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不爱笑 第十章
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吐气,再深呼吸、再吐气,连三次,却还是无法改善时耘樵内心情绪的巨大起伏。
眼看着渚铭惟送余璃返家,再看两人十指交加,他胸腔内彷佛有一把火,想要爆发烧裂周遭事物。
在美国,他看着余璃背影多年,为了她,他丢下哈佛的硕士学位不管,追回台湾当她的学生,为的就是能够就近看着她,并且追求她,
然而他所做的努力,在这一刻都显得毫无价值。
看见他一张暴怒阴沉的脸,刚抵达门口的余璃不禁吓一大跳。
「时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很碍眼是吧?」时耘樵再度瞥了他俩交握的手,忍不住挖苦。
意会到他的怒气,余璃才恍然自己和渚铭惟还紧握着手不放,不想继续刺激时耘樵,她很快抽回自己的手。
「我们……」
「我来说好了。」渚铭惟看出她的为难,兀自接话,「我们高中就认识了,这你应该知道了,刚刚我们才把误会解释清楚,现在我们决定共组一个家庭,让小惟有个完整的家。」
「完整的家?共组一个家庭?意思是说你们要结婚?」他的表情越来越冷漠,语气越来越尖锐,眼神透出一抹杀气,
他快要崩溃了,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神情挺吓人。
余璃不由得退了一大步,忧心的问他,「你还好吧?」
「不好!」时耘樵很坦白。
「你有什么不悦冲着我来,余璃是无辜的,我说过感情不能够勉强。」渚铭惟挡在她面前。
「就为了他是-的初恋所以-选择他?我呢?我做了那么多,对-来说难道一点意义都没有?」他的视线越过渚铭惟,直接落在余璃脸上。
火还是狂烈的烧着,如漫天的烟火!
「我说过你只是一时迷惑,那不是爱情……」
「闭嘴!-根本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也从来不知道在美国我每天都注视着-的背影,在-不了解内情的时候,怎么可以笃定的说那不是爱情?-从不给我机会,却一味的说我是一时迷惑,这算什么?!」
以为他上前是要动粗,余璃再度躲到渚铭惟身后,她的反应令时耘樵感到很受伤。
他愤怒的扬起手中的画册,气愤的说:「我就那么可怕吗?-为什么要躲?以为我会动粗?我不过是要把这本画册交给-而已!」
这下误会大了,余璃看见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因为她而失去理性。
她无法不自责,只有放弃躲藏,从渚铭惟身后走出来面对他。
「余璃?」渚铭惟想阻止。
「你先离开,我和他单独谈谈。」事情总是要解决,逃避并不能让一切结束,就算时耘樵会动手,她也必须认真去倾听他的心声。
「我在楼梯口等。」这是他的底限,然而越过时耘樵时,他还是忍不住警告,「你最好不要对她不礼貌,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哼!」盛怒的野兽是不懂得害怕的,时耘樵赏了他一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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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街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余璃打开画册,看着画册,时光好像回到了美国,上大学时的她,总是骑着单车上课,下课再匆忙的赶去餐厅打工。
为了能够照顾女儿以及兼顾学业,她除了睡觉时间以外,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可以顾及一旁的人事物,自然也没有发现自己成了别人画笔下的模特儿。
「我每天会在-经过的那个公园画画,一开始是打发时间,后来是不自主的追寻着-骑车的背影。」
「我不知道你的存在。」
「如果当时我叫住-,向-表白我的心意,-会不会可能选择我?」
「很抱歉!」她对他有着浓浓的歉意,虽然感动他的付出,却不足以构成爱情因素,「对不起,我的心早在十年前就给了人,这十年里,我从没有喜欢过其他人,即使你告诉我,我的答案还是不会改变。」
「他有什么好?如果他好,何以当初会放任-们母女自生自灭?何以-这些年来眼中始终是寂寞的颜色?」他想下通她执着什么,以他来看,他的感情比渚铭惟更浓厚。
「感情是没有理由的。」
「我比他更爱-!我不会让-受伤,也不会让-哭泣!」
他彷若一头受伤的野兽,看着他挣扎痛苦,余璃也感到难过不已,她轻轻的把手覆上他的,温柔的说:「谢谢你。」
「我不要-的谢谢!」他要的是爱啊!
