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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娘子 第9章

宇文玥等不到沐宸昊出现。

她努力撑着,要自己别睡着,但最后还是熬不住周公召唤,沉沉睡去。

在梦中,她和沐宸昊身处于一座色彩缤纷的花园,各色鸟雀悠然飞翔,歌声嘹亮,如轻纱般的云雾缭绕在身边,那地方美得如梦似幻,让她觉得很熟悉,仿佛曾经来过。

她与沐宸昊十指交缠倚坐在一棵高大的菩提树下,树旁有个带有一抹嫣红的彩石,他们两人轻松自在聊着、笑着,光是与对方相互凝望,就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在她漾着快乐的微笑时,倏地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穿透重重薄雾,追寻到她,她宛如得到了感应,猛地睁开眼,自美好得教人不舍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幽暗中,灼热的目光暧昧地缠绕在她身上;幽暗中,她嗅闻到淡淡的酒气;幽暗中,她终于等到了思念了一整夜的人。

“我吵醒你了?”沐宸昊坐在床畔,低哑着声问道,光是看她睡觉,他就觉得很满足,四肢百骸无一处不温暖舒畅。

“你没有吵醒我,是我的心感应到你出现,才会醒过来。”宇文玥娇憨一笑,因浓浓的睡意,使得嗓音更显娇媚诱人。

“现下不过才寅时,你再睡一下,我会守在你身边。”沐宸昊的话中有着浓浓的爱意,轻拨着她的发丝。

“你要陪我一块儿睡吗?”她将身子往床内挪了挪,邀请他。

“你不怕我会吃了你?”他故意吓唬她。

“也有可能是你被我吃了不是吗?”宇文玥格格娇笑,一点都不怕,严格说来,他们俩算是夫妻,她才不担心他会使出什么狠招来对付她呢!

“听起来该害怕的人,反倒是我了。”沐宸昊和她说笑,褪下鞋子,上床躺到她身畔,将她轻轻揽在怀中,感受佳人芳馨。

“你现在才知道。”她快乐地窝进他结实的胸膛,共享他热烫的体温。

沐宸昊缩紧双臂,将她护守在胸膛,下巴爱怜的轻摩她的发心。

“你今晚喝了酒?”果然,酒气是自他身上飘来。

“醺到你了?”沐宸昊怕她觉得难闻,连忙拉开两人的距离,不再拥抱她。

今晚和宝良王自戌时喝到子时才离开宝良王府,他担心身上的酒气太重会醺到她,还特地回府梳洗更衣,等酒气散去大半才来看她,但没想到仍是被她闻了出来。

“没有。”宇文玥笑着滚进他怀中,不许他离开,淡淡的酒气,加上他清新的气息,刚好构成教她陶然欲醉的气味。

沐宸昊噙笑轻抚她的背脊,深深吸着她发间淡雅的花香,让疲累不安的心暂时获得休憩。

“你有心事?”她敏锐察觉到今夜他似乎正为某件事感到困扰。

“为何突然这么说?”沐宸昊一愣,没想到她居然会知道他有心事。

“虽然你没表现出来,但我就是可以感觉到你似乎很焦躁不安,出了什么事吗?”她也说不上来为何会晓得,宛如他们俩天生是一体的,他一不开心,她便能感应得到。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咱们俩要成亲,定惹恼不少人。”沐宸昊刻意隐瞒,不说出心中真正的隐忧,今夜表面上他和宝良王已冰释前嫌、把酒言欢,不过根据他在宝良王身边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今晚的相对痛饮,其实是宝良王已打定主意要和他切割,他将不再受宝良王信任,在宝良王心底,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叛徒。

