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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情恶魔 第一章

“戈潇,东北现在已岌岌可危,就快被日本鬼子攻陷了!”

夏侯秦关看完由大前方捎来的信柬,倏地将它柔成一团捏在掌心,眉间乌云密布。

方溯对夏侯秦关使了个眼色,暗示他说话得注意措词,至少也得找赫连驭展不在时再开炮,因为他的养父便是道道地地的日本人。他们自然明白,赫连驭展加入帮会,心裹肯定是承受了非常的煎熬与挣扎,所以往往有他在的场合,大伙会收敛些。

而此刻夏侯之所以会大发雷霆,自然是气极所致。

“无妨,我会加入你们,已有了心理准备。夏侯,要骂你就骂个痛快吧!我可以当作没听见。”赫连驭展无所谓地一笑。

“我去东北看看,杀他个落花流水!”

浦卫云愤懑地站起身,却被戈潇一把扯住右臂。“你吃错药了?!你打算以卵击石吗?目前我们最大的责任便是保住上海的安全,你千万不能因为个人恩怨坏了大事,帮裹少不了你。”

“是啊!我真是搞不懂你,你对日本人的仇恨似乎已不只国恨家仇,好象他们欠了你八百辈子的债--”十二少傅御才说了一半,便敏锐地察觉到由四面八方射来的尖锐目光。

这家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情形已不知发生过几回了,只要任何人在浦卫云面前提及日本家恨之类的话,一定会激起他剧烈的反弹与叫嚣;然而他却不肯说原因,任大伙毫无头绪地大玩推理游戏。

“呃,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本大少知道自己长得美,犯不着你们以这种吓死人的目光来提醒我。”

自知说错话的傅御只好以傻笑来掩饰错误;但说也奇怪,今儿个浦卫云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不怒不骂、冷静自若,在众人眼裹,这反倒变得不太正常了。

“喂,小浦?”夏侯秦关沉声探问。

“卫云,你要发作就发作,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你不用不好意思。”方溯说来可是一点儿也不正经。

“是啊,你千万别积压在心底,那可是会生病的。”始作俑者傅御佯装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

赫连驭展只是静观其变,等着浦卫云开炮。

“够了!”戈潇冷冷一吼,捕捉到浦卫云那怪异的眼神。“你没事吧?”

浦卫云摇摇头,复杂难测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若不仔细观察,很容易被他脸上那抹特意的假笑瞒混过去。

“没事,刚才是我太莽撞了。继续吧!”他的淡漠还真是让人有点儿困惑,不知如何接续下去。

没错,他今天是有点儿奇怪,连他也说不上的怪异,那纠结在胸口许多年的埋怨彷若就快要解除,而他也就将要月兑离郁恨的桎梏,重获身心自由。

对,那潜伏在心底长达五年的仇恨就要发酵变质,他不用活在好友的背叛中,难以翻身……

傅御摇摇头,扯着笑脸道:“近日日军愈来愈猖狂,英国政府似乎已打算从上海撤退。日本人势力太大,我担心地下情报组织的名单会被他们搜到,最好先解散人员,销毁证物。”

“的确有这个必要。我那不成才的老爸最近快被日皇逼疯了,或许会使出杀手间也说不定。”赫连驭展一双狂狷锐眸扫过另五人,警告之意分明彰显。

“也对。市长最近与大佐走得忒近,我每次回家总是见他与日本人应酬得酒气冲天,我想事不单纯。”

浦卫云于三年前才被市长浦详荫找回认祖归宗,浦卫云对他没啥感情,也从未喊过他爸爸。每回两人一碰面,十之八九会因为这个问题闹得不可开交。

“好,这件事就请你们两人多注意,暗中观察;最好从中作梗,让同志们能有更充分的时间撤离。”方溯不愧是军师,立即提供意见。

“这有什么问题!如果可以,我更乐意用枪去解决,又快又彻底。”浦卫云狠狠地道。

“卫云--”戈潇脸色一凝,浦卫云立即噤了口。

也还好有帮主压得住他,否则不知他会闹出什么样的纷争!

