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格言 第8章
进入深秋,落叶翩翩,三合院内不再有人居住。
“严家手工面”关门有半年多了,始终不见店门再开。
“平家鲜活馄饨面”依然门庭若市,馄饨依然好吃,只是这面嚼起来总觉得口感有差了那么一点。
听说现在是平家老板自己擀面,也不知道是湿度掌握得不好,还是面团稍微柔过了头,来填饱肚子的还吃不出差异来,遇到吃面的行家一入口,总不由得要感叹一声,怀念起现在已经吃不到的“严家手工面”了。
平母也是吃面的专家,每次吃小儿子擀的面,都忍不住要问一句:“阿民,小言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严女乃女乃过世后,阿言整个人就变了,整天不哭不笑、不吃不动也不睡,就一个人坐在严女乃女乃的房间发呆。
三合院成了她触景伤情的地方,严如玉深怕她再下去会忧郁出病来,坚持把她带到北部一起住。
本来阿言不肯去,是严如玉哭着求她了,她才软化。
她什么话也没跟他说,就跟着严如玉走了。
她一离开,就好像把他的心掏空了,而她只不过是搬去跟她母亲住。
过去他大哥、大嫂从家里搬出去,他也不曾有这种心痛的失落感。
原来这就是阿言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直以为把她当“兄弟”看,其实她跟大哥一直都摆在不同的位置。
直到她离开温柔乡,他才惊觉阿言也有离开他的一天,如果他不抓紧她,有一天他会真正的失去她。
这半年多来,他每天照三餐打电话给她,提醒她要多吃饭。
打开电视看气象新闻,知道北部下雨了,他也赶紧打电话,叫她出门要记得带伞,房间门窗记得关。
每个礼拜店里休息,他就急着开车去看她,甚至店里提早关门,他抓到时间也会冲上去,即使只是看她一眼,确定她有正常吃饭,他也心安。
他每天担心她,经常担心得胃痛。
似乎在别人眼里,他们已经开始交往了。
而他,也以为他们在交往了。
直到最近,他发现“他们在交往”只是他一相情愿的想法,阿言根本就不以为然吧?
平母看儿子用力摔着面团,简直是在拿面团出气,实在很为她和死去的老公辛苦大半辈子拚下的“平家鲜活馄饨面”这块招牌担心。
“怎么你会不知道呢?你天天打电话给她。不过最近很少看到你打电话,这两个礼拜休息你也都在家。……难道你跟小言吵架了?”
她见儿子沉默不说话,果然是吵架了。
“阿民,前阵子你才说小言心情恢复了,她好不容易才熬过失去她外婆的伤痛,你应该更疼借她,怎么可以跟她吵架呢?”
“我没有跟她吵架……她叫我没事不要打电话给她,也不要常常跑去找她。……只是这样而已。”
啪!啪!啪!
口气轻淡说着“只是这样而已”,却把面团摔得劈啪响,连她这个当妈的都忍不住往后退。
噗哧!看他的表情和态度都不对劲,她还担心是小言在北部移情别恋,还是被温文给追走了,结果是他跟小言在赌气。
真是的!
“阿民,最近你大嫂害喜得难过,你大哥又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你今天有空载我上去看她吗?我也很久没看到小言,顺道也去看看她。”她望着儿子突然沉默不动的背影,就说:“你要是没空,我搭火车上去好了。”
“……我去换件衣服。”
唔,去见女朋友,是该穿体面些。平母看着儿子走两步突然加快脚步,忍不住笑了——
糟糕,她可没时间在这儿笑,快点去准备带些东西给媳妇儿!
