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海情仇 第七章
敖游只是笑,用力搂紧她。
一想起他自嘲像青蛙的脸,方娜内心就觉得愧疚,她怎么说话这么口无遮拦,害他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上。她抬起脸想安慰他,却发现他脸上“破皮”了。
“你受伤了。”她心疼地说,直觉地伸手想模他的脸。
敖游在她手触及他真实肌肤的刹那,心惊地格开她的手,突兀的动作把她吓了一大跳。
“很痛吗?”方娜以为他脸上的“伤”真的很痛,所以他才会格开她的手,不让她碰。
他脸上的人造皮肤大概因为刚才的擦撞而月兑皮,露出了他真实的肌肤。
“不对!”方娜也发现了不对劲,那道“裂缝”远看像道伤痕,近看却愈看愈可疑,她不禁眯细了眼睛。
那道“伤”口有着深浅不同的肌肤色泽,她忍不住伸手想模清楚,看看是不是错觉?
就在这时,敖游被驶近的警车警笛声分了神,让方娜有机可乘,她撕开一小块人造皮肤,底下果然还有一层真实肌肤。
“你——”她愕然退后,瞠大了眼。
在这紧要关头,教敖游怎么解释?
“你不是你?!”她吃惊地质问。
那他是谁?
“娜……”敖游伸手想拉地,却被她生气地挥开。
“我不认识你,你别碰我!”岂有此理!她的贞操竟然是给这个不敢“堂堂做人”的男人给夺走了!教她怎能不恨哪……
“我有我的苦衷,这是我的任务。”他真想一掌砍昏她,这个时候竟然跟他使性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的任务也包括跟我上床吗?啊?”一想到自己死心塌地爱着他,却发现他竟然对她有所隐瞒,她就怒火中烧。“我的任务是以我的性命保护你!”敖游生气地吼回去。
方娜闻言愣住了。
“我的伪装是我的工作机密,任何人都没资格过问,包括我的妻子,你明白吗?”
他眼里的怒火,让她看得一阵心悸。
警车就停在不远处,敖游生气地用力闭了闭眼,很忍耐地下最后通牒。
“方娜,我数到三,你不逃,当心我冲回家宰了你父亲!”他说完转身就跑。
方娜先是愣住,随即跟着拔腿就跑。
“王国宝!”她怒喊,倒不是怕他真的会冲回家宰了爸爸,而是他竟然丢下她,一个人先逃了,她当然生气。
她才刚刚反应过来他的一番话,还来不及多咀嚼甜蜜会儿,就被他丢下,自己先跑了。
他刚刚说什么……他的任务是用性命保护地?!可是他不是来查猖狼的吗?
迟钝的方娜,果然又惹得敖游咆哮兼跳脚了。
“我会被你气死!”敖游的吼声大老远就听得见。
为了她刚才迟钝的问题,他气得连手指都不听使唤,两秒钟就能偷得到的车,如今怎么踩油门,就是无法发动车子。
“我会被你气死!”他又吼一次,而警察已经追来了。
就在敖游气得猛捶方向盘,火冒三丈之际,方娜从座椅下方模出钥匙递给他,耸耸肩小声地说:“美国人的习惯。”
好个美国人的习惯!敖游大笑,气恼一下子全消。他迅速发动车子,刚好把废气喷给后头那两个追兵,扬长而去。
终于摆月兑了警察的两人,不禁松了口气,方娜兴奋得忍不住想问问题,但她才一开口,敖游就举起手示意她闭嘴。
“拜托!别再问了。”
“只要再问一个问题就好了。”这个问题不问,她会闷出病的。
“好吧!”敖游无奈地答应,却不忘语带警告地说:“但拜托你别问那些会让我想撞墙的问题。”他真的头好痛。
方娜露出笑容,承诺道:“OK!你放心好了,保证这个问题不会让你想撞墙。”
他怀疑的睨她一眼,“问吧。”
“你刚刚说,你的工作机密包括你老婆都没资格过问,这表示……”
“表示什么?”他心里又有不太好的预感了。
“你已经有老婆了!”
“什么?!”
她垮下了脸,“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的。”害得她的痴情全化成了泡影,却还是没办法恨他。
“你——”吱的一声,敖游狠狠地踩下煞车,“下车!”他火大地吼了声。
下车就下车,方娜悻悻地摔上车门。反正偷来的车子总不能大咧咧地开回家昭告世人,她只好和他拦了辆计程车回家。
坐进计程车里她愈想愈奇怪,她问了什么让他气得想撞墙的问题吗?要不然他干嘛发那么大的火?