一旦宝良王如是认定,说再多都无法让宝良王回心转意,他不在乎宝良王怎么想他、怎么对付他这个叛徒,可就怕宝良王最后会将矛头指向小玥,他心下为此惴惴不安。

“我爹和我哥哥气得不断大声咆哮,还说要扭下你的脑袋当蹴鞠踢呢!”她格格娇笑,道出父兄的恼怒。

“看来我得小心留意才能保住我的项上人头。”他打趣道,并未将宇文意与宇文亮父子俩的威胁放在心上。

“我娘今晚还哭着说,你要娶我定是不怀好意,打算成亲后好好凌虐我。”仔细想想,为了成就她的爱情,让爹娘及兄长为她担心难过,实在很不应该,可是她就是没法过没有他的生活,相信日子久了,爹娘及哥哥就会了解,在这世间没有比他更爱她的人了。

“或许你娘的顾虑是对的。”他故意压低嗓音,语气森冷道。

“怎么说?”她完全没被他吓着,小脸写满兴奋与好奇。

“也许我会将你关在新房内。”他邪恶睨着她。

“然后?”她眼波流转,无限娇媚。

“然后蛮横地命你只许爱我,双眼也只能看我。”他表现出对她强烈的独占欲,眼眸如烈火般灼烧着,轻执起她的手,挑逗地亲吻着每根手指。

“你完全无须蛮横命令我,因为我的心、我的眼、我的人全都只容得下你一人。”他的吻引起她一阵轻颤,浑身上下皆为他火热燃烧悸动。

“是吗?”他的眼眸更加深邃,犹如两道漩涡;他的嗓音变得低沉,仿佛正在诱惑她一同沉沦。

“是。”她的心口紧窒、唇瓣干涩、血液沸腾,浮上脑际的是,他如何以唇她的画面……

宇文玥情难自禁地勾下他的颈项,献上朱唇。

沐宸昊火热吞噬她的气息,狂猛掠夺她的甜蜜,粗糙的大掌则粗暴地拉扯她的单衣,寻找美丽的丰盈。

宇文玥攀附着他细喃娇吟,欢迎他的强取豪夺。

泛滥的情潮冲击着沐宸昊的自制力,他的舌尖逗拢舌忝吻她的粉女敕,掌心抚着雪白娇躯,所到之处如恣意燎原的野火,狂野焚烧她,也焚烧自己。

“啊……”樱唇逸出撩拨人心的泣吟,她拱起雪白娇躯,承接更多激情狂热。

他置身于她雪白修长的美腿间,长指追寻她的火热紧窒,身下可人美得不可思议,昂扬的渴望获得满足。

正当兵临城下之际,他气息粗喘,猛地静止不动,任火热的鞭鞑凌迟他的意志。

“……怎么了?”宇文玥双瞳满布,不解地看着悬在上方,神情痛苦的沐宸昊。

“……不是现在。”沐宸昊嘶哑着声,努力克制身下的火烫坚硬。

“为什么?”她以为他和她一样,一心一意想着彼此,想要再次感受心灵交融的那一刻。

“我想要名正言顺地拥有你。”她是他最爱也最在乎的人,他有保护和尊重她的义务与责任,绝不能让她受到半点委屈,才会强忍住满腔的灼热。

宇文玥轻叹了口气,咽下惋惜,她并不在乎此刻就与他同床共枕,不过他在乎她的心意,令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捧在手掌心呵疼的宝物,暖暖在心头。

沐宸昊拾起一旁遭他褪下的肚兜与单衣,不顾体内滚烫,不断折磨他的渴望,试着冷静温柔地为她穿戴好。

“你会抱着我入睡吗?”宇文玥眼角含笑,看着他体贴的举动,退而求其次。

“好。”理智告诉他,他应当离开,再抱着她只会令自己心猿意马,遭受更多折磨,但他拒绝不了她的要求。

“我想要再作一个我们快乐在一起的美梦。”她开心一笑,窝进他热烫的胸膛,舒服躺着。

“你刚是作了有着你我的美梦?”他低喃着亲吻上她眉心的红痣,试图忽略自己滚烫的。

“是啊!那个梦好美、好美……”她语带欣羡。

“傻瓜,你何必羡慕梦中的我们,难道你没信心我们会过得比梦里更美好?”他佯怒地轻捏了下她的鼻子。

“我当然有信心。”她急忙拉下他的手,语气坚定。

“这就对了。”他奖赏地啄吻了下她的鼻尖,“再过半月咱们就要成亲了,我真希望那天转眼就到。”他衷心期盼她坐在八人扛的大红花轿里,风光嫁入将军府的那一日赶快到来。

“我也很期待。”成为他的妻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宇文玥想象着自己披着红色嫁衣的情景,那画面美到令她飘飘然。

