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语 第二章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哐哪——
清脆炸开的声响，让跑在一前一後，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张漂亮且笑得甜美的小脸蛋，在瞬间皱成了一团。
「爸爸的古董花瓶……」跑在前端的韩巧语瞪大眼睛。
完了，她又闯祸了。
「那是爸爸最心爱的花瓶，怎么办?」小姊姊韩花颜比妹妹还要紧张，水汪汪的眼睛泫然欲泣。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爸爸一定很生气。」
「那要怎么做，爸爸才不会生那么大的气?」韩巧语知道靠姊姊没用，这个姊姊的胆子比她还要小，她得自己想办法。
由於她常犯错，所以爸爸对她特别严格。要是知道她又打破了花瓶，铁定不会轻易饶过她。
哎哟，爸爸臭著脸的时候好可怕，他的棍子很粗，打人很痛耶!
怎么办?她好担心呢!
「花颜，我看我完蛋了。」想不出法子，她逃不掉了。
「巧语不要怕，不要怕，我、我想想、想想……」
正当这对五岁的漂亮双胞胎姊妹蹙眉努力想办法之际，突然，一道犹如救赎般悦耳的声音从门前传来——
她们的「天神」来了。
「小颜、巧语，看我帮你们带了什么来?」十岁的小帅哥唇边扬著笑意走进门，手上还提著东西。「是你们最爱吃的草莓冰淇淋喔!」
小双胞胎姊妹一见到他，两双眼睛都亮了起来，直溜溜地盯著他瞧。
古慎然被瞧得心惊胆跳。这种眼神太熟悉了，绝不是她们听到美食的反应，而是……
该不会「她」又闯祸了吧?
「怎……么了?这么安静?」瞄瞄小姊妹，再看看地上的花瓶碎片，突然间他明白了一切。
「慎然哥，怎么办?」韩花颜跑上前，紧张地指著地上。
古慎然对她温柔地一笑，并将手上的冰淇淋拿给她。「小颜不用担心，那是巧语闯的祸，就让她自己承担。」
会做出这种事的人，除了这个小丫头以外，不作第二人想。
韩巧语噘起了唇，嚷嚷著。「慎然哥偏心，你疼姊姊不疼我。」
「当然，小颜是我老婆，我将来长大要娶她，不对她好要对谁好?」其实年幼的古慎然对未婚妻这个名词还一知半解，只知道他们以後会永远在一起，就像爸爸和妈妈一样。
「当你老婆你就会对她好?」韩巧语灿亮的眼睛转呀转地。
「嗯嗯!」古慎然肯定地点头。
韩花颜性子温柔，不像韩巧语那样像月兑缰野马似的，所以就算她不是他的未婚妻，他也会多疼她一点的。
韩巧语唇边露出巧笑。原来当古慎然的老婆有这么多福利啊?
「哇，真好。那我长大後也要嫁给你。」她一厢情愿地宣告。「慎然哥，从今天起，你也要对我很好很好才可以。」
「我……」他答应了吗?哪有人这样自己决定的?
「就这么办，就这么办。」韩巧语自己说了算。「这个花瓶就当作是你给我的礼物……」
咿呀——
开门声再起，当古慎然和韩花颜看清楚来人是韩父韩传家时，动作迅速的韩巧语已飞奔进父亲怀里倾诉——
「爸爸，慎然哥打破了花瓶，可是他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他好不好?」古慎然是乖宝宝，替她担罪不要紧，惩罚一定不重。
嘻!更何况她虽然陷害了他，但是她也有替他求情喔!瞧她对他多好啊。
古慎然傻眼。这个陷害人不留余地的小女子呀——
那段记忆已经很遥远了，不过古慎然一直都没忘记。
她喜欢他?
哈，别开玩笑了，这句话打死古慎然也不相信。
从小到大，韩巧语就是个十足的惹祸精，打架、破坏家里的摆设，甚至剪坏她妈妈的花裙子……作恶纪录多得不胜枚举。
偏偏她又敢做不敢当，每每闯祸後都要古慎然在後面帮忙收拾残局，挺身而出为她说话，让她免於挨打。
不过他会边收拾边碎碎念，叮咛她下次别再犯。
偏偏个性大而化之的韩巧语对他-唆的训诫很感冒，於是顽劣又爱帮人家取绰号的她，替他取了个非常不雅的绰号——古老头。
由此可见韩巧语和古慎然两人有多不对盘，一个说东，另一个就一定要说西，两人抬杠、斗嘴是常有的事。
她会喜欢他，真是奇迹呀!也难怪古慎然会觉得好笑。
不过最近越来越不对劲，原本爱跟他作对的韩巧语突然变了，变得爱缠著他又爱黏他，简直像只跟屁虫——
「慎然哥，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这句话最近几乎成了韩巧语的口头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喜欢缠著古慎然。除了工作以外，不管他走到哪里，她都执意要跟随，若不让她跟，她还会翻脸。
「我只是要到楼下买酱油，这样你也要跟?」不会吧?
