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罗动心 第三章
说实话,这里还真不愧是翼虎左将的府邸,面积之大,绝不是朱府比得上的,几座小桥流水串连前后,两旁尽是楼台花榭,若不是已熟悉这儿的环境,还真容易乱了方向。
「李婶,晚点我想回娘家一趟,因为我爷爷……」朱小乔知道刚过门就回娘家于礼不合,可是现在爷爷正在用药周期,她不得不注意。
「我懂,等用完早膳,我就让在马厩工作的大刚驾车送妳回去。」
「谢谢妳,李婶。」
「夫人,妳别谢我,这样只会折煞我。」转过八角拱门,李婶指着前面一处砖造的高角屋宇,「那儿便是膳楼了。」
「我可以自己过去,妳送我到这儿就行了。」走了这么一段路,已耗了一刻时辰,朱小乔不好意思再让李婶继续耗时间。
「那好,我去忙了,有事尽管派人喊我一声。」李婶看来在这府邸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年纪虽然不小了,但做起事比年轻人还俐落。
眼看她离开后,朱小乔便独自步向膳楼,开始她崭新的生活。
回到朱府探望过爷爷之后,在回程的马车上,朱小乔喊住了大刚,「我想去军医房一趟,你现在就送我过去。」
「夫人,妳去那儿做什么?」听说那里的士兵得的全是无药可医的怪病,就怕夫人会被吓着,更甚者还会被传染怪病呢。
「我想去看看,你就送我过去,拜托……」朱小乔软声要求。
大刚拒绝不了,只好点头领命了。
朱小乔也不知道自己那点医术帮不帮得上忙,不过当初师父就是专门研究怪病、怪伤,与一般正统医术不同,她所学的一些东西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妳和大人真不愧为夫妻,大人也一样,每天都要来这里看看他们才安心。」大刚回头笑看可爱的夫人一眼,没想到她的固执跟大人还真有得比。
约莫半炷香时间,他们终于来到军医房,一下马车,朱小乔便走上前,却被门外看守的士兵堵住去路。
「这里可不是妳可以乱闯的。」
「放肆,这位可是左将大人的夫人。」大刚立刻跳下马车,上前说道。
「原来是夫人,恕小的有眼无珠。」看守的士兵立即拱手垂首。
「没关系,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朱小乔径自推开门,步进军医房。
大刚尾随在她身后。
她走到那天双手长满脓包的士兵身旁,只见他手上的脓包好像愈来愈多了。
握住他的手,她柔声安慰道:「很疼是吗?让我看看好不好?」
士兵张开眼,以为遇见了仙女,便放心的让她诊治。
看着这些脓包,朱小乔想起师父曾教过她以毒攻毒的方法,于是将她需要的药材告诉大刚,要他马上准备齐全。
「是。」大刚领命,快步去找管理军医房的老爹。
不一会儿,大刚回到至朱小乔身边。
「夫人,老爹说这些全是毒药材,妳要做什么?」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先把这些药材捣碎,放进他口中。」
大刚不敢怠慢,立刻照着她的吩咐做。
因为其中一味有麻痹作用,很快的士兵呈现半昏迷状态。
朱小乔拿起烘烤过的尖刀,将他手上的脓包一个个挑破挤出脓水,再用另一味毒药材与师父给她的万用药调和成泥,敷在伤口上。
「大刚,把伤口包扎起来。」
朱小乔与大刚就这么有默契的一个挤脓包,一个包扎伤口,而这一幕正好让刚走进来的范陀罗瞧见。
「你们在干嘛?」他大声斥喝。
大刚立刻跳开,颤着嗓音说:「大……大人,我在帮夫人为这位士兵包扎伤口。」
「包扎伤口?!」范陀罗立刻走上前,怒火冲天,瞪着朱小乔,「妳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如果毒脓血不挤出来,他是不会好的。」她正要抬手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妳既然知道那是毒血,为什么还要拿毒药材害他?」他刚刚听老爹说她交代大刚拿了一堆毒药材给那士兵用。
「你搞错了,这只是我医治他的一种方式。」她笑着回答。
「妳不要瞎搞了好吗?」他压根不相信她会医术,「还有,触碰这些毒脓血后会有什么后果,妳有没有想过?」
「什么?毒……那我碰了会不会怎么样?」大刚紧张极了。
朱小乔笑着摇摇头,「没事,我和大刚在动手前用这种药水擦过手,可以百毒不侵,不会有事的。」
「药水?」范陀罗不解,「它不是这里的东西。」
「这药水我向来随身携带。」朱小乔转向大刚,「大人来了,我可以跟他一道回府,你先回去吧。」
「是的,夫人。」
