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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心狂 第五章

当恼人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时,海芯气愤地甩掉手中的画笔,如果可以,她真想将那支碍事的手机直接从楼上丢下去。

也许是气极了,海芯就任由手机响个不停。她不接电话总可以吧!

真搞不懂,手机这种不容人们有片刻私人空间的科技产品,怎么现在会那么流行,几乎是人手一机。

她真的不喜欢这种随时都可以被人找到的小玩意,当她创作时一点都不喜欢有人打扰,偏偏这个罗士岩

答应成为他的性伴侣之后,虽然她一再地强调自由,他也给了她自由,但他根本就成了她的影子,随时随地控制着她、限制着她。

他给了她一支手机,要她随时带着,以方便他能随时找到她。碍于他的威胁,她勉强收下,却常常是关机或是忘在公寓里忘了带。

她的漫不经心终于惹火了罗士岩,他咬牙切齿地威胁她,要她二十四小时随时开机,要不然他会撤回之前的协议。

真是个度量狭小的男人!不过是几次没找到她的人罢了,竟然用此来要胁!

不仅如此,他还替她辞掉了在「黑夜」的工作,这压根是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她可不像他是个大老板,在家窝个十天半个月,依旧有属下能帮他赚进大把大把的钞票。

当她知道这件事后,险些拿刀杀到他的办公室去;但是,她后来还是忍下来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吵也吵不过他。

也许是大老板当久了,他习惯指使他人,也不许他人违背他的意思。

好吧,既然她有把柄在他手上,她就勉强吞忍下来,大不了再瞒着他找其它的工作就是。

但她就是忍不住要小小地气他一下。

她偏就不接他的电话,干脆让它响到地老天荒好了。

海芯深吸一口气,执起画笔让被打断的灵感重新回到脑中,怎知就在要下笔时

手机铃声又响起!

这回她火大了,忿忿地接起子机吼道:「打、打、打,你就知道打电话!你都没事干吗?」

身为大集团的总经理,他该有开不完的会跟批不完的公文才对,怎么每天都有空盯着她,一天好几通电话,真的烦死了!

不仅海芯火气大,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找不到人的罗士岩显然也火了,讲话的音量提高许多。

「妳跑到哪去了?怎么不接电话?」

「去大便行不行?」海芯心情正不爽,连这种不文雅的话都出口了。

电话彼端的罗士岩愣了愣,很讶异会听到这么粗俗的答案。

「我打了很多通」她根本是在唬开他,编这种理由。

「我便秘不行吗?」海芯又堵了他一句。该死,他就不能放她片刻优闲吗?

罗士岩被她粗鲁的话语堵得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这还是他第一次对着话筒发呆。

全台湾大概也只有她敢这样对他说话了!

「咳!」他轻咳了一声带过尴尬。「妳现在在做什么?」不知怎么的,他很想笑,也有想见她的冲动。

「在讲电话!我还能干什么?你不是要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吗?」海芯的口吻尽是嘲讽。

「没有在作画?」罗士岩的口气倒温柔关心起来了。

画你的大头鬼!海芯对着电话扮了个鬼脸,心里不悦地嘀咕。「你有话快说,我没空跟你哈拉。」一天十几通电话,他可真闲啊!

「我待会去接妳,一起晚餐。」罗土岩霸道地命令。

海芯不悦地抿抿嘴。

她能不答应吗?否则他又要威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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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厌恶感突然涌理心头,海芯猛地切断通话,将他送的手机像烫手芋般丢到沙发上去。

她很烦躁!

自从跟家里闹翻毅然决然搬出来自己生活,从一个什么都不缺的海家小姐到现在样样都得自己打理,她吃过不少苦。

但是,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自由与自主权。

她是个人,不是任人躁作摆布的傀儡!

