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医生成小看护 第七章
开玩笑的吧?
他一定是在捉弄她。
自从那夜回来的时候,他说出那劲爆的两个字以后,她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并且得出这个结论。
可是一切的推论都无法让她不去意识到他的存在。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让情况变得更糟。每天他出门的时候会送她到医院,晚上接她下班。他们不可避免的会有许多身体接触,除了换药的时候不说,在车上偶尔也会碰触到对方。
当他碰到她的时候,会让她有种如电流通过般的轻颤:他说话的时候那低沉性感的嗓音,会让她的心紧张的一缩,甚至她越来越常想起那个梦……那个两人接吻的梦,然后身体就没来由的燥热不已……
不可能吧?
她不可能喜欢他。可能是因为她身边太久没有男人了,还有就是现在是春天……总之,最简单的解释——
她到了发情期。
以医学的角度来看,是贺尔蒙分泌的问题;以社会学的角度看起来,她到结婚的年纪了。
所以当那天早上王妈兴匆匆的对她说:
「克语,上次不是跟妳说过要帮妳找对象吗?现在有消息了喔!我好朋友的儿子最近刚从美国回来,在国外念的是什么企管硕士的,听说是什么柏什么莱大学的高材生,而且一回国就有很多公司请他。
「嗳,总之是一表人才、人品又好、教育水准又高。我已经跟他说好了。反正他刚刚回台湾,也还没有去上班。我叫他来这边玩,当度假,也顺便可以帮你们两个牵牵线。妳看怎么样?」
她只花了一秒钟就作了决定:「好啊!」
几乎是同时,餐桌的另一头有个声音响起:「不好!」
林克语抬起头,对上一张铁青僵硬的男性脸庞。
「关你什么事?」
无论以任何角度来说,他这么激烈的反应都未免太奇怪了,甚至是王妈跟徐亚馨都疑惑的看着他。
戴健棠有些拉不下脸,他低咳了一声。
「王妈妳何必多事?如果对方真像妳说的那么好,会看上她吗?而且条件那么好还没有女朋友,太奇怪了吧?妳要想清楚喔,那可是妳好朋友的儿子。像她脾气这么古怪的女人,有几个人受得了?」
这话虽然是对着王妈说的,可是林克语闻言却脸色大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相不相亲虽然对她而言是可有可无,可是身为一个女人,被人这样贬低又是另一回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以令她咬碎牙的霸道说:「妳不需要什么相亲,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浪费时间?他居然这么看不起她!?
眼里射出足以在戴健棠身上烧出一个洞的烈焰,林克语的语气却有如千年寒冰,冰冷而不容动摇:「王妈,请帮我安排。」
「噢……好好……」感受到林克语的愤怒,王妈急忙回答道;另一方面,她也以责怪的眼神看着戴健棠。
少爷也真是的,怎么讲出这么不得体的话?就算他跟林医师再怎么不合,也不能这样。那是牵涉到一个女人的尊严问题吶!
「我吃饱了。」林克语绷着个冷脸从椅子上站起来。就算不是吃饱,也被他气饱了。
没有人留住她。
戴健棠暗自咬着牙看她离去时挺直的身影。
他知道自己刚刚讲了很混帐的话。可是一时的慌乱让他口不择言,等他发觉说的太过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该死的!这么一来反而让她越是反抗。
不过他绝对不能让她跟别人在一起。在他好不容易确定自己的生葸之后、在他们这几天的相处好不容易有一点进展的时候……
他不会容许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
林克语本来不是太期待所谓的相亲。可是因为戴健棠的一句话——她拚了!
她破天荒的请了一天假,跑了一趟城市的百货公司。在售货员的大力推销之下,她甚至买下一整套她从来不用的化妆、保养品。当然,衣服鞋子也不能少。
她有多少年没穿过裙子了?
