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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娘子 第6章

宇文玥全身虚软,恍若柳絮飘飘荡荡,她不晓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一心想着要如何让沐宸昊改变心意,别再坚持接下来的日子她得乖乖待在府里。

她一定要想办法说服他才行哪!

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全身似乎又生了气力,啪的一声用力睁开眼,随即对上珠儿的眼,吓得倒抽了口气。

“啊!小姐醒了!老爷、夫人,大家快来啊!小姐醒了!”珠儿受到的惊吓绝对不比宇文玥小,她先是和宇文玥大眼瞪小眼好几秒,紧接着意会到小姐清醒过来的事实,马上扬声对外大喊。

珠儿喜悦的惊叫声,使宇文玥耳朵疼得又合上眼,正想要开口抱怨珠儿太吵时,突然发现不对劲之处——

在她面前的人该是小芙,怎么会成了珠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宇文玥吃力地睁开眼看,赫然发现她在自己房里,而非沐宸昊的卧房,这……莫非她一直在作梦,误以为自己嫁给了沐宸昊?可是她的梦境好真实,真实到连她深爱着沐宸昊的感觉依然回荡在心间,苦涩惆怅滋味满布,教她想再闭上眼睡下,作个和沐宸昊情意绵绵的美梦。

“珠儿,你说小姐醒了可是真的?”为了女儿一摔不醒心力交瘁的宇文意欣喜地冲进来,他的妻子丁氏跟在后头,两人焦急地想看女儿的情况。

“老爷、夫人,这是真的,小姐方才已经睁开眼看我了呢!”珠儿开心地流下泪来。

“我的宝贝儿。”宇文意火速来到女儿床畔,握着女儿的小手急切呼唤。

“小玥,快醒来看看爹娘啊!”丁氏怜惜地抚着女儿瘦削的脸颊,心疼不已。

宇文玥听到爹娘的呼唤,疲累地睁开眼,看着向来疼爱她的爹娘,微微一笑。

“我的心肝宝贝儿,你果然醒过来了。”在朝政上素来对政敌毫不留情的宇文意一碰到心爱的女儿,当场成了没爪子的老虎。

“真是菩萨保佑啊!”丁氏开心得直流泪,双手合十感谢苍天。

“爹……娘……我……”看着心爱的爹娘,宇文玥想和他们说说话,无奈气若游丝,一句话没能说得完全,对自己的虚弱诧异不已。

“你从秋千上摔下来,已昏迷了一个多月。”宇文意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差点以为女儿再也不会清醒过来,幸好老天垂怜,将宝贝女儿还给了他。

“可不是,你这回差点把爹和娘给吓死,你爹气得命仆人把秋千劈成好几段当柴烧了,往后可不许你再调皮捣蛋了。”丁氏拭泪叨念着。

“我的秋千……”宇文玥惋惜地轻皱了下眉。

“别再想惹我心烦的秋千了,现下最重要的是你要好好把身体养好,明白吗?”宇文意可不想再见宝贝女儿病恹恹躺在床榻上了。

“乖乖听你爹的话,知道吗?”丁氏伸手顺着女儿的发丝,叮咛道。

“珠儿,少爷约莫快回来了,你到前头去看一下,若少爷回来,告诉少爷小姐醒过来,要少爷到太子府走一趟,请太子派御医过来。”宇文意舍不得离开刚苏醒的女儿,头也不回地交代道。

“是,老爷。”珠儿马上照他的吩咐去办。

“唉!瞧你这一摔,都瘦得不成人形了,我得想法子把你给补回来才行。”丁氏心疼不已。

宇文玥听见母亲要给她大补特补,苍白无血色的面容故意扮了个苦相,逗爹娘开心。

“你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调皮,累了就放心睡吧,等你醒来,爹娘仍会守在你身边。”宇文意看出女儿的疲累,不希望她勉强自己硬撑。

“睡吧,小玥。”丁氏慈爱地看着爱女,柔声道。

宇文玥对父母轻轻颔首,放心地闭上眼沉入梦乡,暗自希望能在梦中和沐宸昊相会,好让她能继续爱他,徜徉在他的温柔中。

当她沉沉睡去后,宇文意与妻子欣慰一笑,感谢苍天将女儿还回来,他们终于能放下积压在心中月余的大石。

沐宸昊才成亲月余的新婚娇妻突然犯病骤逝的消息在京城传了开来,许多人对他才刚办完喜事没多久就要办丧事感到惋惜。

将军府上下因失去了将军夫人,又因将军悲痛欲绝而陷入一片愁云惨雾当中,每个人说话行事皆小心翼翼,尽量不提及有关夫人的任何事,就怕一个不小心会再加重已形销骨立的将军内心伤痛。

