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丫鬟 第十章
“我不知道。”杨华秋装傻,面对这一大一小的男人,前来佛经阁质问,她根本不为所动。
“老太婆,你骗得了谁,娘来找过你。”东方昱不满的跳了出来叫喊着。
“昱儿,你踰炬了。”东方夏冀喝斥一声,让东方昱闭上了嘴。“娘,昱儿说过枫儿来找过你……”
杨华秋抬头望着东方夏冀。“外头我让人守着了,不让任何人打扰,因此我今儿个压根没见到她。”
东方昱不服气。“不管,我要找娘。”说完,他直接跑进佛经阁里头。
杨华秋一时心惊,出手拦住东方昱,东方夏冀见到这情况的同时,制止了亲娘的手,让东方昱自由的进入佛经阁里头。
“你……”杨华秋头一次看到反抗的儿子。“你想帮外人?”
“昱儿不是外人,他是我的儿子。”东方夏冀说着。“娘,枫儿是你的媳妇,你不想看到我的妻子又无故失踪吧!”
杨华秋做贼心虚,放声道:“难不成是我将你的妻子藏了起来吗?”
“娘,我没这意思……”
“爹——”东方昱跑了出来,脸上红扑扑的。“我找到一个奇怪的地方。”若有所意的看着着杨华秋一眼,佯装拉着东方夏冀。
杨华秋心惊,连忙出声。“哪儿有奇怪的地方?”
东方昱不回答,只是拉着东方夏冀往佛经阁里,直往里头的方向走去。他回头看了看杨华秋的表情,愈靠近里面的房间,她的脸色就愈是难看。
他猜想,问题一定出在那房间。进了书房之后,一切无异,最后东方昱故意东碰碰、西模模的。“不知道里头有没有一些暗器。”他天真的说着,又往杨华秋的方向看去,只见她身子逐渐往一旁的书柜前挪去。
东方昱眼尖,天生懂得看人脸色,一见到杨华秋脸色不对劲,不断往那柜子上的花瓶移去,眼神还飘移不定,他相信在那背后,肯定有古怪。
撇了一下嘴,他冲上去便以小手抓向她身后的花瓶,杨华秋一时心惊,直想挡住东方昱袭来的身子,只是哪挡得了这小鬼的速度,尚未来得及抓住他的手腕,只见他已碰着了花瓶。
也许又是恰好碰到机关的开关,那木柜自动打开,出现了通道。
这一开启,让他们瞬时睁大了眼,东方夏冀完全不知道这佛经阁里头竟然有条密道,而且瞧他娘亲那慌张的面孔,似乎极力想掩饰些什么。
府里,到底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东方夏冀俊颜凝重,看着那开启的密室,他的心忐忑不安。
埋在他心里多年的谜团,似乎愈来愈清晰。
“娘一定在里面。”东方昱个子虽小,可胆子却是大得惊人,一个人先钻进了密道。
东方夏冀只是看着老夫人,沉声道:“娘,希望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说完,他也走入密道之中,留下杨华秋一人。
杨华秋眯起双眸,眼里全是杀意。谁都不能拆穿她的计谋,包括她的儿子
“爹、爹,娘在这里。”东方昱在前头招手着,却不敢靠近牢笼,因为里头正有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
花薇枫一见到东方昱时,便急忙来到牢笼前,高兴的扬起一抹笑容。
“昱儿、夫君,你们知道我找到谁了吗?我找到香儿姑娘了!”她完全忘了莫香儿与东方夏冀之间的关系,往东方夏冀的方向招了招手。
莫香儿则是羞愧的躲在角落不敢出声,只以眼角的余光看着自己的儿子,瞧他长得一表人才,为娘的她,终于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儿子,内心十分感到安慰。
东方夏冀一听到是莫香儿,身子顿了一下,但他一上前,想也不想的就握住花薇枫的小手。
“夫君,我……”花薇枫话还未说完,便因东方夏冀的冷眸而止住声。
“闭嘴。”他恶狠狠的瞪向她。“你这笨女人,知不知道做了什么蠢事?”
