”他回眸,看了一下满脸好奇的夏可虹,对唐太太说:“我妻子想买些糖,有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推荐?”
“你结婚了!”唐太太大叫。有些隐听皇家少爷谈话的选糖客人们也瞪大眼,停顿手边进行的动作。
夏可虹则是娇瞪了他一眼,但没吭声反对他的说法。这使他更加得志开心,当众又吻她一记。
“可是……我怎么听说你是要来相亲的?”有个声音穿插而入,像无声闪电贯穿弹药房。
夏可虹猛地推抵皇夏生,美眸这会儿瞪得很不一样——是怒意。
“谁说的?”皇夏生喊道,转头四处寻望发声源头。“是谁?是谁胡乱放消息?哪有这种事——”
夏可虹早已推开他,推开围观人群,快步走出糖果店。
皇夏生骂了一句可恶,追了出去。
什么旅行!还度蜜月咧!这真是可笑!这世上,一定没人像他们这样在甜蜜的糖果店分手。他们果然不是一般男女,不谈一般恋爱,连分手都要选一家缤纷美丽糖果店,才够不一样、够讽刺!
“宝贝、宝贝!你别这样……”皇夏生很快就在店外追上她了,拉住她的手。
夏可虹用力甩开他,跑上了石板车道,走在路中间。有车子对她按喇叭,遭到皇夏生厉眼“伺候”。那些车子绕道行驶,让出“爱的大道”。这条街可以为这对俊男美女瘫痪交通。
“宝贝,你听我说嘛——”皇夏生亦步亦趋跟著女王身影。
“说什么?说什么?”夏可虹猛地转身,美颜挂著泪。
皇夏生吓了一跳。“宝贝,你别哭呀,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你就去相你的鬼亲!我自己一个人回荆棘海——”
“别开玩笑了,宝贝。”皇夏生敛去平日的嘻皮笑脸,眸光沉定定地看著她哭泣的美颜。
她不被他打断,哗啦啦倒出心里的话。“皇夏生,你知不知道我很爱很爱你,像你这种无赖流氓公子,我还很爱很爱你,难怪活该遇上今天……”
他们才果泳过、一起在太阳下吃冰淇淋,今天还穿了一样的花衬衫、花洋装,去风车塔听海声风声。他说,他在这座岛的一片草原有一栋房子,以后让她在那儿生他们的孩子。这个轻浮的家伙居然想当父亲,真不可思议!她很难想像他是个父亲,却无法不坠入他编造的美丽未来里。没错,就是“编造”,这一切都只是公子的甜言蜜语,假的!
“你别开玩笑了——”皇夏生逆著光,一步一步走向夏可虹。“我怎么会让我的宝贝陷入什么活该窘境,她可是我心头上的彩虹——我祖父说了好久,却迟迟不让我得到的宝物,说什么要等我能接管‘等待太阳’,才能见她……我那个父亲一直在阻扰,我是下了决心用剑刺穿皇家,为找寻宝物来的……”嗓音幽慢沉顿,他站在她眼前,双掌托起她的脸庞。“你是我的宝贝,夏可虹小姐。别说什么活该的话,我一辈子不会让你如此。”他吻她的唇,神圣万分地吻著。
像是站在圣坛前,鸽影飞掠,七彩光芒穿透彩绘马赛克玻璃。她没有停止泪流,但已非伤心,柔荑缓缓圈住他的腰杆,听他说——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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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是你认定的妻子?”
“嗯。”皇夏生穿著睡袍,慵懒地坐起居室躺椅里。
时间是太阳呼吸冒泡滚出水面的海岛清晨。他的大堂姊——皇春实,在等待他好几天不上高原之后,亲自来到滨海别墅看他。
“那么,春实堂姊到底有什么重要事,非要夏生跑这一趟?”他打个呵欠,抓抓凌乱的曲发。
皇春实微微颦蹙额心。她这个么堂弟从小就是问题人物,他耀眼、狂放、才气纵横,老是把才能用在令长辈头痛的地方,他学生时代出了几本没规没矩的书,到现在还靠著那版税过放荡不羁的生活,把他宠成这副德行的祸首应算是他的祖父皇达爵。
“我以前听达爵叔公说过,帮你订了一门亲事……”皇春实拿起桃花心木矮圆桌上的早茶,喝了一口。
“我是不清楚那算不算订啦,不过,皇家人好像都是这样照长辈排的行程表在走人生——”感谢他祖父帮他安排的女孩,完完全全合他的意。他真是“皇帝命”的幸运呢!