海芯幽幽地叹了口气。怎知她再怎么努力,似乎都逃月兑不了被控制的命运。

这也是她会突然厌恶起自己的原因。

当初她以为不当罗土岩的情妇,不接受他金钱的援助,她的心灵依旧还是自由的。

但她似乎错了。

她虽然讨厌罗士岩安排躁控她的生活,可是似乎也渐渐地习惯了。

以前她都是独来独往,也习惯了做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但上了罗士岩的床后,他便强行地介入了她的生活中。

除了拒绝搬到他在市区的顶楼公寓外,其余的,不管她再怎么抗议或无理取闹都没用。

他似乎吃定她了。

她讨厌这样!也讨厌自己日渐习惯有他陪伴的日子!

不行,她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

「是这餐厅的菜不好吃吗?遣是妳没胃口?」一身笔挺灰色西装的罗士岩轻啜了口红酒。

下班后,他接她到阳明山上的高级私人俱乐部用餐。

俱乐部的餐厅有一大面墙全改成透明的玻璃,餐厅外头则是请名设计师所造的庭园景观。

在此用餐让人有种进入与世隔绝的桃花源的感觉。

海芯很喜欢这儿,但这种高级场所的消费并不是她这种普通老百姓负担得起的;要不是罗士岩带她来,她恐怕连俱乐部的大门都进不了。

这项认知让她原本郁闷的心情又更沉了。

她并不羡慕如此奢侈的生活,毕竟她以前也有过;但她不希望自己再度适应这样的日子。

「就算没胃口也多少吃一点,免得待会儿又闹胃疼。」

他连她胃痛的老毛病都知道,可见他正逐渐蚕食鲸吞地侵入她的生活。

「我胃疼不疼不干你的事。」海芯凶巴巴地回他。

她不需要他的关心,也不要他的温柔,更不需他的陪伴!

罗士岩不悦地皱起眉。她似乎很喜欢挑战他的容忍度。

「别不知好歹。妳知道有多少女人羡慕妳吗?」对于她,他承认自己是超乎了对一般女人的关怀。

那种关怀是发自内心的,是他想控制也控制不了的。

目前他并不想去探究这种感觉是什么,只任凭直觉带着自己走。

「那你就发发慈悲,让那些羡慕的女人来取代我的位子,好让我早日『功成身退』。」

一想到坐在他对面的即将不是自己,海芯试着忽略心头涌上强烈的失落感。

「妳就那么想离开我?」罗士岩恼火,音量大了起来。

还好餐厅每个座位间的隐密性够,否则只怕大眼瞪小眼的两人早引人侧目了。

「对,你该知道我迫不及待想离开你。」是吗?她的心真的这么想吗?

罗士岩置在桌面的手握了握拳,心有点冷,但他说出来的话更冷,「是嫌弃我的床上功夫吗?妳找到能让妳在床上更爽的男人了吗?」

「罗士岩,你太过分了!我要你收回你的话并且道歉!」

气氛顿时像灌了铅般地沉重。

两个人隔着餐桌怒视,这时候即使有满桌的佳肴也索然无味,这一顿烛光晚餐注定以争吵落幕。

天之骄子的罗士岩怎么可能低头道歉,更甚者,他说出口的话更难听了,「别忘了,妳的身体现在是卖给我的,别像个妓女一般,那会让我倒足胃口的。」

这话是说得太过分了,他暗讽海芯是个对任何男人都可以张开大腿的妓女,只要是女人都会受不了的。

更何况是自尊心比谁都强的海芯。

她想都没想,拿起左手边的水杯就往出言不逊的罗士岩头上泼去。

「你去死吧!罗士岩,这一辈子你最好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吼完,她旋身大步地离开餐厅,离开他的身边。

雨下得好大。

透过落地窗往外看是一片模糊的世界,只有风将雨打在玻璃上的景象。

窗外是风的呼啸与落雨交错的声音,室内却是一片宁静。

罗士岩离开窗前,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前伫立片刻,盯着自己看到一半的公文,却有一股厌倦。

怎么了?