花薇枫瞠大了眼,看着眼前即将失控的男人,脸上却没有半点惧意,反而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容,小手攀上他高大的身躯。
“夫君,我知道你其实很担心我对不对?”软软的语调,确实消灭了他盛怒中的火焰,但却也提醒东方夏冀他们身处何处。
要他说肉麻话,也得等到他们回卧房,现下可不是好时机。“你这个笨女人,我一定要给你一点教训,再让你这么胡作非为下去,东方府迟早有一天会被你翻过来!”东方夏冀别过脸,耳根子却悄悄红了起来。
“我可以将功赎罪呐……”她小小声说着。“我找到了前任的将军夫人,夫君是不是……”
“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人。”东方夏冀绷着脸,月兑口而出,可眼光却落在那角落里脏兮兮的莫香儿身上。
“可……”
“闭嘴。”东方夏冀不容花薇枫置喙。“我先想想怎么放你出来。”他看着四周,发现牢门被锁链给锁住了。“退后。”他一说完,手掌便放在牢门上头。
花薇枫一听,退后几步,和莫香儿蹲在角落。“香儿姑娘别怕,将军来了。”
东方夏冀一运气,以丹田之力提气上来,接着一吐气,便以所运之气将牢门上的铁链给一一震断,牢门自然开启了。
东方夏冀弯腰走了进去,将花薇枫拉了起来,眼里根本没有莫香儿。“走。”
“可是香儿姑娘她……”
他低吼一声。“在我的心里,莫香儿已经是个死去的女人了……”
“可她是无辜的。”花薇枫急忙的摇摇头,还扯住他的衣袖。“那全是一场误会,不全是香儿姑娘的错,老夫人才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她将全部经过一股脑儿的都告诉了他。“你也是帮凶之一呐!”
听完事情经过的东方夏冀,一双黑眸倏地闪过危险的冷光,冷笑一声。“我是帮凶是不?”
花薇枫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勉强咽了咽口水。“我、我……夫君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夫君不想听香儿姑娘的解释吗?”
“不想。”他断然拒绝,知道一扯便会扯出更多的麻烦。
“可香儿姑娘罪不该死呐……”她急忙叫着。“她毕竟是昱儿的亲娘、也是将军的前妻……”
“她不配!”杨华秋突然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一脸冷酷的看着他们。“冀儿,莫香儿这贱女人,败坏了咱们家名声,我将这消息压了下来,难道我有错吗
当初她与长工私通,我好心留她一命,可最后她还是没有大彻大悟,执意与长工私奔,这口气你教我怎么咽得下?你的面子又往哪儿摆?”
东方夏冀没答话,只是强硬的将花薇枫拉出牢笼外头,来到杨华秋的面前。
“娘,你的用意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连我的妻子都想伤害!”他面对自己的亲娘,口气有些冰冷。
“我是为了你好!”杨华秋失声叫着。“大丈夫何患无妻,这女人太多管闲事了,迟早有一天会给你害事的,她拼命揭出这些疮疤,但你是一名将军,娘不要你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老妖婆,休把话说得那么好听。”莫香儿怒斥道:“你只是放不下你原本拥有的权势,想要全府上下都听令于你,但我的背叛打乱了你的一盘棋,你为了要守住我,才搬进佛经阁,就怕我的消息外漏。
就连……长工,你也毫不留情在我面前杀了他,而且还埋在东院的古井里头,这一切都是你利欲薰心的结果!”
东方夏冀一听到自己亲娘杀了长工,惊愣在原地。
“住口!”杨华秋似乎并无悔意,她是冷笑看着他们。“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东方家,要不这么做,我如何保住权威。我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我儿子的前途……”
她看向东方夏冀。“冀儿,你会站在娘这边吧!”
东方夏冀没答话,只是将花薇枫护在身后。
杨华秋见到东方夏冀这动作,心知儿子是倾向花薇枫的。“冀儿,娘与媳妇之间,你选择哪一个?”