“那你为什么不听尔麟堂叔的安排?”皇春实平声静气地问,双手合覆茶碗盖,把茶碗放回桌上。
皇夏生又打个呵欠,说:“他老子比他大,比他更是个长辈,不是吗?春实堂姊——我是最遵从‘长辈’意志的皇家孝子呢。”他完全遵从祖父的意志。
令人无言以对的回答。皇春实柔柔发鬓,只说:“尔麟堂叔承诺我会好好处理荷庭带著若苏月兑离皇家的事,但他要我请你雨丰堂姊夫帮你找名门当户对的女孩,我答应了——”
“春实堂姊啊——你怎么能答应这种事,”皇夏生凉凉地说:“与其找我老子帮你打探荷庭下落,不如让我来处理。”
他与荷庭自小对彼此不服气,他写的“不三不四”书比荷庭写的冒险小说,先得到皇冬耐出版社的青睐而出版,从此两人梁子结大了。要找那个离家叛逆小子,他有的是方法激他。
“夏生,你真能处理这事吗?你要知道,荷庭、若苏是我亲弟弟的孩子,他们父母不幸早逝,我这个当姑姑的没能——”
“你放心吧,春实堂姊。”皇夏生打断她那略带哽咽的嗓音。“我保证会找到他们,并且‘好好照顾’我那个乖侄儿。”
皇春实点头,取出手帕拭泪。
皇夏生又说:“但你可别把我老子的请托告诉雨丰堂姊夫啊——你还没说吧?”他猛地坐起,欠身朝向对座的她。
皇春实抬眸,看著他略显紧张的表情。“雨丰去巡视各地矿场,我还没时间跟他说。”
皇夏生呼了口气,靠回躺椅里。“那就好。雨丰堂姊夫对这种事最鸡婆了,以为自己是月下星君投胎咧——”
“好了。你别说你姊夫坏话。”皇春实维护起自己的丈夫。“我该走了,免得吵醒房里的弟妹。”她站起身,说:“夏生,堂姊祝福你。”
皇夏生扯唇一笑。“春实堂姊,你真好。”他起身,陪著她往门口走。“你没完全听我父亲的请托做‘棒打鸳鸯’的事——”
“我当然不会做这种事。”虽先答应,但她不是皇尔麟那种老派。
“你这么好,那我把我儿子的剑放在你这儿,如果有一天,他带女孩来取戒指,你就给他吧,不过,至少通知我一声,好让我有做祖父的心理准备。”他说著,得意洋洋地笑了。
“那也得先等你有儿子再说。”皇春实瞠眄他一记。
“我现在就去努力。”尚未将她送出起居室外门,他便转身回卧房。
皇春实听见关门落锁声,摇摇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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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尔麟生气了。他以为儿子顶多在无国界待个两个月,便会觉得旅店无聊,玩兴尽退,乖乖返回皇家。没想到,儿于一待,过了年、又过了年。期间,听说儿子带个什么女孩回过湖上古堡,夜夜欢乐,还说要结婚。他几次去逮人,都被儿子给溜了。儿子遗传父亲,贼得很,老等他公务繁忙出远门,一时半刻回不了皇家的日子,归来探望他妻子柳青岚。皇尔麟问过妻子柳青岚,儿子带的女孩是怎样的女孩?是祭雨丰介绍安排的吗?妻子只说是好女孩。他打破砂锅地追问,妻子便说皇家女人无权过问太多男人事。好!很好!他真是妻贤子孝,皇家第一幸福大男人!
皇尔麟气坏了,找皇宇穹问。小辈一问三不答,合理推说晚辈不能插手长辈感情事。皇家的规矩一向是长辈安排晚辈感情事。好!很好!真是一个规规矩矩皇家好子孙!
皇尔麟气疯了。干脆自己走一趟没规没矩的无国界。
这地方真的很没规矩!皇尔麟一下车,走进“等待太阳”一楼大厅,迎面而来一名穿著落拓、戴牛仔帽,还瞎了一只眼的年轻人。他转个头,像顾虑后头有追兵,再回头,猛地冲撞上他。
皇尔麟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跌跤。
“啊!抱歉抱歉,这位大叔,你没事吧,有事我也没办法照应你了,我现在自身难保,你保重喔!”
瞎了一只眼的无礼家伙,扶也没扶他一把,飞也似地跑了。虽然他还称得上青春健朗,不用人扶,但这是礼貌问题!
