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别冲动 第一章
瞟她一眼,像极了在告诉她:小姐你自作多情了。
“你明明就说下次……”
“我的意思是,当我们下次不期而遇时,我就二话不说,双手将丝巾奉还。”什么不期而遇,他乱说的啦!
他都知道她是谁了,想再遇到她,那还不简单吗?
简直可以说,随便堵都堵得到。
“不期而遇?先生你未免想太多了!世界之大,天晓得两个陌生人再不期而遇的机率有多低?”
如果她没记错,听说是比被雷劈中的机率还低。
“这就挺有趣的,不是吗?你没听说过‘相逢自是有缘,重逢必有玄机’?”
唉,他真不愿意这样,前几秒才哀叹自己搭讪手法拙劣,怎知一转眼已进步神速,开始舌粲莲花了。
果然“宝刀未老”?
若真是如此,就都该归功于以往风流大法练得出神入化,根深柢固,如今才得以在荒废一年余之后重出江湖,还能轻易上手。
“没有,没听过。唉,算了,一条路边摊买的丝巾而已,你既然那么喜欢,就送你吧。”只怕此人是个有恋物癖的变态,搞不好他的衣柜里藏有满山满谷的女性内衣裤呢!
恶……一思及此,方旖旎浑身一凛,觉得这男人好恐怖,她得赶快离开比较保险!
“说好了下次还,就一定还。”
“随你。”方旖旎轻率的抛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跑走。
反正她知道,他与她之间,绝对没有所谓的下次。
“随我?那么,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梁正彦在她背后回丢一句,嗓音轻而低、平且淡,他却相信每一个字都已清楚的传入方旖旎耳际——
瞧她脚步忽地顿了一下,就知道。
抿唇勾出一抹淡弧,他暗地取笑著自己的行径。
什么相逢自是有缘,重逢必有玄机,真亏他自己说得出口。
这是不是叫做故态复萌?
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沉潜,竟为了一个站在窗边看晚霞的女人而破功?
难道身经百战的他在卸甲归田年余后,又想再重披战袍、沾惹尘埃了?
他摇摇头,拒绝思索,也拒绝回答自己。
“双双,正彦好像在看美女?”不知何时,那对被梁正彦奉为贵宾、特地邀请来参与公司旅游活动的奸夫滢妇,正手牵手不声不响的站在他背后窃笑,而那位英俊潇洒的奸夫还不客气的揶揄他呢!
“近来罕见的现象。”韩双双附和著老公高旭麒,装满笑意的眼光也投向梁正彦。
“你们这对奸夫滢妇还真好意思对我冷嘲热讽啊?良心就算被狗吃了也没这么残忍。”梁正彦佯怒地回嘴。
他有时想想都觉得自己风度绝佳,伟大得不得了,竟然可以跟奸夫滢妇一直维持友好密切的关系,对他们更是发自内心的祝福。
其实他也明白,可能自己对韩双双用情并不深,所以愤怒过后依然放得了手,同时他也看见了高旭麒对她的真心呵护与珍惜,而那是以前的他给不起、也做不到的事。因此他非常乐见双双得到幸福,她愈幸福快乐,他才愈觉得自己无愧。
对于高旭麒,梁正彦自然有更严格的期许,他既有横刀夺爱的勇气与魄力,那么最好他就有能力一辈子疼爱韩双双到底,否则梁正彦是不会饶他的,在无数次伤过她的心之后,这是梁正彦唯一能弥补她的方式……让自己像个兄长般关怀她。
“我们才不是冷嘲热讽,是高兴你有重生迹象。”韩双双当初虽因“良禽择木而栖”,毅然抛弃了梁正彦,但她并不希望他从此心境冷淡,过著僧侣般的生活。
瞧他如今只知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事业上,变得不相信爱情、也不近,亲朋好友都颇为他担心。
毕竟他父母还盼著他能早日结婚生子,她也不想一直背负著害他不问世间男女情事的多余罪名。
“我又没死,哪来重生之说?”梁正彦一脸不以为然。
“是谁现在不屑交女朋友,洁身自爱到超乎常人的?”高旭麒瞟了他一眼,著实对这昔日患有色心狂的好朋友感到忧心。
他是抢了梁正彦的未婚妻,但他绝非想害梁正彦变成一个漠视女人与婚姻的男人,相反的,他希望梁正彦能从此以忠实的心态,积极面对感情、重视婚姻。
“唉,你们两个奸夫滢妇过得好就好,管我交不交女朋友?”梁正彦仍然一副不痛不痒。
以前是听多了“你不要太花心、要专情一点”的规劝,现在亲戚朋友间给他的忠告却转换成“赶快交个女朋友,别误了终身大事”。
但不管是前者或后者,梁正彦皆不为所动。
他从小就是这样一个我行我素、坚持己见的人。
不管为恶或向善,只要是非出于他自愿的事,谁也劝不来。
“只有我们好,当然还不够,我们也希望你过得好。”韩双双由衷地说。
“我过得很好。”过去玩太多、也玩得太过火,一年多来他尽收玩心,换个比较平淡的生活方式也挺自在惬意。
“身边有个稳定的伴,会更好。”高旭麒言简意赅,韩双双则浅笑未语了,随后夫妇俩便往美妆美发场地走去。
梁正彦望著二人恩爱的背影,心底不禁产生一股疑惑……
到底是什么力量,促使已经结合在一起的男女能专情且专一的相爱一辈子,永不变节?