“我的问题让你很生气吗?”否则他干嘛气成这样?
“你——”他咬牙忍住想掐死她的冲动。
“还有,你到底是谁?”她狐疑地盯着他那张脸,又有想撕开一探究竟的冲动。
“方娜!”不知道是怒极反笑,还是气得神经错乱,敖游突然露出了迷人的笑容,“你真的有气死人的本事。”
“有吗?”
“想知道我老婆是谁吗?”他故作神秘地问。
他果然已有老婆了。说不出来的失望浮现在她的脸上,让他看得想笑。
“把唇凑过来一点,我就告诉你。”他蛊惑地说。
唇?!为什么是唇?她应该凑近耳才对,可是她还是一脸迷惘地乖乖照办。
“这里正坐着我太太。”说完,他突然用力地覆上她的唇,惩罚性地狠狠吻住她。
或许他永远管不住方娜的嘴巴,但每次能用这种方法“惩罚”她,不也是另一种收获?
方娜先是被他覆住的唇吓了一跳,保守的个性让她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拥吻,尤其司机的贼眼还不时由后照镜打量着他俩,她更加不好意思地想推开他,却在突然领悟到他话里的意思时,她呆掉了。
“我还没结婚,老婆,不过就快了。如果我打算结婚,那么对象一定是那个叫方娜、经常把我气得想去撞墙的女人。”敖游盯着她发愣的脸,戏谑地说。
“真……真的?”她是不是在做梦?
“真的,你必须永远记住这一点。”他暗示地说。
***
不知道敖游是怎么办到的,CIA竟派人来致上十二万分的歉意与谢意。
其实美国政府早就怀疑猖狼的泄密可能与自家人有关,也暗中朝这方面调查,但是经由敖游的帮助,整件泄密案指向CIA,在短短的时间内就逮捕了涉案人员,并且朝高层人员展开全力查缉,相信猖狼的泄密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听到这消息,最高兴地人莫过于方娜,可是方励志却显得心事重重,一点喜色也没有。
“爸,你怎么一脸的心事重重?”她不解地问。
“刚刚安全局局长打电话给我,猖狼少了一剂。”方励志懊恼地说。
“什么?!”方娜瞠大双眼。
猖狼少了一剂,那会在世界上引起多大的灾难哪!老天!
敖游只是静静地听着,也震惊于刚听到的消息。
猖狼怎么会少了一剂?研发出来的猖狼一共有十二剂,一直保存在最安全的地方。当初猖狼被传泄密,矛头全指向方励志是因为制造程式怀疑被贩售出去,而惟一知道制造程式的,只有方励志。
如今猖狼扯上了CIA高层主管,就在以为事情即将结束,却突然少了一剂。
一剂十二毫升的猖狼,售价可以达上亿美元,只要0.05PPM的剂量,可以在一夜之间摧毁一个国家,而且是人畜不剩。
这下子全世界都要跳脚了。
方励志吸了一口气,意有所指地看着敖游:“他们要我明天回研究室,务必在七十二小时之内研制出解毒剂。”
方娜愕然地看着父亲,七十二小时?这怎么可能?
“今天他们狙杀你们两个不成,大概知道事情早晚会曝光,所以才先下手为强窃走了猖狼,只是他们没想到逮捕行动会立即展开。”
“猖狼会成为威胁美国的筹码。”敖游做出了结论。
“没错,野心分子绝不会白白放过这个给美国政府一个教训的机会。”
“看来我们得在猖狼病毒散播前找到它,因此计划必须要提前。”
计划?什么计划?
方娜完全听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娜娜——”方励志欲言又止,无言地瞅着她。
娜娜?!方娜觉得有点奇怪的看着他,爸爸通常都直呼她“女儿”,只有在跟别人谈起自己的时候才会称呼她娜娜。
“爸爸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坏消息?”
方励志瞥了眼敖游,示意他计划已经开始了。
敖游收到了讯号,一言不发地掏出枪,开始装填子弹。
方娜没注意到为什么他要将枪里的子弹全倒出,只独独装进一颗涂着红漆的子弹。
“你知道猖狼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解毒剂吗?”
