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妻 第七章
有谁敢休掉皇上指配的对象呢?
这句话一直深深烙在采湘的心中。
他一定很爱对方,她暗忖。否则说这话的时候不会这么无奈、苦涩。她回想着朱玄武当时的表情。
哭了一整天,心情总算平静下来的采湘终于有空去“关心”别人的事了。
与其说是关心,倒不如说是好奇。
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朱玄武如此挂念?
又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一个如此俊逸的男子一直深植人心、不肯忘怀?
“我也长得不差啊!”她对着镜中的人挤眼皱鼻。
倒不是她想跟对方一较长短,或者想引起朱玄武的注意,而是实在很想知道,什么样的女子能掳获一个这样男人的心。
能让如此俊逸的男子这般牵挂、这般痴情……啧啧啧,为什么就没有这样的男人如此对待她呢?她好羡慕。
瞧他那一脸苦笑的样子,几乎是扭曲着脸说:“有谁敢休掉皇上指配的对象呢?”她模仿着他当时的语气神态,赫然被一个失笑声吓住。一转回身,竟然是他的妹妹。
一个小他十岁的妹妹。
而他则站在妹妹的身旁,没好气地瞅着她。
“你……你回来了。”她的糗样全被他看见了,真是丢脸!
朱玄武只颔了下首,算是回答。
“嫂嫂,”朱喜雀忍不住笑,边问候边发出笑声,“你……好好好……点了吗?”
“好多了。”采湘无力地垂下双肩。她刚才自言自语的德行明天整个朱府的人一定全都知道。伤脑筋!
“你找我有事吗?”很难得的,他今天竟然会主动踏入卧房,还带着妹妹一块儿来看她。
“你问候完了吗?”朱玄武低首瞅着自己的妹妹,言下之意,他是被人“拉”来的。
这样也算是回答了采湘的问题。
“问候完了。”喜雀一脸全是笑意。嫂嫂刚才的模样好好玩,好想再看一次,“嫂嫂,你……刚才的表情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喜雀——”朱玄武警告地瞪着她。
“一次,再一次就好。”她好想看,才不管哥哥正瞪着她呢。
朱玄武立即“送客”。
“快回你的房间去。”他轻巧地将娇客拉住门口,“要是让爹知道你的字还没练完又东跑西跑,少不了又要挨他一顿骂。”
“你不会说出去的,对不对?”喜雀哀求地赖在门边不肯走。
“我当然不会说出去。”他宠爱地拧了拧妹妹的脸颊,“只是爹快回来了。”他唬她。
“啊?!”小喜雀一听,一溜烟地奔回书房继续“练字”,惹得朱玄武笑个不停。
终于把妹妹支开了,他有话想对采湘说。
他大方地伸出手掌,等着她上前一握。
采湘愕然地望着他伸出来的有力手掌,一时之间有点不相信他的“变化”。
“来。”他暗示地朝她转了圈眼珠子,她这才恍然大悟。
仆人都在看。
刚刚喜雀没把门拉上,两个丫环正说说笑笑地往这儿走来呢。
“好吧!”她只好伸出手,谁教她和他协议要扮演一对称职的夫妻呢?
拉着她一块儿对坐在凉亭内,朱玄武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反而是采湘先开口,寻问他的心情。
“你还在想念着她吗?”
“谁?”
“你的青梅竹马啊!”
拜托,他不是来跟她谈这个的,他是想——
“我一直在想着你之前的话呢。”她打断了他的思绪。
“哪句话?”
相处了那么多日,他已经有点模清楚她的性情,当她想说话的时候得让她说,否则他永远别想开口。
“你思念青梅竹马的心情啊!”
他啼笑皆非。
“你一定是很痛苦地说出那句话的,对不对?”
到底是哪一句?
她捧着脸颊望着他,又想起了他当时的痛苦无奈。
望得他坐立难安。她到底又是哪根筋不对了?之前爱做梦的症状才被他治好,这回又满月复心事、一脸戚戚然的模样,她又怎么了?
“我了解你的心情。”
又是这一句,
“好!你倒是说说。”他只好顺着她的话语陪她玩下去。
“我已经不够格了。”她感叹地说。
起初他没听懂她的意思……突然,他惊跳而起。
“你……你说什么?”他一脸的惊慌。
她爱上他了?!
她根本没看懂他的表情:“我已经不是完壁之身了,你说得没错,他不会喜欢我了,我已经不够格了。”采湘一脸忧伤。
吓了他一大跳,朱玄武全身无力地坐回椅子上。
真的会被她玩死!搞了老半天原来是……
他头疼地支着额,直揉着眉心。
“换你了!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否则怎么会神秘兮兮地拉她来这儿?
