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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尽斜阳 争执

为了你

我费尽心力

为了你

我机关用尽

但你可知我的心

十二月初来了一道寒流,气温骤然下降,但仍阻挡不住各地选战情绪的高昂。孟茵没有再去何咏安的政见发表会,只因为怕见到丁华心。

自从那个差点逾越礼法的夜晚后,何永旭就常等在黄昏街头,或当个不速之客来敲门,无论是吃饭聊天散步,他都表现得像是偶然的一时兴起。

最初,孟茵不知如何拒绝,后来一旦默许,他就来得更频繁了。

也许是她住得离他学校近,父母又不在,结果他连周末都晃过来,有时甚至占据她整日的时间。

他们在一起时,绝口不提丁华心或彼此家庭之类的敏感话题,只小心地专注在两人的世界中。

何永旭仿佛又回到从前的他,沉稳有耐心,处处宠让着孟茵,但她见识过他的脾气,知道某些底线是不能冲犯的。

有几次何永旭吻她,又不禁提到情人之议,总是被孟茵理智的阻挠。

她想,这一次的重逢,自己是站在必输的那一方,她抗拒不了他,却又预知他会娶丁华心;就如同当年她一声不吭地订婚出国一样,算是一种偿还吧!可是她不愿输得太惨,让他知道她仍深爱着他,并为他保留了自己。

他要玩游戏,她便陪着,只严守着最后一道关卡。

不再有心地论及婚嫁,他们之间只成为大都会男女中,随时会爱灭情幻的一种不确定的关系。何永旭不再提及天长地久,与他大方出入的是丁华心,孟茵只宜留在不能公开的角落,只是她不懂,曾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会“用情不专”的何永旭,如何解决他内心的道德冲突?

除非……除非他对她只是全然的报复心态,那当然就不会违背他的原则,或对不起丁华心了……

情势对孟茵是诸般不利,害怕归害怕,但她太珍惜与何永旭相处的机会,也不敢算计得太清楚了,只随着感觉而行,拥有一日便是一日。

一个周六的下午,孟茵在实验室里碰到世轩。

那天何永旭很忙,要她买便当过去,当时还有几个学生在场,他们的眼光透露着好奇之色,令她十分不安。

何永旭一见到她,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带她到隔壁的小办公室。她很努力地在一堆杂物书报中找到空间坐,发现他一面吃饭,一面盯着她看。

他的凝视,总被孟茵当成某种批判,在浑身不自在下,她故意坐到他背后,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你吃过午餐了吗?”他问。

“吃过了。”她翻着一本杂志说。

“陪我在实验室很无聊吗?”他说着,把旋转椅绕过来,又和她面对面。

“不会呀!我自己会找事做。”她笑笑说。

“实在很抱歉,我今天太忙了,你若不来,我恐怕这两天都没办法去看你。”他说。

“这有什么关系呢?”她说:“谁规定我们天天都要见面?”

“我规定的,我受不了那么久见不到你。”这话让孟茵的心怦然一跳,但他接下去仿佛像在谈天气地说:“而且,这美丽的周末,难保不会有别的男人把你约走,我还是小心为妙。”

“有谁会约我嘛!”她好笑地说。

“你是那么美,连我那几个学生眼睛都看直了。”他抓住她的手说。

“你太奇怪了。”她红着脸说:“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美,你老是这样说,表示你的眼光有问题喔!”

“但愿如此,我还真希望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看到你。”他突然一把拉过她,让她坐在他的怀里说:“我想吻你,可以吗?”

“在这里?”她睁大眼,同时脖子被他呵痒的气弄得笑不止,“不太好吧?”