沐宸昊满足地拥着她,以低沉的嗓音轻哄她入睡,围绕在他脑海中的尽是她无忧无虑的笑靥,他的唇角不自觉扬起微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即是让她唇上能常保笑容,此外别无所求。

十五日后。

今日京城最盛大的事莫过于沐宸昊将军迎娶左丞相宇文意的掌上明珠一事,几个月前,沐宸昊才风光迎娶了右丞相柴竣立的女儿为妻,孰料两人缘浅,才成亲月余,柴竣立的女儿便香消玉殒。

众人为沐宸昊感叹惋惜,热闹谈论好一阵,没想到几个月后,皇上下了圣旨赐婚,且还是让沐宸昊迎娶左丞相的女儿为妻,朝野许多人都晓得左右丞相素来不合,有的人甚至还知道宇文意对沐宸昊颇有微词,沐宸昊忽然先后迎娶左右丞相的女儿,左右丞相一定都对他很有意见,他处在两位岳丈之间,肯定是两面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众人同情之余,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想看看沐宸昊如何应付朝中两位最有权势的岳父大人。

所以,在沐宸昊迎亲的这一日,京城里不论是达官显要或是贩夫走卒,在迎亲队伍必经的青龙大街上皆占好位置,等着看这难得一见的排场。

“出现了!沐将军的迎亲队伍已经迎娶好左相干金过来了。”众人交头接耳,传递前头讯息。

喜气洋洋、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中,有着吹奏喜乐的乐手,亦有沐宸昊麾材挺拔结实的将领,其中最出类拔萃的自是一身大红蟒袍的沐宸昊,他风采出尘、气宇轩昂地骑在马背上,所到之处无不引起赞叹。

尚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们嫉妒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由八名壮汉扛的大红花轿上。

“沐将军,恭喜你啊!”群众夹道恭贺沐宸昊娶得美娇娘。

“谢谢各位!”沐宸昊扬笑颔首,向祝福他的群众表示感谢。

坐在轿内的宇文玥一颗心愉悦的扑通、扑通直跳,隔着红盖头,仍可清楚听见街道上众人的祝贺,虽然拜别爹娘时,她伤心地哭花了脸,不过坐进花轿后,她的心情又截然不同了,开心得就像要飞上天,这一刻是最美的时刻,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我也好想亲眼看相公穿着大红蟒袍、威风凛凛骑在马背上的英姿喔……”宇文玥遗憾的喃喃自语,忆起头一回在花园中见到他的情景,当时他也身穿大红蟒袍,英挺俊逸到教她芳心悸动。

马背上的沐宸昊心里想的也是小玥,想着她终于要嫁进沐家大门,真正成为他的妻子,他的心便激烈颤动。

“沐将军,祝福你与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一名老妇拿了一篮红枣挤过人群,伸长手送给沐宸昊。

“谢谢。”沐宸昊满脸笑意,弯身接过老妇的祝福。

突然间,一支利箭破空而至,笔直凌厉地射向花轿,箭镞穿透轿帘红布,没入轿内。

破风声响起,沐宸昊敛住颊边的笑容,提在手中的红枣散落一地,心急如焚地回头看,只来得及看见箭矢隐入轿中——

心,在这一刻,停止跳动。

“小玥!”发自内心最深痛的嘶吼自胸臆发出,他急忙跃下马背,不顾自身安危奔至花轿旁。

“小姐!”陪嫁的珠儿双手捧颊,发出凄厉的尖叫声。

“有刺客!有刺客!”更多的箭矢随之而来,副将刘武与其它将领发现有人行刺,立即大喊,扬剑砍落箭矢掩护沐宸昊。

周遭看热闹的群众一听见有刺客,又见箭矢如雨般落下,立即如鸟兽散,唯恐惨遭池鱼之殃。

幸福的笑容冻结在宇文玥颊上,她缓缓低头,红盖头顺势滑落,看着没入心口的箭矢,一时间还茫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痛楚便自心口泛开。

