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爱红颜 第四章
黎初心默默地提著自个儿的细软来到龙泉殿,再次来到这里,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姑女乃女乃!你终於来了,万岁爷正在等你呢!"首先跟她打招呼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小太监果儿,时隔三年,他竟也成了太监群里的头儿了。
"公公好。"黎初心福了福身子。
"哎呀!客气什么,黎姊姊,你要再不进去覆命,皇上就要著我去拿人啦,来来来,东西先交给我,你就快些进去吧!"
果儿不由分说地接过她手上的小包袱后,便指著龙泉殿大门催促著她快快进去。黎初心尚未有心理准备便一脚跨了进去,当她看见眼前情状时,不禁有些惊讶,那是……那是……
纳日允苍竟正在里头,与一名年轻女子调笑玩乐!
心里一阵揪紧,隐隐生疼。
"黎姊姊,快进去啊!"果儿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黎初心这才恍若大梦初醒。
太后的话犹在耳际——尽好自己的本分。
她闭了闭眼,既然无法冷眼旁观,那就设法麻痹自己吧!
只要变得麻木不仁,接下来的日子就容易得多了。
嘴角不由得扬起白嘲的苦笑,黎初心缓缓地步进了龙泉殿中。
龙泉殿里,丝竹之音正绕梁飘扬,一副歌舞升平的模样,黎初心悄然由柱子旁边绕了过去,选了个纳日允苍不会发觉的角落立定。
然而,她显然是不会称心如意的,就在才站定位置时,纳日允苍便一摆手,示意音乐停下来。
演奏一停,宫殿之中立即安静下来,纳日允苍此时开口了。
"出来。"
除了黎初心以外,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出来。"纳日允苍又道。"别让朕说第三次。"
黎初心咬了咬下唇,挺直了身子,慢慢地从柱子后头走了出来。
她的出现,最为惊讶的,莫过於纳日允苍怀中的宠儿兰妃了,或许是出於女人的直觉,她看著黎初心的眼神充满了错愕与敌视,环绕在帝王腰侧的纤手也下意识更加紧实了些。但纳日允苍却连看也不看她,炯烁的双目迳自盯牢在黎初心身上。
"为何迟到现在才来?"他问。
"太后留我说了一会子话。"
兰妃闻言眯起了美目,细声细气地道:"在皇上面前,怎么以'我'自称呢?礼数都学到哪儿去了?"
黎初心漠然地望著兰妃。"奴婢谨记兰妃娘娘的教诲。"
纳日允苍微微皱眉,拿开了兰妃的手。"是朕特许她不要老在朕的面前老是奴婢奴婢地叫著的。"
兰妃闻言,描画精致的面容瞬间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便被隐盖过去了,她不著痕迹地再次将手搭上纳日允苍的胸膛,轻轻柔抚。
"皇上体察下意,真是做下人们的福气。"
纳日允苍由喉头哼了一声,并不作答,他的注意力仍放在黎初心身上。
"到朕身边来侍候。"见她始终垂首,不肯抬起头来直视著自己,纳日允苍不知怎地,心头颇为恙怒,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不好在人前为了这点搬不上台面的事发脾气,便忍了下来。
他开始有点想念早上在水榭里头,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了,只有他们俩,他就可以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为所欲为……
"是。"黎初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见到她朝著自己走过来,纳日允苍露出一抹自得的微笑。
"皇上……"兰妃不甘受到冷落,忙试图挽回纳日允苍的注意力。"咱们还听不听丝竹班子演奏?"
"嗯,继续奏下去罢。"
"皇上……臣妾听说,今天早朝时英亲王又告病,未来上朝?"兰妃一边替纳日允苍剥著橘子,一边故意扯开话题。
"嗯。"纳日允苍眉心一皱,没有说什么。
"那英亲王也太不知好歹了,给他三分颜色,竟开起染坊,皇上,您可得多加留意才成。"兰妃巧笑道,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皇上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她可永远站在皇上这一边。
"你有完没完?"纳日允苍忽地起身,俊容霎时转冷。"后宫禁止干政,没你的事以后最好少出声,坏了朕的兴致!"
兰妃一吓,张口结舌地呆了,简直不知该怎么办,纳日允苍却也无心管她。
"统统给我撤走!你也下去!"