“搞什么,一堆乱七八糟鸟合之众!”皇尔麟拍拍长风衣外套,拿下头上礼帽,看了看指标。
“这……这不是尔麟吗?”一个嗓音响起。
皇尔麟循声望,就在前方两点钟方向,一名打扮端庄的妇人优雅地走了过来。“凌——”脑海闪了闪那别人学不来的完美步态,他叫出:“凌千铃老师!”好惊讶!那可是他的第一位礼仪老师,她教了他好些年,后来听说嫁人了,从此没连络。
“真的是尔麟呀!”凌千铃伸长手。
皇尔麟赶紧上前,轻轻拥抱昔日老师,贴贴颊。“好久不见了,老师居然认得我。”
凌千铃点点头,将学生从头到脚看一遍。“你啊,没怎么变,我当然认得出来。”她记人脸庞的功力一流。
“老师也没怎么变,还是一样年轻美丽。”皇尔麟恭维地说。
凌千铃笑了起来,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皇尔麟皱眉,考虑著该不该讲,毕竟“家丑”不能外扬。他那个不肖子的事,真会让他丢脸。
凌千铃看他一副难言之隐模样,眸光沉定,说:“尔麟,我们那么久没见,老师请你喝杯茶吧?”
皇尔麟一顿,回神。“怎能让老师破费,这点,该算尔麟的——”
“那就走吧。”凌千铃微微笑,朝他伸出一只手。
皇尔麟躬身,戴上绅士礼帽,将淑女的手挽进臂弯里。
师生重逢,往旅店茶餐厅前进。
一壶茶喝空了。皇尔麟总算松口,和盘托出不肖子的作为。
“也就是说,你儿子和你父亲一个样,既反叛又没规没矩……”
“他只懂胡闹,丢尽家族的脸。婚姻大事也乱来,找个不知什么来历的女孩,在外面同居。我实在搞不懂怎么有女孩子家这么乱七八糟,还没过门,就厚脸皮黏上来——”
“尔麟,你刚刚说你儿子叫皇夏生,是吗?”凌千铃柔声打断皇尔麟。
“是的。”皇尔麟看了一下老师神情庄严的美颜。
凌千铃低敛双眼,素手按桌边的服务铃。她需要一大壶茶,慢慢喝。“尔麟啊,老师刚刚似乎没告诉你,我为何出现在这没规没矩的地方。我想,还是跟你说一下,免得你以为老师是没规没矩鸟合之众……”
皇尔麟眼皮跳了一下。“老师怎么这么讲——”
“你就听我讲吧——”凌千铃继续道:“这旅店呢,是我丈夫夏万鸣和他的挚友皇达爵一起创办的……”
皇尔麟脸色大惊。
凌千铃接著说:“还有啊,你一定不知道你儿子的对象,正是我凌千铃的孙女——夏可虹——”
铿地一声。皇尔麟震了好大一下,椅背撞到后方正推著餐车走来的男侍。
“抱歉,先生,你没事吧?”男侍在问。
皇尔麟没听见,一脸僵凝,漫上窘色。
凌千铃没管桌边男侍,一双晶亮眸子直盯皇尔麟闪烁逃避的目光。“皇尔麟先生,我凌千铃的孙女,真会比你那个求学时期擅闯女生宿舍、做偷窥狂的儿子差?”她早就打听过了。她都不计较,他皇家倒是处处挑剔反对。
“礼仪专家凌千铃的孙女,真配不上你有传统、有规矩的高贵皇家?”字字带刺,嗓音听来却仍温柔如歌。她说:“皇尔麟先生,你别忘了那些让你显得高贵优雅的规矩礼节,是我凌千铃教的!”
皇尔麟傻了。他对父亲的事不闻不问、抱冷漠高傲态度,乃至父亲友人的妻子,曾是自己的礼仪老师也无所知,还当著人家长辈的面批评晚辈。他真是白鞋踩狗屎,糗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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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夏生接到父亲的通知,说要结婚也得回家族照礼数办,不要让人家女孩委屈。他觉得父亲很古怪,突然和善起来,连他交往什么对象一句也没问,还说他可以要求任何结婚礼物。
他担心有诈,把这事丢一旁,反正他也没时间理。他要写书、要管旅店、要找荷庭若苏——其实这事早推给了宇穹办——总而言之,他和可虹早在旅店顶楼夏老的纪念柱前举行过婚礼,还回去祭拜过祖父母,他才不需要再举办什么家族婚礼咧!
“夏生!”夏可虹带著狗夫妻Summer、Rainbow冲进丈夫的书房。“吓死我了!”