耳畔听见沐宸昊急切的呼喊,让她担心起他的安危,他不能出事,千万不能!宇文玥想要喊出声,想叫他小心,可是唇瓣抖颤地动了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让她更加焦急。

“小玥!”急切的大掌拨开轿帘,胆颤心惊的眼瞳搜寻轿中人儿,于看见插在她心口上的箭矢时,他的心已抖散成碎片。

“……你有没有受伤?”写满焦急的脸庞让宇文玥找回了声音,担忧他和她一样受了伤。

“没有,我没事。”沐宸昊双手抖颤,以不会碰触到插在她心口箭矢的方式将她抱出花轿。

“你没事就好……”宇文玥放心地微微一笑,心口传来的痛楚,使她眉心紧蹙,可为了不让他担心,硬是咬牙撑着,不痛喊出声,她能忍,她一定能忍!

“你这个傻瓜,自己已经受了伤,为何要傻傻地担心我?”沐宸昊只觉眼前所发生的事是场恶梦,他怎么都想不到在他们两人欢喜地要共结连理的这一刻,竟然会遇袭,而且她还身负重伤,老天爷是在同他开玩笑吗?

“……我并不傻,只要你没事……我就会没事……”痛楚折磨着她,令她脸色苍白,四肢冰冷,魂魄仿佛就要离身了,可她仍恍若无事地安慰他,嘴角扬起一抹无力抖颤的笑靥。

“小玥,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艳红的血如溃堤般自她心口淌出,她为什么还要努力对他微笑?为什么不肯叫痛?她为了不使他心碎的举动,教他更加痛苦难受!宛如有一把利刃正一片片削着他的肉……

沐宸昊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地上,撕下衣袍,徒劳无功地为她止血,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小姐……”珠儿站在一旁,已经吓得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拚命掉泪。

大街上陷入杀戮紊乱中,一些来不及逃跑的人皆倒地身亡,多名刺客和刘武等人打成一团,沐宸昊不在乎也不理会,此时此刻,他眼里仅容得下她。

“相公……不、不要管我了,保护好你自己……”冰凉的小手轻覆在大掌之上,担心他毫不防备会让刺客有机可乘。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心、我的魂魄,你说,我岂能割舍我的心与魂魄?”没有了她,他就什么都没有了,难道她还不明白?

“不……就算没有了我,你也要好好活着……别忘了爷爷……他……他还需要你照顾……”巨大的痛楚折磨着宇文玥,她气弱如丝,难过地对他摇头,全身力量快速流失,冷得似坠入冰窖,看来她快要不行了……

天空,湛蓝;浮云,雪白。

迎接她的,是怎么都意想不到的结局。

原来幸福真的是无法窃取,她遭到报应了,只是她真的不愿意离开她最爱的人,老天爷能否悲怜她,再给她多一点时间,让她好好看着心爱的人,将他的模样再次牢牢烙印在心中。

宇文玥的血大量流失,流淌在地上赤红的血,痛绞着沐宸昊的心,她的伤势过重,他根本就不敢抱着她杀出重围,他绝不能眼睁睁由着她离他而去,究竟他该怎么做才有办法保住她?谁能来告诉他!

