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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妻的秘密 第二章

事情不太对劲!

岳定曦陪着孙呈侬回娘家,问及孙呈量时,孙母却说他到内地出差了?!

为了不让长辈担心,岳定曦当下是不动声色,但他很清楚,事务所近期没有需要到外地洽谈的公务,为什么孙呈量会这么跟母亲说?

或许,只是为了贪玩,向母亲瞎掰的借口?

可是再怎么说,也不该不接手机吧?

孙呈量到底在搞什么鬼?

怀着满心的疑问,直到周一上班,快到中午还是没看见孙呈量现身,岳定曦一方面觉得担心、一方面又有点不悦,于是吩咐内勤人员积极找人,甚至还动用关系,调查孙呈量的出境资料。”怎么样?找到人了吗?”下午四点,从工地返回事务所的岳定曦扬声问着办公室里的伙伴们。

实习建筑师小毛搁下还在努力拨打的电话,抬眸摇了摇头。“没有,还是联络不到阿量学长耶!”

“奇怪,你们有谁是最后跟阿量见过面或联络过的?”岳定曦蹙着眉,环顾四周加大声量问,却只见到一张张茫然的脸孔。

“……那个,岳先生……”某个角落出现一道怯怯的声音。

岳定曦立刻转向声音来源处——会计邱姊,急忙探问:“你吗?他有说过什么?或是有什么异样?”

“不是啦!我另外有事要跟你报告。”邱姊愁眉苦脸的,眼色焦虑。

“什么事?”岳定曦直问。

本来不便在大家面前说出来,但老板却这样问,邱姊迟疑了下,只好压低嗓音,语带保留地说:“帐目有一点问题……”

闻言,岳定曦的脸色沉了下来,因为邱姊的表情让他直觉应该不是“一点”问题。

邱姊是个四十几岁的妇人,为人忠厚、做事稳重,是个值得信任的员工,这两、三年来,她把鼎象的帐管得很好,向来冷静从容的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脸祸事将至的惶惑样。

“到我办公室谈。”莫名的不安宛如低气压般密密笼罩心头,岳定曦沉声说道,心情与脚步同样沉重。

***

“什么?!”夹在耳朵和脖子间的话筒险些掉落,孙呈侬讶然出声,乍停的心跳忽然急骤跳动,血色迅速从脸上褪去。

她听见了什么?怎么会有晴天霹雳的感觉?

不,一定是听错了!

“定、定曦,你……你再说一次?”她不敢相信的向电话彼端的丈夫确认。

“阿量卷款潜逃了。”人还在事务所中被烂摊子搞得焦头烂额的岳定曦,按捺着脾气,咬牙重复。

孙呈侬震惊得顿了好几秒说不出话来。

“这、这怎么可能?!”她结巴,脑子里闹烘烘的。“是不是搞错了?哥他应该不会做这种事的!”

“这种事没查清楚,我会随口乱说吗?”耐性早被磨得所剩无几,愤怒在他脑袋燃烧着熊熊大火,又听见妻子的维护,口气不禁变重。

气愤的情绪充满了他的每个细胞,找不到罪魁祸首,无法宣泄满腔怒气,他想掀桌咆哮,却因理智而压抑。

孙呈量利用职权,跟会计拿了公司印鉴,私吞所有合约金、工程款,现在他们的帐户里只剩零头和事务所内的零用金,真狠!

他们关系匪浅,是同学、是哥儿们、是合伙人,还是亲家,将近十年的情谊,怎么会对他做出这种事情?

他把所有的钱都领走了,接下来还有早先开给厂商、工人们的支票等着兑现,有些做到一半的工程得继续进行下去,还有事务所内的员工再过几天就要发薪水,要他怎么办?

“那……情况严重吗?”孙呈侬被他的口气吓到,怯怯问道。

他深吸一口气,光是想到即将接踵而来的催讨,他就无法平心静气。

“所有资金都被他拿走了,但是马上就要支付很多款项,你说严不严重?”言下之意,就是他得从小有积蓄变成负债状态了。

想像丈夫面对的困境,孙呈侬脸色惨白,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再多讲,你有空就想办法看能不能联络到阿量,就这样。”事务所已经一团乱,岳定曦匆匆挂上电话。

孙呈侬怔忡的拿着已然失去讯号的话筒,那一声声嘟嘟嘟的声音像是凝结成石块,一颗接着一颗的重掷她的心。

片刻,她缓缓的搁下话筒,随即跌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全是打结的思绪。

“怎么办……怎么办……”她六神无主的喃念。

哥哥怎么会这样?他拿走这么多的钱要做什么?人又躲到哪儿去了?

