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啊悄悄来 第五章
芳心转头,只看到一双晶亮的眼睛清醒的瞅着她。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到快斗鸡眼了……
她觉得胸口凉凉的,被单不知何时滑落,太强的空调让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小心翼翼的躺平,她把原本搁在永群胸口的手臂抽回来,拉起被单盖紧自己,嘿嘿干笑了几声,「永群……你姓什么?我忘了。」
「我姓章。」他沉默一会儿,「呃……芳心,-姓什么?我好象也忘了……」
「我姓钟。」
两个人又相对尴尬地笑了一阵,心里都有着相同的悲惨。
太好了,一起玩了一个多月,连床都胡里胡涂的上了,居然连对方姓什么都不记得。
永群清了清嗓子,想要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芳心却先开口了--
「关于……那个……我是说,」她吞了口口水,「如果你需要……呃,等等,我先抽根烟……」
她倾身从放在床头柜的小皮包里掏出烟盒,颤抖着点了火,呼出一口白烟,心神才稍微宁定点。
「-都开始抽事后烟了,我是不是该拉着被角哭?」永群嘴一撇,一把夺走她的烟,「要抽也是我抽才对吧!」
吸了一口,他呼出白烟,「好了,-可以拉着被角哭了。」
「但是我不想哭。」这回换芳心撇嘴,「喂,那是我的烟!」
「现在是我在抽的。」他很嚣张的喷烟,「好吧,照标准台词,我该说……『我会负责的』。」虽然进度有点不太一样,不过既然她没甩他两个耳光,可见扶正有望。
「拜托你别负责好不好?」芳心把烟抢过来抽了一大口,很少抽烟、又只会抽空烟的她,呛得差点咳死,「咳咳咳……咳……是我的错,我不该做这种烂提议的……咳……但我是真的晕车,我也不想啊……」
「不会抽跟人家要什么派头?」永群抱怨着,轻轻拍着她的背,把她指上的烟抢过来按熄。「是我自制力不好。」
芳心挥着手,「不不不,是我不好,我没严正的拒绝。只是……只是……对你很抱歉,我保证这只是意外,我我我……我真的……」她声音一窒,「永群……你、你好象拍得有点下面……」
「对呀。」他很大方的承认,「我的手不听话,真伤脑筋。」大手顺着柔腻的背一路滑到细女敕的臀,流连不已。
「你……」她愤慨的抬头,娇女敕的唇不小心擦过他的嘴角。
他的眼神一下子变暗,翻身压住她。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小声的说,吞了口口水。
「我是故意的。」永群霸道的吻住她,没再让她说话。
腰很酸,而且,月复肌非常痛。
更糟糕的是……走路居然有点怪怪的。芳心疲惫的把衣服穿起来,无奈的看看躺在床上熟睡的永群,垂下了双肩。
趁情况没有变得更糟之前,赶紧溜走吧!
她轻手轻脚的拿起自己的皮包,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尖,才刚把手放在门把上……
「-居然想逃走!」永群冷冰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让她一下子成了雕像。
芳心咽了口口水,「我、我我我……我不是逃走呀……」她心虚得很,「只是我不晕了,天也亮了,我看你睡得那么熟,就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怎样?」一阵——声响,永群随意套上长裤,几个大步便把心虚的她转向自己,「不好意思叫醒我?」
芳心赶紧用力点头。
「-真体贴。」他皮笑肉不笑的,「这是借口。」
他……一定要点得那么明吗?芳心在心里大声抗议,却不敢对这个被她吃干抹净的男人说半个字。
「我真是太失望、太难堪了。」永群表情非常沉痛,「原来我表现这么差,差到让和我共枕的女人天一亮就想溜!我给-的感受真的就这么糟糕吗?」
如果真的很糟糕,那倒还好……芳心眼睛不知道该摆哪儿。他没事长这么高干嘛?害她只能瞪着他光果的胸口。他不知道太强健的胸肌也可以激起女人的吗?
她好想……好想把这个可口的男人推回床上这样那样啊……
「-说啊-!」永群摇了摇神游物外的她,本来他沉痛的表情只是装装样子,这不是真的很沉痛了。
被吓了一大跳的芳心月兑口而出,「说?没有没有,我没有想把你推回床上!呃……」额头滴下一滴冷汗。惨了,她惨到不能再惨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哦?-想把我推回床上?」永群的心情大好,头发微乱的垂在额前,看起来有几分邪气的俊美。「早说嘛……」他收拢双臂,十指开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移。
芳心的双手用力抵住他的胸口,这下全身都在冒冷汗了。「大爷……饶了我吧~~我禁受不起摧残了……就算我心里是这么想的,我的也受不了这种过分激烈的运动啊……」
「结论是-喜欢,对吧?」永群心满意足的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怜爱的抚着她的头发。
这刚好是芳心的死穴,她爱死了被抚模长发的感觉。「嗯……不对不对!」她迅速清醒过来。咦?刚刚明明都已经走到门口了,什么时候又倒回床上了?