何永旭不顾她的抗议,就在他的唇要吻过来时,门上倏地传来轻敲声,有人在外面喊何老师。

何永旭轻叹着说:“我不过是想和你温存一下,他们都不放过我。”

“为人师表,要知道节制。”她忍不住笑意说。

他看了她一眼,露出一副无奈状,摇摇头就出去了。

孟茵满怀着心事,不知不觉地就动手收拾起凌乱的办公室,这是她的毛病,喜欢所有东西都看起来干净清爽。

有人走进来,孟茵一抬头,意外地看到世轩。

世轩完全没有突兀或失措的表情,还仿佛是常常碰面的熟人般招呼道:“谢阿姨,你好,我爸说你在这里,我是来用电脑的,希望不会吵到你。”

“你用吧!”她友善地说:“我也尽量不吵你。”

世轩一坐到电脑桌前,又弹跳起来叫道:“这房间是谁整理的?”

“我呀!”孟茵说:“你不觉得每样物品都回归原位会比较舒服吗?”

“天呀!”世轩如同大祸临头般地说:“我老爸最恨别人碰他的东西,他铁定会大发脾气的!”

“真的?我不知道……”孟茵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时,何永旭开门进来,问两个人是否安好。

世轩第一个反应便是说:“爸,这房间可不是我清理的……”

“真对不起!”孟茵也赶忙说:“我不晓得你不准别人动你的东西。”

何永旭皱着眉看看四周,对世轩说:“世轩,你又乱说什么吓到谢阿姨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嘛!”世轩耸耸肩回答。

何永旭转向孟茵,温和地说:“我的东西不是不能碰,只是你现在得记住所有资料的位置,我随时都会问你的。”

世轩吹了一声口哨,表示不敢相信这种“结局”。

没多久,何永旭又被学生叫走,留下各据一方的世轩和孟茵。

没多久,电脑桌前的世轩,开始坐不稳地吱咯乱动,然后犹豫地回头:“呃!谢阿姨,我一直想向你道歉呢!以前,我是指十一岁时,对你很没有礼貌。”

这段话让孟茵感到很讶异,也很感动,他真不愧是何永旭的儿子。她很真心地微微一笑说:“那些事情,我早就忘记了。”

“真的?”世轩很喜欢她的笑容,又说:“我老觉得你和我爸分手,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我们分手,与你无关。”她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真的?”他再一次说,接着又间:“你和我老爸又算在一起了吗?”

“我们是朋友。”孟茵简单的回答。

“男女朋友吗?”世轩不死心地追问。

“我们可以别讨论这件事吗?”她委婉地说。

世轩模模脑袋,尴尬地笑笑,又回到电脑上。

没有五分钟,他的椅子又嘎嘎叫了,电脑键盘被敲得极响。

孟茵走过去说:“我可以帮忙吗?”

“我只是要做科展,印一些资料,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电脑老是不跟我合作。”他不好意思地说。

怎知,孟茵敲敲弄弄几下后,电脑立刻就恢复正常运作,世轩露出崇拜的眼神说:“哇!好酷呀!”

“我是教电脑的。”她解释说。

“哇!更酷了!”他像发现新大陆般说:“我正好有些疑问找不到人解答……”

他们两人就坐在那儿嘀咕半天,连何永旭进来都没有注意到。

最后,孟茵说:“这台电脑的功能不够,不如到我家去,我有更新的程式设计,能够做出更漂亮的版面。”

“真的?”世轩兴奋地说:“我真的可以去你家?”

“只要和你爸爸说一声就没问题。”她想想说。

何永旭听了以后,反应有些怪异,先皱眉,再扬眉,答应时不甚情愿,不过,仍是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一路上,世轩不断问有关的电脑的事,并口沫横飞谈他科展的构想。孟茵当过中学老师,很清楚如何引导青少年说话,没一会工夫,世轩就把青春痘、女朋友等不轻易告人的秘密,全都对她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

孟茵陪世轩在电脑房里忙着,直到天色全黑。其间,何永旭来了,又出去买饭菜,最后,终于很不耐烦地下命令,才将他们请来吃晚餐。

在餐桌上,世轩仍霸着孟茵谈科展,何永旭脸色不太好的说:“儿子,这可是我的女朋友,你占用太久了吧?”

“是吗?谢阿姨脸上又没有贴标签!”世轩一高兴,就没大没小地说:“而且,我比较年轻、比较帅,跟我聊天比较有意思,谢阿姨,对不对?”