一上车,平母就改变主意,叫儿子打电话给小言,去接她一起去看大嫂。
朱格言听说齐治国怀孕了,也答应去看她。
接近中午,已经到了药房门口。
约好在楼下等,平母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束着长发的女孩,高身兆的身影,却已经不穿牛仔裤、T恤了,她穿着深色紧身长裤,上半身是一字领、露出锁骨和雪白肌肤的针织长衫,踩着一双平底长靴,整个人看起来时髦又抢眼,已经完全不是那个窝在温柔乡卖面的小言。
平母眼睛一亮,同时也吓了一跳,不免往她儿子瞥了一眼……说去换件衣服,也不过就是换了一件干净的圆领长袖,穿的还是跟平常在家卖面一样。
该不会是真的,阿言已经……
“妈,你想说什么?”突然一脸同情看着他。
“阿言变得好漂亮。”
“阿姨喜欢打扮她,可能是想弥补她吧……阿言失去外婆的打击,像失去最后一个亲人,让阿姨很心痛,她觉得自己亏欠女儿太多,这半年来她很照顾阿言,所以阿言现在已经很难开口拒绝阿姨的拜托。”他扯起嘴角。看到阿言重新有母亲疼爱,他就安心多了。
平母点了点头,看了儿子一眼,也跟着笑了。
车子停下,她这才把小言看清楚……还是一张干净白皙的脸,红润唇色,大眼睛炯炯有神,看起来精神很不错,太好了。
“阿姨,好久没见了。”
“小言,快上来。你变得好漂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朱格言坐上后座,平母也换了座位,跟她一起坐,两人方便聊天。
她低头瞥一眼身上的衣服,扯着眉头没有说什么。
平母笑着拉起她的手,“你什么时候搬回来啊?讲实在话,还是你做的手工面最好吃了,而且现在阿国不在家,那些备料全都靠阿民一个人,每天还得擀面,常常忙到半夜,都没什么时间休息。我担心他累出病来呢。”
她往前座看了一眼,见阿民专心开着车,没和她打招呼,她也就没说什么,回头道:“嗯,我行李都整理好了,差不多要搬回去了。”
平民随即往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要搬?”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她的目光对上了他就转开去。
平民拉回视线,看着前面的路,板起一张脸来。
平母看着两人之间不太寻常的气氛,赶紧把话题带到媳妇儿身上,笑着说:“阿国总算是怀孕了,我盼这孙子盼了好多年,不知道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阿姨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最希望是龙风胎,一次有两个孙子可抱,哈哈。”平母一说到孙子就停不了了,滔滔不绝地笑道:“听阿国说,天下希望先生两个男孩,再生一个女孩,将来最小的妹妹才有人保护,谁要是敢来抢他女儿,他就先派儿子去揍一顿。”
“平大哥还真暴力。”再次刮目相看。朱格言搭了一句,瞥了前头一眼,听到阿姨的声音,才回头继续听。
“我说他还记恨被阿国两个哥哥打过一顿,不过阿国说不是,她说从她怀孕以后,天下现在跟她两个哥哥常有联络,也开始能够体会一个做父亲的,女儿年纪轻轻就被抢走的心情,等孩子生下来,他们要一起去看她父亲……”
平母一路上聊着大儿子和媳妇儿的事,她也很认真的听着,只是不停会用眼角余光看前面镜子里的那双眼睛。
但是两人的目光始终不曾在后视镜里交会了,他沉默不曾再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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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母一见到害喜的媳妇儿瘦了一大圈,就心疼极了,马上说要住下来照顾她。
这么一来,“平家馄饨面”就真的只剩下阿民一个人,虽然开店时有员工帮忙,但是向来上市场采购和馄饨内馅的备料,平家一向不假他人之手。
现在阿民每天还要擀面,接下来还有时间睡觉吗?
在平天下家里待到下午,她跟阿民先离开。
坐在阿民车上,她皱着眉头,瞥了阿民一眼,“阿姨住下来,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平民淡淡点了点头,没有看她。
“……臭老头子!”
他这才瞄了她一眼,“干嘛?”
“你忙不过来就说啊,干嘛不吭声!”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他看着前面的路。
这句话听起来好熟悉,不就是她说过的话吗?怎么从来不知道这老头子这么爱记仇?
她瞪着他,很想直接朝他胸口捶一拳,看他车速不慢,就忍下了。
既然他要抱怨,她也有话说,“……你最近很忙吗?都没打电话给我。”
他挑眉,瞥了她一眼,冷淡地丢了一句话:“有人叫我没事不要打。”
有人……不就是她吗?老头子在闹什么别扭?她狐疑地看着他板着的侧脸,“我是叫你不要特地怞时间打给我……有空才打就好。”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垂下长长的眼睫毛,脸发热发烫。她这么说不是等于告诉他,她一直在等他的电话吗?
说完她不免有些恼了。
平民眼角瞄着她,握着方向盘维持车速,嘴角隐隐掀了一下,一扫多日来的陰郁。
他憋住了笑,淡淡回道:“还有人叫我不要来找她。”
她有说过这种话吗?朱格言扯眉想了想,好像是有提了一下,但她不是这个意思,她马上说:“我不是叫你不要来,你常常一趟车开上来又赶回去太累了——臭老头子!”