布置素白的灵堂中,陈放着一具上好棺木,沐宸昊面容憔悴地守在棺木旁,镇日痴痴凝望着仿佛睡去的妻子,抖颤的指尖不止一次画过她雅致的脸庞,低哑的嗓音不止一次呼唤她的名字,可是她从不响应,连睁开眼都不愿。

“娴雅,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他颓丧倚墙席地而坐,椎心泣血,一次又一次问着永远都等不到的答案。

他从不知道幸福可以消散得如此迅速,仿佛从未降临过,仿佛这是场瑰丽的幻梦,原本美好的远景,倏地在他脚下崩裂,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他要如何度过。

“你这副活死人的模样是在做什么?”沐老将军——沐远志拄着拐杖出现在灵堂,以拐杖重重敲击地面,怒喝道。

沐远志听王总管提及孙儿丧妻后,整个人食不下咽、失魂落魄,且有愈来愈糟的趋势,他这一听大吃了惊,想到他是如何将宸昊教养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绝不容许宸昊自毁前程,于是沐远志立刻离开“浮云居”,到灵堂来给孙儿一记当头棒喝。

“爷爷……”满脸胡渣的沐宸昊双眼布满血丝。

“失去了孙媳妇儿,我也伤心难过,但是你得知道,留下来的人有责任为死去的人好好过日子,孙媳妇儿若地下有知,会想看见你意志消沉的模样吗?”沐远志中气十足地教训孙儿,就怕他从此一蹶不振。

“……”沐宸昊明知自己不该萎靡不振,可只要想到她孤独一人在黄泉路上会有多害怕、多孤寂,他就心痛得想追下黄泉守护在她身边。

“我的年纪大了,再活也没几年,你真忍心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毁了自己?更甚者要我再次尝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椎心刺骨之痛?”沐远志长叹了口气,席地坐在孙儿身畔,孙儿有多苦、有多痛,他全看在眼里,亦跟着一起痛、一起苦。

“我真的不想失去她。”沐宸昊的声音无比凄苦,心碎到难以复原。

“没有人会想失去心爱之人,不过人生正是如此,不可能全是幸福美好,总会交杂着痛苦伤心,你终究要学会从苦痛中站起来。”沐远志拍拍他的肩头,要他勇敢面对事实。

“爷爷您说的我全都懂,但是失去娴雅,我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没有她的日子。”他是那样毫无保留深爱着她,怎么都没办法想象会有失去她的一天,为何阎王如此无情?硬生生将她自他身边夺走,他恨!

“你只能咬紧牙关去面对没有她的日子。”时间会使他痊愈,沐远志如是深信。

沐宸昊望进祖父那双看尽人世间悲欢离合的眼眸,那一层层不断堆栈的痛楚绝非他所能想象,他何尝忍心让老人家晚年再承受丧孙儿之痛?

“我会撑过来的,爷爷。”沐宸昊沉思了会儿,已知道该怎么做,祖父年岁已大,不论他内心的伤痛有多深,都不该让老人家为他操心。

“你能想通了是最好,孙媳妇若知道,也会替你感到高兴。”

沐宸昊轻轻应了声,凄然的眼眸望着装有心爱之人的棺木,心如刀绞。

沐远志再长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起身离开,让他再好好和孙媳妇儿独处。

沐远志走后,白绫随风飘动,空荡荡的灵堂仅剩沐宸昊一人,他站起身伸出手,极其爱怜地抚着她冰凉不再红润的脸颊。

“小月,就算你已自我身边离去,也千万不能忘了我,等到我生命终了时一定会去找你,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他深情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将对她的爱恋深深烙印埋藏在心中。

心痛的泪珠滚落到柴娴雅眼上,再滚落,仿佛她也正为这死别而伤心落泪。

三个月后

宇文玥被困在府里整整三个月,头一个月,她身子虚弱得完全下不了床,荡漾在心间的,满满是与沐宸昊有过的缠绵悱恻。第二个月,好不容易养足了力气可以下床,但双腿仍抖颤无力,她无法走出房间,只能不断地在房里练习走路,期望可以走出房外到任何一个地方都行,而浮掠上心头的,除了沐宸昊还是沐宸昊,因想见不得见而满怀惆怅。