是因为他们都将彼此视为一生中绝不可或缺的伴侣,所以才努力去爱、去维护吗?
他不懂……好吧,干脆大方承认他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从来就不明白。
但此际,“专情专一”四个字却像个新奇又费解的字汇,引起了他莫大的“求知欲”。
身边有个稳定的伴,会更好。
会有多好?也许他该锁定一个对象来试试看?
不如……就方旖旎?
取出口袋里的丝巾,梁正彦沉吟了会儿,觉得好像……可行!第一章
一夜,一夜销魂,一夜迷醉。
男人嘴边犹悬着好梦正酣的笑影,女人则在那道代表告别昨夜荒唐的黎明之光升起时,抖落了攀附在心底的最后一分梦幻,带着无谓的微笑,默然离去。
吻的温度消失,拥抱的力量松弛,火已熄,灰烬飘散无踪,春梦无痕。
不告而别,不留姓名及电话,不为将来可能在天涯某处相逢做准备,是最好、最洒月兑的结束方式。
女人——方旖旎,如此看待她处心积虑送给自己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欣绿莱饭店台中水晶会馆,随处可见来自梁氏贸易公司的员工及家眷,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的走动、闲逛着。
适逢中秋假期,由于梁氏贸易公司连续两年业绩大幅成长,负责人梁正彦为了回馈劳苦功高的近百位员工们,除了必要的中秋节应景礼盒及奖金之外,还特地扩大举办为期两天一夜的台湾中部旅游活动,只要是公司员工及其直系家眷,全部都免费招待,手笔之大,已突破以往老董事长在位时。
此次活动内容重头戏为中秋节当晚的高级宴席及第二天主题乐园之游,另外公关部门还贴心设计许多周边节目,有小丑剧团和美术工作者分别带领小朋友们玩游戏、指导美术创作,如此一来女士们便可放松心情享受美妆美发美甲或脚底按摩消除疲劳等各项服务,而男士们自然也不会被冷落,有牌局对奕及运动等许多娱乐可供选择。
总之,人人皆可投其所好,不会无聊。
水晶会馆五楼“月牙厅”,美妆美发场地,太太小姐们个个妆红点绿中。
此刻,夕阳斜照,彩霞如织,窗帘敞开着的大片玻璃仿佛一面巨幅画框,将天际的美丽与诗意全揽了下来。
多美的景致!方旖旎为此惊艳、赞叹,却也没防备地让沉积在心底已久的记忆冒出头来……使她顿时忘了自己手边正忙着工作。
“小姐,你觉得我的眼影是不是该再加深一点,这样看起来比较深邃?”梁氏贸易副总经理夫人以手肘推了下闪神看美景的方旖旎手臂,涂满深紫色眼影的大眼睛则直盯着镜中的自己瞧,一秒也不肯放过。
“喔,我看看。”方旖旎立刻将视线调回客人的脸上。
唉,这双眼若再盖色下去,只怕连四川熊猫都要来认亲戚了。
“再涂深一点好了,然后再多洒点亮粉,就像黑夜里缀着无数闪亮亮的星星,再搭配我特地准备的礼服和首饰配件,我相信我一定能在晚宴时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夫人眨眨撑着浓密假睫毛的眼,顾影自迷。
“好。”客人的要求像是圣旨,方旖旎悉听尊便,再也无心坚持自己的美学。
反正她也搞不懂,一个年纪看起来已近半百的妇人,究竟为什么想要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原本惨不忍睹的脸,经过她的“神来画笔”仔细上色妆点后,虽已变成花容月貌,但她也实在看得厌倦了。
难道所谓化腐朽为神奇,只是人类自欺欺人的说法?
为什么自己亲手精心雕琢出的娇艳容颜,竟半点也比不上窗外那片自然天成的瑰丽绚烂之色?
是这阵子倦勤的关系,还是她真有感于自己学艺不精,而觉得沮丧?
身为“争妍彩妆工作室”的负责人,她竟后悔接下这为期一天半的彩妆服务工作。她明明对彩妆充满热爱,这案子的成交价码也让她的荷包顿时鼓得又饱又满,但为什么……她真的后悔了?