"皇上……"兰妃仍怀著一丝希望。
"下去!"纳日允苍却是一点情面也不讲,背身转向众人。
身后传来——的声音,是那些伶人们正收拾乐器,纳日允苍始终没有回头,直至身后完全静默。
"皇上,他们全撤了。"黎初心的声音自他背后传来。
纳日允苍回身,只见满堂空荡。
不自觉地深呼出一口长长的气,纳日允苍走近黎初心。
"你觉得,朕做错了吗?"
"皇上不应该将问题丢给我,我的身份不配回答皇上的问题。"黎初心淡淡地道。
"你的身份?"纳日允苍笑了笑。"你的意思是,只要身份提高了,就愿意回答我这个问题了?"他冷笑,"迂顺曲折、以退为进,这就是女人的招数?"
黎初心真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这什么意思,在贬低她、侮辱她吗?
"皇上太抬举我了,我并不聪明。"不自觉地,话中带了反击的敌意,纳日允苍若是对她冷淡,她可以接受,但是迁怒?不、很抱歉,她不觉得自己有义务吞忍。
纳日允苍冰眸一凛,陡然抓住她的手,猛地一拽将她扯入自己怀中。"你的胆子还真大,敢跟朕顶嘴,嗯?"
"我……"黎初心正想开口,纳日允苍的动作却更快了一步,只见他另一只手立刻抓住黎初心的F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上了她的唇。
那是她记忆中的吻,狂热依旧、霸道也依旧的吻!
"唔……"她想挣扎、想躲、想逃!奈何身子却宛如冰遇上火,柔软地化了、融了、消蚀了……
这不是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么?为何她好热?全身上下似被燃起了一团火,如此炙热、如此剧烈,快要将她燃尽成灰。
多年前的那一夜的印象,似又清楚明白地回来了,那一晚,也是在这座宫殿、这张床上,她付出了女儿的贞洁,成为纳日允苍的女人……
原来记忆无论如何不会消失,即使她再怎么力持淡然、再怎么假装若无其事……
纳日允苍原本只是想要止住这烦人而永不停止的唇枪舌剑,才故意出此下策,没想到才一碰下黎初心的唇,他竟宛若沙漠中陷人流沙的旅人一般,深溺难以自拔了……
粉女敕而香甜的唇似在引诱著他更进一步的需求探索,他轻啄、吸吮、啮咬……就是不放开,直到在他怀中的黎初心发出了几乎室息的嘤咛,他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她的唇畔。
黎初心胸口剧烈地起伏著,双颊不由得酡红如霞,她看著纳日允苍宛如石刻雕琢的刚性面庞,深邃幽黑的炯炯双目正一瞬也不瞬地凝视著自己,出於下意识地,她别开了头。
"怎么?不敢看朕了?"意外得知她的迷人之处,纳日允苍似乎显得龙心大悦。
"请皇上……放开我罢。"
奇怪的是,纳日允苍这回并没有刁难她,一下子便松开了手,黎初心慌忙退开数步距离,但纳日允苍的眼光却还留在她身上,像在思考些什么似的……
"朕要封你为妃。"
"呃?"黎初心一愣。
"怎么不谢恩?你万般抗拒朕的恩宠不就是为了得到特别的青睐吗?现在你得到了。"
黎初心怔怔地听著纳日允苍的一字一句,不敢相信,届辱的感觉窜流过心田,无法消除……
"谢皇上恩典……"黎初心弯身道,正当纳日允苍想夸奖她的识大体时,她立刻又开口了。"但请恕我不能也不敢接受。"
"你说什么?"她竟敢反抗他?!"天子不会收回他说出的话,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我明白,但是……我不懂……"
"不懂?朕倒真想听听你有什么不懂,说!"纳日允苍气结地看著跟前的女子,真是又爱又恨。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对他如此若即若离,就只有她!
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胆敢忤逆他,就只有她!
"宫中有许多女子年轻貌美、才貌兼俱,皇上不选择她们,而屈就一名宫女,恐怕说不太过去。"黎初心一字一句地道,事已至此,她干脆豁出去了。
"你这问题说到点上了。"纳日允苍突然冷冷一笑,彷佛早有准备。"果儿!李果儿在哪里?进来!"
"-,来啦!"一直在外头候命的果儿一见主人叫唤,忙不迭地跑了进来。"皇上要吩咐奴才什么事?"
"朕且问你,你是否认得眼前女子?"