第三个月,宇文玥已有足够的气力走出房外,却被深怕她不小心再发生意外的爹娘派了成堆的仆佣牢牢看住,只能窝在府里养身子,没有机会踏出大门一步,让她差点闷死,不过也因此了解家人对她的爱有多深,遂决定提起精神,不再沉浸于美好幻梦中,虚幻的人终归是虚幻,爹娘和哥哥担心她够多了,她不能再让他们操心。

挨到今日,她终于把身子养好了,精神奕奕、健步如飞,不断撒娇耍赖哀求爹娘,总算让他们心软点头答应撇下成堆仆佣,让她带着珠儿到街上走走。

“珠儿,你瞧那边围了一群人,好热闹啊!咱们过去瞧瞧。”宇文玥远远便瞧见杂戏团的人正在表演过刀门,迫不及待地往人群里钻,犹如刚飞出笼、获得自由的金丝雀。

“小姐,你慢点儿啊!”珠儿担心她会不小心被人挤伤,连忙跟上。

宇文玥不理会珠儿的叫唤,径自钻到最前头欣赏杂戏团的表演,看到精彩之处,还和众人一起拍手喝采,好不快乐。

她的身材娇小玲珑,粉雕玉琢的脸庞上有一双灵灿动人、黑白分明的眼瞳,秀雅弯曲的双眉间有一点惹眼的红痣,挺俏的鼻尖与樱桃般的小口,再加上她浑身自然散发的出尘气质,使人见了就移不开目光,忍不住想要再多看几眼。

“珠儿,你快看!他好厉害!”宇文玥眼眸兴奋晶亮,指着正在爬刀山的中年汉子。

“小姐,你小声点儿,旁边的人都在看你呢!”好不容易钻进人群的珠儿小声提醒。

“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啊!”宇文玥想笑就笑,才不在乎旁人怎么看、怎么想。

“我还以为小姐你在府里休养了三个月,脾气多少会改呢!”珠儿叹了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来以为小姐可以趁此机会转变性情,让其它官家千金刮目相看,不再嘲笑小姐是粗鲁的野丫头,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我好得很,有啥好改的。”宇文玥娇俏地睨了珠儿一眼,旋即转头继续为表演飞剑跳丸的人拍手叫好。

“是是是,小姐好得很呢!”

宇文玥双颊因激动而红润,直到表演结束,让珠儿给了赏钱,这才意犹未尽地和珠儿走开。

“小姐,你杂戏也看够了,咱们可以回府了吧?”珠儿不忘出门前,夫人再三叮咛,要她看牢小姐,能尽早带小姐回府就尽早,千万别让小姐玩疯了。

“我还没玩够呢!珠儿,那儿有卖凉粉的摊子,咱们过去尝尝。”宇文玥好不容易才出府上街,怎么可能轻易回府,凡是这三个月内没能玩到、尝到的事物,她皆想一一巡礼。

“小姐,我觉得凉粉没啥滋味,不如咱们去吃梅花包子如何?”珠儿见她要朝小贩走过去,怕她会吃坏肚子,改提主意到城中最有名的曹家铺子去吃梅花包子。

“怎么会没滋味,这三个月里,我可想念凉粉想得紧呢!”宇文玥不理会珠儿的建议,执意要吃凉粉。

当她要走向摊贩时,眼角突然瞥见一抹高大瘦削的身影,整个人犹如遭到雷击,重重震了下,马上撇下凉粉不管,急急追上。

“小姐?你要上哪儿去?”珠儿见她忽然转了方向,而且跑得飞快,便慌张地追过去。

是他!一定是他!宇文玥在大街上狂奔,不理会此举引来其它人侧目,一心一意只想追上他。

“相公!”很快的她追到了那名黑衣男子,想都不多想,直接伸出手抓住他的臂膀,呼唤道。

“你认错人了。”沐宸昊猛地被人从后头抓住,又听对方唤他一声相公,蹙眉回头,不悦地道。

“真的是你!”宇文玥见到他那教她思之欲狂的脸庞,惊呼了声,本以为他是梦中人,没想到他真的出现在面前,她欣喜地想要投入他宽广的胸膛。

“姑娘,你认错人了。”沐宸昊甩开她的手,淡漠地拉开与她的距离。

“我没有认错人,你是沐宸昊啊!”她不懂他为何要用冷漠的眼神看她,莫非他不再爱她了?

“在下的确是沐宸昊,但并非姑娘的夫婿,沐某的妻室已死,请姑娘不要同在下说笑。”沐宸昊非常严肃地看着她,她的发丝并未梳成髻,明显是未出阁的姑娘,但居然称自己为夫婿,她是哪里有问题?