「章大哥……章大爷……」她欲哭无泪,「这样是不对的啦。这违反我的原则……我不可以跟兄弟上床的。」悲从中来,「我是真的想跟你当一辈子的兄弟,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呜~~我不是故意破坏我们的友谊的……」
说到最后,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永群被她哭得手忙脚乱,「喂喂喂,没那么严重好不好?是我主动,我主动的-!-干嘛把错都往身上揽?够了喔……」
「但是……但是……我该拒绝的。」她越想越懊恼,「你明明说要停下来的,但是我、我我我……我不该受不了美色的诱惑,跟我的兄弟、我的雇员上床,都是我不好……」
「是我好不好?是我不好,拜托-别哭了……」哇咧,为什么女人哭起来都像水龙头故障?要怎样她才能停住眼泪啊?
「吵什么?!我说我不好,就是我不好!」芳心红着鼻子怒视他。
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小吵了一架,吵到最后,永群不怒反笑,「我问-,这有什么好吵的?反正事情都发生了,两个都不好好了!」
「要不要掺在一起做撒尿牛丸?」芳心瞪了他一眼。
因为这句「食神」的台词,两个人都笑了出来,互相拥抱着,笑了又笑,渐渐地,静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么亲密的时候,反而没了,有的是一种除了以外,更亲近、更温柔的相拥。
「我不爱你,就不该随便和你上床。」芳心有些愧疚的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随便利用你来填补我的寂寞,这是不对的,再说,这也不是你的工作范围……」
永群的心一凉。「-……一点点都没有喜欢我?」直到她埋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用力摇了摇,心的温度才略略提升。
「我很喜欢你。」芳心认真的想了想,「就因为很喜欢,所以才希望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情人……分手就没有了,而像你这么好的人,是该一辈子把酒言欢、随时可以一起出去玩的那种,我却搞砸了……」
「。」永群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够了喔-是女人,要说吃亏,-还比较吃亏呢。」
她抬起头,认真的望着他的眼睛,「这话不对喔。不管男人女人,心都是同样会受伤害的,没有谁比较吃亏。而我……并不爱你。」
这一瞬间,永群知道,她是明白的。虽然她总是嘻嘻哈哈,但是……她很敏锐的察觉到,他对她怀着说不出的好感。
要承认?要否认?都是两难。
但是……他却是这样的感动。一个女人,一个小小的、生了张娇艳脸孔的女人,却很认真的认为,男人也是会受伤的。
他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离开芳心的男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回到她身边了。
因为她懂得男人坚强的伪装下,也有颗脆弱的心。
「我也喜欢-,芳心。」永群感觉到这句话让她畏缩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睛,有些愠怒。之前那些男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让她这样怯于情感?
「不喜欢-,就不会想抱。」他清了清嗓子,天蝎座精于算计的脑袋开始运作起来,「但是,我并不是要追-,-先不要这么紧张。我也觉得我们该是一辈子的好友,就算上了床又怎么样呢?又不是上床就会产生什么不同。」
对,不是要追她,是要她自投罗网。而且,也没人规定恋人不可以是好朋友吧?
但是,芳心却没听出当中玄机,身体放松了下来。
「一切都跟以前没什么两样,我还是-的『佣兵』,只要-还在放长假,我就随召随到。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只是亲密一点点……亲密到可以『果裎相见』。」
芳心睁圆了眼睛,「可以这样解释吗?有这种朋友?」
「有什么不可以?」永群诱哄着,「芳心,其实我也很无奈-想想看,一个人从性成熟到能够结婚,当中可是要禁欲十来年呢,-觉得这样合乎心理卫生吗?我不愿意随便交个女朋友,就只是为了上床,花钱找女人,又让我觉得难堪、无趣。『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这是人类的需求,性别没有什么差别,社会规范对男人宽松些,对女人却多加限制……」
这番话让芳心心生寻获知己之感。她的想法本来就与众不同,也很厌恶性别所衍生的种种限制。她之所以洁身自爱,倒不是因为道德规范,而是她对爱情有种狂热的信仰。
只是,几次失败的恋情让她锁上心房,连带都深深收藏。为什么会让自己和永群陷入这样的困境……坦白说,她也不清楚。
或许因为永群让她很放心?或许因为这只是段长假?或许因为她对永群有着好感?她不愿意深究。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是朋友、兄弟?」她试探的问。
永群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不让她看见自己得逞的笑意,「对,就只是好到能够上床的兄弟、朋友。」
「……我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她咕哝着。
「还是-嫌弃我是个吃软饭的?」永群的语气很受伤,「所以不配当-亲密的好朋友?」
「没有没有!」芳心惊慌的抬起头,捧着他眉头紧皱的脸,「没那回事!你有工作啊,我是你的雇主,你忘了?」
永群暗笑。这个小女人,真是聪明脸孔笨肚肠。「芳心,老实说,我刚领到上笔工作的酬劳了,所以-不用雇用我,我也可以一段时间不愁吃穿。」他亲了亲她的掌心,「我有没有这个荣幸,继续当-的『最佳玩伴』?当然,-可以停止计费。」
芳心眨着眼,有些困惑。「迟早会坐吃山空的,你还是把钱存起来……」
他含笑的摇了摇头,「不,我希望我们的关系单纯一点。」
这让芳心有点不安。其实她早就发现了,永群的衣着看来低调,但几乎都是名牌。但是她想偏了,以为永群是以当「情夫」为职业的猎艳者。
既然有情妇,当然也会有情夫。她耸耸肩,对任何职业都没有歧视,而且当初登小广告时,她也早就有这种心理准备。
毕竟,哪个正常的男人会想来当「最佳玩伴」?