「当然要。等我一下，我先去卸妆。」她刚刚从秀场回来，脸上的妆还没完全卸掉。
「卸妆?」有没有搞错?「那我要不要等你洗完澡再出门?」
「如果可以……」
「韩巧语，你是怎么回事?没生病吧?」
这个向来大剌剌的小女子什么时候这么爱跟路、爱缠人的?害他几乎都快认不得她了。
他怀疑地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呸呸，我好得很!」韩巧语推开他的手。「反正你等我就对了，你要是偷跑，我不会放过你!」
外面车子那么多，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跑去撞车……
哎哟!这样可真是残害路人，害人家无妄背上条人命。
不行不行，她得阻止这种情况才行。
「巧语!」只是买瓶酱油而已耶，她会不会太夸张?
「给我三分钟啦!」她冲向房里的浴室，边跑边喊：「我马上好……」
砰——
「哎哟!好痛!」撞门声後是一阵娇呼。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这个神经大条的小女子又去撞到门板了。
古慎然摇头再摇头。
「我等，你慢慢来。」没办法，万一他不答应，这个小女子跌跌撞撞的，不知道又要撞坏什么东西，或者撞疼自己。
真是败给她了。
终於，她大小姐卸好妆，可以出门了。
韩巧语嘟著唇，柔著被撞痛的头抱怨著。「好痛，都是你害的。」
「我又没叫你乱跑乱撞。」古慎然真无辜。「更何况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你以为我喜欢啊?刚刚工作完，我都快累死了。」尤其是穿了一整天高跟鞋，她的脚还有些痛呢。
「那你大可不必跟我去，我自己去就行，你在家休息。」
「我在家?」韩巧语立刻摇头。「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跟著你。」
「韩巧语，你有毛病?」
他的脾气是公认的好，偏偏她就是有办法惹恼他，常常让他有想要扁人的冲动。就像现在，搞得好像是他逼她的，真是……
「我才没……」韩巧语突然想到他的情况，忍了下来。
好吧好吧，看你深受打击，脾气才会变得这么暴躁，原谅你好了。她如此告诉自己。
「喜欢你算不算是毛病?如果算，那就是喽!」韩巧语耸耸肩。
「呵!」他没诚意地一笑。「巧语，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讲笑话?」
「讲笑话?」不会吧，就算要讲也不是讲给你听呀!这种老头个性的人哪听得懂笑话?「我是认真的。」
她面对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瞪……呃，看著他。
「好，好认真，我真感动。」古慎然又笑了。
他深邃的眸子发亮，好看的唇扬起了一道完美的笑弧，沉稳内敛中带著一股不羁的气质，看起来竟然十分俊朗顺眼。
怦怦!
韩巧语心跳没来由地加速，一时间竟然有点被「煞」到的感觉。
她愣了一下，赶紧收拾心神。
真是见鬼了，这只是安慰他的缓兵之计，千万不要「入戏太深」。毕竟，爱上这种-唆的「老头」，那可真不是普通地惨呢。
失去了未婚妻的男人会过得很惨、过得水深火热、过得生不如死，甚至过得绝望消沉……
或许有人会有以上的症状，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古慎然。
他工作认真又努力，勤奋上进有前途，再加上俊逸优雅的外型，不知道让多少女子趋之若骛。
可惜当初古慎然名草有主，对未婚妻死心塌地，痴心无敌，不管人家怎样诱惑就是不心动。
这样的新好男人多难得!只可惜看得到、吃不到，真是让人扼腕呀!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他又恢复「单身」，众家女子莫不蠢蠢欲动、摩拳擦掌。
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後下手遭殃。
身为现代女性，若再扮矜持，那就只有一旁流口水的分。
要知道，感情受创的男人最脆弱了，若能把握时机「乘虚而入」，细细安慰，款款体贴，达阵成功的机会在望呀!