“啊?”宇文玥听他说妻子已死,结实愣住了,心想她人明明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他怎么会说她死了?不对,如果他仅仅是出现在她梦中的人,那他的妻子就不可能是她,到底她和他之间是梦非梦?她都弄胡涂了。

“小姐,你是怎么了?”珠儿追了过来,急忙拉住宇文玥,以免她过于靠近沐宸昊惹人闲话。

“……你瘦了好多。”尽管脑子乱糟糟,宇文玥的注意力仍全放在沐宸昊身上,双眸渴望地望着他,发现他消瘦许多,感到心疼不已。

“小姐,你在胡说些什么?”珠儿被她吓坏了,瞧宇文玥的神情像是熟识对方,但她可以确定宇文玥压根儿不认识这名黑衣男子,再细听宇文玥所说的话,不知情的人真会误以为他们俩之间有啥暧昧——

不成,不成!为了小姐的清誉着想,她得将人带开才行。

不合宜的关切使沐宸昊眉心锁得更紧,可当她那渴望的神情望向他时,他却产生一股熟悉的感觉,奇怪,她的容貌是陌生未曾见过的,这股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他怔忡望着她落寞的神情与眉心的那抹嫣红,心,莫名刺痛着,甚至还突生想要将她拥进怀中的冲动,他究竟是怎么了?难不成疯了?否则怎么会兴起拥抱陌生女子的念头?

“将军,原来您在这里,属下有要事禀告。”四下寻找他的副将刘武来到身旁,见有陌生女子在,按捺下心头的疑问,以眼神暗示沐宸昊所谓的要事与宝良王有关。

“走吧。”沐宸昊明了刘武眼神的涵义,决定不理会莫名其妙拦人的女子,示意刘武与他一道离开。

“相公!”他不理会她,就要抛下她了!宇文玥急切的再次出声唤住他的步伐。

“小姐!”珠儿快昏倒了。

“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沐宸昊停下脚步,对她的不悦增长,冷凝着脸说道。

“是啊姑娘,你长得和将军夫人一点都不像,况且将军夫人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仙逝了。”刘武头一回见到有人半路乱认丈夫,暗忖这女子该不会脑子出了问题吧。

“我没有死,也没有认错人,你是我相公,他是你的副将刘武,我全记得清清楚楚。”尽管脑子紊乱,但该记住的事宇文玥全都没忘。

“真是对不住两位,我家小姐三个月前生了场大病,现下有点犯胡涂,请两位莫见怪。”珠儿将宇文玥拉至身后,连忙道歉。

“姑娘,你想要说笑找别人去,沐某不喜欢你拿拙荆来开玩笑。”她的话教沐宸昊脸色铁青,义正词严地警告她。

“我并不是……”宇文玥眼见自己惹恼了沐宸昊,眼眶泛泪想要解释,她并不是说笑来着,她真的是他的妻子,为何他不肯相信?

“姑娘,你怎么说不听呢?我们将军夫人是右相的掌上明珠——柴娴雅,你分明就不是柴娴雅不是吗?”刘武长叹了口气,打断她的话,试图跟她讲道理。

“对不起,真的是我家小姐弄错了,小姐,我们回去吧。”珠儿闻言倒抽了口气,三个月前柴娴雅骤逝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珠儿因此发现小姐口中夫婿的真实身分,忙着用力将小姐带开,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柴娴雅三个字让宇文玥脑子登时醒悟,是了,她不是柴娴雅,她是宇文玥,和柴娴雅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如果说她和沐宸昊相识相爱是场梦,为何梦境会如此真实?连她不曾在现实见过的刘武长相都被她梦到了,而且还一模一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不想离开,可沐宸昊眼中的愠怒让她不得不离开,她欲走还留,不断地回头看着沐宸昊冷漠转身离去的背影,这一次她不敢再出声唤住他,心,纠结,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他可是老爷的死对头啊!你居然叫他相公,老爷要是知道,肯定会气得火冒三丈。”珠儿叨念着。

宇文玥没心思听珠儿所说的话,她不断回头,再回头,就算仅能望着他的背影过干瘾,依然想再多看几眼。

“将军,这年头脑子不清楚的人多得是,您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刘武的声音大剌剌地传进宇文玥耳里。

沐宸昊轻应了声,表面上他已不在意方才所发生的事,实际上仍记挂心间,困扰他的除了陌生女子坚持是他的妻子外,还有她那双晶亮恍若宝石的双眸,千言万语好似隐藏其间等待他去挖掘,他的心因那女子的胡言乱语起了不该有的骚动。

算了,罢了。

他的情感、他的想望、他的爱早就随着妻子的离世而消散,其它女子是好是坏、是美是丑,根本与他无关。

沐宸昊茫然无助地在黑暗中追寻。

点点鬼火在各处忽明忽灭,他一点都不怕幽暗中是否会出现丑陋阴鸷的魑魅魍魉,只怕自己无论多努力追寻,依然无法寻得爱妻的芳魂。

“小月!小月!”一声声悲怆泣血的呼喊声,回荡在幽冥间。

一抹纤细的白影倏地出现在不远处,那娇弱的身形,那飘散的发丝,是她!

