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调子女郎 第四章
"如果你稍加装扮，你会是个令人想引诱的美人儿！"
楚凝一整个早上都在想这句话。
她咬着笔杆，双手环胸，盯着摊在面前的一叠白纸发呆。偌大的办公桌上除了一堆等着退出的企划草案之外，还有一堆一堆用过的卫生纸，还有几只钢笔原子笔杂乱丢在桌面上，散了一桌是揉掉的稿纸和传真。
她换了个姿势，抓抓头发，将几绺垂至她眼睛上的头发胡乱的拨回脑后去，百般无聊的在白纸上画着！如果她面前有面镜子，她就会瞧见一个晃着脚丫子、头上夹了两只夜市买来的大夹子、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在对着桌上的鱼缸皱眉。
鱼缸里没有养鱼，只有两只连爬都懒得爬的小巴西龟。它们的名字也很好记，一只叫小巴，一只叫小西！而今天一整个早上，她的眼睛就没离开这两只乌龟过。
"如果你稍加装扮，你会是个令人想引诱的美人儿！"
去他的王八蛋！难不成她看起来一副迫切需要男人引诱的模样吗？她对自己皱起鼻子，发现自己在整张白纸上写满了三个字：雷震天！
哦，去他的！她泄恨般的在纸上戳了好几个洞，然后揉成一团丢到一边去。真看不出来那家伙人模人样的，居然是个大色魔！简直是下流、无耻到了极点的变态。
"喂，小楚！"对面的小凤敲敲和她相连的分隔板，"帮我把档案列印出来，老佛爷交代下午开会要用的！"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小凤狐疑的探了半个头过来，一眼就瞧见楚凝翘着二郎腿，视而不见的盯着前方的某一点，整个办公桌上一塌胡涂。
小凤撇着眉毛。乖乖，这女人今个吃错药了不成？她们一起共事了这么久，楚凝一向是高效率的、充满干劲而精神抖擞的，从没有像这一回这般心不在焉过。
"小楚？"小凤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嗬，小楚？回魂哪！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有！"楚凝没有看她，仍然维持原来的姿势动都不动。
"你干么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这回你负责的Case遇上大麻烦了吗？"小凤拿起摊在桌上的一大叠企划书，一面咋舌赞叹，"骅威建设这回请雷震天规划的'晶华别-水庭园'是大手笔的豪华别墅社区，只预定建两百户左右，每户最少三百平，公共设施一应俱全！啧啧，咱们这种老百姓大概奋斗一百年都买不起！"
"嗯！"楚只漫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
"你不是和小管负责这个案子的平面广告企划案吗？"小凤干脆搬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神秘兮兮的凑近她，"听小管说，这个雷震天不但年纪轻轻就颇有名气，而且据说是又高又绅，标准的白马王子，你见过了没？"
"见过又如何？一个讨人厌的家伙罢了！"她从鼻子里哼，"我只负责写出他满意的企划案，让他设计的房子卖得出去罢了，他长得鸟模鸟样也不干我的事！"
再说，她正考虑着退出这个企划案。她可不想和一个可耻的家伙一起共事！
"可是和一个帅哥一起工作，总比和一个糟老头罗嗦老半天来得强吧？"小凤似乎对她的评论不以为然。
"长得帅有什么用？除了不妨碍观瞻之外一无可取，我还宁可和一个糟老头一起共事！"她眯着眼，"我已经告诉汪姐，我对这个企划案没兴趣，请她另外找人了！"
"不会吧，那个雷震天真有这么讨人厌？"小凤歪着头看她，显然对雷震天有兴趣得紧，"喂，你有没有听过关于这个雷震天的花边新闻？"
"什么花边新闻？"
"关于他和那个香港女明星的花花韵事啊！"小凤一副她孤陋寡闻的表情。
"是吗？"原来那家伙还和女明星有一腿啊！楚凝在心里咕叽。她最讨厌这种换女人跟换衣服一样快、下流当风流的男人，仗着自己长得帅就以为可以呼风唤雨，真是狗屎蛋。
"还有啊，听说他还被一个老富婆包养咧！"小凤继续说，"传说雷震天还没闯出名气之前，就是靠这个老富婆资助他，等到他闯出名气之后就把那个老女人一脚踢开，到处去泡年轻貌美的女人了。"
"老富婆？"楚凝挑起两道眉毛，"乖乖，这家伙连老女人都能搞定，他是一夜七次郎啊？"
"可能哦！你没听人家说女人四十豺狼虎豹啊？"小凤笑得一脸暧昧，"不过这也难怪啦，不会有女人抗拒的了一个又帅又年轻、年收入超过八位数字的男人！要是有这么个男人要包养我，我会乐得满地打滚。"
"他包养你？你的波又没比别人大，床上功夫又不特别行，有哪一点当情妇的料？"她睨着小凤，"小心他试用过一次就把你给三振出局！"
小凤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不过依我看，这个雷震天的魅力大概对你起不了什么作用！再说对那种吃遍大鱼大肉的男人而言，什么女人没见识过？你就算月兑光了也没什么看头，他大概也不会对你有'性'趣！"