她点点头:“我知道。”
“凡是感染到它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爸爸……”方励志哀戚的眼神让她莫名地起了一阵心悸。
那是充满诀别的眼神。
“而且它会传染。”
“爸爸,你到底想说什么?”方娜慌了,父亲的眼神让她感到惊慌。
方励志突然不说话,她心里不好的预感愈来愈强烈,让她的心跳得好快。
敖游的淡漠无语,与方励志悲切的神情形成一股诡谲的气氛,快要让她无法呼吸。
“爸爸,你怎么了?”方娜恐慌地问。
“爸爸感染了猖狼病毒。”
“什么?!”像是被一道雷劈中,方娜倏地全身僵直,无法动弹。
“真的!”方励志咬牙点头,悲伤地看着爱女。
“不——”方娜爆出了一声惊吼,“不!不可能的!不可能……”仓皇的泪水不听使唤地流出来。
“是真的,娜娜。”方励志握紧女儿的手柔声道。
“不可能……”她还是不愿相信。
方励志握紧女儿的手,这份悲怆、这份无奈、这份即将与所爱诀别的心伤,全在这用力一握中,无声地传递。
“是真的!”他点点头,给予最确切的答案。
方娜愣住,惊恐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只能瞠着大眼直盯着他,像是他随时会消失似的。
“一开始爸爸就十分反对猖狼,这你也知道,但政府却说:‘你不研究,执行猖狼的计划也不会更改。’让爸爸下定决心加入,与其让我忧心一个我无法掌握却势必执行的东西,不如我亲自研究它,再终结它。”
“爸爸……”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生化战是造孽!”方励志幽幽地吐了口长气,“想不到我在反复炼治的过程中,却不小心感染了病毒。”
猖狼的研制过程算是十分顺利,但是解毒剂却一试再试,依然没有结果,他不得不一再地更动猖狼的配剂,结果不小心让猖狼侵入了身体。
“刚开始我也是不相信,但如果同一个研究室里的三个人,都有黑褐色的血尿症状出现,我不得不相信自己确实感染了猖狼。”
“那另外两个人呢?”
“当天下午就死了,死因是暴毙。”方励志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罪孽深重,“因为我一直在研制解毒剂,长期接触的结果,竟然在体内产生抑制的效果,虽不能彻底消灭猖狼,可是解毒剂却能抑制住它的传染性,这也是你能平安无事,而爸爸也才能撑这么久的原因。”方励志没有告诉方娜,猖狼其实已经有了解毒剂。
解毒剂必须要在感染猖狼的六个小时之内注入,否则便完全失灵。方励志是在研究出解毒剂之后,才感染了猖狼,只可惜他发现时早已经超过六小时的时效。他之所以能奇迹地存活下来,或许是因为长期研究解毒剂而对病毒产生排他性,才得幸免于难,与另两位助手被诊断为“不明原因”的暴毙,他算是幸运的了。
只是解毒剂一旦完成,便表示猖狼可以正式使用,而这不是他愿意见到的,所以他并没有说出已经研制出了解毒剂,直到他告诉敖游为止。
“爸爸要告诉你的是……爸爸再活也没有多久……”
“不……不——”方娜惊骇地喊,“不!不会的!爸爸一直都这么健康……爸爸不会的……”
“七十二小时之内,爸爸一样研究不出解毒剂。”
“可以的!爸爸!你一定可以的!”方娜哭喊地摇着他,要他别放弃希望。
“爸爸已经在这栋房子内装置了炸药。”他语气沉痛地说。
“不,爸爸,不要——”
可是方励志已经按下了计时器,倒数五分钟开始。
“爸爸——”
不论方娜怎么哭喊、怎样苦苦哀求,方励志只是噙着苦笑,眼眨也不眨地一直盯着计时器。
“爸爸——”
见父亲心意已决,她只好转向敖游求救:“国宝,快救救我爸爸!快救救我爸爸!”
没想到敖游回应她的,竟然是一手钳住她的腰,用力将她搂到身边,直往门口退去。
“国宝,你干什么?快救我爸爸!”她惊愕地哭喊声在敖游拿枪直指方励志的心脏时,倏地停住。
“娜娜,别怪国宝,是我拜托他这么做的。”
“不——”
时间只剩三分钟。
“娜娜,记得爸爸永远爱你。”
“不——”
“记得,爸爸永远永远爱你。”
“不——”
方励志闭上眼睛,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瞬间响起的枪声,方娜亲眼目睹血从父亲的胸口喷了出来。
“不——”她凄厉地哭吼,拼了命地想冲向父亲,却被敖游拦腰一抱,往肩上一扛,转身冲向大门。
时间还剩一分半钟。
“爸爸——”她哽咽地哭吼,握拳拼命捶打他的背。
凄厉的哭喊被爆炸的巨响吞没,冲天的火光带着致命的热力由后扑向他们,敖游一个翻身,迅速将方娜压在身体下,用自己的身体掩护她。
“爸爸——”
方娜再也承受不住地昏了过去。
***
方励志被炸得尸骨一点也不剩。
炸药的威力被他控制得恰到好处,除了方宅被夷平,摧毁方宅与邻居左右相隔的十来尺树木及道路,并未对任何人造成伤害。
方娜看着完全被炸毁的方宅,她甚至连埋葬父亲的心愿都做不到,所拥有的只剩下回忆。看着断垣残壁,回忆就像碎片一样,一再刺穿她的心。
没有看到尸骨,教CIA说什么都没有办法相信方励志已死亡,毕竟方励志是攸关国家安全的重要科学家,他这一死,猖狼的解毒剂研究还有谁能接手?