孟茵只能捂着嘴巴笑。

“把那些招式留给你的小女朋友吧!”何永旭很正经地说:“反正别太麻烦谢阿姨就是了。”

“谢阿姨不会介意的,对吗?”世轩做个怪表情说。

“我不介意。”孟茵微笑说。

饭后,世轩又钻回电脑房,何永旭则拉住孟茵不让她走,“本来我吵你就够了,现在又来个世轩,你一定很懊恼。”

“不会的,他很可爱,也很懂事。”她说:“别忘了,我一向和青少年相处惯了。”

“你知道吗?我有些嫉妒。”他看着她说:“怎么办?我从没想到会嫉妒自己的儿子,我不喜欢他和我分享你的时间。”

“永旭,你真的有病啊!”孟茵瞪他一眼说:“我反而觉得你给他的时间太少了,他真的有好多话无处倾吐,比如说他的青春痘……”

“青春痘?”何永旭笑出来说:“对一个男孩子而言,那算得上什么问题呢?”

“你错了!世轩是二十一世纪的孩子,男女都会愈趋向中性,意思是指女生带些英气,男孩亦会重视外表。再说,世轩正值青春期,是认识自我的时候,对己身种种要求完美及认同,一颗青春痘可以成为内心的痛……”孟茵看何永旭一险的兴趣盎然,就再也接不下去了。

“继续呀!我在听。”他笑着说。

“我猜呀!你以前一定没长过青春痘。”她冷哼一声说:“才无法了解世轩的苦闷心理。”

“怎么没有?”何永旭指指唇边说:“你靠近看看,我这儿还有小小的疤呢?”

孟茵晓得何永旭是在逗她,她故意倾身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下他耳旁的两根头发,令他惨叫一声,起身要呵她的痒。

孟茵一边笑,一边逃,差点撞上走出来的世轩。

他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但也只是说:“谢阿姨,我又出状况了,你可以来救我吗?”

“马上就来。”孟茵止住笑说。

她随世轩进去时,听到何永旭在背后重重一叹。她在内心里笑着,觉得她和世轩比较像一国的,而何永旭待她就如女儿,那种幸福感令她觉得满足,也令她有种隐隐的哀伤。

何永旭父子一直逗留到很晚才离去,路上行人稀少,很多商店皆已拉下门来。

世轩一上车,便迫不及待地问:“爸,你要娶谢阿姨当太太吗?”

何永旭沉默一会儿回答:“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

“我只是好奇嘛!”世轩说:“现在谢阿姨是我的朋友,我很喜欢她,你可不能让她伤心喔!”

“咦?你以前不是和她势不两立吗?”何永旭扬起眉问。

“别提那些糗事了,我那时的想法能算数吗?”世轩哼哈两句说:“爸,你该躁心的是丁阿姨,大家都在逼你娶她喔!”

何永旭直视着路面,转个弯才问:“你有什么意见吗?”

“当然是和丁阿姨摊牌,老实说你要娶谢阿姨呀!”世轩用小大人的语气说。

“好小子,一部电脑就收买你了呀?”何永旭笑着说。

“乱讲!你本来就比较喜欢她嘛!”世轩抗议地道。

何永旭只是笑,不再理会世轩。

“真的,你们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世轩急急地说。“你和丁阿姨在一起时,老板着脸孔;和谢阿姨在一起,就笑眯眯的。还有,以前丁阿姨帮你整理办公室,你会凶她一顿;换成谢阿姨,你不但没骂,还说我乱吓她,这不是很清楚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吗?”

“哦?你问过她了?是她说的吗?”何永旭问。

“我问她,她说不予讨论。”世轩反过来问,“你自己不知道吗?”