“娘,别逼我。”东方夏冀摇头,拒绝选择。
“大丈夫何患无妻,娘会再为你找一个妻子。”杨华秋眼神涣散,似乎有些神智不清。“她们全都是贱蹄子,娘会去找一个更乖巧的媳妇……”
“老太婆,你少胡说八道了。”东方昱见情况僵持不下,也出了口,还推了杨华秋一把。“娘虽然笨了一点、多事了一点,可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娘,我的娘只有她,你少给爹洗脑了。”
小孩子的心是最真、最不会骗人的。莫香儿忍着眼中的泪水,她知道花薇枫是真心善待她儿子的,于是她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缓步走出牢笼。
“小杂种!”杨华秋拧眉看着东方昱。“你同你亲娘一个德性,我非杀了你不可。”
忽地,杨华秋张开双掌掐住东方昱的颈子,死命的掐紧。
“放开昱儿。”莫香儿尖叫着,虽今日才见东方昱一面,可他毕竟是她怀孕十月所生的儿子,自然心疼。
“老夫人!”花薇枫也冲上前,想将杨华秋与东方昱分开。
杨华秋像是失了心,将花薇枫甩了开,仍掐紧东方昱的脖子。
“娘,放开昱儿。”东方夏冀为人子,根本不敢动杨华秋一根寒毛,最后见情况失控了,他不得不往他娘亲的颈间劈了一掌,暂时让她冷静下来。
杨华秋被劈了一掌之后,瞬时松了手,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花薇枫紧紧拥着东方昱,让他安心窝在她怀里。“别怕,爹娘会保护你的。”
东方夏冀皱着眉头,这情况是他最不乐见的,同样都是亲人,却得做最坏的打算。
虽然莫香儿偷人、不守妇道是罪大恶极,但花薇枫说的对,有一半责任是他要负的,而他娘杀了长工,也是要偿命的,他不应该护短……可要将娘送到官府,他这做儿子的十分为难。
东方夏冀现正处在最两难的情况下。
莫香儿看出了东方夏冀的难处,她拖着一身伤,发现角落有一沉重而年久未用的烛台,她不动声色的拿下烛台,扬着一抹冷笑,心想与杨华秋的恩怨该了结了。
罪恶的开端由她开始,那么就由她结束吧
她与杨华秋之间,必须做个了结。
虽然与花薇枫认识的时间并不久,但她知道花薇枫是东方夏冀最适当的妻子人选,也是最适合照顾东方昱的娘亲,所以她绝不容许杨华秋再去破坏。
老妖婆,与她一起下地狱吧!她们两人身上背负的罪孽已经太多太多,她不愿再给任何人添麻烦,没了她、没了杨华秋,将军府以后的日子一定更和平。
莫香儿深深的看了东方昱一眼后,手拿着铁制烛台,趁东方夏冀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便狠狠往杨华秋的脑袋击了下去。
鲜血当场四溢,还夹带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
连捶三下,杨华秋当场断气毙命。
东方夏冀皱眉,抢过莫香儿手上的凶器,想也不想的往她胸口击了一掌,深怕她伤害了他最爱的两个人。
只是他将莫香儿震退几步后,探了亲娘的鼻息,发现她已没了任何生命迹象,命丧当场。
莫香儿当场退后几步,口吐红血,可脸上却未有一丝痛苦之意,只以无限的笑容看着他们。
“我……这一生……被老夫人摆布,但最后一刻,能以死换来自由,我并不后悔……”莫香儿眼眶落下了泪水,咽了带有鲜血的唾沫。
“至少我还能见到儿子,可……可以瞑目了。”她的身子跌坐在地上,脸低垂向下。
“下辈子……我不要再受任何人的摆布了……”说完,整个人便倒地不起。
莫香儿不是被东方夏冀那一掌击中而死,而是她咬舌自尽,不愿继续苟活。
花薇枫抿着唇,泪水也跟着落下,与东方昱紧紧的拥着。
为什么原本是出自善意的保护,最后会落得两败俱伤呢
老夫人最后要的是什么?花薇枫不懂,是对儿子的爱,还是只为了那表面的光荣?容不得任何外人破坏她所经营的一切
“娘……”东方昱瞧见花薇枫哭了,急忙以小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你为什么哭?”
东方夏冀被儿子的声音唤回神来,回头便瞧见花薇枫的泪庞。
她哭了……东方夏冀看着花薇枫梨花带泪的脸庞,站在原地无声盯着。
花薇枫抿着唇摇摇头,牵着东方昱的小手来到东方夏冀面前,抬起一张布着泪水的小脸,眼中闪着泪光,瞬也不瞬的看着东方夏冀。
最后,她轻启芳唇。“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家人。”哽咽的声音中却还带着丝丝柔情,她将自己投入他高挺的身躯。
花薇枫没有在杨华秋与莫香儿之间,决定谁对谁错,不管她们做了什么事,至少他们都是一家人。
东方夏冀将花薇枫紧紧拥入怀里,到头来,他心里也没有任何恨意了。
娘与莫香儿,两个女人的战争,最后他无法站在任何一边,就如莫香儿所说,他的终身大事都是他娘安排的,他只负责在战场厮杀、为君王立下汗马之劳,可却忘了家里的妻小才是最需要他的。
最后,他对任何事都不过问,当然,也什么都失去了。
直到花薇枫的出现,他的生活才一点一滴的改变。
一切,全是花薇枫帮他化解的。
莫香儿会红杏出墙,原因也是出在他身上,要不是他对她毫无感情,又不顾她的感觉顺从娘的意思,娶她进门,抛下她一人独守空闺,又在成亲那晚对她说明,自己与她一辈子都不会有感情,教一个女人不心碎才怪……
有怎样的因,就有怎样的果,他能全怪莫香儿吗?更甚,莫香儿是他娘手下的一颗棋子,没有任何自由,像个没有生命的女圭女圭被躁纵……
这一切,他是该负起最大的责任。
而他娘被名利冲昏了头,一心只想顾守东方家的名誉,却忘了感情这一回事,以致后来做了傻事。
所有的心机都成了一场空。
“我们是一家人。”东方夏冀深叹一口气,抱紧他的妻儿。“从今天开始,我们重新一起过日子,好吗?”