难道他就这么毫无顾忌的拖累定曦,不在乎她这个妹妹了吗?

哥哥做出这样的事,要她怎么面对定曦?

这次的难关,定曦能够度过吗?她又能够帮上他什么忙呢?

摇摇头,她除了会画画,还能够帮什么忙呢?

雾气浮上眼帘,惶然不安强烈席卷,在这燠热酷暑,她却感到一股寒意在周身蔓延……

***

事发两个月,事务所的财务状况陷入最严重阶段,支票陆续到期,事情一件件爆发出来,债务持续增加中,已经承接的工程也不能间断,使得岳定曦每天都处于水深火热中,想破脑袋处理接踵而来的难题。

他把现在和呈侬住的房子拿去贷款,之前付出的几百万全又都贷了出来,虽然稍解燃眉之急,但这样根本不够,所以他又跟银行、厂商、工程团队协商谈判,祭出还款计划,商讨如何偿还债务。

当然,一切不可能如此顺利,铁板踢了不少,钉子也碰了不少,债权人纷纷上门,恶声恶气,冷嘲热讽,岳定曦只能低声下气的赔不是。

岳定曦这辈子还没有如此挫败过,他既累又沮丧,却没有资格垮下,所有的重担他都得一肩扛起,否则他会永远无法翻身。

至于孙呈量,还是找不到,他把他害到这种局面,就这样拍拍一走了之,真的可恶至极!

他第一次尝到什么叫做恨,但是明明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孙呈量是他妻子的哥哥,他没办法无情的不顾呈侬和岳母的感受,使用法律途径对他提告。

庞大的压力重重地压着他,因为这层关系,就连面对最亲密的呈侬,他也无法自在坦然。

他很矛盾,心情复杂得快要爆炸,虽然知道这事和呈侬无关,但看到她就想到孙呈量,很难平心静气,难免让她受委屈。

因此,他下意识逃避。

他早出晚归,甚至在事务所过夜,一方面避免相处,一方面也是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

驾驶的座车驶进大楼停车场,岳定曦收敛思绪,性格的俊脸上难掩疲惫。

凌晨一点半,呈侬应该已经睡了吧?这样比较好,他没办法时时控制情绪,不面对就可以减少伤害的可能性。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消化沉淀,目前,别强求他释怀。

她向来了解他,应该能体谅他的心情。

***

遭逢困境,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好,孙呈侬虽然能明白丈夫面临多大的危机,但是她立场尴尬,难免想得更多。

从发现哥哥卷款潜逃到现在,他们夫妻俩之间的气氛是愈来愈僵凝。她知道他心烦疲累,知道自己的存在会让他想到背叛他的哥哥,所以他变得冷淡,彼此间不若以往那样亲密。

但是身为妻子的她,不能因为这样就退缩放弃,她得更努力的付出,尽管他似乎不太领情……但至少她守着他们的家,打点张罗好一切,让他在外头辛苦打拚之余,还有个温暖的窝等着他回来充电休息。

“唉……”望见钟上时间,都凌晨一点多了,她不由得叹息。定曦今晚大概又要在事务所过夜了吧?

储存电脑里进度停滞的插图,再把电脑关机,孙呈侬正想起身到客厅打电话给他,不料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视线愈来愈模糊……

砰的一声,虚软身躯霍地倒地。

***

岳定曦回到家中,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客厅不像之前晚归的夜晚,总有盏温暖的壁灯静绽橙黄光晕,而这满屋子的黑,隐隐透露着不寻常的氛围,让他莫名感到不安,直觉就不认为是呈侬忘了点灯。

在玄关月兑下鞋子,搁下公事包,他视线仍在屋内环顾,瞧见一抹光源从书房的门缝中流泻出来,立刻迈步走近。

“侬侬?”担心突然出现会让她吓到,在推开虚掩的门板时,岳定曦低声叫唤。

没人应声,也没见到应该坐在电脑前的身影,但视线一挪,便赫然发现倒卧在地上的人儿。

“侬侬?!”他瞠目,心跳漏了一拍。

她怎么会躺在地上呢?

