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治国 第三章
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她打开阳台,脸上神清气爽,伸展双臂大大伸了个懒腰,连身上的棉质白衫都仿佛镀了一层金光,在晨光下闪闪发亮。
她转头看向床上的男人。
平天下正臭着一张脸,眉心全是皱起的纹路,明明醒了,却不愿把眼睛张开……
她忘了,他就算眼睛张开了,看到的也是一片黑暗。张不张开,对他来说都没有差别吧。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把嘴角撑起,提起精神叫道:“肚子好饿啊!你想吃什么?”
“猪皮!”他的贱嘴又出现了,声音闷着难消的怒气直冲着她来。
她脸皮微红。看来昨晚没有让他“办成事”,他很不甘心吧?都经过一夜了,到现在还记恨着。
“别这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在他欲火焚身,拉她到身上来时,因为他的体温太舒服,一不小心趴在他胸膛上睡着了。她红着脸吐舌,轻笑道:“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你都习惯了,别跟我计较了?”
“哼……真不是故意吗?”他黑幽幽的眼睛终于张开来,在晨光的照射下,一闪也不闪,看得她的心微微泛疼。
“是啊是啊。哈哈……”她嘻嘻哈哈地笑着看他坐起身来,对她伸出手来,顿时笑容僵在脸上。
“过来。”
不要吧,大白天的……
“天下,我肚子饿……”
“我也很‘饿’!”他的手始终等在那儿,俊雅的脸庞散发着高贵气息,张嘴说的话却很不堪入耳。
齐治国总在这个时候无言以对,脸烫到耳根子都熟了。
他扬起嘴角,露出胜利的笑容,十多年的“恩爱”可不是白“做”的,他看不见,也能想象得到她现在的表情。……她终究还是那个有教养的齐家养出来的女儿,在严谨的家教下,即使和他“做”了十多年的夫妻,被他“教”了十多年,她还是抛不开矜持的一面。
她有些恼地瞪着他“滢荡”的笑容。他有体贴的一面,在她不小心睡着时,不会吵她,还抱着她,让她睡得很舒服;但也有“不妥协”的一面,在等她醒过来以后,每次都把她啃得尸骨无存——
不过他现在想把她啃得尸骨无存,得先抓到她……她心情复杂地看着他的眼睛,好一会儿才撑起嘴角。
“我要去吃早餐了。”她甩头无视他的手,恢复难得好心情,离开卧房。
“齐治国,你回来!”
想得美。她回头朝他扮鬼脸,却见他站起身来,踏步出去不知该往哪走……她一颗心又落下了重重的大石。
以为能回到过去,是她想得太容易。
“……我去帮你做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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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做好了,总汇三明治配红茶。
他不爱喝牛女乃和豆浆,饮料不是茶类就是咖啡。
他的脸色还不是挺好看,倒也没再和她计较了。
以前他有吃早餐、边拿笔电看新闻的习惯。
他看不见以后,她就默默代替他的眼睛,念新闻给他听。
“……重口味、辛辣食物如葱、姜、蒜会兴奋神经,容易引起胃食道逆流或大肠激躁症,睡前最好避免。最能帮助睡眠的晚餐菜色,是富含色胺酸的牛肉、猪肉、鳕鱼、鲑鱼,饭后再吃根香蕉、坚果、芝麻、蜂蜜或高纤饼干,就能增加血液中色胺酸浓度,有助于睡眠——”
“以后晚餐桌上不准出现牛肉和鲑鱼。”他突然打断她,冷哼道。
“为什么?”那是昨天的菜色,看他吃得挺高兴啊。她又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我不想抱一只睡死的猪!”