“你还好吧?”他无力地感叹了声,揉着眉心的姿势一直没改过。
“不太好。”所以才会不断想着他和他的青梅竹马的恋情。如果她也有一个,那该有多好?
他伸手探着她的额头,看看她有没有发烧?
一切正常。
“对我的心上人这么有兴趣?”害他吓了一大跳。
“我只是有感而发。”
发什么发?!打从遇见她开始,他被她“欺负”得还不够惨吗?
“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瞪着她。
“你让我羡慕到一直在想象着她的模样。”一定长得很美,“跟你一比,我就觉得自己好可怜。”起码他的有凭有据;而她全是自己一个人在单相思。
听着她的自怨自艾,朱玄武差点翻白眼。
“如果我是她,该有多好?!”
他狠狠地吸了口气。
“不,我是说,如果我也有个像你这样的男人这么爱我,那该有多好。”唉!
谢天谢地,他的心跳终于又恢复正常了。
“咦?!你怎么不说话?”干嘛直瞪着她看?
他摇了摇头,一脸的吃不消:“我无话可说。”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原本是想告诉她:“你就安心住下来吧!今后这儿永远是你的家,谁教我们俩这么‘有缘’呢?”话还没说,就被她吓得只剩半口气。算了,等她哪天又心情不好的时候,再搬出来安慰她吧。
“喏,”她拉着他的臂膀,“无话可说?那跟我再聊聊她好了。”反正闲着也是无聊嘛。
“聊谁?”他拧眉。
“你的爱人啊!”她的眉挑得高高的。
“好……好……”朱玄武无奈地直点头。
自从上一次被她的伶牙俐齿修理过后,他就再也不敢“以身试法”了,反正她说什么,他做什么就对了,这样才能保平安。
“好,那我说。”
“嗯。”她满意地点了下螓首,“我洗耳恭听。”
于是他开始述说,说得她满月复愁肠,直到回房间时,她还再三地咀嚼着他的话。
☆☆☆
采湘一个人坐在澡桶里发呆。
水面上的花瓣飘散着馨香,她不由得掬起一把轻轻凑到鼻前细闻。
能嫁给这么一个情深意重的男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他心里头想着别的女人,和她一样。她不也一直忘不了梦中情人。
那个似曾相识的梦中情人毕竟只是在梦中,和他的梦中情人一比,她的状况不但悲哀,而且悲哀过了头。
趴在澡桶边,一脸茫然地想着心事,采湘没听到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直到高大的人影突然罩在她的上头,她才吓一跳地抬起头,猛地“啊”了声。
“出去!快出去!”她羞得几乎无地自容,手不知道该遮哪里。
他怎么连说也没说一声地就闯了进来。
而朱玄武也吓了一大跳。
因为仆人根本没想到该通报。
她整个人沉入澡桶里,只剩下脸色露在外头。
“你……你太过分了!”采湘气得脸蛋发青,想指责他的手又赶紧缩了回来,飞快地遮住胸部。
“不是我的错。”他赶紧声明,“是仆人——”
“你应该先敲门。”她吼。
“好。下次我一定——”不,不对,他进自己的房间干嘛要敲门,“你门没锁。”他指责,“谁教你洗澡不锁门的?”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洗澡还要锁门?!”丫环们都死到哪里去了?
“我进自己的房间得先敲门,那才奇怪!”怪不得仆人没通报,人人看他们相敬如宾、恩爱异常,有谁会想到要先跟他打声招呼。
“是你的错!还不快走?”
“你……”他火大了!这是什么口气,“别忘了我是你的……”他气极地具着她,话就是说不出口。
“快走!快走!”采湘根本没想那么多,也没注意到他的脸色,她只知道现在羞死人了。
想要转身,又想到两人早已有了肌肤之亲,再加上她的态度实在是气死人了,干脆看个够,何必矫情呢?
于是朱玄武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存心气死她。
“嗳!”她惊骇地喊。
“哼哼哼!”他冷笑道,“让人家知道原来你是这么称呼我的,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这话提醒她,她刚刚那声“嗳”叫得太大声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听见了。
“哪有人称夫君为‘嗳’的?”就算是假的,戏也不能这么演,他不满地抗议道。
“是——我的错。”换她领教了他的厉害,好“女”不吃眼前亏,“可不可以请你把衣服拿给我?”再这么被他看下去,她就要冻死在澡桶里头了。
他一笑,算她识相:“拿去。”他的笑容却突然敛住。
在他递衣服给她时,竟看见她右胸上的特殊印记,他整个人都……呆掉了!