可是方娜凄厉的哭吼,双眼迸射出强烈恨意的光芒,怎么看都不像是在作假。那是一个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挽救,而放声大哭的伤心女儿,让在场的人也不禁感到悲切。
最后CIA接受了方娜的意思,将方励志的死因推给恐怖分子的狙击,毕竟方励志发现自己感染了猖狼的事实让他们听得心惊肉跳,而方励志采取死亡的方式,让自己尽速得到解月兑,说真的,他们不禁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只是今后的方娜何去何从呢?不,她哪儿都不去,她跟定了敖游。
王国宝竟然开枪射杀她的父亲!她不原谅,绝不原谅!她要亲手替父亲报仇!
方娜故意将敖游开枪射杀她父亲的那一段隐瞒,她不要任何人干扰她亲手复仇的计划,他敢动手就得有胆付出代价!
而这一切全在敖游的预料之中,单看方娜恨意直射的眼光他就知道,他得小心挨她的子弹了。
腕表上的警示器闪着蓝光,示意他有讯息到,他瞥了眼,露出了笑容。
蓝光闪烁代表他的计划达成。
方励志已经交由中央军事情报局的海外同志接应,顺利将他安全送回台湾。
一开始打算利用这样的布局让方娜痛哭流涕,好让CIA相信方励志已死的效果已经达成,可是方娜现在对他恨之入骨,他该如何收尾?
他该如何跟她解释,方励志根本没死,人已经平安抵达台湾?
他又该如何跟她解释,他射杀方励志的那颗子弹事实上是空包弹,由胸口喷出来的鲜血也是假的?早在他扛着她冲出方宅的那一刹那,易容成方励志的中央军事情报局的同事早已一跃而起,迅速往另一方向奔逃,这他该如何解释?
“娜?!”好不容易送走了CIA,他立刻感到有硬物抵在后背上。
“我恨你!”她咬牙地低吼。
敖游不敢回头,听得出她的吼声里满是伤心。
“你为什么要开枪?为什么?”
他碎了她的梦!更打穿了她的心!
“我……”他缓缓地举起双手,想稳住她的情绪。“我是不得已的。”
他不得已瞒天过海,不得已将人送走,这一切全是不得已。
“你碎了我的梦!”她咬着牙关准备开枪。
“这是你爸爸的请托。”
“谁要你鸡婆!”她用力一踹,敖游的身躯颠了下。
他正好利用这机会回身一个旋踢,踢飞了方娜手中的枪,强悍的力道把她震得连退五步,差点摔在地上。
“娜!”他奔了过来,想扶稳她的身子。
她抬腿用力一踢,差点踢中他的鼻梁,幸好他及时避过。
“我恨你!”她更恨自己伤不了他半根寒毛。
敖游努力避开她的攻击,提腿、格手、旋身,在窄小的病房内,尽量以不伤到她的力道化解她的每一致命招式。
他要让方娜尽情发泄痛恨,只有这样才不会抑郁在心。
“娜,你父亲还有遗言交代我告诉你,你不听吗?”他轻松地抓住她的柔荑,轻轻地反转,她立即痛得倒进他怀里,气得拼命挣扎。
“你父亲告诉我们,失去的那一瓶猖狼务必要追回!”他轻柔地制住她,在她耳边说。
“放开我!”她气得大喊。
“凭你一个人是无法追回猖狼的,让我帮你。”
“我恨你!”她对他全部的感觉只剩一个字,恨!
“以后你会感激我的。”
“狗屁!”她激烈地喊道,“你可以不接受这项请托的,你甚至可以把他打昏拖出屋子,可是你什么都没做!你什么都没做!”
“我说过,你将来会感激我的。”此刻多说无益。“要杀我之前,起码得先把你父亲的遗愿还有我的任务完成,你再来定我的罪。”
提起父亲的遗愿让方娜冷静了下来。
“如何?”
回应他的,是方娜眼里冷冷地怒光,但是他知道她已经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