大刚离开后,范陀罗还是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朱小乔,像是在探究什么。
「相公……你干嘛一直这样看我?」她被他看得脸颊泛红。
「妳知不知道我问过多少大夫,他们全说这脓包极其异常,绝不能动,妳……妳怎么可以擅自作主?」现在他才领教到这女人的不寻常,少有姑娘家不害怕这种长相怪异、恶心的脓包,她非但不怕,还亲手模它。
「他们终究没医好他,何不试试我的办法?」朱小乔不喜欢他这种质疑的口气,好像她这么做会害死人。「如果你这么不信任我,那就算了,这位士兵如果出了事,我抵命,好不好?」她迅速绕过他,打算自行回府。
「妳刚刚说什么?抵命?!」范陀罗瞇起眸,「妳以为随便一句话,就可以拿旁人的命来开玩笑?」
「范陀罗,你不喜欢我不要紧,但能不能相信我一次?说好的,要在外人面前表现恩爱,可是你呢?完全没有,只会数落我。」被逼急的朱小乔已忘了这里头还有其他人,伤心之余,她冲口而出。
「妳……」范陀罗深吸口气,再环顾四周,只要听见的人都朝他们投射怪异的目光,这时他的脸色渐渐泛青。
朱小乔冷静下来之后,当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双手按在胸口上,惊骇的瞪着他。
然后,她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在他发作之前,转身就逃。
「妳给我站住!」
范陀罗的嗓音在朱小乔身后响起,她非但不敢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
3
「啊!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儿?」
朱小乔才刚跑出军医房,纤腰就被范陀罗握住,紧扣在他身旁,他还加快脚步直往回走。
「既然妳要负责,就留下来看着他。」他沉怒地说,在那名士兵的床畔将她放下。
朱小乔本来就有意待下来观察,于是立即点头,「就算你要我住下,我也愿意。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负责的,如果他真有个万一,就随便你处置。」
「妳的脾气为什么这么拗?」她一句话总是不肯好好说,非得搀一些辣、一些咸,把简单的事蓄意弄复杂。
「我的脾气一点都不拗,是你心里对我有疙瘩。」她不悦地说,又转向其他伤患,为他们做简单的换药工作。
范陀罗没再阻止她,索性就任她去,因为这些事情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只是,他开始好奇她为何会知道包扎与医治的方法?
「大人,四队的林祥出了些事。」这时有人进来禀报。
「好,我过去看一下。」他不放心地回头望了朱小乔一眼,见她正专心的为伤患擦拭伤口,他也不再多语地离开。
听见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朱小乔委屈地扁起嘴,告诉自己她不要寄人篱下,她可以找事做,才不要让他嫌恶她呢。
接下来的时间,她非常尽心的照顾士兵,大家一开始知道她的身分时都不敢说太多话,就怕得罪了高高在上的左将夫人,但久而久之,见她压根不怕他们身上久未沐浴的污秽以及臭味,还不遗余力的照料他们、安慰他们,甚至还肯听他们抱怨、说话,他们愈来愈喜欢她了。
慢慢地,夜深了,有位在军医房扫地的大婶上前说道:「夫人,妳要不要回府?我请人驾马车过来。」
「不了,我就睡在这里,许义刚刚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寒,我不能走开。」朱小乔一边为许义拭汗,一边煎药。
大婶摇摇头,只好退下。
直到药煎好了,朱小乔喂许义喝下药汤,确信他的体温渐趋平稳,这才累得趴在一旁木桌上休息,但或许是真的累了,不知不觉就沉沉睡去。
约莫三更时分,范陀罗走了进来,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当他看见朱小乔趴在木桌上打盹时,不禁松了口气,正打算走向她,一位伤势较轻的患者抓住他的衣角,对他摇摇头。
「大人,别……夫人一直忙到刚刚才睡呢。」
「她才刚睡?她到底在忙什么?」范陀罗眉头微蹙。
「许义的伤势非常不稳定,夫人一直照顾他,直到他退了烧,她才趴着睡着了。」他因为睡了一整天,晚上精神很好,什么都看在眼里。
「她……她居然……」
「对了,大婶端晚膳来时夫人正忙着,她好像连晚膳也没吃。」他想了想又道。
「哦。」范陀罗走近她,见她趴在桌上睡得香甜,便轻轻抱起她,走出军医房,坐上等在外头的马车。