望着穿衣镜前回瞪着她的女子,她怎么看都觉得怎么怪。更别提那让她的脚痛死的高跟鞋。
老实说,她曾经好几度想要放弃。可是每当那时候,戴健棠那轻鄙的嘴脸就浮现她的脑海,让她咬牙切齿。
那天回到度假村的时候,她从头到脚都是崭新的。她甚至去买了一盒每日拋的隐形眼镜,还剪了头发,把原来老是绑在脑后的长发稍微打了个层次,让它们看起来更加柔软飘逸。
她一进门,王妈根本就认不出她来。
「怎么样?」一直到她那独特带着淡讽的声音出口,王妈才猛然回过神。
「哇!太……太好了,太漂亮了。」
勾起嘴角,林克语受了一天的罪,总算在王妈的认同中找到一点安慰。
「回来了吗?」戴健棠的声音从内室传过来,「妳怎么回事?跑到哪里去了?我去医院接妳,才知道妳请了一天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那是因为他走出来,看见了她……一瞬间被夺走了呼吸。
纤细的身材包裹在线条简单的长洋装里,更显得摇曳生姿,他早就知道她的长发披泄下来有多美,却不知道它们在一番整理之后,会这么的光滑亮眼。她挺胸站着,挑战的直视着他,就像是一尊骄傲的女神像,凛然而且绝对的差丽。
挑衅的目光性感到让人理智全失,成为只想要掠夺占有的饥渴野兽。
想把她占为已有、想把她藏起来,她的美丽只有他才可以见到。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他必须要捏紧拳才能抗拒那样的冲动。而当他想起她的刻意打扮不是为他,而是为一个根本都还不认识的男人时,他就气得咬牙切齿。
「克语?」徐亚馨跟着走出来,看见林克语的瞬间也是张目结舌。「我差点认不出来。哇!好……好漂亮。」
林克语骄傲的勾唇微笑。那样高高在上的傲慢态度,还是那个众人熟悉的她。
她走向戴健棠。「怎么样?还说是『浪费时间』吗?」
他皱紧眉心,抿唇。「太假了。」
「你说什么?」她抬高声调。
「刻意做这些,太假了!」一股无处发泄的恐慌充斥他的胸口。他不能让别的男人看到她的美好。他既愤怒又惊恐,生怕就要失去她,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因此他只好诉诸于言语。
「这根本是欺骗!一点都不适合妳。看起来怪透了。就像……就像男扮女装一样!」
林克语脸上的笑容消失,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恶狠狠的低咒了一声,她转身愤怒的离去。
「讲的太过分了!」王妈责怪戴健棠。
「是啊!克语太可怜了。」连一向站在戴健棠这边的徐亚馨也忍不住发言。
戴健棠黑着脸不语。
王妈说那个相亲的人今天晚上会到。林克语一切都计画好了——她要提早下班,新衣服跟新鞋都放在她的宿舍里,她可以换好衣服、上好妆,再美美的出现在晚餐的场合。
等着吧!戴健棠那个混蛋!她要向他证明他看扁她了。只要她愿意,她林克语可以赢得任何一个男人的心。
想象着戴健棠老老实实对她道歉,并承认自己错误的样子,林克语扬起了嘴角。她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是以没有发现,她其实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去想象,或者说期待她的相亲对象。
而一切就有如她计画中那样完美。病人很少,她预计五点半可以看完门诊,准时下班。
王妈今天早上出门前说,晚餐七点准时开始,所以她应该有充分的时间。
四点三十分,她已经剩下不到五个病人。情况比她预期还要理想……
四点五十分,她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
五点整……
救护车的声音响亮的传来,由远而近,听起来令人精神紧绷。林克语基于职业的本能冲出诊疗室。救护车停在门口,从担架上抬下来的是一个小女孩。
跟在小女孩身边的是一个哭得双眼红肿的妇人。「医生,求求妳……救救我的女儿。」
林克语没有管她,低头看小女孩的情况——
小女孩的身上、头脸各处有新旧交杂的可疑瘀伤,身上还有多处血迹,可是最严重的是小女孩的脸色发黑、鼻孔出血,脖子上还有深色勒痕。
「送到手术室!快点!」林克语大吼。
小女孩已经断气。护士们为她装上心电图监视仪器,打上点滴。林克语则立刻为她做心肺按摩,她的两只拇指按压着她小小的胸膛。
「肾上腺素注射!」她吩咐护士。
护士小姐连忙去准备针剂,准备注射。
打完针,小女孩的状况还是没有好转。手术室外听得到小女孩母亲的哭喊,林克语的手没有停下动作,她以更快速的动作做着心肺按摩,很快的,她脸上、身上已经全部被汗水沾湿……
「病人有心跳了!」护士惊喜的呼喊声像是最美妙的音乐。
所有人的目光移向心电图监视器,果然上面已经出现稳定的曲线。
林克语停下按压胸膛的动作。既然病人已经恢复生命迹象,她就转而去审视病人身上的伤。有几处的伤口还流着血,她将它们处理好并且缝合。这些花费了她许多时间,因为那样的伤口不少。