岳定曦震惊的马上向前扶起她的上半身,心急如焚的不断叫唤:“侬侬!侬侬……”

怀里人儿紧闭的眼帘微微颤动,似是已被他唤醒,岳定曦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见孙呈侬缓缓睁眼,但只是看了他一眼,好像连焦距也没集中,就又闭了起来。

“你怎么了?别吓我,快醒醒!”他焦急的连忙轻拍她脸颊,不让她再次失去意识。

“定、定曦……”没有血色的唇瓣困难的微微蠕动,她声如蚊蚋出声。“我很不舒服……”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他不再犹豫,立即横抱起虚软纤细的身躯,刻不容缓的带她就医。

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嗅着那熟悉的味道,强烈的安全感包围,孙呈侬安心了,虚弱的闭眼休息。

他回来就好了,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他在,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照顾她的……

***

曾几何时,这张充满甜蜜笑容的小脸已不再散发光采,丰腴白女敕的脸庞变得如此憔悴?

守在病床旁,岳定曦定定望着脸色苍白、宛如枯萎花朵般的妻子,她纤细的手腕上打了针,红红的血液从那细细的管子流进她的身体……他的心里不禁感到沉痛内疚。

经过早先的怞血检验,验出呈侬的血红素掉到只剩五——正常标准是十二,她却只有五,连一半都不到!医生说指数若低于七,心脏随时有停止的危险,所以立刻说要住院输血,等明天就要做检查。

她怎么会忽略自己的身体至此?

不,要怪,他也不能免责!

身为丈夫,这两个月来,他是失职了!

可是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他分身乏术,忙到焦头烂额,讲难听点,已经是自顾不暇,但在这种时候,她更应该好好照顾自己才对啊!

娶她回来,本来是给她过好日子的,结果现在呢?陷入如此窘境,别说好日子了,没过着躲债的生活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呢?

情不自禁的伸出大掌,拂开她颊畔发丝,那乌黑发丝散落在白色病床上,衬着白皙小脸,更显她的脆弱。

受了他的影响,她最近一定也很难过……才会连睡着的时候,秀眉都是微微蹙起的。

“晤……”孙呈侬嘤咛出声,下意识翻动身体,岳定曦忙覆住她的手,免得她扯动针管。

孙呈侬掀开沉重眼皮,先适应了光线,然后将目光移向他。

“醒了吗?有没有比较好些?”岳定曦关问,再次抚上她脸庞。

“好多了……”她开口,感觉喉咙干哑,他便递上在趁她睡着时,到医院附设的便利商店买来的葡萄果汁,她啜饮了口,感觉舒服多了。“谢谢。”

“干么跟我这么客气!”他搁下饮料,纠正她的态度。

他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有了距离,不像从前那样轻松自在,也不再直率的对他撒娇耍赖,这令他内心不禁感到失落。

孙呈侬没回答,只是觉得他对她的态度,让她认为自己不再享有特权,而且,每当面对他的时候,那沉重的歉疚感就几乎压垮了她。

“你一定很累了吧?都是我不好,你已经够累了,还让你连休息也不能好好休息。”她担心他睡眠不足,隔天又得继续忙碌。

唉,她为什么总是拖累他呢?她到底能帮他些什么?思及此,她的心情更加低落。

“说的是什么话!你身体不舒服,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岳定曦不由得蹙起眉,心疼她人都躺在病床上了,还在顾虑他。

虽然他说的话很窝心,但以前听来甜蜜,现在她却不知为什么,完全高兴不起来。

“医生有没有说到底要住院多久?”她试图坐起身,却被他按住肩膀。

“乖乖躺着,至少要等明天做完检查,血红素拉高才能出院……”他一边说,一边帮她把被子盖好。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再叫我妈过来陪我。”她不想造成他的负担。

“我不喜欢你对我这么见外,我们是夫妻,是要互相扶持、互相照顾的。”他正色表明想法,“我会待在这儿直到明天早上,不过事务所还是得去,所以我会打电话麻烦妈妈过来照顾你,我也会尽量准时下班赶过来。”