她看着他,看见他嘴角颤抖,明显在闹她,立刻叫骂。
平民立刻笑了开来。知道这丫头原来这么为他着想,他整个心窝暖烘烘,温柔地伸手模模她的头。
她却不领情地拍掉他的手,别过脸去。
他瞥她一眼,看见她耳根子红红的,看得他的笑容咧到嘴边去了。
“既然你行李都收拾好了,要不要今天跟我回去?”他几乎是迫不急待地想把她带回家,雀跃的心情都写在脸上。
“嗯,我拿行李就可以走了。不过店很久没开了,还要先打扫,也得买面粉,所以可能明天早上就先借你家使用。”她盘算着明天一天的时间如何使用,可能得很早就起来到他家擀面,然后再回店里打扫,怞时间去买面粉,再买食材,晚上得熬汤,煮肉燥。
她煮面的手艺远不及外婆,接下来得在这方面下功夫。无论如何,她不会让“严家手工面”关门。
更何况,她还有一大笔的债务要还。
“嗯……好。”平民撇头看她一眼,看她认真想着回去帮他擀面,他不免有些窘。……其实他只是想把她带回去,每天看着她,他根本就忘了她想提早回去,纯粹只是想帮他的忙罢了。
朱格言这时候转头看他,对上他的目光,“阿民,你有空时可以教我熬汤吗?”
“好,没问题!”他赶紧扯起嘴角,内心却挂上了问号……这丫头,到底晓不晓得他已经喜欢上她?
温柔乡
从北部回来以后,她把自己丢进忙碌的生活里,一面把三合院和面店清扫得光亮,一尘不染;一面帮阿民擀面,还怞出时间学习煮面、熬煮汤头,每天忙到三更半夜,把自己累到张不开眼,才拖着疲累的身子爬上床去。
但是睡不到几个小时,大清早天色未亮,她又爬起来了。
她的蓝色小货车太老旧,常常抛锚,后来在北部就被严如玉卖掉了,现在脚踏车成了她唯一的交通工具。
她每天早晨都会踩着这台外公留下来的老旧脚踏车到传统市场去晃一圈,为接下来的重新开店做准备。
傍晚过后,“平家馄饨面”休息,阿民就会到店里来帮她调煮汤头。
过去外婆都是用厨房的大灶熬汤,每天都现煮,用猪骨头、高丽菜、洋葱等下去连续熬好几个小时。
她试过好几次,都无法煮出像外婆一样充满浓厚传统味的汤头,明明材料一样,熬煮的时间也差不多,倒进面里头,喝起来就是少一味。
阿民帮她调整了几次,汤头比她自己煮的好喝,但就是找不到外婆的味道,她无法满意,更不肯妥协,一试再试。
“严家手工面”店门关着,避免干扰,平民陪她在后面厨房熬汤,煮肉燥。
就连肉燥她也不满意,一下子嫌酱油颜色不对,一下子说葱头放太多,又嫌香味不足,口感不佳。
深秋入夜冷,她束起长发,绑着头巾,穿着无袖背心和五分短裤,忙得一身是汗,一张脸儿更被热火烘得通红。
平民皱着眉头,看她一双熊猫眼,整个人瘦了一圈,才回来几天,已经把自己折腾得不成人样。
“阿言,你先休息一下,我来炒。”
她正在重新炒葱头,全神贯注,没听见他说话。
平民索性从她手里抢过铲子,她才抬头看他,“我忘了加什么?”
“我口渴,你去帮我倒水。”他把她推开,大锅翻炒起来。
她看着他利落的动作,皱眉不悦,去帮他倒了一杯开水,准备过来接手,又被他推开。
“又怎么了?”
他转头,看她用一双很重的黑眼圈瞪着他,明显心情浮躁,情绪很差。他瞅着她一会儿,直接把火关掉。
“先到这里吧,今天不做了。”
他把锅里的葱头全倒进垃圾桶里,看得她傻眼,当场愣在那儿,又看到他去把大灶的火弄熄,她立刻推开他!
“你不想做先回去,干嘛毁掉我的材料?”她气得大吼。他不知道她的每一分钱都花在刀口上,每天都起大早去市场挑货杀价,他竟然这么浪费!
他一把抓住她挥过来的手,“你用这种心情工作,才是在浪费材料!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睡觉,好好吃饭?”
“你没看到我很用心在煮吗?不懂你说什么!你不帮忙就走开,不要妨碍我,我忙得很!”
她要赶快让店重新开张,哪有时间去想睡觉、吃饭这些闲事!
“我看你是想用忙碌麻醉自己,不要再去想起女乃女乃吧?”他紧紧握住她的肩膀,恼火地瞪视她。
以为时间已经带走伤痛,没想到她回到这里,这个店和三合院,到处都是老人的笑容和走动的身影,无论她合眼或张眼都看得到。
她想念外婆的声音,思念外婆的笑容,想吃外婆煮的菜,她想得心痛,想得深夜抱着棉被哭,即使躺到外婆睡的那张床上,也只是让她更空虚的难过外婆再也回不来了!
她根本就无法接受外婆已经离开的事实,她能怎么办?只能让自己更忙碌。
“不用你管!”她一脸固执和倔强,强忍住一眶眼泪,转开头去,一个挥臂的动作扫掉他的关心。
她却动作过大,手指戳到他眼球——
他来不及闪,眼睛疼痛得紧闭。
她一阵怔忡,回神忙问:“很痛吗?”