“青梅!”朱玄武愕然地眨着眼睛,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采湘骇得哇哇叫,忘了他刚才的警告。
“青梅!”他不敢相信,笔直地又走近她。
小的时候常和青梅在溪边游水,他对她的一切了若指掌,闭上眼都能描绘得出来,那是青梅的印记没错。
只是怎么会跑到她身上去?
“喂!”采湘牛气了。她现在全身月兑光光的又不能叫,也不敢叫,外头全是下人,他还一直欺身过来。
不得已,她只好低声恐吓,要他丢下衣服,快滚!
“青梅。”他叫着她的名字,眼神还一直盯着她的胸口。
她是青梅!她是青梅!这世上不会有两人的痣长在同样的地方。
突然,他伸手入水中,抓住她的右脚用力往上拉。
“啊——”一声扬长的尖叫简直像杀人了,“放手!放手!放手!”她拼命打他,放声尖叫。
他竟然就这样拉开她的大腿!天哪……
朱玄武愕然地抚着她右腿上一处再熟悉不过的伤痕。
他永远记得!这处伤疤是她五岁时不小心掉入沟里造成的。他永远记得当时她不哭不叫,结果看到血流不止吓得哇哇大哭的人反而是他。
“青梅!”他是不是在做梦?否则采湘怎么突然变成青梅了?
他瞪着她的模样仿佛见到了鬼,吓得她不敢再叫。
“你你你……看够了没有?”她的手都不知道该遮哪里了,而她的腿还被他扣着。
“你是真的!”他有点相信又不太敢相信,怕凑得再近些她会化掉,但又真实得仿若她已躺进了他的臂膀中。
“我当然是真的!”采湘大吼。还不快放手?
“可是你……”怎么会变成了采湘呢?
一大堆的疑点有待澄清,可是还有更严重的事等着他处理。
他忆起了那夜与她肌肤相亲的某些片段。
她在他怀中激烈申吟,两人肢体交缠的情景活灵活现地重回他脑中。
她因他饱含的眼神而吓得惊慌失措。再怎么笨的人也看得出他正用眼神着她的胭体——否则她心底升起的异样感受又是从何而来?
而他也是。望着她饱受惊吓的眼眸,仿佛在祈求人给予更多的爱怜及疼惜,令他的小月复在同时间窜起了一股麻辣的感受,他喘息地瞪着她——
因着不敢相信。
因着她是青梅。
因着她胴体带来的骚动。
“哈哈哈……”他却突然大笑出声。
怪不得!怪不得,当他对着她吐露心声时,她老跟他提起她好像在哪儿听过他和青梅的故事。她就是青梅啊!
他曾经满怀希望地逼她说出到底曾在哪里听过这些故事,可是她却每次都说想不起来。
他不禁又笑了出来。
他疯了!采湘惊惧地直咽着口水,开始在想该怎么逃出去。
“梅!”他呼唤着她的小名。
她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急着想逃跑,却被他突然由桶内抱起。
“放手!”她嘶吼得犹如被拔光了毛的猫,使劲推拒。
“别怕!我会好好爱你。”他温柔地在她耳边低哄,将她放在床上。
这才是他们俩的第一次,真正的“第一次”。
谁要他好好爱?!采湘使劲地想挣月兑。
“青梅,别怕。”他依旧低哄着,将她的躯体压在自己的身下。
“放手!”她惊吼。
浑身赤果果的被男人压在身下,这不是头一遭——却是有意识以来的头一遭,教她怎能不魂飞魄散。
“别怕。”朱玄武吻住她的唇,闭上眼,品尝着这一刻,“青梅,你好美……”他低叹道。
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我……我不是青梅!”他愈吻愈大胆,逼得她吼人。
可是声音听起来却像要哭了一样。
“你是青梅!”
“我不是!”
“你是!否则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记号?一个玫瑰形的胎痣,而且还一模一样,长在同样的地方。”
天地良心,谁要跟那个叫青梅的一模一样:“我这是与生俱来的。”
“青梅的也是。”难不成别人就用黏上去的。
“可是我不是青梅!”她哇哇叫。
她只是很倒霉的刚好跟那个叫青梅的长出一样的痣,而且还长在一样的地方。
“拜托你别再瞪着我的胸口了!”她紧张死了。
他又再度拉开她的大腿,又把她吓得哇哇叫。
“那这个呢?这个疤痕你总该记得吧?”