越看小女孩身上的伤口,林克语心中累积的愤怒也越升高。那些伤绝对不是意外造成的,也非一朝一夕,而是长期施暴的结果。究竟是怎样的人会对一个大约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做出这种事情……
小女孩的伤总算都处理好了,状况也稳定了下来,林克语身上的白袍已经沾满了血迹、汗水,还有各种药水。她走出手术室,才发觉自己有多疲惫。
「医生……那个我女儿她……」妇人一直等在手术室门口,看见林克语走出来,立刻冲上前,惶恐的仰望着她。
林克语厉瞪妇人一眼。「关心妳女儿?那怎么会让她变成这样!?」
妇人闻言畏缩了一下,捣面痛哭起来。
「不是我……是我丈夫……他一喝醉就乱来……我想要保护小玉……呜呜……可是我没有办法……是我太没有用……」
沉重的无力感让林克语垮下肩。当外科医生的这几年,已经让她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在暴力陰影下长大,大部分除非已经到生死交关,否则不会送到医院来。
而就算这回她救回了女孩的生命,也无法确保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
「我会通知管区警察。」林克语沉重的说。「小孩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妳可以进去看她。」
想不到妇人脸上没有喜色,反而更加慌乱。
「不、不!医师妳不要通知警察。反正孩子没事了,不是吗?求求妳,我老公不能够出事,这样我们一家子怎么过日子?求求妳!医生!求求妳!」
妇人的恐惧、妇人的懦弱、妇人的恳求,妇人到这种时候还护卫着自己的丈夫的行为,让林克语感到深深的厌恶。
「我不能不通知警察,这是医院的责任。」她冷冷的说,甩开妇人的手。
「不要啊!妳不可以这样做啊!那是逼死我们母女啊!」妇人哭喊着。见林克语不理会她,越走越远,她甚至开始诅咒起林克语:「妳这医生怎么这么不通人情……妳冷血、无情。你们这些医生懂什么?妳凭什么那么做啊?啊蔼—早知道就不要把小玉送医院了——」
妇人不断在她的背后嚎叫,林克语不管她,直直走进自己的诊疗室。
她深吸了口气,拚命的捏紧拳头,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拨了警察局的电话,把情况简洁的对警察说明,他们承诺会尽快派人过来。然后她颓然放下电话。
妇人有一点说对了。
她凭什么?她不是神,却总是被迫要扮演仲裁者的角色。
从鬼门关前救回了一条生命,却有更加沉重的无力感击碎了她小小的喜悦。累……有时候她觉得好累……
她将头埋在自己的手里。突然,一只温暖粗厚的大手覆在她的肩头上。她讶异的抬头,对上戴健棠的脸。
他的眼里有着宽容、了解,还有让人安心的沉稳,那一瞬间她忘记了两人前几天的争执、不愉快。她知道他看到了,而且在他的眼里她找到了认同跟安慰。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却感觉到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等妳。妳叫我六点以前要到的。忘了吗?」
她现在才想起来今天晚上本来的计画。对了……晚餐……还有相亲的事情……刚刚的那场混乱让她把一切都忘记了。
「现在几点了?」
「七点半。」
已经来不及了。更别说她现在根本什么都还没有准备。低头看,她的白袍是一片狼藉,她相信她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抬起头,她对他苦笑。
「还去吗?」他问。
「还是得去。已经约了人,就不能失约。你可以帮我打电话跟王妈说一声吗?我稍微整理一下马上就可以走。」
「好。」
他马上拿起电话,她则是月兑掉脏掉的白袍,就在诊疗室的洗手槽清洗自己的双手,还有脸。放下头发,把它们稍微梳整一下,她就算准备好了。
「好了?」他扬眉问。
「好了。」她说。
「妳的新衣服呢?」
「已经来不及了。」她无奈的苦笑。
他没有再问什么。「走吧!」他说。
在车上一路无话,二十分钟以后他们已经回到度假村。那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对不起。我迟到了。」林克语对王妈说。
王妈看到她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打扮,愣了一下。可是见她一脸倦容,又不忍苛责了。
「没关系。少爷打过电话了。医院那边有急诊,那也是不得已的事情。来,赶快进来,饿了吧?快来吃饭。」
走进客厅,沙发上原本坐着的男子起身。
「妳好。」男子有着一张斯文的脸。他穿著保守样式的西装,露出礼貌的笑容。总面言之是那种很容易让人有好感、看起来很老实可靠的人。但是却也是那种你看过以后,会马上就忘记他长相的普通男子。
