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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狂狮 第七章

夜风沁凉的让路人全身发抖个不停,但对郁澄璃而言却是毫无知觉,她游荡在深夜仍十分热闹的台北街头,停不住脚,只是一直无神的往前走。

她走著、走著,待她发觉脚上的刺痛而停住脚,才发现原来她出门的时候忘了穿鞋子,所以现下白皙的天足上,早已布满了破皮、血迹。

「怎么会那么笨,居然忘了穿鞋……」

她对著自己咕嘀了几句,抬头一望,发现她竟又走回到阙炫跖的公寓大厦前,因此她对自己苦笑了下,走了进去。

郑伯伯没有发觉她的不对劲,对她招了招手,就让她进了电梯,不过当她来到阙炫跖家门口的时候,她却犹豫了。

她……该怎么面对阙炫跖才好?

她茫然了,因为事後她想想,便嗤之以鼻地嘲笑自己。

「郁澄璃呀!你是他的什么人?不是!那你凭什么管他和别的女人上床?你是他的老婆吗?不是!是他的情人吗?也不是!那就省省你那泛滥的爱意吧!因为这会对他造成困扰的……」

对著自己说罢,郁澄璃累得只想进屋休息,什么都不再多想。

但是等她想起自己匆忙出门,没有带钥匙,因此地伸手欲扭开大门时,却惊觉门被锁起来了。

「也对,他本来就不喜欢我,不锁门的话,怎么可以……」郁澄璃心冷地再度自言自语。

进不了门,她这副狼狈样又不能回阿姨家,又不晓得好友沈芳晴住在哪-,所以她只好像个弃儿蹲在门口,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她企图就这样好好的沉睡一番,然後隔天一早醒来,就什么烦恼也没有,奈何那股心碎的感觉还是没有离去,因此现下反而令她有些头重脚轻,痛苦的不得了。

「我好像笨蛋……真的……」

她边缩著自己的身子,还是在喃喃自语。

「像笨蛋一样的期盼他说一句好话,期盼他能够正眼地瞧我一眼,期盼他有一天也能够爱上我……但是,他好像真的很讨厌我……因为我学不会不说道歉,也没有辨法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没有辨法……我……有什么资格得到他的爱呢……」

她就这么细细地说著、说著,身体愈缩愈紧,一股席卷而来的睡意也慢慢的打倒她的意志,令她的眼角淌著豆大的眼泪,渐渐沉睡。

没有料到,等郁澄璃醒来,居然是三天後的事情了。

来查房的护士告诉她,她在二天前得了重感冒差一点转成了肺炎,因此被急救送医,在医院-躺了三天,病情才稳定下来。

她问护士是谁送她进医院的,护士笑著说是一个很帅的红发男人,那必定是阙炫跖了。

但是这并未令她雀跃,因为後来护士又补了一句话。

「你的男朋友真狠心,把你送来医院以後,三天来连探都没来探望过你,所以你还是趁早把他甩了吧!」

郁澄璃的小头垂了下去,不发一语,一双黑色的水目-尽是郁郁之色。

这厢的护士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挑拨是非的话,不过她像是想到什么,便退去又拿了一个信封来。

「郁小姐,这是你男朋友交代我拿给你的东西,那我得继续工作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道过谢,郁澄璃生硬地接过那只白色的信封,她目送著护士离去,才将它打开-

头只字片语都没有,装的只是一只阙炫跖家-的钥匙,跟她先前用的是同一款,所以她马上认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她搬家吗?还是知道她身上没钥匙,所以要给她进门用的?

郁澄璃的思绪里掠过各种的可能性,其中,当然是以搬家的那一个最为可能,所以她也信了那一个。

心隐隐作痛了起来,但是她却一再的企图忽略,尤其是思及方才护士小姐义愤填膺的话,她不得不苦笑。

其实,那位护士猜错了,不是她该甩了阙炫跖,而是他该甩了她吧!他救了她又好心的将她带回家,但是她却一直在惹他的厌、拖累他,不是他该甩了她吗?