“我哪记得?”她凄厉地吼,急得想缩回腿。
他看着她的眼睛,发觉那双惊慌的眸子真的什么都没有,令他一阵失望。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哪记得?我又不是青梅。”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根本就……”采湘一副无语问苍天的表情,他到底是哪根筋错乱了。
“没关系,我会教你慢慢想起来的。”就从侯采湘的身世开始查起。
“那……可以放了我吧?”
“当然……不行。”他邪魅一笑。
此刻的他的理智早已被填满,她一身滑如凝脂的肌肤令他血脉贲张。
他扯开自己的腰带,缓缓地月兑下衣服,露出精壮的胸膛。
“你……你要干什么?”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他提醒她。
他要将逝去的岁月从今天起一一补回来。
“可是我们已经约法三章……”她猛地止住声息。
他的手指像有魔力般地抚着她的唇,令她意乱情迷。
“青梅,”他低叹,“让我好好爱你。”
“我……不是青梅……”她喘着气说。
就算他是借机想跟她亲热,而编出个什么痣当幌子,故意把她当成他的青梅竹马看,但是……在这紧要关头他得“诚实”。
“你是。”朱玄武也喘息道。
“我……不可能……长得像她。”她语不成句。
“放手!”采湘娇吼,“我不……不……不跟你……好了。”再不放手她会死掉。
可是她的身体却跟她嘴里吐出来的拒绝完全不能配合。
“当然,你怎么可能长得像采湘呢?”因为她就是青梅。
“别顾左右而言他!”她气吼,“分明是……”故意岔开话题。
管他什么青不青梅,任何账都可以等一下再算,任何事都可以等一下再说,待会儿她一定要好好地问清楚……
浑饨的脑袋想到这里就无法再恩考下去,反而闭紧了双眸狠狠地将唇迎了上去,给了他热烈的一吻,让他尽情地要了她……
“戏演完了,你可以下床去了。”
当气氛渐渐平复,采湘冷着张脸,恨不得能将朱玄武踹下床去。
“从头到尾你一直喊着她的名字。”她忍不住恼了起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虽说她也很不争气地任他予取子求,可也不能这么糟蹋她,“我是采湘耶……”去他的旧情人!
朱玄武慵懒地伸展四肢,一脸餍足的笑容:“这事我会查清楚。”他欣赏着她熠熠发光的眼睛和嫣红的脸蛋。
“那你不会等到查清楚了再上我的床?”他不说还好,愈说她愈火大。
“我弄疼你了吗?”他只是笑。
“当然——”她突然住口,不说了。
“梅。”
“叫我采湘!”她吼。
只要敢再叫她一声青梅,她就把他砍了。
“好好好,采湘、采湘。”朱玄武举手投降,赶紧下床穿衣去,根据以往的经验……
他突然绽亮了眼睛,转过身来瞅着她。
对呀。他怎么没注意到,采湘的霸道个性与青梅小时候的骄蛮还真有几分相似,他怎么没发现呢?
“拜托你,赶快穿衣服好不好?”她大呼小叫地将脸别开去,他再不穿衣还真会闪了她的眼睛。
“你都被我看光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
“我走了。”
“你要去哪里?”她大吼。账还没算呢,就想走人?
“去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采湘一脸狐疑。他能给她什么交代?她都已经是他的妻子了,还需要交代什么?
“去查清楚你六岁前的一切事情。”青梅就是在六岁的时候失踪的。
六岁前?!采湘一愣,对呀,六岁前的一切记忆完全空白。可是……
“咦?!人呢?”她还没说完呢,怎么人就跑了,“你去恐怕也查不出个什么东东来。”她要说的正是这一句,“我都已经忘记了,你还能查出什么呢?”
她烦恼地坐在床上托着腮,一个人自言自语。
“其实你人也不坏,”话题突然转回朱玄武身上,“不笑的时候很俊,笑的时候更添魅力。唉!”
她莫名其妙地叹着气,兼摇头。
“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你了。”所以她才这么烦恼。
烦恼着自己怎么会喜欢上朱玄武了呢。
“我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你是跟我们家做对的人,所以别对你太好,否则被你陷害了怎么办?”
在“刚刚”之前她还一直很称职的,可是“刚刚”之后就……
而且她的烦恼还不止一样。
“老实说……”她瞪着门发呆,“我不止喜欢你‘一点点’,我好像……爱……上你了。”
这才是她最头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