有股热流在他的眼眶里打转,这些年,追逐余璃已然成为他生活的乐趣与重心,活在学业与家族继承压力下的他,在遇见她后,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然而,他却完全没有希望。
他知道余璃只爱渚铭惟,心底根本没有空隙容得下他。
「你这么好的人,一定可以遇到更好的女孩。」
「我不要!」再说下去,他真的要哭了。
「时耘樵,请你看着我好吗?」
他顺从的抬起头,用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
「我很希望你能够祝福我,虽然这对你来说有点残忍,但是这些年来,能够离我这么近的人不多,我很感谢你对我做的一切,虽然这么晚才知道,但是想起那些日子里,一直有人在背后支持我,我的心就感到非常温暖与感动。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成你的姊姊,往后由我来祝福你,你一定会找到很棒的女人,我如此深信着。」她始终温柔,一如在课堂上;一如被人冤枉还是不愿伤害别人。
面对着她平静的脸,让他有股使不上劲的无力感。
「我做不到!」时耘樵挫败的低呼。
「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不要寄望我会祝福-和他走入礼堂!」他负气的说着。
「那就等到你愿意祝福我们的时候,我再结婚吧。」
「-说什么?!」
「就当是我还你的厚爱。」
「如果我都不愿意祝福你们呢?」难道要她一辈子得不到幸福?那他的罪才重呢!「别开玩笑了,-别说一些做不到的事情!」
「十年我都能熬了,有什么不行的?」对她来说,有没有那张结婚证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知道渚铭惟的心意,也替女儿找回了爸爸,现在的她是幸福的。
「余璃!」
「嗯?。」
他用力的拥她入怀,在门口不安探头张望的渚铭惟,以为他想对余璃不礼貌,紧张的正想从门内冲出来,但是下一秒就停下了步伐。
时耘樵只是静静的拥着余璃,然后就慢慢的松了手。
「谢谢-没有推开我。」他苦笑起身,「-可以去追求-的幸福了,不过我希望-记住,如果-不幸福时,请尽管来找我。」
「时耘樵……」
时耘樵不再说话,起身离开,在转身之后,泪水才缓缓决堤。
他不愿意在情敌面前表现脆弱的一面,更不想让自己的伤痛成了余璃的包袱。
爱她,或许就是要让她自由的飞翔,虽然做起来很难,但是应了渚铭惟说过的话--
爱是不能勉强的,男人追爱也要表现得绅士。
渚铭惟是余璃唯一的选择,他从来不是他的对手。
「他不会有事吧?」望着时耘樵的背影,担心的反而是渚铭惟。
「不会,我知道他一定会找到比我更适合他的女孩。」
「这么笃定?」
牵着渚铭惟的手,让手指交把着,她温柔的笑说:「月下老人的红线只会绑住有缘份的人,我红线的另一端是你,而他,红线的另一端会有另一个人。」
「我有没有说过?」
「什么?」她抬头仰望着他。
渚铭惟低头,轻吻她的唇低喃,「我喜欢-笑的样子。」
再度相遇后的她,脸上鲜少有这种笑容,她很清楚理由,「我笑,是因为我现在很幸福。」
幸福的女人,总是会露出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再回头看一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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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做时耘憔的人?」少女背着轻便的背包,手拿着一本笔记本,看起来年纪很轻。
「-是谁?找时老师有什么事情?」女学生迷上了时耘憔,对来找他的女生总是比较敏感,尤其是漂亮的女生。
「时老师?那就是有他这个人了。」少女不再多问,越过女孩们直往校园前进。
「那个女孩是谁啊?」
「我们跟过去看看。」
罗勒笔直住校园走,逢人就问时耘樵的下落,最后终于在校园的草皮上找到闭眼假寐的他。
「看你那个样子肯定是失恋了。」她站在他的身后,观察了片刻,直截了当的对闭着眼的时耘樵发表看法。
「罗勒!」那个声音时耘樵死也忘不了,她老是说:「感情是人最大的包袱。」她很聪明,聪明到能在十七岁就进入哈佛硕士班就读。
「嗨!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罗勒轻松地向他打招呼。
「-干么来台湾?」
「我来找论文题材。」她学的是心理学,时耘樵是她的论文题材,她怎么可以不来。
「-那张嘴太毒了,被-一语成谶!」
「失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世界上天天都有人失恋,况且,我早说过你只是一时迷恋,根本不是在谈恋爱,只是爱上了某人的寂寞,严格说你是找到同病相怜的人,所以一头栽了进去。」她说话一点都不替他留面子,后头却已经有人听到啧啧称奇。
没想到还有人敢用那种口吻跟时耘樵讲话,要是平常人,早被他瞪得逃之夭夭。
「听到-的声音我真的会生病!」
「别这么说,在这陌生的国度里见到你,我可是很高兴的。」罗勒满脸笑容,丝毫没有被他的不悦吓到。
「-快点滚回美国去吧!」
「那可不行,你是我的研究对象,还有,顺便告诉你好了,我是来台湾的医院实习的。」
「最讨厌你们这些搞心理的,自以为是可以看透别人心思的万能的神。」
「那可真不好意思,我还要借住贵府。」她依然笑容可掬,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在他眼中是个白目人物。
时耘樵翻着白眼,「-最好不是说真的。」
「是真的,我来台湾前去见过时伯父,他同意让我暂时住在你们家里。」
那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常常令时耘樵有种想狠狠敲碎的冲动,现在那种念头更加强烈。
「我要回去美国!」和她朝夕相处,早晚会被她烦死。
「时耘樵,我还要顺便帮时伯父转达他的话。」
「说!」准没好事。
「时伯父准备在台湾成立分公司,他叫你就留在台湾管理。」
果然,就是没有好事!