欲求不满,满脑袋“颜色”。她皱皱鼻子,赶紧念别的给他听:“天气晴朗到下周一……中秋节将看得到又圆又大的月亮——”
“换一则。”他扯眉。
她眼里闪闪发亮,看他一眼,换了一则新闻念道:“中秋节烤肉已经变成全民运动,烤肉时须注意炭火减少接触到肉品——”
“再换。”
“‘月圆人团圆’,中国人素喜以月圆象征人团圆,因此中秋节也是团圆的日子,全家一起吃——”
“换。”
“吃月饼的习俗有文字记载,是始于明代。大家吃月饼、赏月、酬谢土地公等习俗都在祈求人生圆满光辉,家庭团圆幸福,表现出——”
“中秋节还有几天?”看来他昨天说的话已经燃起了她的希望,让她紧抱住“中秋节回家团圆”不放了。
“还有三天!新闻有写,这回中秋遇到连续假期,很多人返乡过节,怕造成大塞车,建议提早返乡。”她笑吟吟热心回答。
“……要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他慢慢沉吟道。
她立刻动身,“我去准备——”
“嗯,你去准备‘烧猪皮’,等我‘吃饱’了就陪你回去。”她就继续不屈不挠绕着中秋节念新闻好了。
烧猪皮……开口闭口就想吃猪皮,真当她是猪了。齐治国脸转红,慢慢坐了回去,瞪着财经新闻,声音不带热度地念道:“美国经济评议会的信心指数不如预期,且可就业数降至二十六年来低点后,美国铝业股价……”
平天下端起红茶,边喝边听着她的声音,神情平静,嘴角隐隐勾着难以察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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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天气……她默默望着窗外一盏昏黄的景观灯,光线投在定期修剪的景观树上,营造出一股典雅宁静的气氛。
这栋房子要不少钱吧?……天下现在失业了没有收入,虽然他说还有别的投资,不需要她担心,但是其实换小一点的房子,或者等他伤好了,和她搬回家去,还是比较妥当吧?
“嗯……”好痒。
房内关了灯,微弱的光线从落地窗投射进来,一对纸上无名的夫妻“迭”在床上,“上面”的腿不方便,双手倒是很利落地月兑去了两人衣服,“下面”的眼皮沉重,被压得不舒服,又顾虑他有伤,只好看着庭院的灯光,数着树上的叶子。
她颦眉,忍住推开平天下的冲动,他正啃着她的脖子,吃得津津有味,她却莫名地一股反胃。
“天下,你有觉得胃怪怪的吗?”
“不会。怎么了?”粗哑嗓音听来很应付,那是因为他正“忙碌”着,他双手忙碌掌握着她的丰满,嘴巴也没闲着,一路啃咬着她的脖子到胸口。
“唔……那就好,我以为是晚上的虾子不新鲜,你没事就好了。可能下午我喝的那杯女乃茶有问题,我有点想吐。”他现在身体状况差,她怕让他吃到不干净的,自己倒无所谓。
“……要紧吗?”他撑起身子,大掌覆盖在她的胃部上,轻轻按柔。
她狐疑地仰望他,光线太暗,她不确定在他脸上的担心是不是她的错觉?但他的手却奇妙地止住了那股恶心感。
结婚……不,应该说,跟他在一起十多年,她不曾觉得他的手有如此温暖过……
“嗯,好多了。”她轻轻吐了一口气,缓缓扬起嘴角。
一会儿,他的手才离开她的胃部,慢慢移向她的丰满……他俯身紧贴她,模索着她的脸,吻住她的唇……
她闭上了眼,一双瘦长的手抱住他的背,她正准备接受他时,突然一片晕眩袭来,胃部翻搅得厉害——
“呜……”她赶紧推他。
平天下也马上放开她。
齐治国跑下床,冲进浴室里,一下子就吐了出来,一晚上吃的东西全吐掉了。
“还好吗?要不要打电话叫邵智过来一趟?”他撑着拐杖,模索着来到门口。
“不用了,吐一吐比较好了。”邵智是他的好友,家里是开医院的,本身也是一位医生,平天下后来就是转到他的医院治疗。
“是女乃茶的关系吗?”
她从挂架上拉了一件浴袍穿起来,打开水龙头漱口、洗脸,她叹了口气道:“我想应该是了,那杯女乃茶是早上买的,我想没喝完浪费。下次要记得先冰起来。”
“凭你的脑袋记得住吗?以后没喝完就不要喝了。”他不悦道。
她转身正要走出浴室,却看见他站在门口的模样——浴室充足的光线落在他身上,他拄着拐杖,挺直着光果的胸膛,大剌剌、赤条条地站在那儿……
她一阵的无言,目光缓缓移开,定定地看着他背后拉长的影子,一脸的滚烫。
说起来,他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住在外头,两人真正是聚少离多,就怪不得和他做了十多年的“夫妻”,她还是看不惯他的。
“真不用叫邵智过来吗?”他伸出手等她。
“嗯,没事了。回去睡吧。”等他先走,她再出去好了。
“阿国?”