笑话！他对我有兴趣，我还不见得看得上他哩！她往椅背上一躺，雷震天那句话却又毫无预警的窜了上来——
"如果你稍加装扮，你会是个令人想引诱的美人儿！"
"我说小楚，你就算这辈子不打算嫁人，最起码也找个优良基因生处小孩嘛！反正现在单亲妈妈满街跑，你也不用怕老了没依靠。"小凤接了下去，"小管也不错，好歹他也长得人模人样的，和你也对味儿！不过我看老佛爷可能比你还需要……"
"喂，小凤！"楚凝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般突然抓住她的手，一脸严肃，"你觉得我是那种让人看了会想入非非、想引诱他上床的女人吗？"
"啊？"小凤张大了口，"这是哪门子的烂问题？"
"我要听实话！"
"这个嘛……"小凤拉长了声音，"为什么这么问？"
"你别问，只要告诉我想或不想！"
小凤闭上嘴，目光从张未施脂粉的白净小脸、歪歪斜斜夹在后脑勺的红色大夹子、宽大的完全看不出曲线的白色T恤，一直到那双穿着牛仔裤搁在办公桌上、没穿鞋的脚丫子上。
"算了，当我没问！"看小凤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滑稽表情，楚凝意兴阑珊的松开她的手。一个活到二十五岁的女人，还没有被任何一个男人"引诱"过，这算不算不正常？
"是你想引诱人家，还是人家想引诱你？"小凤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小楚，人该不会……终于找到个看得上眼的男人吧？"
楚凝没吭声。
"还是……"小凤猜测的问："你终于找到个看得上眼的女人？"
"去你的！"她没好气的嘀咕，"如果我有这种性向趋势，我会第一个通行你，顺便向你求婚！"
"认识你这么久，你可从来没和我谈论过男人的问题，人要我怎么想？"
"你以为我是花痴啊？有事没事和你谈论男人，有毛病！"
"可是你成天和阿忠他们那堆男人泡在一起，却又对每个男人都没有兴趣，对管彦德也没兴趣，又不出去约会……"
"对他们那一堆男人没兴趣，可不代表我对每个男人都没兴趣！"她将双脚跷到办公桌另一边去，一晃一晃的打着拍子。
"前阵子不是有个男的追你追得满勤的？"小凤疑惑道，"你和他……"
"唔……"她双手一摊，"我没时间跟他约会，所以他娶了别的女人了，上个礼拜我去参加他的婚礼哩！"
小凤的眉毛皱成一条直线。
"看你的表情，好像人家跑了没什么关系似的！"
"不然人要我怎么办？去抱着人家大腿，求人家娶我啊？"楚凝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的道："这们也好，他不用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他要的是一个温柔体贴，帮他煮饭洗衣服的女人，既然我不是，那说清楚了也好，省得我老是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反正当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
"哈，你把人家沁朋友，人家不见得这么对你！"小凤对她的论调颇不以为然，"男人接近女人都是有目的的，这年头没有什么纯友谊啦，少蠢了好不好！"
"你们在聊什么？"楚凝还没搭腔，一个轻快的男性嗓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她还来不及反应，一只手已经勾起她的下巴，一个吻结结实实的印上她的颊，"嘿，小楚亲爱的，你今天早上好吗……哎哟！"
"我警告你少对我性骚扰，管彦德！"她睨着他一手捂着被打的部位、满脸无辜的表情，"下次再对我毛手毛脚，小心我对你客气！"
"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超越了毛手毛脚的阶段，那是爱的表示！"管彦德一脸委屈，"你知道我一直很爱慕你的，小楚！"
"爱慕你个大头鬼，少油腔滑调！"
"一个早上没瞧见你人，干什么去了？"小凤问他。
"总经理大人的圣旨下来，当然是面圣去了！"他耸肩。
"喔？决定调你还是小楚到桃园分公司去？"
"我说我和小楚都没有意愿离开，请他升别人的官！"他笑嘻嘻的说："我和楚凝是共进退的拍挡嘛，我怎么能丢下她一个人在台北？没有人照顾她我不放心！"
"多谢你的照顾！你调走我还乐的耳根子清静哩！"楚凝咕哝。
管彦德正想反驳，汪兰花的声音平空响起——
"小管、小楚、小凤！"
楚凝本能的回过头去，根本就忘了自己的脚还搭在桌子上。只见几位西装笔挺、显然是某某公司高阶人士的人物站成一排，全瞪着她看。她的眼睛眨了眨，待见到那个站在汪兰花旁边、一脸似笑非笑的高大身影时，她顿时目瞪口呆——
雷震天！他怎么来了？
更要命的是，他们那位平均一个月才踏进企划部一次的总经理大人，这会儿居然就在雷震天的旁边，老脸上青筋暴露。