果儿吞了口水,抬起头看了黎初心一眼,忙道:"奴才认得。"
"喔?你认得?"纳日允苍挑眉,彷佛早就知道似的,一点也不惊讶。"那你倒说说。"
"遵命。"果儿恭恭敬敬地点了个头,便道:"这位便是当年在紫光院的黎秀女,只是在皇上尚未钦点被宠幸时,便被太后召去使唤了。"
黎初心闻言一震!转过头望著纳日允苍。
"好了,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果儿不敢再多看黎初心一眼,匆匆退出了龙泉殿外。
此时此刻,黎初心哑口无言,倒是纳日允苍有话说了。
"怎么?吓著了?朕让底下人好生查了查。你说你身份卑下,朕看不是,你父亲官拜中书舍人,官位虽说不大不小,但也绝非低三下四,你说你不配为妃,朕看不是,你原先就是以秀女身份应选入宫,你说你并不聪明,朕看不是,你除了聪明,还懂得耍心机,处处给朕碰软钉子,好以退为进……"纳日允苍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突地将自个儿的额抵上了黎初心惨淡的娇客,唇角带著一抹残酷的冷笑,却用著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轻轻地唤著她的名。"初心,你说,朕说得对吗?"
这是第一次,他亲口呼唤她的名。
额碰著他的额、眼对著他的眼,他所呼出的每一口气息,都悉数进入她的鼻翼……这是一个令人心动的距离,然而……然而他却用那么好听、那么惑人心神的嗓音,说出这么残忍的话语……
眼眶不由得润湿,下意识咬住了唇,不让示弱的泪水流出,即使心底已在哭泣……
"皇上想要怎么解释,我无法左右。"
"好个无法左右,你嘴还真硬。"纳日允苍伸出双手,将她整个人搂在怀中。"倔吧,再倔吧!朕要瞧你能忍到什么时候,看看咱们,谁强得过谁!"
"这是……游戏吗?"不由自主地月兑口而出。
纳日允苍将她当做驯服的对象,与她玩起了一场她输不起的游戏吗?
"你说什么?"纳日允苍似未听清楚。
"没……没……"
纳日允苍微微一笑,将她抱在怀中。"从此之后,你就留在朕的身边,朕的起居饮食,一律由你全权照应。"
"是。"黎初心敛眉,不再回答了。
一个月后、某个早晨。
晨曦穿进了层层宫阁、重重殿宇,直直射进了龙泉殿里头,也唤醒了伏於榻上的金龙。
纳日允苍白龙床上睁开眼睛,懒懒地正坐起身,转头,随即刷下脸来。
"黎初心呢?!"纳日允苍吼著。
一旁侍立的李果儿慌忙跪下。"禀……禀万岁爷,奴才该死!"一眨眼,黎初心已调过来这儿近一个月了,每天早上,纳日允苍一睁开眼睛,第一个找的人就必定是她,可要说宠爱嘛!那两人之间又分明不是这么回事,黎初心可没上过纳日允苍的床啊!
"朕有叫你去死吗?朕是问你,黎初心呢?她又去哪儿了?"纳日允苍不由得支手撑额,一副头痛万分的模样。
"禀,禀万岁爷……她、她……"李果儿正兀自吓得连话都说不全了,这时后头传来一阵规律的脚步声,李果儿一回头,来人正是黎初心。
"哎呦……姑女乃女乃……"不由得松了口气,李果儿慌忙道:"万岁爷,来了、来了,奴才先告退,告退……"语音方落,只见他拔脚就溜。
纳日允苍一抬头,便望见黎初心端著一盆洗脸水,正朝著他走过来,一个满意的微笑自他唇边浮起,但随后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很快收起了笑意。
"你去哪里了!"纳日允苍一边问,一边仔细盯著她瞧。
"诚如皇上所见,我去端洗脸水。"黎初心将脸盆放在红木贴花支架上,便走到纳日允苍身边,作状要扶。"请皇上起身梳洗。"
"你的语气倒是很乖顺。"
"这是我的本分。"黎初心依旧不卑不亢地。
"什么时候换的新衣裳?桃色很适合你。"她向来穿著的颜色,不是杏色就是绿色,今儿个突然换上这件浅桃红提花常服,倒让他眼睛一亮,挪不开眼了。纳日允苍一边接过黎初心拧好的帕子擦脸,一边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瞧。
"趁空按的。"
"南都织造上贡的缎子里有几疋女敕桃红色布料,你领去做几件衣裳吧!"纳日允苍道。
"谢主隆恩。"黎初心微福身子,依旧答得平淡。
然而,纳日允苍却听出她语中带刺。"你不高兴?"