「我失恋了,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触景伤情!」
「那可不行,哪里跌倒就该在哪里爬起来,再说,你还没有好好的给余璃祝福一下,如果人家一辈子无法获得幸福,你能心安吗?」不巧,昨天他和余璃讲的话她都听到了。
「-跟踪我?!」
「我只是去看看令你神魂颠倒的余璃过得好不好,别忘了,你不敢和她接触只能偷偷望着她,但我却不一样,她是我另一个研究对象,我和她早就成为好朋友了。」
「是啊!」他最恨的就是这一点,叫她从中牵线,她却死也不肯答应,才会害他落得今天如此下场,「罗勃-普森斯,我真的很想掐死-!」
「杀人是罪恶的,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不理性而让自己后悔莫及,记得我教过你的吧?要动怒之前,连续做三次深呼吸。」
时耘樵猛地起身离开,他再听下去,就真的要去找心理医生治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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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知道这种决定应该跟你商量,但是如果只有我自己获得幸福,我会寝食难安。」决定除非获得时耘樵祝福,否则她不会走入礼堂,可是面对渚铭惟时,余璃还是满怀着歉意。
「我不怪-,那家伙会祝福我们的。」
「你怎能如此确定?」
「因为-说过他很像我。」渚铭惟笑着说道。
「是啊,有时候看他会觉得他像过去的你,但他毕竟不是你。」
「老实说,一开始我也很担心害怕。」
「担心害怕?为什么?」
「因为他可以毫不隐藏自己的情感追求-,我担心-迟早会被他感动,更担心自己来不及告诉-我的感情,-就答应了他的追求。」
说那些话的渚铭惟看起来有点傻气,她笑着模模他的头,「如果我那么容易可以改变心意,就不会回来台湾了。」
「我真庆幸-没有那么容易改变心意。」
一直躲在一旁的小惟,忍不住对自己的父母吐槽,「爸爸、妈妈,你们不觉得自己很肉麻吗?电视上都说甜言蜜语要回房间去说。」
「对不起喔!忽略了-的存在。」渚铭惟上前把女儿抱起来,「爸爸妈妈是在填补过去失去的那段时光啊,-就包容一点喽!」
「我是可以包容啦,但是你们不让我当花童这一点我很不开心。」
「小惟,不可以任性喔。」余璃对女儿摇摇头,示意她不可逾越了。
她嘟起嘴,依然不开心,「都是那个臭男生害的,下次再让我看见他,我一定要狠狠咬他一口!」
「小惟……」
看余璃动怒,渚铭惟连忙把女儿拉到自己身后,「孩子话,-别当真、别动怒。」
「你这样会把她宠坏的。」
「不会的。」扯扯女儿的小手,渚铭惟低声说:「快跟妈妈认错。」
小惟也懂得察言观色,连忙嘴上抹蜜,「妈妈,对不起啦!人家是伤心嘛,我想看您穿婚纱,可是您为了那个时哥哥不想嫁给爸爸,所以我才会生气嘛!对不起啦!」
孩子太早熟也伤脑筋,听完女儿一番话,余璃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算了,这件事情就别再提了好吗?我们这样也很好啊,不是吗?」
这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有些事不想让长辈担心所以加以隐瞒,可是知道她和渚铭惟和好后,母亲电话就像催魂似的不时拨打,就希望她快点定下来。
「我想,我再去和时耘樵谈谈如何?」渚铭惟也被催得紧,知道他连女儿都有了,越洋电话催着他要快点带媳妇、小孩去面见长辈,再不赶紧处理,他的父母就要飞回来主持婚礼了。
可是又不能告诉长辈余璃的打算,说了只怕会闹得鸡犬不宁。
「连你都急吗?」余璃为难的看着他。
「也不是这样,这样也很好没错,可是爸妈急着想让小惟认祖归宗,所以……」
「那你去找个好对象算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也没脸收回,可是她说这些话更叫渚铭惟吃惊。
「余璃,-不是当真的吧?叫我去另找对象?-反悔了吗?」好不容易才和好,她的决定让他再度紧张起来,「-不要想把我推给别人,我也绝对不会把-让出去。」
他一副吃醋的模样,「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担心你对家人不好交代。」
「不许再提!就依-的意思。」没有婚礼总好过失去她。
「爸爸……」小惟拉拉他的手。
「嗯?」
「你这样是不行的,会把妈妈宠坏喔。」人小鬼大,她很快就把母亲那套学了过来。
渚铭惟和余璃闻言不禁相视而笑,僵掉的气氛再度恢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