“快……走……”小手使尽所有力气推他。

“我们要一起走。”五脏六腑因她纠结的沐宸昊已无法思考,他用力咬破手腕,温热的血液立即流下,焦急地移至她唇边,为她补充流失的血液。

“将军……”珠儿见状,吓得倒抽了口气,也是在此时看见他的真心。

“不要这样……”温热的血流进唇中,她热泪盈眶,摇头拒绝,他们俩都知道,他这么做不过是在浪费他的血。

“只要有足够的血,你就一定能撑下去的!”沐宸昊心痛到全身上下无一处完整,想尽办法要延续她的生命。

“将军,小心!”一名刺客狠戾扬刀劈向沐宸昊的背脊,刘武及时发现挡下,眼角瞥见沐宸昊替妻子喂血,只为救活妻子,心头不由得一酸。

其它将领见沐宸昊无心维护自身安全,全都以背心向沐宸昊靠拢,将他与宇文玥、珠儿护守在中心,不让刺客再有机会乘虚而入。

宇文玥胆颤心惊地看见刘武及时冲出,为沐宸昊挡下致命的一刀,她完全不敢想象若没有刘武这一挡,事情会变成怎样。

她的身体愈来愈沉重冰冷,沐宸昊的血液完全无法温暖她,她的眼皮也如千斤重,再也没有足够的气力撑起身子,模糊的视线潸然落下珠泪,皆道尽她的不舍与不愿。

就差那么一点,她就可以成为他的妻子,和他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就差那么一点……

她真的好想……好想成为他的妻子……

“小玥,别走,不要离开我!”沐宸昊心惊地发现自己就要失去她了,他轻拍她的脸颊要她保持清醒。

血,似他的泪,染上她的颊,混和着她的泪,悲凄滚落。

“小姐,你快醒醒。”珠儿焦急,帮忙叫唤。

“小玥,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他悲忿地发出沉痛的怒吼。

“对不起……我尽力了……但终究无法……陪你……到最后……”相爱的人本来就该厮守在一块儿的不是吗?为何老天爷没能听见她的心愿,硬是要将她带走?就因为她曾偷偷窃取柴娴雅的幸福,所以该付出惨痛的代价吗?

沐宸昊不寒而栗,突地想起曾梦见柴娴雅一事,当时柴娴雅说他和小玥注定无法长相厮守,她的话就要应验了,但这是为什么?他和小玥到底犯了什么错,让老天爷要残忍地将他们自幸福顶端踹进绝望炼狱?

本以为他们可以过得很幸福,结果他错了,顷刻间,他将失去一切,可自己却无法力挽狂澜,仅能无助地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对……不起……”迷离的神智,数不尽的歉意,不舍的泪水不断滚落。

“小玥,你睁开眼看看我好吗?你真忍心再让我为你肝肠寸断、行尸走肉?”悲愤的泪水淌下,他的心中充满了不甘。

“……”宇文玥已说不出话来了,仅能不断地在心中对他呐喊,不要为她伤心难过,她希望他能为了她,将未来日子过得更加璀璨辉煌。

“老天爷!如果祢真要无情地将小玥自我身边带走,那么连我也一起带走吧!”发现她的气息已虚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他悲恨地仰天咆哮,用力吼出他的悲痛。

天际,无情湛蓝;骄阳,残酷照耀,而他的世界,却陷入一片黑暗。

怀中的人儿心口依然流淌着鲜血,心跳愈来愈微弱,他举起右腕,将伤口咬得更大,好让更多的血注入她唇中,挽救她的性命。

“将军,没用的,不要再这么做了。”打退刺客,负伤的刘武拉住沐宸昊,要他别再自戕。

珠儿也知道宇文玥已经没希望了,难过地嚎啕大哭。

“谁说没用!只要有足够的血,就能让小玥继续支撑下去。”沐宸昊恼怒地甩开刘武阻拦的大掌,固执地企图继续以血维系她的生命。

“将军,就当你和宇文姑娘缘浅,放下吧!”刘武实在看不下去,不理会他的恼怒,苦口婆心劝着。

“谁说我和小玥缘浅?我们两人的缘分非比寻常,且她也不是福薄的女子,绝对不会有事的。”