“今天会议就到此为止吧!你们去各忙各的,将自身该负责的生意做好……

别小看它们,那可是有助咱们扩大势力。”帮主戈潇下了结语。

正当大伙松了口气,准备泡壶茶解解渴时,一位弟兄突然在门外传话,“浦爷,门外有位女子声称要找您,不知您见不见?”

浦卫云将门敞开,口气不悦地道:“什么样的女子?如果是想到“红庆妓院”谋生的,叫她去找李鸨。”

“不,属下问过,她说她叫上野荞,是上野韫的妹--”

“什么?她是上野韫的妹妹?”浦卫云一声怒喊,截断了对方的话。

“是……”

浦卫云不再多语,快步跨出了会议厅。

夏侯秦关好整以暇地呷了口香片,快意道:“这下好玩了,咱们“浦爷”今天的不对劲终于找出了原因。”

“定和那日本女人有关。”方溯接话。

“上野韫是谁?”傅御轻拍手中纸扇,压低嗓音问道。

“仇人。”赫连驭展不假思索地断言。

只要是聪明人,都能从浦卫云乍听闻“上野韫”时陡变铁青陰鸷的脸色看出个大概。

傅御大叹,“若是仇人,那个叫上野荞的不就……”

“铁定玩完了。”

戈潇一句话把大伙的兴致全提了上来。

在这多事之秋,有件惬意事忙忙有何不可?

众人无不振奋,等着看浦卫云如何玩完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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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卫云踢开门扉,大步迈进“风起云涌”的前厅,冷凝的脸上看不出心情,但狂野的姿态已将他愤懑的情绪表露无遗。

坐在椅上等待着他的上野荞倒是被他这种愤懑的表情弄得一头雾水。

这个男人是谁?为何一进门就怒意冲天?她对他的第一印象只能用“恶劣”两个字来形容。

“你就是上野韫的妹妹?”他低沉浑厚的嗓音传送过来,语调中没有半点儿温度。

“你是--”

“请你搞清楚,是我在问你话。”他的冷言冷语堵住了她的问句。

上野荞深吸口气,忍住急冲脑门的热血,抬起下巴冷傲地回视他,“没错,我是上野荞。现在是不是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浦卫云的脸上依旧波澜不兴,仅是柔入了几分谑笑,“你凭什么认定我会回答你的问题?今天登门寻人的是你,可不是我啊!”

不可讳言,这女孩的胆识让他刮目相看,毕竟整个上海市已少有人敢与“风起云涌”正面作对;若不是胆子大,那就可能是她对风起云涌一无所知。

“就算我有事相求,最基本的礼貌你应该懂吧!”

这个男人真独霸,他以为现在还是男人专制的时代吗?虽然她来自日本,也明白秦始皇的时代早就过去了。

“礼貌我当然懂,但对你就没那个必要了。”他的脸色倏变陰沉,像只不群的孤鹰。

上野荞愣在当场,背脊一僵,定定地凝视着他,“你怎么说话总是那么难听?我要找的人是浦卫云,不是你,请你别来打扰我。”

严格说来,这个男人并不属于潇洒帅气之列,但他那刚棱有力的五官将他性格的脸庞刻划得完美无缺,乃是极粗犷与邪佞于一身的男人。

他一阵狂笑笑,“‘风起云涌’是我的地盘,你凭什么赶我走?再说你见过浦卫云吗?”

她摇摇头,眼神戒慎,“我是没见过他,但以打听出来他是你们的执行者。

既是如此,他的礼貌应该比你周到。

上野荞话才说完,却发现在他深邃的幽瞳中又增添了几许轻蔑。

他未做任何解释,只是冷冷地盯住她的水灵大眼,微扬的唇角夹带着一丝嗜血。

好个天真的小丫头!

此时,一名女仆端了茶盘进厅,上茶时随口说了句:“浦爷、上野小姐,请用茶。”

浦爷?!上野荞闻言一阵摇晃,差点撞翻了桌上的茶碗。

“你……你就是浦爷?”她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噎着。

浦爷不是应该是七老八十的长者吗?至少也该像她爷爷一般大;瞧他这模样,不过才二十几岁吧!这……会不会搞错了?

“要不你以为谁是浦爷?”浦卫云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问。

“我想你大概是浦爷的孙子或儿子吧?”如今她只好这么猜测,以安慰自己狂跳的心。

“儿子?孙子?你还真会演戏,难道上野韫没告诉过你浦爷跟他的关系,以及那不共戴天的仇恨?”