他对工作向来有超人的热诚,怎么这些天却是一点劲都提不起来?他昨天甚至取消了每个月一次的高级干部会议,听从他指示的黄秘书一脸诧异,还频频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对呀,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他也很想找个理由来说眼自己。

但他自己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第一天,当他察觉自己有些在乎海芯,甚至不能专心工作时,他还不以为意,以为那种感觉可以很快就淡掉了。女人,他从来没缺过,尤其一个不屑他的女人,他干嘛念念不忘?

问题是第二天那种近乎思念的感觉仍残留在他的脑中。

生平第一次,他懂得什么是相思,懂得什么是牵挂。他差点又拨了她的电话,要不是骄傲的自尊阻止了他,恐怕

所以他改拨另一位红粉知已的电话,邀她共度春宵。

对方兴奋期待的声音总算让他有一丝丝欣慰;至少他对其他女人的吸引力依旧是存在的。

当下,他下定决心——他要什么女人没有,干嘛执着于海芯?他该恢复以往那种流连花丛间的生活才对。

但这个决心还维持不到半天,当他晚上在饭店里对月兑光衣服勾引他上床的女人兴趣缺缺时,他就隐约察觉到自己没得救了。

第三天、第四天他就在烦躁中度过,电话拿起又放下。

第五天,就是今天,不曾停歇的雨势让他的心情更坏,一点办公的情绪都没有。

那个该死的女人!

他已经后悔遇上她了——但如果时间能重来,他应该还是会被她吸引吧!

他不否认海芯的美貌与姣好的身材是一开始吸引他注意到她的原因,而接下来的小插曲则是让他们原本只有一夜的缘分延续。

他提出条件强迫她成为他的伴,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倔强的个性与韧性所吸引。

那种感觉该是爱情吗?

当他听到她迫不及待想离开他,心头微微地刺痛,讽刺的话就月兑口而出——即使明知道那样的话是很伤人的。

那种感觉该是爱情吧!

有哪个女人胆敢将整杯水往他头上淋?大概只有她吧!

怪的是当他回想当时在餐厅的惨状,他就忍不住想笑,一点火气都没有。

承认吧!他满脑子都是她,想她这些天会不会只顾画画压根忘了吃饭他从没见过哪个女人对自己的梦想那么执着的。

至少他认识的女人成天只努力钩到一个让自己下半辈子不愁吃穿的金龟婿。

只有她,把心放在梦想上,却忽略了他。

想到这儿,罗士岩难免有些一呕。他在女人面前可没这么丢脸过,就只有她,让他尝到失败的滋味。

无奈他对这失败的滋味还甘之如饴

罗士岩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他终于可以体会好友袁湛克在发觉自己爱上现在的老婆喻可若后那种无法适应的心情。

他自己倒是满快就能接受的,这点他很庆幸。现在最重要的是说服海芯接受他的爱。

这恐怕是个难题吧!那个大女人,要她将注意力从绘画转移到其它项目,尤其是男人身上,恐怕比登天还难。

不过,有什么难题是他罗士岩不能克服的呢?

套上西装,罗士岩果决地采取行动——对付海芯如果不一鼓作气,恐怕很快就会败战下来。

罗士岩经过秘书身旁,拋下一句「取消下午所有的会议」便闪身进入专属电梯。

可惜黄秘书因吃惊而嘴巴张大得可以吞下整颗鸡蛋的精彩表情,他无缘欣赏到了。

冒着滂沱的雨势,罗士岩在海芯租赁的公寓外按了将近十分钟的门铃,还是不见有人来应答。

会是出去了吗?

他有先拨电话到画廊确定她并不在那儿才直接驱车来这里。下这么大的雨,她会去哪儿了呢?