马车行驶时,范陀罗让她枕在他的大腿上,看着她清丽的容颜。老实说,她很美,是足以吸引男人的女人,只是他不想被束缚,不希望让「指月复为婚」牵绊住自己的一生,如果她愿意,他可以放她自由,另谋良人。
马车颠簸,朱小乔突然醒来,她柔柔眼睛,看着俯在她脸前的黑影,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你是谁?」马车内太暗了,她害怕不已,立刻坐了起来。
「是我。」范陀罗具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朱小乔瞪大眼眸,待渐渐适应了黑暗,她终于能辨认他的模样,「这是在马车上?我怎么会在这里?」
「妳的问题还真多,我还想问妳,为什么我回府后,女乃娘说妳不见了?」他忙了整天,方才回到府邸,却惊见女乃娘匆忙走来,哭哭啼啼的说夫人失踪了。
「我不见?冤枉呀,大人,是你跟我说,要我负起责任待在那儿等着,我只是听从你的命令,难道这也有错?」朱小乔最受不了的就是他这副好像所有的事都是她的错的口吻。
「妳……」他瞇起双眸。
「我怎么样?」虽然不是看得很清楚,但朱小乔感觉得出来他正在发火。
「我给妳一个忠告,希望妳能尽快离开翼虎左将府。」考虑良久,范陀罗终究说出了他的想法。
「离开?」朱小乔一愣。
「对,主动离开,我可以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也不必写休书,省得妳难堪。」他口吻平淡的说。
但是听在朱小乔耳中,却是极大的侮辱。
然而,范陀罗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规避责任与他娘生前的嘱咐,孝顺的他是不可能违逆娘的意思休了她,如今只求她能自行离开,如此一来罪过就不在他,他也不会成天被女乃娘念到心烦,即便以后下黄泉,也可以面对娘了。
「你以为下写休书就可以恣意妄为?」她抿紧唇,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你要我回去怎么跟爷爷交代?你要我怎么跟参加我们的婚礼的亲友交代?你要我……你要我……」
「我不想绑住妳一辈子,我不需要妻子、不需要一桩婚姻。」他紧蹙剑眉,很认真地说。
「不,我不要听,就算你一辈子都不爱我、不需要我,我也不会离开。」
这时候马车正好在翼虎左将府门外停下,朱小乔立刻推开门,跳下马车,奔进大门。
「夫人,妳回来了!可把我急坏了。」李婶还没睡,在大厅为她和大人等门。
「李婶……对不起,让妳久等了,我一直待在军医房。」朱小乔强忍着泪水,扬起笑容对她说。
「妳跑到军医房做什么?」李婶不解地问。
「那儿都是需要照顾的伤兵,反正我没事,就去看看他们。」朱小乔心慌意乱,吸吸鼻子,「对不起,李婶,我有点累了,想先回房。」
「哦,好好,那快去吧。」李婶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明儿个我炖补汤给夫人补身子,瞧妳的脸色好苍白呀。」
「好,谢谢。」朱小乔点点头,假装不知道范陀罗还跟在她身后,快步往房间走去。
直到房里,她再也忍不住的倒卧在床上哭泣。
不一会儿,范陀罗也进到房里。
她不等他开口便说:「你不要赶我走,你的事我也不会管,这样好不好?」
「女人的青春有限。」他可是为她打算。
「我当然知道。」她走到圆桌旁,点亮油灯,「你先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她拿了干净的衣裳,逃到屋子后头打算净身。
一合上门,她背贴着门板,双手紧紧捏着衣裳,每每想起他所说的无情话语,她的心便好疼好疼……
范陀罗寝居后头是一座温泉池,朱小乔先试了下水温,而后慢慢月兑上的衣物,穿着肚兜与亵裤徐徐步进水中。
「哇……好舒服。」
浸在水中,原本她应该暂时忘却心底的苦闷,但是满脑子想的还是范陀罗说的那些自以为是的浑话。
「可恶的臭男人。」她气得淌下眼泪。
她就这么边想、边气、边掉泪……在温热泉水的熏陶下,加上累了一天,最后哭干了泪,也气伤了心,居然就在池子里睡着了。
在寝居一直不见她出来的范陀罗,不放心地走到后头,轻叩了下门。
「喂,妳在做什么?天都快亮了。」
然而,里面却连一点声响都没有,这下可糟了!
他顾不得后果,立即推开木门,就见她斜靠在石块上睡着了。
「呿,这女人还真会睡。」
他徐步上前,打算叫醒她,但覆在她胸口的肚兜竟然飘浮了起来,不难看出她那两团既丰满又柔软的酥胸就藏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