沐宸昊暴怒吼道,倘若刘武胆敢再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他会将刘武撂倒,让刘武闭嘴。

沐宸昊的坚持让刘武闭上嘴,不再多言,其它将领见沐宸昊已失了理智,听不进旁人的劝,心下不好过地为他泛红眼眶。

“小玥,你怎么可以食言,你真忍心让我孤零零陷于黑暗之中?”沐宸昊抱起她,痛苦低嘶,将脸颊紧贴着她冰冷的女敕颊。

无情的苍天不理会他的乞求,他已经快要无法感受到小玥的心跳了,她的生命正迅速地自他身边消逝,而他的心却仍然强而有力的跃动,这算什么?!

忿恨、心痛与恐惧交相折磨他的心智,冲撞他的四肢百骸,他整个人就像要被肢解般剧痛,全身不住抖颤。

宇文玥感受到他的沉痛,想要展开双臂收纳他的痛楚,却是无能为力,一股强大的力量正要将她带离他身边,她不愿抛下他,哪怕是成了阴间的一抹芳魂、哪怕最后会弄得魂飞魄散,她也想要留在他身边,就算仅有一时半刻,也是幸福。

可人鬼殊途,飞飘的芳魂终究是抓不住他,再多的不愿、不舍最后化为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滚落,做为最后的爱语、最后的道别。

一声声我爱你、一声声对不起,化为风,轻吻过他的发、他的眉、他的眼,最后落在他的唇,飘然而逝。

“小玥?”沐宸昊干涩着声呼唤,为何他再也感受不到她孱弱的气息?为何她的心不再做最后的跳动了?

“小玥你别调皮了,醒醒!快醒醒!”他伤心欲绝,用力摇晃她纤瘦已失去生命的娇躯,他的血、他的泪,全都无法唤回最心爱的人儿,尘世在他脚下崩离,他看不到未来,也没有了希望。

“将军!”刘武望着宇文玥不再有反应的身躯,再见沐宸昊悲痛的神情,心知宇文玥没能躲过这一劫,已魂归离恨天,现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沐宸昊不要太伤心,做出自我伤害的事来。

“刘武,小玥她天生活泼调皮,她一定是想吓唬我对吧!我告诉你,等一下她就会哈哈大笑地跳起来了……”男儿泪交错纵横,死也不愿承认心爱的人儿已离他远去。

不!他没有失去她、他没有伤心欲绝,更没有尝到椎心刺骨之痛,一切仍和往常一样,待会儿小玥就会满脸笑意亲吻他的唇跟他道歉,并保证下回绝不会再淘气吓唬他。

“将军,请节哀。”刘武与其它将领异口同声,希望他能接受事实。

“我可怜的小姐啊!”珠儿哭得不能自已。

双眸失了神采的沐宸昊茫然地看着担心他的刘武与其它人,视线再转移到横倒在地鲜血淋漓的尸体,所处之地,已是人间炼狱,幸福于唾手可得之时硬生生被摧毁,怀中的人儿始终都没能像往常一样对他绽露笑颜,也不再以充满爱意的眼瞳凝望他,他是真的失去她了,永远都失去她了……

他的心被刨挖啃蚀,全身支离破碎,无一处不为她淌血、疼痛。

当目光触及到仍不停杀戮的刺客时,憎恨填满胸臆,沐宸昊紧咬的牙关,尝到了浓浓血味,他强忍着,不喷吐出,不让敌人尝到胜利的快感。

若非这群不速之客,他何须饱尝椎心之痛;若非这群不速之客,他的生命岂会变得再也不完整。

“他们全都该死……”他绝不会原谅恶意伤害小玥的人,绝不。

“将军?”刘武惊骇地发现沐宸昊的眼眸变得阴冷狠绝,眼前的沐宸昊就连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时也不曾出现过,教刘武不由得全身发毛。

“帮我守着小玥。”沐宸昊将心爱的人儿交代给刘武。

“是,将军。”

沐宸昊冷然拾起地上一柄已失去主人的长剑,像来自地府的厉鬼,杀向所有可能夺走心中挚爱的恶徒。

凡是胆敢出手伤害小玥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全会加倍奉还!