“小月,别走!”沐宸昊从不晓得狂奔对他而言是件吃力的事,他只知道当他迈开步伐向前狂奔时,速度有如小儿学步,慢得教他吃惊,慢得教他心急,深恐如此缓慢的速度会让他追不上前方的人儿。

素白的人儿好似没听见他心急如焚的呼唤,径自往前飘动。

“小月!你快回头看看我!”沐宸昊用力疾呼,双足仍拚命往前奔。

伊人听见了来自身后的呼喊,苍白无表情的面容回头,眼睫一掀,瞧见了痴癫的男子。

“小月,我终于找到你了!”当沐宸昊如获至宝似地瞧着那张熟悉的娇容,喜悦涌上心头,双足更加卖力奔向她。

“你……认错人了。”柴娴雅以冰冷的嗓音说道。

“我没有认错人,你就是我心爱的妻子,小月。”好不容易沐宸昊终于来到她跟前,急切展开双臂,想要将她拥入怀中,双臂却扑了个空,直接穿过她的娇躯,他惊愕地瞪大眼。

“我的确是和你拜了堂的妻子,可是我不是小月,不是她。”柴娴雅摇摇头,怒火陡增。

“你怎么可能不是小月?”沐宸昊被她弄胡涂了,她既已承认是他的妻子,又为何要说不是小月?

“那个叫小月的趁我不备时偷走我的幸福,她是偷人丈夫的恶贼!”柴娴雅容貌扭曲,激忿道。

沐宸昊不曾见过她如此忿恨的模样,亦不知她口中的恶贼所指为何。

“虽然她卑鄙地想要把你偷走,但是终究斗不了天,你们无法在一起,呵呵,永远都没有办法长相厮守。”柴娴雅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算是解了心头之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沐宸昊只觉眼前的人好陌生,明明是他爱到骨子里的妻子,为何再见面,乍然的喜悦消退后,他竟再也无法对她产生悸动,娴雅才与他天人永隔三个月,他对她的感情居然会变得平淡如水,究竟是怎么了?

“呵呵,你是我的,她再也无法把你抢走了!”柴娴雅欢喜地在他身边飘荡。

沐宸昊迷惘地看着她快乐的东飘西荡,尖锐刺耳的笑声回荡在耳边,她所说的话教他打从心里感到不舒服,对她的满腔思念、对她的满腔炽爱,在这一刻,全然无意倾诉。

“天意难违,你们赢不了天的,哈哈哈!”柴娴雅快乐朗笑,享受着属于她的胜利。

不该是这样,他的小月不该是这样,他所认识的小月不会让憎恶、妒恨填满胸臆,她是天真、善良、可爱的,可是眼前的她为何会和生前的她有着天壤之别?为何?且令他不解的还有她刚刚说的那些话……

“小月?!”他心心念念,思之欲狂的小月到底是怎么了?

一声声刺耳难听的笑声教沐宸昊难以忍受,猛地突然自睡梦中惊醒,整个人弹坐起,疲累地以掌心抹去脸上冷汗,抬眼望着窗外明月。

深夜里,虫鸣唧唧,众人皆已沉入梦乡。

在失去小月的这三个月里,他每天祈求能够在梦里遇上她,好不容易上天顺应了他的恳求,让他得以在今夜和她相见,可相见后的情形却出乎他预料之外,没有泪眼相对、没有深情相拥、没有浓情密意,仿佛人死了,所有情爱就烟消云散。

“小月,你究竟是怎么了?”低哑的嗓音饱含痛苦,光是呼喊她的名字,他的心就会刺痛,但为何见着她的魂,他的心却淡然以对?

脑海中倏地浮现白天所遇见的陌生娇俏容颜,眉心有着一抹让他难以忘怀的殷红,心,猛地揪痛了,再次骚动,他捂着疼痛不已的心口,脸上浮现一抹愧色,深觉背叛了死去的妻子。

长夜凄凄,心,凄凄,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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