这就是王妈要介绍给她的人吗?第一印象是不错。是那种很难挑得出缺点的人。林克语想到对方大老远跑来,而且让人家等了一个多小时,心里有些愧疚,面对他的招呼,她扯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响应了。
站在她身旁的戴健棠却是寒着一张脸,可是林克语并没有看到。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王裕嘉。裕嘉,这就是林克语,林医师。她跟你一样是×大毕业的高材生喔!现在是镇上很有名的医生。」
「你好!」林克语主动伸出手,王裕嘉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手跟她握手。
戴健棠看着两人握住的手,额边的青筋缓缓浮了起来。
王妈的反应却是在心里叹了口气。克语怎么跟人家握手呢?太一板一眼了吧?这又不是什么商务会议。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不,没关系。」
「临时有个急诊的病人。」
「妳常常这么忙吗?」
「那是我的工作。」
「这样碍…我了解、我了解。呵呵……妳果然是外科医生呢!身上有消毒药水的味道。」
然后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想大家都饿了吧?」王妈嘴角微微怞搐,她用刻意开朗的声调试图打破僵局,「来,来,上餐桌再聊吧!」
长方形的餐桌,王妈安排林克语跟王裕嘉坐在一起,另外一边是戴健棠跟徐亚馨的位子。「对了,还有亚馨,她在房间里。」王妈说,吩咐女佣去叫人。
林克语坐在陌生的男子身边,感觉到相当的不自在。
王裕嘉显然也是。林克语散发出来的冷漠气息,实在令人不知所措。他试着与她攀谈,聊她工作的事情,但是发现她讲的那个领域完全在他的理解之外。而且外科医师的工作内容,实在不适合在吃鹅肝酱的时候提起……
慢慢的又没话了。
「对了,林小姐,妳平常除了工作之外,还有什么嗜好?」他还在努力尝试普。
「围棋。」
「围棋碍…那可真是一门深奥的学问,很少女孩子喜欢下围棋的。」
他言语中对女性的轻蔑让林克语不快。「哦?那王先生对围棋有研究啰?那等一下我们可以来下一盘。」挑眉,不自觉的流露出高傲的姿态。
「我……ㄜ……不,我不懂。」王裕嘉狼狈的道。
气氛再度陷入谷底。
戴健棠抓起手边的酒杯低头啜饮一口,藉以隐藏嘴边的笑意。
不用担心了。这场相亲的结果已经可以确定了。
「大家好。」此时徐亚馨走进餐厅,一袭粉色洋装、白色高跟鞋,还有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一进场,就让坐在林克语身边的王裕嘉眼睛都亮了起来。
亚馨只是礼貌的对他颔首,然后注意力就全集中在戴健棠身上。
「怎么样?喜欢我今天晚上的打扮吗?」她的黑眼亮晃晃的,迷恋的看着自己心仪的男子。
他特别吩咐她今晚要盛装参加,还放她一个下午的假,为的就是今晚。这么私人的要求,是她当他的助理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她因此把它解读为他对她终于有兴趣了。她很高兴,也很期待。
戴健棠满意的看着林克语的男伴对着亚馨流口水的样子。他的「安排」果然奏效了,因此他很开心。
「很好。」他笑着对亚馨说。「妳今晚很漂亮。」
林克语闻言抬头看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被针刺痛的感觉。
任谁都会觉得对面的一对俊男美女——戴健棠跟徐亚馨,像一幅美丽的图画。他们轻声的交谈、优雅的用餐,每一个动作、姿态都跟这个背景搭配极了。显然在她旁边的王裕嘉也有同样的感觉。
「徐小姐,妳是哪里毕业的?」
「徐小姐,妳平常喜欢做些什么?」
「徐小姐,下次回台北,我可以请妳一起出去玩吗?」
「徐小姐……」
王裕嘉见到徐亚馨,简直就像只见了花儿的蜜蜂,绕着亚馨嗡嗡嗡的打转。
林克语抓紧了手里的刀叉,不发一语,沉着脸把一餐饭吃完。
「我吃饱了。」她站起来,挺直着背脊俯望着众人。「各位请慢用。」
她今晚的相亲对象似乎不在意她的离席,但是有一双眼睛却是直直的目送她离去。
她的身体很僵硬,她走的时候头抬的很高、胸挺的很直,像个虽然战败但是仍然骄傲的将军。她掩藏的很好,但他却看出她受伤了。
他的笑容敛去。本来暗自窃喜着他的小伎俩生效,而事情完全依照他规画的方向进行。可是在看见她这个样子以后,他笑不出来了。心里被一种心疼的感觉所代
「我也吃饱了,各位慢用。」丢下餐巾,他匆匆起身离去。
留下错愕的王妈,以及无所谓反而高兴的王裕嘉,还有既惊讶且难过的徐亚馨……
她没有忽略健棠看着克语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