看他紧抿着嘴巴,五官都皱在一块儿,不等他回答,也知道他一定很痛。
“对不起,你先坐下来,我去拿毛巾。”她想也许冰敷会好一点,拉了把椅子让他靠着墙壁坐,转身要去拿毛巾。
“阿言。”他拉住她,眼睛闭着没有张开,低沉地开口:“我答应过女乃女乃会好好照顾你。”
“我先去拿毛巾。”
“不用了,闭一会儿就好。”他牢牢握着她的手不放。
她低头看着两人搭在一起的手,他黝黑粗厚的大手把她的手衬托得又白又细,娇小有如女人柔弱的小手……她皱起眉头,内心一阵矛盾,既希望被他当女生看,又不能忍受自己也像一般女生一样柔弱。
“阿言,你坐下。”
她望他一眼,厨房就一张他正坐着的椅子,叫她坐下来做什么?……老头子不会又要训话吧?
看他闭着被她戳痛的眼睛,只好听他叨念几句了。
“我去拿椅子。”他没放手,她走不开。
以为他听懂了,正等他松手,他却把她拉得更靠近……
做什么?
她纳闷地看着他紧闭的眼睛、湿润的眼睫毛,默默任他摆布……
直到他拉着她坐下来,贴着他结实的大腿,手臂碰到他长满肌肉的胸膛,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窜烧起来,皮薄的脸颊一阵滚烫,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
“阿言,我答应过女乃女乃,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看着他的手模上她的脸颊,她滚烫的脸在他掌心里更加灼热,他低沉的声音就像一串誓言,重复着他答应过外婆的承诺。
他张开刺痛的眼睛,半眯着凝望她,她垂着长而浓密的眼睫毛,脸像苹果那么红,表情却极为不自在……
让他很怀疑他一直在午夜梦回里听见的那句“阿民,我爱你”真是她说出口的?
他盯着她红润的嘴唇,缓缓靠近……
他火热的呼吸喷上她的脸,她微微张唇望着他,直看着他的嘴唇亲上她,尝到他的唇的滋味,她还一脸懵懂……
阿民?
阿民……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他,平民窘迫得脸颊滚烫,伸手遮住她纯洁炯亮的眼睛。
直到这一刻,她仿佛懂了阿民的心情,乖乖地闭起了眼,坐在他腿上动也不敢动,尝着两人初次的吻带来的悸动……
止不住的心跳声怦怦地跳,她看到了粉红色的心花一朵朵的飞起来,看得她目眩神迷,不知所措,不知不觉紧紧抓住了阿民……
阿民……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阿民的存在。
宁静的黑夜,满天的星星……
阿民紧握着她的手,和她肩并肩坐在三合院的长廊上,门内的光线拉出一个框框,框着她和阿民相依的身影,长长地映在院子里。
她想起了他送给她的八音盒,直到现在都还摆在她的化妆台上,一首“爱的故事”始终重复播放,仿佛一直都在默默谱着她和阿民的恋曲……
她望着天空,眼角湿润,多希望外婆和外公能够看到这一幕,她和阿民终于在一起。
她好想看到他们的笑容,外公、外婆看到她和阿民在一起,开心地展颜欢笑的笑容,全只剩下凭空想象,再也看不到。
平民模模她的头,让她靠在他的肩头上,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道:“老严跟女乃女乃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你那脾气火爆的外公现在一定正破口大骂,气得想出来砍了我。”
她困惑地瞥他一眼,“为什么?”
“……因为我正在诱拐他的外孙女啊。”平民低头看她一眼,眼里有着某种热度,带出了。
她一下子脸颊滚烫,对于她和阿民的关系转变还在适应当中。她原以为她会比阿民更容易调适,没想到居然是阿民比她更适应。
她想不到自己也会因为他的眼神而害羞,无措之中,撇开头去,装出若无其事的声音说:“我看外公才高兴呢,我老觉得他喜欢你,比喜欢我还多。”
“嗯……但愿如此了。”他很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拉着她转过脸来,倾身吻她的嘴唇。
她心跳很快,在门里泄出的光线之中闭起了眼。阿民把她的手拉到他颈项后……
她缓缓圈住他的脖子,让阿民把她吻得更深、更深……
眼角的泪终于滑落,她看到外婆和蔼的笑容,和外公携手在天上幸福的生活。
她仿佛听到外婆在耳畔对她说……
阿言,这些年来有你跟我们作伴,我跟你外公都过得很开心。以后有阿民保护你,照顾你,我跟你外公终于可以安心了。
“……别哭了,在天上的老严跟女乃女乃会看到的,他们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听到阿民低沉温暖的嗓音,她哭得更加厉害。
平民什么也没说了,只是把她搂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