“汪、汪!”狗夫妻附和地吠叫。
“怎么了?宝贝——”皇夏生自书桌后方站起,走到妻子身边,揽著她腰,看她柔荑猛拍胸口,显然受了很大的惊吓。
“宇穹他真的是变态吗?你说过,对不对?你说过他是个变态……”夏可虹边喘边说。她一直以为宇穹冷感无欲——毕竟他们熟识以来,她没见过他身边有女人——没想到,她刚刚不小心走错了门,进了宇穹的书房,看见一幅三点全露、放很大、占据整面墙的黑白女体相片!
“宇穹原来真的是变态!”她太震惊。真如皇夏生所言,看人不能看表面,宇穹文质彬彬、西装笔挺之下,竟是嗜好女体照的变态!
皇夏生哈哈笑了起来,拉著妻子坐往落地窗边的双人沙发,眼睛看著书房小阳台的雪地蔷薇。“宝贝,你完蛋了,你居然发现宇穹是变态的秘密,他会——”
“啊!”夏可虹叫了一声,扑进丈夫怀里。“怎么办?我要跟他道歉吗?”
皇夏生笑得更大声了。他不该这样吓妻子,看她受震惊又困扰,他好舍不得呀!他俯下脸庞,吻吻妻子,说:“放心吧,宝贝——宇穹不是变态,那只是他爱恋的女人的照片。”
夏可虹抬眸眨了眨眼。“宇穹爱恋的女人?”
“嗯。”他点头,又吻她红润的嘴。“像我爱恋你这样。爷爷第一次给我看你的照片时,我也把你放很大挂在秘密房间里。”
夏可虹走神地回吻他。秘密房间,是啊,她进去过他的秘密房间,在海岛草原那幢庭院种有黄花树的房子里,他年少思春时,常待的地方。他说他每回皇家,必和父亲吵架,他怕他珍藏的物品被父亲毁掉,就把它搬到海岛放。但他其实比较喜欢荆棘海,因为祖父跟他说她是荆棘海“等待太阳”的虹。他想要和她在这儿有个家……
“你什么时候,才要搬到2325?”她提问。这事,他们前一阵子讨论过,今日,她误闯宇穹的书房,发现秘密,更觉得他俩一起住2325,2319给宇穹,比较妥当。
“嗯。等那小子打听出荷庭、若苏的落脚地,这房就送他当奖励——”
“荷庭!他现在是欧阳荷庭对不对?”夏可虹突然想到。他们说他改了姓,连著作上的也改,他父亲留下的出版社里的员工,其实知道他在哪儿,但无论皇夏生、皇宇穹用什么方法,都无法问出套出答案。那些员工很忠心呢!不过——
“我告诉你喔……”夏可虹轻声轻调,柔荑勾下丈夫的头,红唇靠在他耳边,说:“前一阵子,明灿堂姊跟星洋在加汀岛开的潜水俱乐部里,去了一位叫欧阳荷庭的新会员说——”
皇夏生一震,猛地回头,看著妻子眨眼甜笑的美颜。“喔——宝贝,你这样,我要怎么把2319当奖励送给宇穹啊……我看,你和我还要在这儿跟那个挂女体照片的变态律师住一阵子喔——”
“我不管啦!我的2325空很久了,你一定要和我住过去,还要把雪地蔷薇移过去……”
“汪汪汪汪汪……”狗夫妻欢乐附和著要搬新家。
后来呢,他们搬了。2319成了严谨律师专有——因为他亲自前往加汀岛找到了荷庭、若苏。皇夏生还是给了他奖励。美中不足的是,改姓“欧阳”的皇荷庭很不给长辈面子,怎么也不回皇家,于是,皇夏生便要皇宇穹带皇春实上门逮他。同时期,皇夏生想起父亲说他可以要求任何结婚礼物——虽然他当时已经结婚满久了——便带著半试探的心态说要回皇家重新办场大婚礼,结婚礼物就冬耐堂哥在义大利的出版社好了,没想到,父亲真答应了,这时,他不但明白了父亲接纳可虹,并且,他成功地让荷庭一无所有。一无所有、父亲亲姊来袭,欧阳荷庭惨遭双面夹攻,竟想逃往海上漂泊……把他整得这么惨,皇夏生真高兴、无比欢愉呢!只是荷庭没因他这么激他,就回皇家。“欧阳”荷庭你真是难搞啊!那我就乱搞给你看!皇夏生乱搞义大利的出版社,什么都出版、什么都不挑,最后最后,只激出欧阳荷庭生了个儿子叫“皇”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