他一个箭步便来到她面前,掐住她的下颚,声音如刀出鞘,冰锐森寒!

“你这是干嘛?我已经有五年没遇见他了,所以才踏上中国这块土地,想来碰碰运气。”上野荞忍着下巴的疼痛,一口气将话说尽。

五年前大哥失踪时她才十四岁,后来被父亲送到纽约念书,直到上个月才回到东京。这段日子里父母怕她因担忧而误了学业,自始至终都蓄意隐瞒她事实,还欺骗她已找到了大哥。

只是她老是纳闷为何那么多年来不曾收到大哥的半封信或半句慰问,因此一毕业她立即赶回家,这才让她挖出这么重大的事来!

更令她不解的是,爸妈、爷爷全都不愿意告诉她大哥失踪的原因,因此她只好凭着五年前大哥曾告诉她要来上海市的一丝印象找了过来。

“难道你家人没告诉你一切经过?”浦卫云冷笑,松开钳制。

上野家全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他们唯一的长处便是瞒天过海、以假乱真,好保有他们上野家族在东京政坛正直无私、守正不阿的假相。

虚伪!

“他们不肯说。”上野荞瞪了他一眼,柔柔已嵌在下颚的红指印。粗鲁!

“那你又怎么找上‘浦爷’的?”他姿态优闲地坐回梨花椅,看来魅力十足;流动在他身边那股不安定的气息却又像在昭告她,此刻潜藏在他笑容下的是什么样的危险力量。

“我……我为什么要像个傻瓜一样,回答你每一个问题?”她发现自己从一遇上这个男人就老是处于被摆布的地位,为什么她要对他言听计从,像个傀儡女圭女圭随他躁纵?

“你本来就是个傻丫头,实在让人瞧不出你和上野韫是同父母所生。他是那么狡猞、奸诈,连我都自叹弗如啊!”浦卫云凝注她的目光充满了怨怼、愤懑,他告诉自己,绝不会让可报复上野韫的机会失之交臂!

上野韫曾经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却诱拐他仅有的妹妹,让她在交付了身心后即遗弃她,让她为他投缳自尽!之后又骗了他的妻子,接二连三玩着始乱终弃的把戏,这种人渣他岂能放过?www.xunlovecom制作,

“不许你这样说我哥哥!”上野荞双拳蜷握,气他的含血喷人。

事实上她与大哥以前就少有交集,他出事后又不曾见过面,关于他的人品她也没了准儿;不过胳臂总是往里弯,她哪能容许这个臭男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口出恶言,诽谤她大哥的名誉。

“那你要我怎么说他?说他是个感情杀手?视女人的性命如敝屣?泯灭人性的王八蛋?”他淡冷地对她射出锋利一眼,其中的冷冽非一般人所能想象。

上野荞几乎被他这一大堆问号击昏,原本清澈的眼瞳蒙上一层晦色。她陰沉的质问,“你凭什么批评我大哥?难道你认得他?”

“我当然认得,否则你怎会千里迢迢跑来这儿找我?”

他灼灼逼视,她节节后退,发觉他连身上所散发的气息也咄咄逼人,使得她胃部频频紧怞。

“你真是浦爷?”上野荞捧着胃,依旧心存质疑。

“如假包换。”他狭长的眸半合,移动双脚,故意将雨人间的距离化为零。

“说,为什么会找上我?”

她猛抬头,水灵灵的眼正好对上他弧形优美的唇,他独特的青草气息飘进她鼻间。

上野荞红了脸,直觉呼吸困难地倒退了一步,让两人间“挤进”一点儿空间。“我无计可施,偷看了我哥的日记,最后一篇所写的正是他要前往上海,找一位叫浦卫云的人。”

“然后呢?”他不想饶过她,紧跟上一步。

“所以我只好找来这里;下了船向路人一问,几乎每个人都喊他‘浦爷’,我还以为他是个……”她不好意思地垂下脸。

既然他就是浦爷,管他多大岁数,只要有哥的消息就行了。

“以为他是个白发苍苍、齿儿晃晃的糟老头?”他这话说来虽玩笑意味十足,但隐藏在笑意背后那道炽烈目光,却教她无所遁形。

“算我失礼了。你知道我哥的下落吗?事隔多年,我并不敢奢望你和他还有联系,只是抱着一线希望试试。”她以最大的诚意道。

“如果我说没他的消息呢?”他微双眸,低沉而笑。

“那我只好先回去,再想其它的法子了。”上野荞闻言垮下粉女敕小脸,表情黯然。

若这条线也断了,那要找到哥的机会就更低了;想见上哥一面,不知要等多久?