"皇上何出此言?"黎初心淡道。
"怎么了,朕待你不好了?"
"皇上对待初心够好了。"吃的穿的都已超过一个下人该得到的本分,如果真要用言语形容,恐怕也只有受宠若惊四个字。
纳日允苍皱起眉头。"这个月以来,你始终不苟言笑,朕都忍了,怎么,莫非还在生气?"他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然面黎初心似是已被恫吓麻痹似的,答话依旧不痛不痒。"皇上毋须在意下人们的想法,您高兴就成了。"
一股无名火渐起,纳日允苍丢了帕子,将黎初心一把抓过!"你今天是怎么搞的?非得把朕惹火,你才快活?"
"奴婢不敢。"
"你!"纳日允苍气结地看著她。
两人僵持甚久,半晌,初心才叹了一口气,道:"皇上要打要罚,我都没有怨言,只求皇上……只求皇上让我拥有属於自己的一点尊严……"
"尊严?朕对你还不够礼遇!朕要封你为妃,是你严辞坚拒!"
"那么皇上爱我吗?"
"什么?"纳日允苍一愣。
黎初心忽然主动将自个儿的双眼对上他的,像是豁出去般,一字一句地问道:"这一个月以来,初心心里头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皇上爱我吗?"
纳日允苍回过神来,直觉地嗤之以鼻。"从来没有人问过朕这种问题。"
黎初心一笑。"皇上觉得这个问题可笑吗?"
"你这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黎初心摇摇头,道:"皇上如果觉得可笑,不用回答也没关系的。"多么傻啊,她竟妄想与他交心,开诚布公的谈,她忽略了自己根本一辈子也无法与他平等相对。
想要挣开他,然纳日允苍却不放手。
"等等。"他拦住黎初心。"你不会有朕留住你,就必须要爱你的那种奇怪认知吧?"
黎初心默然。
"说话。"纳日允苍严肃地说。
半晌,她摇头。"我不会,再说,我什么都不是。"
"那很好。"纳日允苍点点头。"你要知道,皇上富有天下,万物与子民均为其所有,连你,也不例外,希望你只是难缠,不是愚痴。"
"是,我明白,皇上该更衣早朝了。"
"嗯。"纳日允苍简短地答了一句,不知怎地,面对黎初心的恭顺,他心中却无丝毫占据上风的感觉。或许人就这么容易不满足,他倒宁愿黎初心回嘴,这才有趣,如果黎初心老是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样子,他心头就宛如什么梗住似地不舒服。
眼看早朝时刻马上就要到来,纳日允苍的心思逐渐转至政事,他明白这不是跟黎初心耗下去的好时机,至少,以后有的是机会。
"朕从没问过你,朕去上朝之时,你如何打发时间?"离去前,他又问了一句。
"御花园中有花有草,初心一向自得。"
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纳日允苍挑起俊眉,却没有再说什么,只见他转身出外。
"摆驾上朝!"
一群太监随著他的命令,一声叠过一声,高昂而气势十足的大喊:"上——朝!"那声音,响彻了整个宫殿、整个云霄……
目送著她的王穿著齐整、威风凛凛地自龙泉殿离去,初心将手覆上自个儿胸前,模出了那块琥珀。
"你是如此高高在上啊,皇上……"黎初心痛楚地凝视著那自晨光中消失的背影,不自觉地低语。
因为是皇上,所以无法固守一颗真心,她不该、也不能去要求的……
早朝。
众位大臣班列於两侧,高踞於皇座的纳日允苍则冷眼看著,一转瞬便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听说英亲王已经前来上朝了?"
语音方落,随即一个男子从人群之中缓缓地走出,只见他虽届花甲之年,头上却不见一丝白发,精壮的体魄显见习於军戎生涯,锐利的眼光恍如能直视人心,哪来一点病容?正是英亲王是也。
"老臣参见皇上。"
纳日允苍微微倾身,瞪著他的顶子瞧。"英亲王,你的病可好些了?"
英亲王抬起头,老成持重的面容一点也不畏惧天子犀利的视线。"托皇上鸿福,亲遣太医,又赐以良药,老臣的病已经好了大半。"
"喔。"纳日允苍点点头,站起身子,双手交握,步下台阶。
"那好,咱们君臣谈谈正事吧,边境有盗匪滋事的奏摺,你知道消息了?"