“唉!你才十五岁,哪里懂得大人世界的错综复杂呢!”何永旭带点无奈地说。

“有丁阿姨,又有谢阿姨,当然复杂啦!”世轩非常得意自己这种颇有智慧的话语。

事情终会有个了结的,何永旭想,但不是现在,必须等到何咏安大选之后。

☆☆☆

选举结果,何咏安在预料中以高票当选连任,接连几日,庆功宴不断。居功厥伟的丁华心场场必到,出尽风头,除了是何咏安的首要助理外,还俨然是何家的一员般,这送往迎来的热闹气氛,要直到元旦过去,才逐渐沉寂。

自从孟茵出现后,何永旭就很少再和丁华心私下碰面。

而丁华心也全心放在忙碌紧张的选战上,根本无法察觉何永旭的变化,反正他一向专注于做研究,常常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再怎么神机妙算,也没想到会杀出个“第三者”来。

这几个月来,何永旭显得相当烦躁,不知如何将事情解决。在得知孟茵仍未婚的那一刻起,他的希望又萌芽了,再也管束不了自己的心,失而复得的宝物,再难得他也不愿意松手。

对于丁华心,他始终没有要她的强烈,他们的交往,全是家人顺水推舟的结果。

何永旭在孟茵离开后,已对感情种种相当绝望,然而,在他的事业慢慢有成,名气地位也随之而来的时候,身边少个贤内助,情况往往是意想不到的尴尬及不便。

他的确需要一个妻子,也觉悟到自己早过了谈恋爱的年龄,所以便考虑到像丁华心这样的女人。她独立自主、精明干练,明白自己要什么,不需要男人花心力去呵护,就凡事打点妥当。

与其说是爱人,不如说他和丁华心之间,更像是朋友和伙伴。他们的吻和拥抱几乎是零,丁华心还当他严肃保守及不解风情,哪里知道他一碰到孟茵,就全然变成另外一个人呢!

严格说起来,他的处理方式对丁华心是极不公平的,他也常纳闷,在每件事都无往不利的他,为什么在婚姻和爱情上就波折重重呢?

比如孟茵,直到现在他仍模不清楚她的想法。四年前,她想当他的情人,却选择了别人;四年后,她拒绝当情人,又和他交往,完全打乱了他思考的逻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耐心,不再给她距离及空间,让她没有机会再逃避或远走高飞。

而丁华心也是相当棘手的,她是个好强、好面子的女人,为了顾及自尊,大闹一场是不至于,但给他点苦头吃则是免不了,这就要看他的立场是否够坚定了。

摊牌那一天,何永旭选择的地点是丁华心最喜欢的茶艺馆。一坐定,他便直截了当,不拐弯抹角地说:“华心,我考虑了很久,觉得自己不能够娶你。”

丁华心倒了一半的茶停下来,表情极惊愕,“不能娶我?你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已经知道我们要结婚,你竟说出这种话来?”

“我并不爱你。”他冷静地说:“我们今天的局面大部分都是咏安起哄的,我没有及时阻止是我的错,但我实在不能让错误再继续下去。”

“你不爱我为什么不早说?今天都到这个地步了,你教我怎么做人?”丁华心的声音忍不住高扬了起来,“你这样出尔反尔、背信忘义,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事情有那么严重吗?我们婚也没订,喜帖也没发,叫停正是时候。”何永旭见她咄咄逼人,也不甚愉快地说:“一个没有爱的婚姻,你真的要吗?”

丁华心瞪着他,之前付出的所有心血皆付诸流水。她不甘心,却又怕弄得更僵,他一向深思熟虑,突然喊停,必事出有因。

“有另一个女人,对不对?”她出其不意地问:“她是谁?是谁在我为你妹妹拚死拼活时乘虚而入?”

“华心,我们原本就不适合,与任何人都无关。”他并不想扯进孟茵。

“她是谁?”她铁了心要问到底,“我有权利知道,你有义务告诉我,不是吗?”

看情况,若他不稍微“交代”,她绝不会善罢甘休。何永旭只好说:“她是我四年前认识的女孩子。”

“她是什么来历?比我能干,还是比我年轻漂亮?”她尖锐地问。

“她没有你能干漂亮,她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女人。”何永旭淡淡的说。

“平平凡凡?”她激动地责问:“你在说笑吗?平平凡凡却能夺走你?我倒想去见识见识她是怎么个平凡法!”