孙呈侬抿着唇瞅他,注意着他的神色,还是怕他会感到不耐,因为就算只有一点点,都会令她无法承受的。

岳定曦睇看她澄澈却忧虑的眼眸,不禁心疼的叹息。

“不要生病,你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我才有力量去面对外面的挫折和考验。”温柔抚模她的脸颊,说出心底话。

望见他眼底的担忧,蕴含了从前对她的深浓情意,孙呈侬这才真正感动得红了眼眶。

她以为……他不再那么爱她了……眼泪偷偷滑下眼角,她还是能感受到他真切的情感。

捕捉到晶莹泪痕,宛如岩浆般烫着岳定曦的胸臆,他连忙替她拭泪,急切地问:“怎么哭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她摇头,委屈眸光中带着一点点的撒娇,又是流泪、又是微笑。

“没有不舒服……我只是、我只是……我好想你!”她霍地坐起身,紧紧抱住他。

是的,她好想他!好想之前那总是宠她、爱她的定曦,怀念之前幸福又甜蜜的生活。

这阵子的冷淡让她好寂寞,孤单的感觉是那么强烈,即使仍旧住在一起,她还是觉得他离她好远好远。

但此时此刻,她又感觉得到从前的那个他了。

呜……太好了!

“傻瓜!我出去工作也不过一天……”岳定曦先是因她的举动而怔住,随即又因她的话而失笑,想拉开她的手臂,让她躺好,却发现她搂得好紧,只好改拍她背脊安抚她。

他这么一拍,拍出她这段日子以来的委屈心酸,眼泪不由自主的掉得更凶了。

他不懂她的想念是指什么,不过没关系,连续两个月以来的僵局终于有点改善,她这次昏倒也倒得值得了。

***

平时身体没什么大病痛的孙呈侬,这次一住院就待了三天,除了检查工作,也输了四袋血,后来血红素终于提升到十点多,比较接近标准值,医生认为安全了,这才放她出院回家。

因为她的问题与血液有关,所以被安排在血液肿瘤科,经过检查,诊断是缺铁性贫血。后来医生找出的原因,是她的子宫部位长了一颗小肌腺瘤,每月经血量较多造成贫血,建议她开刀割除……对于妇科的肌腺瘤,她小有认识,知道如果情况不严重,其实是不需动手术的,所以她直觉认为这医生似乎有点大惊小怪。

“嗯……我们先回家考虑安排一下。”孙呈侬半信半疑的敷衍医生,拖着岳定曦,赶紧落跑回家。

在返家的路上,岳定曦不能纵容她怯懦的逃避心态,鼓励劝告:“该治疗就得治疗,要勇敢面对。”

“我知道,不过为求保险,不能单听一个医生的话咩,我会针对肌腺瘤再多去请教一、两位医生,综合所有的诊断后,再决定应该怎么做,这样好吗?”孙呈侬微笑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样也有道理。”他点点头,认同她的顾虑,毕竟“庸医”这名词其来有自,病患也要懂得自保。

“啊?是德记耶!”路边店面吸引她的目光,不由得发出惊呼。

视线随之望去,他挑眉问:“想吃牛肉面?”

“嗯嗯嗯。”她像啄木鸟似的点头,美眸闪闪发亮。

这两天他们的相处情形比先前改善,令她心情开朗许多,那些个郁卒的日子还真是把她闷坏了。

“OK。”他宠溺应允。

“耶!”她高兴的拊掌,心花怒放。待医院三天,食不知味,终于可以吃点好吃的了。

相较于几天前的忧郁病弱,这活泼可爱的样子才是最适合她的。

岳定曦见身旁小女人又恢复生龙活虎的模样,不由得随着她绽露久违的爽朗笑容,也突然有了醒悟。

是啊,没有什么过不了的难关,何须怀着忧愁怨恨度日呢?

他有一技之长、有一票挺他的员工、有十分看好他的厂商,还有亲人和他可爱的妻子,他还拥有好多,怕什么?

拚就是了!

只要呈侬愿意委屈自己,陪着他吃苦,他就可以无后顾之忧的打拚到底,那些困难总有一天会解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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