浦卫云脸色一沉;回去?他怎能那么简单就放她回去!好不容易一只肥羊到手,不整得她死去活来,怎能消他这口屯积了五年的怨气!

“这么说,你有他其它的藏身之处?”浦卫云笑容一饮,瞳底燃起狂暴炽焰。

上野韫足足让他寻了五年之久,偏偏中国版图又是何其辽阔,他只消隐姓

埋名,藏匿在鸟不生蛋的乡下地方,那就难找了。

“风起云涌”虽有遍布各地的分舵旁支,人脉又活络,要找个人也并不困难,但他从不曾仗着自己的权势,命帮里任何一个弟兄为他处理私事;这等血海深仇,他定要靠自己去报!

她摇摇头,“你干嘛那么激动?我不过随口说说而已,瞧你,活像只喷火龙似的。”

浦卫云抿紧薄唇,徐化成不怀好意的笑纹,“我承认自己的脾气向来不太好;不过今天见了你,是我这辈子最兴奋的事了。”

如果这丫头在他手上,再将风声放出去,他就不信上野韫不会自投罗网--除非他确实是个无情无义,连兄妹情也看不在眼里的王八羔子!

“你究竟有没有见过我大哥?拜托你别再跟我玩拖延战术了,本姑娘没心情陪你耗在这儿。”

上野荞冷冷瞪视着他,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确有傲视群轮的本钱。但她又不是花痴,何苦因为他的外表就忍受他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傲慢态度!

浦卫云勾勒出一抹笑痕;不可讳言,他是欣赏她的胆识,不过也唯有智商偏低的女人才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这个日本女人今天身穿一件合身短旗袍,又套了件翠绿滚边长裤,把中国女性之贤淑气质表露无遗,却也增添了几许帅性。

“你可知道‘风起云涌’是什么地方?”他惬意地问。

“你是指外面匾额上所写的四个大字吗?’她天真地指着屋外。

事实上,她一下船问了路后就被人带来这里,她一心要找兄长,哪会知道这里是哪里,那四个大字又代表什么?

“你果真不明白。’他冷笑了几声,“那容我向你解说一下,整个上海市的商机几乎都掌握在我们手上,包括今早你搭乘的‘红庆号’,也是我们的资产之一。”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表示你很有钱吗?”她一直提防着他,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好象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似的。

“我当然也明白你爷爷上野崇夫与日皇关系匪浅,你们上野家族在日本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冷冽地轻吟,冷峭的眼带着锐利寒光,陰鸷地锁住她苍白的脸。

“你怎么知道?”她怔仲了!

“上野韫与我同窗数年,我怎有不知的道理。”

“这么说,我哥真的来找过你?”她翦翦双瞳眨呀眨的,流露出稚气的神采。

“没错,不过他并不在帮内。”他的眼神深奥难测。这不过是他要留下她的手段,接下来他将会……

“他在哪儿?带我去见他好吗?”

太好了,她的长途跋涉终于没有白费,吊着老半天的心脏也顿时落回原位,她不禁重重吐了口气。

想到这儿,她不得不说说这个男人,“你这个人也真是的。早说不就得了,还让我浪费那么多口水。你什么时候带我去?”

他背转过身,嘴角漾开一抹嗜血的笑,扬声唤着助手,“叶刚!”

“浦爷有事吗?”

“将这位小姐带到“浦居”。”

“这……”叶刚看了看主子又看了看上野荞,面带不解。

“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办。”浦卫云沉冷一哼。

“是。”

上野荞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带到“浦居”,沿路任凭她怎么问,叶刚就像只闷葫芦始终不吐露半句。无奈地,她只好坐看着窗外,仔细欣赏这不同于东京的上海滩特殊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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