刘武瞪大眼,骇然看着沐宸昊宛如不要命地杀向刺客,所到之处无不鲜血飞溅、尸横遍野,这群刺客遇到浑身浴血、剑剑凌厉的沐宸昊应已悔不当初。

小玥的一颦一笑历历在目,爱她愈深,恨意与伤痛愈是排山倒海急速朝他涌来,冷冽的眼眸装满复仇,手中的长剑挥扬削刺,每一剑皆伴随着痛彻心腑的怒吼,每一剑皆止不住永无止尽的恸……

宁静祥和的月老居内,月老与太白星君两人相聚首,面色凝重地凝望观看凡尘的水池。

“星君,你瞧忘尘失去了初璧完全变了个人,简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月老看着正在凡间为初璧复仇的忘尘,不住摇头,着实担心忘尘在凡间历经多次轮回,却屡屡失去初璧,几世累积的痛苦折磨会令忘尘摒弃成仙之路,遁入魔道。

“他已陷入半疯狂了,我和你有相同的隐忧。”太白星君明了月老的忧虑,倘若忘尘真选择遁入魔道,不仅凡间会被他闹得天翻地覆,连仙界也不得平静。

“怎么办?难道咱们真要眼睁睁看着他遁入魔道?”月老一想到那对再次被他剪断红线的男女人偶就深感罪恶,原以为上一回将红线剪断后,属于忘尘与初璧的人偶就不会再有牵连,岂料红线再度牵系上,让他不得不再次持起剪子痛斩情缘。

“忘尘的命盘在他和初璧的红线连系上时就全都乱了,眼看着他有遁入魔道的可能,但碍于玉帝明令不许忘尘和初璧共结连理,实在无法插手管这事。”太白星君实在不忍再见忘尘与初璧饱尝相爱却不得相守的痛苦折磨,几番想要出手相助,偏又不敢违抗玉帝命令,苦恼得不知如何是好。

“忘尘与初璧尝尽十世之苦,却依然情比金坚,红尘有爱,苍天又岂能无情?”

庄严沉静的女声出现在月老与太白星君身后,原来王母娘娘已翩翩来到月老居。

“王母娘娘。”月老和太白星君恭敬问候王母娘娘,没想到王母娘娘会出现在此,心下诧异之余,暗自揣测王母娘娘话中涵义。

“两位仙尊无须多礼。”王母娘娘来到月老与太白星君身畔,慈蔼的眼眸悲怜地透过水面,看着凡尘所发生的一切。

太白星君与月老保持沉默,王母娘娘会来到月老居,定有其用意,他们静心等候。

“放眼天庭最了解忘尘与初璧的人非星君莫属,不如由星君下凡去帮助这对苦命鸳鸯,使忘尘不再悲恨。”王母娘娘移开目光,对着太白星君说道。

“可是玉帝那儿……”太白星君非常乐意下凡走一遭,但就怕玉帝届时会怪罪下来。

“放心,此事自已得到玉帝允许,阎王那儿将会释回初璧的魂魄,就请星君下凡助初璧还阳,让她和忘尘顺遂所愿,从今尔后有同生共死之命。”玉帝非铁石心肠,原有的坚持已被他们十世的深情执着所软化,愿意成全他们。

“待忘尘与初璧百年之后,定会感谢玉帝恩泽,亦会感谢王母娘娘怜惜相助。”太白星君闻言,心下大喜,明白玉帝之所以改变心意,王母娘娘定功不可没。

王母娘娘微微一笑,并不否认她的确是在玉皇大帝耳边帮忙敲边鼓,才让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于是太白星君领受玉帝旨意,立即下凡将初璧完整无缺归还忘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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