花薇枫将小脸埋在他的胸膛,点了点头,东方昱也似懂非懂的跟着点点头。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对你、对昱儿,永远不离不弃。”东方夏冀立了誓,将身边挚爱拥出密室之中。
“不离不弃。”花薇枫喃喃着,抬起小脸。
“除非我死……”他将唇落在她的眉心,当作是一生的烙印。
“别……”她摇摇头。“如果你死了,定会有我与你一起做伴。”
东方夏冀一愣,为她的话而撼动了心。
他的大掌握住了花薇枫的柔荑,今生——不再放开了。
半年后
地上才刚下完一场冬雪,此时又是细雪纷飞。
一名小月复隆起的少妇,身上披着一件外红内黑的毛裘披风,颈上还环着暖和的狐裘,可小脸依旧被冻得红通通,口中呼着白雾,站在墓碑前,看着上头的名字。
那是她爹的名字,一个在她十岁时便去世的亲爹,被季府厚葬在城南山上,每年这个时候,她几乎都会来这儿看看她爹,说说她的近况。
爹死前交代她不可卖身为奴,可最后她为了安葬爹爹还是低头认命,将自己卖给季府,最后却被季家老爷、夫人收为义女,嫁给东方将军,这际遇是她意想不到的。
而现在,每天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让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儿。
回到季府,大家似乎都心照不宣,没说破她的身分,而夫君也没发觉……
是这样吗?花薇枫站在爹爹的墓前,皱起一双柳眉认真的想着,又不确定的看着墓碑喃喃问:
“爹,您也这么想吗?夫君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可是一回到义爹、义娘那儿,他却又笑得神秘,而且每年这个时候,我总说要出来烧香拜佛,他也都让我一个人出来,不带任何奴婢也没关系,也不执意跟着我……”
“爹,您在天之灵,给女儿一点提示好不?”她侧头想着,总觉哪里有问题。
“唉,女儿好难做人呐!”她的小手放在月复上,模模自己隆起的月复部。“人家说夫妻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可我却隐瞒夫君这件大事,好怕有天东窗事发,他要是生气,不要我了怎么办?”她叹口气。
“现在我怀了孩子,更是不安呐!”
再次叹了口气,收拾地上的东西后,看着墓碑。“爹啊,女儿有空再来看您!有一天,女儿会连同您的女婿一起来,让您瞧瞧女儿交付一生的男人。”
也许,这天永远都不会来到。
罢了。收拾好东西就回府的花薇枫,始终都没发现,在不远处有一双炙热的黑眸盯着她一举一动,连同她的话也听入耳里。
直到花薇枫离开花老爹的墓前,挺个大肚子离去时,躲在暗处的人影才走了出来,来到花老爹的墓前。
“岳父大人,女婿又来看您了。”拱手低头对着墓碑说话的,正是东方夏冀。
他扬起一抹笑容。“会有这一天的,等枫儿顺利将孩子生下来,我会连同一家大小过来看您,现下我不将真相说出,是怕枫儿受惊动了胎气,一切等到孩子出生后再说。”
他站在花老爹墓前许久,其实很久前,他就发现花薇枫的身分,只是一直没有说破,原本是想知道她是否另有目的,却发现她所做的都是出于真心,于是他再也下去追究,毕竟到头来,他娶到了值得他一生挚爱的女人。
东方夏冀拜祭完岳父后,便跟上妻子的脚步,免得她又在路上出事。
白雪,在空中纷飞着,一切是那么寂静而安详,那袭来的冷风也吹动花老爹墓前的鲜花。花瓣被吹离花茎上,形成奇异的花圈儿,呼呼转了几圈后便躺在雪地上头,如幸福落于世间,处处唾手可得。幸福始终是属于有心人的。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