季氏集团最近的出动率相较以往更为高出许多，尤其是一干单身女子，每天几乎都提早半个小时到公司，个个都像是要去选美般，粉饼、口红、香水、高跟鞋，外加漂亮的洋装，无不使出全力，打扮得娇美动人。
这一切的动作，无疑就是希望能获得古慎然的青睐，尤其是他所在的国外业务部更是一早就热闹非凡、「人满为患」呀。
「古副理，这是我亲手做的广东粥，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这是我做的三明治——」
「这家面包店的可颂很好吃，古副理，你吃吃看……」
古慎然才刚坐下，立刻有一大堆女子争先恐後地前来「进贡」，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充满整间副理室。
「呃，谢谢，我吃过了。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古慎然好声好气地一一道谢。
那种温文儒雅的气质，又是让人一阵心醉。
听说他的厨艺也是一流的，啧啧，真是名副其实的新好男人呀。
几个小女子东一句、西一句地拉著他闲聊、攀关系、套交情……
古慎然笑得脸都快僵了，好不容易等到上班钟响，这些「贵客」们知道他向来认真工作，想要给他个好印象，这才一一离去，也让他松了口气。
「我们国外业务部最近真是热闹。」程秘书揶揄。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了，所以没机会加入抢夺黄金单身汉的行列，只能远观。
古慎然苦笑，耸耸肩，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哇，桌上还是这么多东西?」季芸芸一进门，看到古慎然桌上五花八门的早餐，简直傻眼。
她是季氏国际集团的大小姐，韩花颜的小姑，同时也是国外业务部的经理。
像这种情形她当然看过。自从古慎然「失恋」以来，国外业务部就热闹滚滚，可都过一段时间了，那群女人怎么还没死心?
「季经理，你也来送早餐?」程秘书眼尖地看到她手上的物品。
「呃，我以为……慎然大概没心情做早餐。」季芸芸不愧是成熟大方的都会新女性，很快地回过神来。「想不到你人缘这么好。」
「我自己也没想到。」古慎然吩咐著：「程秘书，帮我分送给其他没吃早餐的同事。」
程秘书领命，立刻提著大包小包到外面的办公室去，当然门外也随之传来一阵同事的欢呼声。
「怎么样?」季芸芸走上前，一身剪裁合宜的白色套装，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完全展现出来。
「什么怎么样?」上班钟响，好不容易桌上的东西也清除完毕，古慎然才可以开始工作。
「心情啊!」
「很好。」古慎然眼睛看著报表，面露喜色。「最近业绩越来越好，副总的领导能力真的不错。」
季氏的副总正是他的「情敌」季炫野，也就是韩花颜的丈夫。
自从他入主季氏後，做出了不少改革，比如：大刀阔斧斩除不好的旧习、广纳优秀建言等，为公司带来了一番新气象。
「呵，亏你还会夸我哥。」季芸芸发现他的度量真的很大。
她哥哥是抢走他未婚妻的人，他真的能够心胸开阔地祝福?这种度量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这是事实。」古慎然是个实事求是的人。
「古慎然，你别这么好可不可以?」这样真的让人很难不心动。
「大小姐，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真的很让人怦然心动。季芸芸刻意凑近他，眼神直勾勾地。「今晚我们一起吃——」
铃～～
古慎然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话语。
「巧语?」是她?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又是这个小麻烦。「又怎么了?」
「没事，我只想问你好不好?」韩巧语常常会趁空闲时打电话查动。
「我很好。」
「那就好，你今天下班没事吧，那来接我下班。」
「什么……去接你下班?」
「对啊对啊，就这样，我要忙了，掰!」
「巧语，巧——喂喂!」这个丫头，居然敢挂他的电话。
「韩巧语？！」季芸芸一听到这个名字，胃就泛酸怞痛。「她要你去接她下班?她以为她是谁啊，花颜吗?她有这么柔弱?」
这个女人真卑鄙，居然来这套。
「慎然，你不要管她了，她一定想要找你麻烦。」这个强劲的对手!季芸芸告诉自己可不能轻敌，虽然两人也算是亲戚。
古慎然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不好意思，大小姐，我要忙了，失陪。」古慎然注意力回到电脑和报表上，开始工作。
季芸芸没办法，悻悻然地走了。古慎然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脑中还存著疑惑。怎么……自己一下子变得如此抢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