郁澄璃现下苦涩地想到,心-仍未免伤痛,但是她要将这伤在心上的伤结痂,好好的烙在心-当作一个教训,不时地提醒自己,想接近火焰般的男人,是很容易让自己受伤的。

郁澄璃向柜台的护士借了电话打到她工作的书局去,不料是沈芳晴接的电话,她一听到她的声音,劈头就。「澄璃,你在搞什么飞机呀?居然跷了三天的班,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听见好友的叱喝,郁澄璃急急的解释。「等一下,芳晴,请你先听我说好吗?」

「怎么?你发生了什么事吗?」话筒-传来她的疑问声,因为她了解郁澄璃,因此很想知道原因。

「我生病了,重感冒,而且昏迷不醒,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人已经在医院三天了,所以我想请你下班的时候顺道来接我出院,还有,我可不可以跟你借一点钱,因为我现在身无分文,不能办出院手续。」

另一端传来一阵沉默,不过很快的有了回答。

「好,我下班去『赎』你出院,不过你要把原由说得清楚一点。」说来说去,就是她不太相信她会无缘无故的住院。

有一点好笑,也有一点无奈,郁澄璃只好答应她了。

「那就麻烦你了。」

「哎呀!好朋友说什么麻烦,你就在医院再好好的休息一下吧!等我下班去接你,嗯。」

挂了电话,郁澄璃这才安了半颗心,另半颗,则在为了住处的事情烦恼,看来,她得要赶快空出时间去找房子了。

这三天来由於公司所开发的一套重要游戏软体,-头的人物、构想、甚至是程式结构,完全被内贼转卖到另一家游戏公司去,使得阙炫跖不得不关在公司-,和一群高级主管开著一场接著一场的应对会议。

而等他几乎将所有的问题解决,并且把游戏发行日期重新尘埃落定,他才累的想回家休息。

没料到他一踏进家门,便瞧见郁澄璃的身影在厨房-忙著,他讶然地一看手表上的日期,才惊觉他已经在公司-忙了三天之久,最後,还是郁澄璃把菜端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了杵在客厅-的阙炫跖。

她的手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再见到他心中虽然难免刺痛,但在她找到新住处之前,他们还是得要每天打照面的。

因此她觉得她还是该说些什么,毕竟,他是真的帮了她很多忙,她不该再奢求什么。

「你回来了!我菜已经做好了,你去换个衣服就能吃了。」

她清丽的声音陡然打断了阙炫跖的动作,他不动声色地看著她,却发觉她没有在他面前哭泣,也没有追问他任何事情,这令他挑了挑眉,黑色的瞳目-闪过一丝不满。

她应该大哭、大叫一顿的呀!他的心-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没有,而且平静的令他想生气。

阙炫跖只是一语不发地走进房内换衣服,等他走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她人已经不在厨房-了。

「女人,你在哪-?」他站在原地,高傲的喊著。

他们已经同住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有喊过她的名字,总是女人、女人的叫著她,而郁澄璃也没有反对过,所以就这么一直让他叫著了。

不过现下郁澄璃听起来,直觉得刺耳。

他说的没有错,她的确是太笨也太-,这么一点点基於自己的权力,她都忘了去争取,也难怪他对她不屑一顾了。

「我在这。」

叹了口气,郁澄璃从自己的房-走了出来,身上的围裙已经月兑掉了,并且也给自己套上了一件白外套,显然是要出门的样子。

阙炫跖目光瞅著她看,森冷地打量著。「你要出去?」

「对,我……」

郁澄璃点点头,原本又像习惯性的要向他说明自己的去处,可又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便蓦地止住了口,朝他再度颔首,便踱出门外。

阙炫跖见状,心口上竟像是被什么重物打到一样,闷疼了一下。

这女人不再对他热络、不再对他微笑的样子,竟有些让他感到失落。这就奇怪了,他不是决心赶她出去、想要彻底的伤害她吗?那么她的冷淡,他应该暗自窃喜的,但是他却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

阙炫跖回首望了那桌原来该是热腾腾的菜,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一个人吃起来有些冷清。

不过,这些他当然都不会承认,只是埋头吃了些饭菜,就提早回房休息了。

反正他在公司劳心劳力了那么多天,是该好好休息,至於那女人的事情,他还是睡醒再说吧!