“华心,我们之同真的不干她的事。”他紧张地说:“她刚从美国回来,根本不清楚你,你若去找她,只会弄得彼此尴尬和难堪而已。”

丁华心从没见过何永旭失措的样子,心被刺痛一下说:“瞧你那保护的口吻,仿佛我是什么凶神恶煞似的。”

他看着手中的茶杯,决心坦白说:“我曾经失去过她一次,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了。”

丁华心整个人像跌落谷底,何永旭几乎不曾和她谈过什么心里的事,头一次那么带感情的说话,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即使善辩如她,也不知该如何反击!

“我真的很抱歉。”何永旭极为诚恳地说:“我一直很敬佩你的为人和能力,希望我们永远是朋友。”

“朋友?”她恨恨地看着他说:“你以为我那么好肚量呀?我倒要叫你的家人来评评理!”

丁华心拿起皮包怒气冲冲的走掉。何永旭柔柔额角,这一场战争还不算结束呢!

唉!孟茵,你知道你害得我有多惨吗?他轻叹着。

☆☆☆

隔天周日的家宴,风暴便来到。其实,何永旭也早该预料到,因为丁华心和何咏安都是动作极快的人。他很庆幸,这天除了自家的人外,并没有外人在场。

饭局进行到一半,何咏安和振邦一家三口才姗姗来迟。

何永旭还来不及招呼,就被何咏安劈头一击说:“大哥,你竟敢这样摆华心一道?大家都知道你们要结婚了,可你竟临时变卦,教她以后要怎么做人呢?”

全部的人都停止吃饭的动作,表情震惊,唯有世轩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看好戏。

“现在是午餐时间,有话待会儿再谈。”何永旭严肃说。

“不!就此时此刻!”何咏安是性急的人,根本无法耐心等待,“我要你亲口说,华心是哪一点配不上你,你竟然不要她?”

“有这种事?”李蕴皱起眉说:“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妈,我和华心昨天才同意不结婚,还没机会向大家说明。”何永旭回答。

“同意?”闻言,何咏安火气更大,“根本是你单方面一意孤行的,而且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就是你四年前带回来的谢孟茵!”

又是另一颗骇人炸弹投下来,在场的也只有世轩保持着笑容。

“我们可不可以吃过饭再谈?”何永旭捺着性子说。

“不行!华心是我的好朋友,对我连任的功劳最大,我不能让她受任何委屈,尤其是来自我们何家人的负心绝情!”

“结不结婚是我和华心私人的事,与你或何家都无关!”

何永旭站起来,含满怒气的说:“如果这饭桌容不下我们两个人,我可以离开!”

“统统坐下!”何舜渊满险乌云,厉声地说:“不许再吵,把饭吃完再说!”

接下来的饭局鸦雀无声,人人各有心事,草草结束。席散后,世轩被指名去写功课,但他却躲在一个屏风后头,偷听大人讲话。

何咏安中气十足地又要开口,何舜渊却阻止她,对何永旭说:“永旭,我晓得你做事向来有分寸,华心的事,你就原原本本地说吧!”

“这件事我是很理亏。”何永旭冷静地说:“第一个错,便是与华心之间应众人要求的交往,当时我是想,反正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再婚,免得爸妈天天躁心。可是,随着大家的逼婚,我又愈想愈不对,这种没有感情的婚姻,不是误人误己吗?我现在所做的决定或许太迟,已伤害到华心,但总比一错再错好吧?”

“全是一派胡言!”何咏安迫不及待地接话,“你根本是为了那个谢孟茵,才对华心移情别恋、始乱终弃的!”

“咏安,你别乱用成语!”何永旭瞪着何咏安说。

“咏安,不可以用这种态度!”何舜渊同时训道。

李蕴乘机打岔说:“永旭,你怎么又和谢小姐走在一块儿了?”