只见英亲王垂首躬身。"老臣近日均在家中歇息养身,对外之事,一概不曾知晓。"
好你个老狐狸。
纳日允苍心中暗暗冷嗤了一声,表面上依t日是不动声色。"现下你知道了,可有什么良方?"
"臣以为应速速派兵剿贼。"
"说的倒轻松,派谁去?"这回纳日允苍不待他回答,马上道:"朕听说梁起壮拥兵自重,叫不太动啊!"
如果连身为皇上的他都叫不动了,得英亲王出面才卖人情的话,那么纳日允苍绝对会把这笔帐记到英亲王身上。英亲王不是盏省油灯,这个中道理他自然理解。
"禀皇上,梁起壮将军虽是老臣旧部,然而也已多年未有联系了。"
"噢!这梁起壮不看朕的面子,难道连你这老长官的情面也不给吗?"
"老臣只怕物是人非了。"英亲王道。"虽然老臣待人一向推心置月复,然而,仍是有人会疑心老臣一片真心啊……"
"英亲王是在说谁?"纳日允苍听得好生刺耳。
"老臣指的是梁将军。"英亲王道。
纳日允苍闻言,俊美的脸庞不由得闪过一丝紧绷。老狐狸一句话就把责任推得一乾二净,他简直是怒极反笑了。
"很好、很好。"在喉头滚动的混浊笑意令在场所有大臣均暗暗吞口水,又惊又怕,然而从头到尾,只有英亲王仍不动如山的挺立原地,彷佛一切都威胁不了他也震撼不了他。
"程朔。"
"微臣在。"
"你看谁适合去剿贼?"
程朔暗暗叫苦,就知道纳日允苍迟早会把这个问题丢给他,幸好他早有月复案,不然这会儿恐怕就得僵在那里了。
只见程朔信心满满地踏前一步,奏道:"臣的弟弟程颐有谋有识,由他前往再合适不过。"
"喔?那么众卿以为如何?"纳日允苍环视了殿中大臣一圈,最后视线落在英亲王身上。"英亲王,您以为呢?"
"圣上圣明果决,程颐年轻刚强,又是去年的武状元,老臣也赞同程颐前去剿匪。"
纳日允苍点点头。"好,那就命他前往,剿灭匪寇,朕有重赏。"
"遵旨!"程朔朗声答道,而后退至一边,正当纳日允苍欲回至王座上时,突有一名臣子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老臣有事要奏。"
"喔!"纳日允苍止住脚步回过身来。"还有什么要事吗?"他看清了,眼前这人是礼部尚书。
只见他跪在英亲王身旁,正经八百地道:"臣叩请皇上在今年开春时节,择定后位人选!"
此话一出,朝野又是一片蚤动,连纳日允苍也怔住了。
礼部尚书清了清喉咙,说道:"皇上自即位以来,后位虚悬,於礼法实在不容,古人有云,齐家、治国、平天下……"
"好了,别说这些。"纳日允苍打断他。"你真正想说的,恐怕是朕至今膝下犹虚,要是朕哪天驾鹤西归,恐怕皇室将无以为继吧!"
"皇上……"
"你们不用多费唇舌了。"纳日允苍伸出手来,示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这时候,偏就有不识相的人出来讲话,很巧地,这个不识相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英亲王。
"皇上,老臣以为,尚书大人的话不应被当作马耳东风,若后位继续空荡,对於皇室间的太平,恐有危害。"
纳日允苍冷哼一声,双眼迸射出想砍人的精光。
这英亲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试图平复著自己的恙怒,纳日允苍冷笑道:"英亲王有何高见?"
彷佛完全无视於纳日允苍的怒气,英亲王白顾自地道:"甭说皇室,生儿育女在一般平凡百姓家中也是大事,更何况是可以牵制朝野局势的立储大事呢?皇上的后宫至今未产下一子半女,中宫更是无人入主,也难怪尚书大人有此挂虑了。"
"英亲王这番话说的还真是合情合理,叫朕推拒不能啊!"纳日允苍听完英亲王所言之后,冷冷地回答道。"你们的顾虑朕都了解,但朕有朕的打算,立后之事可以暂搁,剿匪却为首要,应速办即行。退朝了。
"皇上请三思啊!"
"皇上……"
无视於众位大臣的伏地叫喊,纳日允苍这次真的拂袖而去了。
只有英亲王仍站在原地,凝视著纳日允苍的离开,写满粗风霜的脸上,表情却是喜怒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