郁澄璃算过自己所有的积蓄,她如果要兼顾学费跟房子租金的话,根本就不够用,所以她决定再兼夜间的工作,心-盘算至少要在开学之前把钱给存够才行。

因此,她请沈芳晴帮她注意一下,附近还有什么工作需要帮手,并且不会工作到太晚的,然後书局的工作只做白天就好了,而假日因为她在学校的功课还不错,所以可以接一些英文翻译稿回来做,如此一来,她应该很快的就能赚足学费和房租。

郁澄璃是如此的打算著,但是当她在下班後跟沈芳晴一起用餐和她讨论时,便马上遭到她的反弹。

「你以为你是仙哪!以你这么柔弱的身子,我看恐怕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又得到医院去『赎』你回来。」

赎?郁澄璃对她的形容词感到好笑,但仍急急解说:「可是我不这么做的话,我的钱根本就不够……」

「不行,不用考虑,不如……你就先住我家吧!我的公寓小虽小,不过再挤一个人应该绰绰有余。」

郁澄璃闻言,感动得眼泪都快落了下来。

「澄璃,你最好不要再这样子看著我,否则,我会跟著你一起哭的……」沈芳晴一见她氤氲了大眼,就忙挥手道。

她实在不太喜欢女人哭泣的样子。

「谢谢你,芳晴,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郁澄璃真诚的道谢。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朋友,甭客气了。」沈芳晴豪爽地说道。她这个样子,倒是令郁澄璃想到阙淮歆。

不过,阙淮歆的家世当然是比沈芳晴好上几十倍,因为沈芳晴是个孤儿,从小就非常自立,并且半工半读的赚钱念书,一直念到大学,令郁澄璃真的是好生佩服。

她至少享受过几年的父母之爱,却老是寄住在别人家-,怯懦的连她自己都看不惯,看来,她是应该向沈芳晴好好学习的。

「对了。你不是要告诉我,你为什么住院的原因吗?」沈芳晴这蓦然一提醒,才令郁澄璃靠拢了眉心,藏不住眉宇间的浓愁。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快说呀!」沈芳晴是一个性子急的人,因此等不了多久,她便急急催促道。

郁澄璃没有时间再考虑,只好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大略的说明一下。

再提及此事,郁澄璃的心-并不好过。

她以前一直以为,在阙炫跖的心-,她至少有一个小小的空位,但是如今,她却不再这么想了。

而沈芳晴听完了之後,气的大敲桌子,惹得咖啡厅-其他人的一阵注目礼,沈芳晴这才收敛了些。

「什么?他怎么可以当著你的面做……做那种事?」沈芳晴红著脸,放低了声音,再度斥道。

她相信郁澄璃是描述得够保守的了,天晓得!如果她喜欢的男人也在她的面前上演一次办事场面的话,她一定把他一拳打到太平洋去喂大白鲨,然後再也不想理他了。

呵,可是她想归想,敢不敢做倒是一个问题;她倒佩服郁澄璃还要待在他的屋檐下,心-就不太舒服。

「澄璃,你明天还是马上搬到我家来吧!让你跟那个家伙再独处下去,我真的放心不下。」

郁澄璃听了虽然很感动,也庆幸自己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可是她思索了一下,她这个月排得满满的班表,摇了摇头。

「不行,我前几天已经跷了三天班,给店长添了麻烦,我怎么好意思再休假呢。」

沈芳晴闻言,再想想自己的状况,假也是都休完了,只好搔搔头发,发窘地说道:「也对哦。」

郁澄璃为她率直的模样笑了笑,心-常想,她是不是只要有沈芳晴的一半帅气,阙炫跖就会喜欢上她了呢?不过她也马上斥责自己,不要再作梦了,她为什么还是老喜欢胡思乱想呢?

终於把所有的心事全抛开,郁澄璃开心的和沈芳晴喝完桌上的饮料,才姗姗的踏上归途。

意外的发现郁澄璃的改变作息,阙炫跖不晓得他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不过他倒是清楚的体认到一件事,那便是他不习惯。

是的,才多久的时间而已,郁澄璃就把他改造成一个恋家的男人,天天准时上下班、回家吃晚饭。

所以,当她现在有意无意的避著他时,便令他感到十分的不习惯,尤其是每每在餐桌上见不到她时,他那一整天的心情就会变得暴躁,如他的外号一样像足了只生气的红毛狮子。

可矛盾的是,当他好不容易碰见了她,又习惯的冷嘲熟讽一番,让她完全变得沉默,比刚住进来的时候,话还要少得很多。

因此不但矛盾而且很困惑,他的的确确是讨厌像郁澄璃这种柔柔弱弱、不懂得说出自己的意见,又总是一副委屈样的女人,但是等他费尽心思时时想伤害她,他竟有点後悔了。

他的耳边尽是阙淮歆的那番废话,说什么他会等到失去郁澄璃时才後悔,嗤!他才不会那么笨,让自己再後悔第二次,因此当他今天早上好不容易碰到郁澄璃时,便拦下了她。

「你……有什么事情吗?」郁澄璃问得相当谨慎和小心翼翼。

她这几天避著他,也是因为害怕自己再和他多相处一些时候,将来更忘不了他;同时,这也是缓兵之计,为了暂且再住上一阵子,所以她还不能惹他生气。

「什么事?你最近在忙些什么?不要忘了你是我请来的管家,老是家事不做的就往外头跑,不太好吧?」阙炫跖的借题发挥,果然让郁澄璃皱起了眉头。

她可以感觉得到,阙炫跖身上所散发的独特热力一直困扰著她,所以她一直避免看他颈部以上的地方,但是一瞧见他那几颗没扣的扣子,暴露出一大片的男性胸膛来,她便刻意把脸别走。

