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白马来 第三章
「迅雷。」
「我在忙,没空,别来吵我。」俞乐乐正忙着调配解药,医庐里摆置了四只药壶,每只药壶里,都熬煮着不同配方的药,因此里头热气熏天,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迅雷,我带你去看驰风,驰风说它很想娘。」寒锋拉着她的手说。
「我不去,你不要烦我,出去!」她头也不抬地轰人。时间紧迫,她没空再理他,她得赶在一个月内调配出他的解药,然后逃离这里。
「不行,你一定要去看驰风,你是驰风的娘,怎么可以不理驰风?」见她睬都不睬他,寒锋有些生气了。
「我才不是驰风的娘,它娘被你一掌劈死了。」她月兑口说,手里忙着拿取堆在地上的各种药材,配成不同成份的药方。
「你在胡说什么?迅雷才没有被我劈死,你明明还好端端的在这里,你再乱说,我要生气了哦。」见她还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寒锋恼了,伸脚踢向地上那些药材,登时把摆放有序的各种药材给踢乱了。
这下把俞乐乐也给惹怒了。
她霍地起身,铁青着脸一把推开他。
「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在想办法要解你的毒,你还来这里乱,你要是不想活了,尽管告诉我,这样我就不用费心替你调配解药了!」
被她厉声一叱,他仿佛也知道自己错了,伸出手想拉她的袖子。
气头上的她避开他伸来的手,不让他碰。
他不死心地再试了试,接着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晃着,好声好气地说:「迅雷不生气,我不吵你了,你乖。」
面对着那样纯稚无辜的眼神,她委实很难再生气。这个人分明是生来克她的。
俞乐乐叹了声,放缓声音说:「你自己去玩,最近我很忙没空陪你,你要是无聊,去找你妹妹,就是悟净,或是沈总管,就是你都叫他猪八戒的那个人,好不好?」
「不好,我不爱跟他们玩。」他摇头,说着,就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见他走了,俞乐乐赶紧将适才被他弄乱的药材一一整理好。
她以为这下总算能清静了,谁知不久,他又跑了回来,一派兴高采烈地在外头叫道:「迅雷,你快出来。」
她压根不想理他,埋头将熬煮好的一壶药倒出来放凉。待会要试试看能否化解那三种奇毒。
而外头的寒锋见她迟迟不出来,咚咚咚地跑进医庐,不由分说拽住她的手臂,就往外拖。
「你干什么?给我放手!」对他一再来吵她,俞乐乐恼了。
「你看你看,那是谁?」他却眉开眼笑地指着前方。
她顺着他所指瞥去,一看登时傻住了。他居然牵了匹马来。
「你没空去看驰风,我把它带来给你看了。」他邀功般地说。
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匹通身黑得发亮的骏马,俞乐乐一时哑口无言。即使她不懂马,也能从它那飒爽神骏的姿态里,看出这驰风确实足一匹罕见的好马,它沉稳地昂着首,不惊不惶地站在那里,那傲然而立的模样就宛如个王者般。
她伸出手想抚它,耳畔却听他说——
「我昨天跟驰风说了哦,我要跟你生很多小马,当它的弟弟和妹妹。」
一听,她登时缩回手,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她知道现在怎么跟他说都说不通,只能等替他解毒以后再说了。
正想走回屋里,见他搂着驰风的颈子,脸亲昵地靠着它的脸,笑吟吟的脸上透着抹罕见的温柔,让俞乐乐忍不住停下脚步,怔愣地望着这样的他。
原来四师兄也有这么柔和的表情,看来他真的很喜爱驰风。
怪不得他都神智不清了,还记得驰风和迅雷这两匹马的名字。
呃,她忽然想到他也记得自己的名字。难道这代表他也……
她赶紧摇摇头。不可能的,以前的四师兄每次看见她,眼神都好可怕,他怎么可能喜爱她,他应该是很厌恶她,厌恶到想置她於死地。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就是因为太厌恶她了,所以他才会记得她的名字。
「迅雷,你来模模驰风。」正当思忖着,她的手突然被寒锋握住,将她拉到驰风面前,领着她细抚着它。
他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他咧着欢悦的笑望着她,那眼神好亮好亮,亮得让她一时失神,看傻了眼。
眼神这个丰神俊朗、笑意粲然的男子,真的就是以前那个冷酷残暴的四师兄吗?