“……啊?”她勉强把视线拉回他身上,才看见他的手在等她。她顿了一下,赶紧拉了一件浴袍出来,袖口往他伸出的手一套——
“你在干什么?”平天下扯起眉头,他看不见也感觉得到她的“多事”。
“夜里凉,你下床要多穿一件。”她很利落地帮他穿好浴袍,还拉起两端带子在腰上打了个死结。
“哼……你看得心痒难耐了吗?”他撇了一下嘴角,模索着拉住她的手。
“你身上没半点肉,有什么好看。”她一脸烫热嗤声道,扶着他转身慢慢走回床铺。
“猪肉摊的肉最多,有比较好看吗?”他不屑冷哼,坐在床沿,放下拐杖,把她拉了下来,一手模上她纤细的腰,靠近她道:“不中看……中用就好了。”
她低垂的视线落在他受伤的腿上,有点怀疑他“中用”在哪里?还不是要靠她“帮忙”。
幸好他现在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然她一夜不用睡了。
他的吻落在她脸颊上,她的心脏缓缓跳动着。
他的手伸入她浴袍内,罩住她的丰满,和她耳鬓厮磨了一会儿,抱着她一起倒在床上,吻住了她的嘴……
“呜……”她紧紧一皱眉,两手轻轻推他。
“还想吐?”他伸手模上她的脸。
她点点头,他放开了她,拉她坐起来。
“这样不行,我叫邵智过来。”他模索着,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模着手机上的键盘,按了一个设定好的快速键。
齐治国一阵的反胃不舒服,怔怔望着他打电话……
“是我。……我没事,是我老婆,她可能吃坏了东西,不停吐,想请你过来一趟。……嗯,那麻烦你了。”他说完,把手机放回原位,转过身来,两手模过来。
她赶紧握住他的手。
“邵智马上会过来,你先去换件衣服。”
“……天下?”
“怎么了?”
她忽然没有说话,伸手模了模他的头,没感觉有哪儿特别肿,她又把手背贴在他额头好一会儿……
她说不上来他有哪里不同,但就是感觉他变得和过去有点不太一样——
“干什么,你吐傻了吗?吃坏肚子的是你。”他拨掉她的手,冷冷道:“快去换衣服!”
错觉。以为他是撞了哪里,或者发烧了,才会变得特别关心她,连声音都有了温度……也许她真的吐傻了。
她起身把灯打开,正要进更衣室换衣服,目光忽然转回来,直望着平天上的浴袍,还有他腰间被她打了很紧的死结……
喉咙有些痒,她伸手模了模嘴巴,心想,不知道邵智来之前能不能解得开?
“天下,我拿衣服给你换——”
“不用换了,我又不是女人。你把你自己穿好就好了!”
“……换一下吧?”口气那么差,泼得她的热心都冷了,她还是好心劝他。
“你是得不到满足,想要我月兑给你看吗?”
“……我去换衣服。”她转身走进更衣室去了。
平天下紧紧扯起眉头。蠢女人,胃不舒服还管那么多——
“噗……哈哈哈!”
突然传来一阵笑声打断他的思绪,他一脸困惑迷惘,仔细听着那串从更衣室里传出来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真是她在笑。
“不吐了吗?笑得这么开心……搞什么?”他喃喃低斥,嘴角却跟着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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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换上一套棉质休闲服。
邵智也住在社区内,她才换好不久,就听到电铃声了。
“这么晚还麻烦你过来,真不好意思。”大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穿着白色休闲服的男子。
他和平天下一样高大,一双眼神很灵活,即使这么晚了,看起来还是神采奕奕。
“你太客气了。”
“请进。”
“邵智,你来了。”平天下已经坐在客厅里等他。
“你一通电话,我敢不来——噗!”邵智一见到好友,那双灵活的眼睛瞪得好大,差点冲口爆笑出声。
齐治国赶紧挡到他面前,嘴巴压着一根手指叫他“噤声”。
“咳……咳、咳、咳……”邵智这会儿脑袋里不知道转些什么,看着齐治国的眼神闪闪发亮,聪明如他,立刻打住笑声,勉强用一连串的咳嗽声取代爆笑的冲动。
“……你们在做什么?”平天下依稀感觉到两人“不对劲”,他无法看见,只好出声问。
邵智想回答,但越过齐治国看到好友,嘴巴一张就想笑,根本开不了口。
“没什么……他大概是感冒了吧。”齐治国脸上也很尴尬,转身回到他身边,看到他——
平天下端着严峻的脸庞,挺着一副宽阔的肩膀,浑身散发出一股优质男人味,右腿裹着纱布,叉开双腿稳稳坐在沙发上……但他身上却穿着一件不合身的浴袍,袍摆明显过短,仅仅遮住重要部位。
她可不敢跟他说,她在匆忙之中拿了一件缀满小花的淡粉红浴袍给他穿,让他现在看起来像一个充满娘味的……不男不女。
要是被他知道,大概会把她活活掐死。
“咳……天下,你今天看起来实在……特别不错。”邵智手提药箱坐下来,眼睛始终离不开好友,嘴角几次咧得好开,差点笑出来。
唉,刚才还是应该帮他换掉的。齐治国坐在一旁,不忍看他,撇开了脸去。
“今天不是叫你看我。阿国喝了一杯放太久的女乃茶,晚上一直吐,你帮她看看。”他脸上没有表情,维持一贯沉着稳重。
“噗……”邵智赶紧捂住嘴巴,抱着快闷到内伤的肚子倒在沙发里滚。
“邵智?”