她该不会是沉迷于绘画当中忘了应门吧?而如果她连门铃都能听而不闻的话,恐怕连饭也不记得吃了。

他抱着希望拨了她的手机号码,果然,和预期一样,没有开机。

他甚至怀疑那支他送她的手机在他们吵架的当天,就被当作他的替身牺牲了。

他又按了一会儿门铃,确定不会有人应门后决定离开。只是他的步伐又迟疑了下来,心头总有一股犹豫。

这种老旧的公寓,大门的锁该是没啥功能罗士岩心头这么一想,施力往门一推,果然门就这么被他推开了。

罗士岩大步冲上三楼海芯的住处,这会儿他没有费力按门铃,直接试试公寓的门是否有锁住。

没有上锁!罗士岩不免皱起了眉头。她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有人意图不轨的话,恐怕她早遭遇不测了。

这个想法让罗土岩一慌,立刻推门入内。

「海芯!」他进入海芯那才几坪大的小公寓,急切地呼喊。

室内一片漆黑,靠着走廊上微弱的灯光,他迅速环顾室内一周——

看到人了!

她瘦弱的身子就卧在室内唯一的长沙发上,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长罩衫,披头散发的。

窗户大开,雨丝就这么打在她身上,她都毫无反应。

「海芯!」他急忙冲上前。

她整个人已陷入昏迷的状态,身上的温度高得吓人。他轻拍她的颊,唤着她的名,她只有眨眨眼皮,不太有反应。

罗士岩吓坏了。

还好他来了!他无法想象她独自一个人高烧不退,意识不清地瘫躺着

他的心揪成一团,恐怕他今生是放不下这个坏脾气的女人了。

他赶紧抱她进房,帮她换下湿透的衣裳,盖上棉被取暖。

打了通电话要自己的家庭医师赶紧过来,她身上吓死人的高温教他害怕。

头一次,他感到失去的可怕。那种心漏跳了好几拍、呼吸剎时间停住的感觉,他可不想再体会一次。

他在心里发誓,从此以后,他不可能任两人分开这么久,即使是吵嘴也一样。

她太不会照顾自己了,这教他如何放得下心!

可以想见这些天她一定只顾着画画,饭也没吃几顿,甚至贪看细雨纷飞的景象,大开窗户让自己都生病了。

「嗯」也许是他的掌心给了她一些热力,海芯微微地发出痛苦的声吟。

「海芯!」罗士岩急切地望着她。

海芯虚弱地张开双眼,但随之而来的天旋地转让她又合上眼。

她好热!好象走在高温的大沙漠里,始终走不到尽头。她听见有人在唤她,才高兴这个难熬的处境原来是个梦,她挣扎地睁开眼,却见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你」她怎么了?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想推开他,却一点力也施不上来。

「你走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才从干渴的喉咙中发出反对之声。

她最讨厌他了!她情愿回到可怕难受的梦境中,也不愿见到他。

妳说谎!海芯的内心有一个薄弱但坚定的声音反驳着。明明这些天她最常想到的人就是他,却在这会儿睁眼说瞎话!

她恼怒他在餐厅对她说的话,就是因为她在意,才会那么生气。

她越想越气,却偏偏不自觉地期待他会再来电道歉,她好讨厌自己!

「走开你走开」她用仅余的力气想怞回被包裹在他掌心的小手。

她不要再看到他了!只要不见到他,久了,心头对他的期待与牵挂就会淡去,她就能恢复自由的自己了。

罗士岩苦笑不已。

她的身体都这么不舒服了,脾气还是那么倔。很显然,她还没忘记那天在餐厅的事。

她还在恼他!

他就任她骂吧,反正是他欠她的。更何况她现在是病人,如果骂他会让她好过一点的话,就任她吧!

不过他可不容她松开他的手,所以不管她如何挣扎,他就是坚决不松开手。

因为唯有握着她的小手,他的心才能稍稍从先前的害怕中平复。

海芯的力气敌不过他,只好放弃挣扎。但她的嘴巴可没有那么轻易投降。

于是,在一堆没有什么创意的骂人词汇中,罗士岩甘之如饴,手也越握越紧。

直到医生来了,帮海芯诊疗过,替她打过针,她沉沉地睡去之前,嘴中还是不忘喃喃一句「可恶的混蛋」。

但那个「可恶的混蛋」并不在意。既然她还能骂人,就表示她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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