她突然好希望他能一直这样欢乐的笑着,这样的他让人……一颗心莫名地怦怦直跳着。
啊,她在乱想什么?她慌张地缩回手,「我要进去了,你自己跟驰风玩,别再进来吵我。」说着,想到什么,她快步走进屋里取出一颗莹白的药丸递给他。
「先把这颗解毒丹吞了。」
他拿到鼻下嗅了嗅,发现气味香香的,便开心地一口塞进嘴里,然后再朝她伸出手,「还要。」
「不行,这种药一天只能服一颗,明天才能再给你。」她特制的解毒丹可是用非常珍贵希罕的药材制成的,哪能这样随便浪费?况且这药主要用在解毒,多食也无益。
「我……」寒锋嘴巴才一动,俞乐乐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截住他的话。
「你再闹,明天我就不给你吃了哦。」她拧眉竖目地威胁。
他这才讪讪地闭嘴,想了下又说:「那你要跟我生很多小马哦。」
「……」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不再理他,走进屋里去了。
深夜时分,夜凉如水。
终於熬完最后一壶药的俞乐乐,柔着酸疼的颈子踱出医庐,想透透气。
一走出房门,便听见有异响传来,她仔细聆听了下,发现声音是来自左边,侧首望去,结果竞看见寒锋坐在地上倚墙而睡。
她讶然地瞪着熟睡的他。
她想起入夜时,他又来缠着她,她凶巴巴地要他回去睡,他便走了。
最近她发现只要自己一发怒,他便会乖乖听话,所以现下只要他又来吵她,她总是板着张脸佯装生气,他就会乖乖地离开了。
她没有想到他居然没有走,而是睡在这里等她。这个人、这个人……突然有股热气直冲胸臆。
「都秋天了,入夜天这么冷,还傻傻地睡在这儿,也不怕冻着了。」她蹲看着他酣然无邪的睡容,细声地叨念着。
「四师兄,你醒醒,我带你回房去睡,别睡在这儿了。」她轻轻摇着他,想唤他起来。
他猛然睁开眼,目露凶光,倏地抬起手,然而看清是她,眼里的凶芒顿时散去,放下手,咧齿便朝她露出酣然一笑。
「迅雷。」
见他脸上漾开那抹赤子般的笑,俞乐乐眼神不由得柔了下来。
「起来,回房去睡。」她扶起他。
他一脸困意,惺忪地任由她搀扶着,半闭着眼跟着她走。
见他如此全心信赖着她,她唇瓣绽起一朵小小的笑纹,有些不懂,现在的他,除了驰风,明明对谁都不想亲近,为何会独独这么黏缠她?
而她,最近好像也让他缠习惯。
「师兄,等你痊愈后,也许不会再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了吧?」她喃语地说,语气里隐隐透着丝遗憾。
「呼呼呼呼……」回答她的是他细细的劓声。
她失笑,注视着此刻毫无防备的他。这大概是她这辈子与四师兄最亲近的一次了。
心头不由得一软,胸口隐隐地好像有什么在酝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在意,目光贪恋地留连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恣意地看着。
难怪江湖中人要给他起个玉面修罗的名号,四师兄长得真的很俊哪,那眉那眼那鼻那唇,如雕似画,他娘本来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大美人,据说他父亲颜宣祺生前也是个有名的美男子,有这样的爹娘,也难怪他生得俊美无俦了。
只是那性子啊,就跟他娘一个样,冰冷陰森得让人不敢领教。
不过神智不清的他,倒可爱许多。
俞乐乐一路胡思乱想,扶他经过一处园子,她隐约看见园内的一株树下,似乎有人影,定睛细看,不只一人,而是两人。
她内力深厚,所以眼力也不差,藉着月光,仔细看了须臾,认出那躲在树下的人影,其中一人竟然是寒静,另外一人的面孔隐在树的陰影下,看不清楚。
她暗讶。看不出来那羞怯温婉的寒静,竟然也学人晚上私会情郎。
随即想到寒静只小她一岁,今年也十九了。看来这丫头是春心动了,就不知道师叔晓不晓得此事?