不过,花钱就可以得到这么好的男人,大概很多女人都愿意掏尽所有吧?很可悲,但却有着更深重的无奈。
芳心深深的看了永群一眼,「……好朋友?」
「很好的朋友。」他严肃的点点头,「所以我不想当-的雇员,却很乐意当-的『佣兵』。只要-需要我,我就会出现。」
「直到长假结束。」她突然希望这个长假永远不要结束。
「就算长假结束,-需要我,我就在。」永群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眼眶有些发热,在这一刻,无论他是什么人都不要紧,直到他露出狰狞的面目之前,她都会喜欢这个人。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忧伤吧。
「其实……我很想念亲吻的滋味。」忍住泪,她喃喃着。「你的嘴唇……很漂亮。」
永群俯下头,吻了她。
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一切如常。只是,以往出外旅游要订两个房间,现在只要一个就可以了。
他们几乎跑递了整个台湾,最后芳心倦了,路过台中,她爱上了东海大学的宁静,永群「刚好」有个朋友的别墅就在国际街,他们提着行李,就这样去住了一整个月。
说他们是不是在玩……也很难论定。
每天相拥纠缠到筋疲力尽才沉沉睡去,又在晨光中惺忪的醒来,牵着手一起去吃早餐,各自看各自的小说或报纸。想打电动就去网咖,或是搭车到山下看场电影。
更多时候,两个人牵着手在东海校园里散步,一面闲聊着,从报纸八卦到政治、动漫画到红楼梦,无所不聊。
他们的脚印几乎踏遍了整个东海校园,扩展到整个艺术街和东海夜市。
「-会不会觉得无聊?」看她懒洋洋的躺在树荫下,枕着他的膝盖,永群爱怜的拨开她脸上的树叶。
「一点都不会。」她闭着眼睛,「我觉得这才是放假,这样的生活,很有趣。」
永群微笑着,抚着她的长发。「-会想念这段日子吗?」
她许久没有动,永群以为她睡着了,正想拿来外套让她盖着,她却轻轻的点了点头。
将来,她一定会、绝对会非常非常想念这段闲散的日子,更会想念这个陪在她身边的人。
这一个月来,生活起居几乎都是永群在打理的。她连鸡蛋都可以炒焦,也永远分不清楚红蒜头和蒜头有什么不同;电饭锅她认得,却从来没有使用过;打开吸尘器,她也只能对着这个发出轰然巨响的怪物发呆。
但永群从来没有嫌弃她这个家事白痴,总是笑笑的张罗一切,有时甚至跑去黄昏市场买一堆菜回来,然后变出一桌丰盛的晚餐。
「我似乎永远学不会做家事。」她有点自卑。
呵,说不定男人总是争着离开她,就是因为发现她这个家事白痴实在无药可救。一开始,情人都会说慢慢学就好了,直到发现她实在学不会无趣的家事,所以她也就被淘汰了吧?
「-学这个干什么?」永群有点讶异,「我会就好了。要不然,请个人来打理也不用花多少钱。」
芳心深深的望他一眼。
她会很想念这个男人,非常非常想念,想念到……还在一起的时候,就开始想念不已。
她发现自己有了新的苦恼,常常半夜惊醒,模模身边的人还在不在,永群总是习惯侧睡,一只手保护似的横在她身上,而她常就着月光看了很久很久,眼神就是离不开他的脸。
完蛋了!她的心悲哀的颤抖。又开始了。
她一直知道自己容易动情,所以很小心的保管自己的心。她以为自己学乖了,学聪明了,但是她还是不小心的……
爱上了他。
爱上一个没有正职、甚至搞不清楚他的职业的男人,到底是对不对呢?
她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自己是多么喜欢待在他的身边,让他爱怜的照顾着。这种滋味多么美好,前所未有。
朝他怀里缩了缩,永群拍了她两下,轻抚着她的背。「芳心……我在这里。」
她要非常忍耐,非常非常忍耐,才能不让自己的眼泪滴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