“妈,她刚从国外回来,我们又再度相遇。”何永旭言归正传说:“无论如何,我和华心的事与孟茵无关,即使没有孟茵,我也不可能娶华心的。”

何咏安听了极刺耳,又抢着发言说:“我真不懂!那个谢孟茵有什么好的?小家子气又没见过世面,哪比得上华心的才华气度?只凭她那怯生生的几分姿色,就把你迷得晕头转向,亏你还是有名有望的大教授呢!”

“咏安,我不许你随便批评孟茵!”何永旭生气的说。

“对!我也觉得谢阿姨比丁阿姨好!”世轩也忍不住替孟茵抱不平。

起居室里的一干人全瞪着屏风后的他。

何咏安首先责骂说:“你小孩子插什么嘴?”

“为什么不行?”世轩顶撞她说:“这是我的新妈妈耶!我比你还有立场说话,我就要投谢阿姨一票!”

“怪了,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她的吗?”何咏安质问道。

“我长大了呀!”世轩耍嘴皮子地说:“现在只要老爸喜欢谁,我就喜欢谁,我和他永远是同一国的。”

“老子、小子全都糊涂了!”何咏安将脸转向父母说:“爸、妈,你们的教育有问题,先是永洲,再来是大哥,都看上不适合女人。如今永洲已经自我流放到美国,回不回来都不清楚,你们不能连大哥也毁了吧?”

“什么教育有问题?”何舜渊被女儿的字眼激怒了,“我这儿可不是立法院,不许你用忤逆犯上的字眼!”

何永旭见父亲动了肝火,忙缓和气氛说:“爸、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让你们为我的婚事躁心,真是惭愧。总之,我不爱华心,更不会娶她就是了。”

何咏安还想再说什么,振邦拉拉她说:“好了,大哥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但我们怎么对得起华心呢?”何咏安就是觉得不服气。

“娶不到华心,是你大哥没福气。”李蕴无奈地说:“你遗憾,我也遗憾呀!赶明儿个你叫她来,我保证给她介绍个比永旭还强十倍的乘龙快婿。”

听母亲的口气,胳臂仍旧往里弯,何咏安不禁气急败坏地说:“你们就真的让大哥娶那个谢孟茵吗?”

李蕴看向何永旭说:“你和谢小姐已经分过一次了,你有把握吗?”

“妈,她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何永旭肯定地说。

“好了!”何舜渊听烦了说:“华心的事,永旭是有失当处,但他们之间并没有正式媒聘,再闹下去,也没有多大的意思。何况,永旭已是事业有成的人了,婚姻之事,莫说父母插不上手,一个出嫁的妹妹更没道理-唆,明白吗?”

两三句话就真正堵住了何咏安的嘴,她只有气得干瞪眼。

何舜渊站起来,对世轩招招手说:“世轩,来,跟爷爷去练毛笔字,多修身养性,才不会像你老爸和姑姑,都那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

何咏安一见父亲离开,立刻又对何永旭嘀咕:“我真想不透,谢孟茵究竟有什么魔力?以前对淑仪,你不是说覆水难收,好马不吃回头草吗。怎么现在又眼巴巴地吃了?”

李蕴拉过何咏安说:“脾气收敛些,别真的把你大哥给惹恼了。走,我们去看看婷婷吧!”

何永旭回到楼上书房时,仍想着何咏安的最后-段话。没有错,与吕淑仪的婚姻如同一场噩梦,所以,他压根排斥与她复合的念头,但孟茵又何尝让他好受过?也是任性与背离,但他为何那么轻易的就回头找她呢?

真的是因为他爱孟茵,而不曾爱过吕淑仪吗?

爱就是一种痴迷,可以宽容、谅解、无条件的接受,就像他对孟茵的感情,若有魔力,也是因为爱的缘故吧!

何永旭将目光直直的盯着墙上的一幅国画,荒远的大漠上,一个寂寞的男子,他在等待什么?他的公主吗?

他仿佛看见战马引起的滚滚黄沙,他的爱情,不也经过惨烈的争战吗?

何永旭轻轻念着画上的那阙词,字字诉尽他的心情,要到何时,孟茵才能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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