“好、好……咳,没问题,我帮她看看。”他别过脸去不看他,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来。
“阿国,过去让邵智看看。”他模着身边的老婆,推她起身。
“啊……好。”齐治国尴尬到忘了要动,这时才走到对面沙发。
她见邵智一张嘴都快咧到耳边了,拱着两手拜托他不要再笑了,一面把症状告诉他。
邵智总算恢复正常的表情,问了一些问题,又翻看她的眼睛,叫她伸舌头,仔细检查过一遍以后,拿下听诊器才说:“只是呕吐,没有拉肚子,气色也都很正常,看起来是没有食物中毒的现象。既然现在已经稳定了,你明天再到医院来做一次详细检查好了。”
“好,谢谢你。”她看他把听诊器收进药箱里,起身正想去倒茶给客人,她却见邵智从药箱里拿出一台小相机……
是不要这么恶作剧吧!她垮下脸,挡到平天前,拚命对邵智挥手,叫他不要拍。
“咳……有点口渴,能不能要杯水喝?”面前这位可是他的朋友群里最严谨正经,时时板着一张脸,偶尔冷冷嘲来一句毒死人不偿命的话,每次都气到他吐血的死党平天下,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能看到他这么搞笑的出现了。这么千载难逢、绝无仅有的一幕,不让它成为永恒,拍下来做纪念,他可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阿国,怎么不去倒水?”平天下伸出手,模到她站在面前,露出一脸狐疑。
“啊……好,我去倒水。”她回头看他一眼,这会儿更不敢告诉他,他交友不慎,误交损友,落到一世英名即将毁于一旦了。
等到她的脚步声不见,平天下才开口:“她刚才吐得很厉害,你明天直接安排她做一次详细健检。”
“咳、咳……好、好,没问题。”邵智一脸乐,拿着相机走来走去,各种角度都要来一张,看着“模特儿”始终是那张没有焦距的冷面孔,太不过瘾,他得意忘形道:“天下,笑一下。”
“……你发烧了吗?”平天下不悦地皱起眉头,心里闷着一股火气——他的视界是一片黑暗!
“呃……咳、咳……没、没,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他清清喉咙,收起笑容,赶紧收起相机。“天下,美国那里希望你尽快回复,你考虑得怎样?”
“别在这里讨论这件事。”
“好,等你回诊再说。”
齐治国端茶出来,邵智没坐多久就提着药箱离开了。
她送了客人,把门关好,回到客厅平天下依然坐在那儿,一脸狐疑地问她:“邵智今天怪怪的,你看出来他有什么不一样吗?
她缓缓从他身上那件花花粉粉的浴袍转开目光,声音很轻、很淡地说:“没,没什么不一样。”
平天下站起身来,她赶紧走过来扶他。
他撑着拐杖,拨开她的手,“只是走回房间,我还要靠你吗?”
“……我去洗杯子。”她站在那儿,看他模索着方向,还得撑着拐杖走,她的心紧紧揪着,直到他走出客厅。
……万一他的眼睛从此不能复明……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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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到医院做完检查就回来了。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她在白天也没有肠胃不适的问题,但是一到晚上,两人在床上亲热到一半,她就爬起来吐……
原因,似乎很清楚了。
“你这么讨厌我吗?”幽暗的房内,传来他冷淡平板的声音。
她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缓缓拉了被子盖住一身冰冷。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
也许就像他说的,她现在说谎都不用打草稿了。
其实他应该也心知肚明,答案很明显,只因为他曾经和辰直羽在一起,所以她的身体排斥他。
两个人都沉默了。
他没有再开口,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她却知道,如果他在此时开口要求她的谅解……她想她会原谅他,和他重新再来过。
但是,他始终不曾开口要求,对于他和辰直羽之间的事,他一直都当没有发生过。
他始终还是那个威风凛凛、自信霸气的平天下……只差他看不见了而已。
她望着他赤果的背,左肩下方有一条缝合不久的疤痕,也是这一次受的伤。
他身上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伤痕,一再提醒着她,他是死里逃生的人,他是奇迹般活下来,在张开眼的那一刻就目光不离她,握住她的手的男人……
她要照顾他,一直照顾他,她要看到他完全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