八成不晓得吧,要不然,他们也毋需在深夜私会了。
她不想去管他们的事,打算当作没瞧见,但深夜的秋风将两人细语声隐隐约约地传至她耳畔——
「鸿仁,我好怕哦,若是让娘知道了我们的事该怎么办?」
「别怕,最多届时我带你远走高飞。」
「可是……」
「你别担心,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要依照我说的话去做就好。」
「我……」
俞乐乐没刻意停下脚步去聆听他们说了什么,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了,她也不在意。
她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因为此刻的她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秋高气爽,屋外阳光灿灿。
屋内弥漫着浓浓的热气和药味,俞乐乐正低头搅拌着一壶滚沸的药。这已是她熬煮的第十三剂药了,前面十二剂的药都无法完全化解那三种奇毒的药性,不过她有信心,毕竟昨日的第十二剂药,已能克制住约五成的毒性,再试几次,应该就能配出解药了。
瞟了眼安静睡在软榻上的寒锋,她唇瓣逸出一抹微笑。为了等她熬好药陪他出去玩,他就这样等着等着,等到睡着了。
瞥见他印堂间的那抹暗沉,她唇边的笑又再敛起。因为毒性愈来愈压抑不住,所以他毒发的时间也愈来愈短,先前一日一夜才会发作一次,现在已变成一日要发作两次了。
为了减轻他毒发的痛楚,她特地调了种安神茶给他喝,喝了他便会变得嗜睡。
俞乐乐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心疼。她必须要加快配药的速度,最迟要在十日内将解药配出。
「乐乐姊,」寒静端着盅甜汤走进医庐,温婉的嗓音柔柔地说:「来,喝点甜汤休息一下。」
「小静,你先搁着,等这壶药熬好,我再喝。」俞乐乐点头表示。
「好。」将碗盅搁在一旁的桌案上,寒静抬头正要问什么,忽然瞧见睡在一旁软榻上的大哥,有些讶异,「大哥怎么睡在这儿?」
「他在等我熬好药陪他出去玩,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俞乐乐不停地搅拌着壶里的汤药,因为这剂药她加了些阿胶,所以必须一直搅拌,药汤才不会糊掉。
寒静笑说:「大哥真的很黏你呢,自你来了之后,他便很少再跑出去了,即使他意识狂乱,连我和娘都不认得了,仍是没忘了你。」
「那是因为他太讨厌我了。」特别喜爱与特别厌恶的事情总是让人难忘。
「不是这样的,乐乐姊怎么会这样想?」寒静吃惊地望住她。
「不是这样?」俞乐乐一脸纳闷,「那是怎样?」
「那是因为大哥很喜爱乐乐姊。」
闻言,俞乐乐错愕地瞪着寒静。
见她一脸愕然,寒静总算明白她似乎并不知道此事,遂解释,「乐乐姊不知道吗?大哥他一直把你惦在心上。」
俞乐乐诧异地摇头。
「怎么可能?在清心谷时他有两次差点害死我。」她翻开衣领,露出粉颈上那道细疤给她看,「喏,这道疤就是四年前被他所伤,当时我差点身首分家,要不是我姑姑刚好到清心谷,才及时保住我一命,之后她又用了很多灵丹妙药调养我的身子,我才逐渐恢复过来。」
仔细看了看那道横过她颈子的疤痕,也许是经过灵药的调治,所以伤处已变成浅浅的粉红色。「这……我想大哥当时应该不是故意的,啊,难怪!」想起什么,寒静恍然大悟地说。
「难怪什么?」俞乐乐不解地问。
「难怪大哥左手上会有那道烫疤,他一定是为了惩罚自己而烙下的。」以前她曾询问过大哥这事,当时他只说这是为了惩罚他所犯下的一个错,现在想来,应当便是此事了。
「烫疤?」
「乐乐姊没看过吗?就是在大哥左手臂上有一道深长数寸的烫疤。」寒静走过去,想揭开大哥的衣袖让俞乐乐看,旋即想起,睡着的大哥一旦发现有人接近,便会突然发狂的攻击人,即便是她或是母亲都一样。
所以大哥中毒后,根本没人敢太接近他,不管他是睡着还是醒着,可他对乐乐姊似乎不会这样。
俞乐乐望望寒静,再看看酣睡着的寒锋。
寒静接着说:「乐乐姊不信的话,可以过去掀开大哥衣袖,就可知道了。」
俞乐乐摇头,「不用了,我之前看过了,但那可能是他之前不慎弄伤的。」她不信他会为了她而自残。
见她仍不信大哥对她的心意,寒静想了下说:「乐乐姊,我带你到大哥书房去看一样东西。」
「我现下没空,要等这壶药熬好。」
「那等这药熬好我再带你去。」
「小静,你想带我去看什么?」俞乐乐好奇地问。
「等你去了便知道。」寒静一笑,语带神秘,见她一直在搅拌着汤药,她关心地问:「乐乐姊,还需要多久才能调配出大哥的解药?」
「若是这壶药药效如我所预期,那么快则这三、四天,慢则六、七天就能调制出解药了。」俞乐乐答道。
听见她的话,寒静诧道:「这么快?」
「最近他渐渐压抑不住毒性了,必须快点制出解药才行。」
寒静垂下那张柔婉娟秀的脸不知在想什么,须臾,抬起眼问她,「若是大哥的毒解了,乐乐姊真会嫁给他吗?」
「你觉得你娘会答应我解除婚约吗?」她反问。
「不会。」这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寒静很清楚母亲说一不二的性子。
「那不就是了。」俞乐乐耸耸肩。再怎么说,小静到底是师叔的女儿,她哪会傻到向她透露自己想逃婚的事。
约莫一刻钟后,药熬好了,俞乐乐小心地将药汁倒进一只碗里,接着拿起一个盖子盖在碗上,抬头对寒静说:「我们走吧。」等药凉了些,她才要开始试药。
「好。」回头再看了眼那碗药,寒静才踏出医庐。
不久,两人来到寒锋的书房,环顾着雅致的书斋,俞乐乐疑惑地问:「小静,你带我来这儿要看什么?」
「这个。」寒静从柜子上取出一只雕刻得十分精美细致的木匣,接着打开拿出一柄纸扇,她打开纸扇,让俞乐乐看。
俞乐乐撇去一眼。登时便愣住,纸扇上头描绘的是她的……画像。
她一愕,仔细再看了眼,辨认出那画是出自擅长书画的二师兄全不愁之手,但,二师兄是何时替她绘下这画的?