未料,这个动作却真正地惹火了阙炫跖。

「我从来都不晓得,原来你喜欢在跟人家说话的时候,盯著地上的蚂蚁看。」他尖锐地讽刺道。

郁澄璃对他的刻意忽略,对他的男性自尊要命的带来打击。

「啊,对不……呃,我……」

她不得不把头抬起来面对他,却不小心的在他的乌瞳发现了毫不掩饰的怒火,心中暗忖:她还真容易惹怒他。她苦笑。

「你什么?」

郁澄璃被他问得头皮发麻,只想逃走。

「我上班时间快来不及了,你有什么事吗?」她一口气把话说完,其实心-很想转身离去。

「待在我这-不好吗?你要天天去打工?」阙炫跖的心中一直有这个疑问,不过他一直都没有问起。

可今日不知怎么著,一股胃底翻腾的怪异感觉,便驱使他问了,所以他的眉头高耸蹙起,脸上的表情也怪的可以。

「啊?」

她没有想过他会突然问她这个,因此神情一时-然,让阙炫跖又补了一句。「我是说,我让你吃不饱、穿不暖了吗?要你这样拚命工作?」

他注意到郁澄璃晚上好像还带了什么回家-做,所以她房-的灯火总是一直亮到凌晨两、三点才熄掉。

「我……只是想多赚点钱,因为学校快开学了。」而她也需要搬出去,所以不得不这么做。

郁澄璃在心-头加了後头的那一句,不过却没有说出口,她知道自己其实还是不想离开他的,但……

「开学?你身上没钱了吗?我可以给你!」

阙炫跖是不太相信她的理由,因为她实在不是说谎的能手,不过他还是顺手掏出皮夹,动作有些僵硬。

因为他的心-头正在嗤想:他几天前不是才恨不得要她离开他的生活吗?但是他又受不住担心一副柔软的她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在外头没他的支助,她说不定会饿死在外面。

可随即又更正,那又关他什么事啦!

但他还是把上回她归还的金卡再次拿给她,因为他发觉家-的菜钱、一些生活上的小开销好像都是她在付的,而这-是他家,她是他顾来的管家,拿个金卡给她刷刷也无可厚非。

因为心-有了理由,他也给得很大方,但是郁澄璃却不敢收下。

「不,谢谢你,你收容我在这-住下来,这个人情我怎么也还不了,不可以再拿你的钱了。」

对阙炫跖死了心,话竟也可以说得顺畅,这让郁澄璃自己也觉得意外,不过却是既开心又难过。

闻言,阙炫跖不置可否的盯著她瞧,郁澄璃的视线则是又开始左看看、右看看,始终不敢再正面面对他,这令他有点气恼。

「你有没有爱上我?」

他陡然问的这句话,让郁澄璃活像是被送进冷冻库,再被推出来一样,呆杵在原地,像根冰柱。

她就知道他一定发现了什么,不然他绝对不会终日对她冷嘲热讽,她该知道的呀!但是她却忘了去察觉,只晓得一心讨好他,以致於像个傻子似的被他舞弄在手掌心-,呵!她真的是个笨蛋,而且是个超级大笨蛋……

郁澄璃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她还是只能苦涩一笑的回答,便立刻往玄关走去,准备去上班,否则……她一定会忍不住大哭失声的。

「我早就知道什么?」阙炫跖跟著她走至玄关追问。

只因他今天莫名的想要听她说一些老实话,虽明白她的个性怯懦,不太可能说,但他还是问了。

郁澄璃瞧见他像是为了预防她逃跑似的靠在门板上,即使她是真的很想夺门而出,她也不得不揪紧了心,跟他耗上。

「你想要听到什么答案?」既然她逃不掉了,就乾脆问他,他想要什么答案?

反正她都已经赔上一颗脆弱的心,也赔上她的自尊在讨好他,她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失去的。

所以他要她说的,她就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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