环顾着满满一室浓妆淡抹各有喜好的女人们,一个比一个漂亮又娇艳的脸庞,竟让她觉得有点狰狞可怕。
心头猛地一抽,小眼影盒不小心从她的手心里滑落到地上。
“小姐,你心情不好喔?从刚才就看你魂不守舍的。”夫人好意的问着。
“喔,没有、没有,我没有心情不好。夫人,不好意思。”方旖旎道着歉,连忙蹲身拾起眼影盒,确定它完好无缺之后,便开始集中精神,为手边这张已上了年纪,却还想成为众所瞩目焦点的脸收拾善后。
涂厚加深,刷来抹去,一切随君高兴,只求客人满意。
好不容易搞定这位夫人,正想继续请下一位等候上妆的年轻小姐上座时,工作室伙伴于云走过来对她低声说道:“旖旎,你去吃个点心休息一下吧,我和怡真、小芳三个人应付得来的。”
“好。谢谢你,于云。”向来尽忠职守、亲力亲为的方旖旎,这下可不想再客套,一口答应后就将所有彩妆用品全移交给于云,很快退出了美妆场地,拔足往长廊的尽头奔去。
她希望……还来得及与今日的最后一抹晚霞道别。
双手负在腰后,方旖旎背贴墙而立,凝视窗外的眼儿有些迷蒙,细致的侧脸线条生动地散发一股美丽却孤独的落寞神韵。
落日霞光隐去,夜幕终于缓缓垂落了。
五年前……也是这般灰灰暗暗的暮色,男人慑人的眸光射向她,照得她一脸红艳,而她回以他的,是连自己都想不透原因的热情。
即使陌生人之间隔着多么遥远的防卫距离,一旦灼热的眼光对上了,要不着火都难。
男欢女爱,是多么自然的一件事。
二十岁生日的那一夜,是她生命中最美好、最难忘的时光,也是与生俱来有着矜持个性的她,最叛逆、最解放自己的一次。
“嘿,你明明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但为什么总是蒙上一层纱似的,教人看不清?你的笑容也很美,可是为什么总是淡淡轻轻的,给人距离感?”
男人侧卧,左手支着后脑勺,右手温柔的指尖在她眼畔轻轻抚触,探究的眼神直盯视着偎在自己怀中的女孩。
尽管他眼中充满寻求答案的渴望,方旖旎仍是轻笑而未语,默默地以一双谜样眼睛回应他……
只有一夜的“占有”,就无须深入了解彼此了吧!
当时的她,是这么想。
如今,天涯海角,人海茫茫,曾独属于她一夜的那个男人,他在哪里呢……
是否仍在相同的城市生活着?
是否已结婚生子,拥有美满的甜蜜家庭?
是否当他夜睡于娇妻身畔时,却偶然会想起曾与她的一夜缠绵缱绻?
是否,她在他的世界里只是一桩不复记忆的众多艳遇之一?
听说,大部分男人一辈子可以发生N次的一夜,但大部分女人可能终其一生是零、在零与一之间挣扎,或是只拥有过一,如她方旖旎。
仅仅一次,却最是刻骨铭心,哪怕不知他的姓和名,火热的影像和声音也早就随着岁月更迭而显得模糊不清,难以勾勒与拼凑。
但,好笑了……她没事想这些做什么,只因那绘着男人模糊影像的满天彩霞?
谈恋爱的机会何其多,她根本不必对一夜相拥同眠的露水情缘念念不忘。
或许是记忆太深,动不动就回味当时,已是一种莫名其妙被她训练出的习惯,也或许,这是女人思情怀春的本能。
不再探究自己的想法了,休息了好些时间,还得继续忙去呢!
独自低笑,方旖旎挺直了背脊准备离去,然而就在她侧旋过身时,发现一位身形颀长的男人就站在她身旁不远处,微敛的眼神,似乎意味着他已如此不动声色的凝视着她多时。
不愿多作猜疑,方旖旎礼貌性地朝他轻点了个头,扯出一朵浅淡的微笑,便举步与他闪身而过。
“小姐,请留步。”
方旖旎闻言一愣,脚步果然随着男人低沉的嗓音而停下,带着几分迟滞回首,不嫌多余的问了句:“你在喊我?”
“除非,这条丝巾的主人不是你。”梁正彦笑了笑,将手里抓着的一条黄橘红三种渐层色泽交错的长丝巾举到她面前。
几分钟前,他从电梯里走出来,方旖旎正好由他面前跑过去,随着因奔跑而制造出来的一阵微风,她围在肩上的长丝巾便滑飞而下,落在他脚边。
他不假思索随即俯身拾起,望着她纤秀的背影及一头乌黑长发,他顿时像被施了魔法般,不自觉地尾随她,并静默地待在一旁不动声色。
他不愿惊扰她欣赏夕照的雅兴,也因她的愁眉不展挑起了好奇心,于是他为她驻足,为她等待,打算等她注意到他的存在时,再把丝巾还给她。
然而当他接触到她明亮却又矛盾的迷蒙眸光时,心里轻覆上一种说不出所以然来的怪异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