「啊,这是……」想起什么,俞乐乐惊讶地指着那幅她身穿一袭紫色衫子,在荷风居里晒药的画。「这是两年前的我。」那年二师兄和三师兄、七师弟一起去探望她。
听见她的话,寒静接腔说:「两年前全师兄来看大哥,带来这柄扇子给大哥,大哥视若珍宝,为此答应了全师兄一件事。」
「什么事?」
「似乎是全师兄的一位朋友有难,需要大哥相助,之后大哥便跟着全师兄离开,约莫半个月才回来。」
好啊,二师兄居然拿她的画来跟四师兄做交易,等等……思及方才寒静说寒锋对她的画视若珍宝,她脸上莫名一阵臊热。
旋即又摇摇螓首。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对她……
他明明是那么厌恶她……可,眼前这幅画要怎么说?从那只雕刻精美的木匣便可看出四师兄很小心地收藏着那柄绘有她画像的扇子,那么,他是因为那画是二师兄所绘,还是因为绘的人是她,才那样珍藏?
答案其实已呼之欲出,但她不敢相信。
寒静将纸扇重新放回木匣里去,再搁回柜子上,望向她说:「乐乐姊,大哥真的对你很有心,一直把你惦在心上,你瞧,这寒星门里这么多人,他谁都不缠,偏偏只缠着你,可见他对你的依恋有多深。」让她明白大哥对她的一片心意,是她现在唯一能为大哥做的事。
俞乐乐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小静的这番话在她心湖掀起一阵涟漪,她从不知道四师兄对她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毕竟他以前两次差点害死她,她若能明白才有鬼。
何况,她待在荷风居这几年,他从没有去探望过她。想了想,她觉得寒静的这席话也未必可信。这全是小静一人的臆测,可不能代表四师兄的想法。
没错、没错,所以不要再多想了。俞乐乐这么告诉自己,匆匆回到医庐。
然而一路上,她的思绪却一直盘绕在寒静在书斋里说的那些话上头,因为魂不守舍,所以好几次差点撞到树。
「迅雷、迅雷。」不远处传来寒锋叫她的声音。
俞乐乐想也没想地扬声应道:「我在这里。」说完一愣。她是从何时开始把自己当成迅雷了?他一叫她,她就应。
「你跑去哪里了?我醒来都没看见你。」寒锋急匆匆地奔过来。
「我……去茅厕。」她随口回答,看见他,她不由得再思及他收藏在书房里的那柄扇子,心口忽然有些异常地鼓噪起来。
「那我也要去茅厕。」寒锋说,拉着她的手就要走。
「你要去自己去,我已经去过了。」她甩开他的手。
「不行,我要你陪我去。」他再拉回她的手。
「你……」俞乐乐皱眉,脑袋忽然蹦出寒静适才说的一句话——
寒星门里这么多人,他谁都不缠,偏偏只缠着你,可见他对你的依恋有多深。
她怔怔地望住他。这个人真的对她依恋这么深吗?只因为他心里有着她?!
这么一愣,她已经被寒锋拖着往茅厕走了。
来到茅厕,他竟要拉着她进去,她一惊,用力想挣月兑他,「是你要上茅厕又不是我,你拉我进来干么?我可不想看你蹲茅厕。」
他看看她,再看看臭臭的茅坑,好一会才放开她的手,「那你要在外头等我。」
她脸皮一怞,敷衍地点头,「好啦。」出去前,眸光瞥见他不经意掀开的一截衣袖下露出的那道烫疤。
那么长的一道烫疤,真的是他自己烙下的吗?只为了惩罚他重伤了她的事?
她忽然想起他虽两手都能使剑,但他左手使剑的威力要更加凌厉,他伤了她的那天,她依稀记得他就是左手持剑。
所以他才烙烫自己的左手?
看着那道纠结丑陋的深黑色烫疤,她忽然觉得他伤她的那一剑,已经不需要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