她第一个反应是跳了起来，忙不迭的将还绕在桌上的脚收回来，一时之间却忘了自己根本没穿鞋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总经理好！"管彦德和小凤马上立正站好，连大气都不敢喘。
"总……总经理好！"楚凝结结巴巴。完蛋了，难得一次想轻松一下月兑掉鞋子办公，居然好死不死被总经理瞧见，她大概饭碗不保了。
"呕！"
总经理那对细小的眼睛在他们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才回过头去，对着那一群西装笔挺的男人介绍着整个企划部的种种。
楚凝低垂着头，用眼角的余光去瞄那群渐行渐远的男人，整个办公室内鸦雀无声。
正松了一口气，汪兰花的声音一秒不差的传来，"小管、小凤，你们两个跟我来！"侧身转向楚凝，不悦的压低了声音，"瞧瞧你这是什么样子！快到化妆室去整理一下，待会跟上来！"
"是！"她赶紧点头，看着小凤和管彦德如临大敌的跟了上去。管彦德还不忘回过头来对她眨眨眼睛。
老天，这是怎么回事啊？她一面抓下头上的夹子，一面趴到桌子下面去找鞋子。根本没人告诉她有"客人"要来，这群人难道拜访都不先打声招呼的吗？
突地，一双光可照人意大利皮鞋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愣了一下，定住眼睛，目光沿着那双笔直的长腿往上看——
"找鞋子吗，小姐？"他椰榆的声音在她头顶飘着。
雷震天！她瞪视着那张似笑非笑的男性脸庞。哦，他可真会挑时间，总是在她最狼狈的时侯出现，他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到敝公司来参观吗，雷先生？"要有礼貌。她深吸了一口气，尽是挤出一个"欢迎"的微笑。看在他是她的衣食父母份上，暂且对他狗腿一点，免得他在总经理大人面前告她一状，那她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雷震天没有回答，只是随意往楚凝桌边一靠，伸手去翻她的桌上的卷宗，被她喝住——
"没人教过你，不准随便动别人桌上的物品吗？"她不高兴的瞪他一眼，自顾自的找到鞋子套上。这个家伙，好她就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一个女人在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时候被撞见，都会像你这般老羞成怒吗？"雷震天慢吞吞的说。
"我才没有衣衫不整！"即便不看，她都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老羞成怒"。
"或者——对我怒目相向是贵公司的待客之道？"他挑着浓眉，"你似乎很不乐意见到我？"
"您说笑了！"她挤出一个假笑，"你来者是客，雷先生！"
"雷震天！"
"好吧，雷震天，雷大建筑师，雷先生，随便你爱人家怎么叫你！"她干笑两声，"敝公司明年的资金就看这一次和贵公司合作了，我总不能怠慢了你！"
"不敢，我也是领人家的酬劳。"他欠了欠身，黑眸里笑意涌现。
楚凝盯着那张漂亮的男性脸庞，纳闷着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显然和那票西装笔挺的老男人同行而来，还大摇大摆的坐在她的办公桌上死赖着不走。
楚凝可没天真到认为雷震天的目的，只是来找她"聊天"这么简单！
本能告诉她，她最好离这个家伙远一点。她心里的警戒加深。这可是个游戏人间的花心大萝卜、大情圣呢！瞧他那双到处放电的桃花眼，不知道电碎了多少纯情少女的心房。虽说她对帅哥一向不来电，也没有兴趣勾引雷震天，但是瓜田李下，她还是保质距离的好。
惹上一个花名单颇长的男人可不是件聪明的事，搞不好哪一天会莫名其妙被别的女人泼盐酸也一定。
"雷先生打算一直坐在我办公桌上吗？"她嘲讽的问，"如果你不介意，我还有事要忙！您别客气，尽量坐，我会请公司小妹为您泡咖啡！"
不想理他，正要转身，雷震天的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她回过头，微扬起一道眉毛，瞄着他抓住她的手。
"还有事吗，雷先生？"楚凝压低了声音故作礼貌的问。她可不想惊动公司其他同事。
"你很怕我！"他声音低沉，语调却相当优雅，仿佛聊的是天气似的。
"笑话，我为什么要怕你？"她瞪着他，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这家伙不止在言语上骚扰她，居然还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毛手毛脚。她眼尖的发现已经有不少同事在寻他们行注目礼了，其中还包含不少女同事爱慕惊叹的目光。
"你在发抖！"他修长的手指轻摩她的指关节，对她的挣动无动于衷，"为什么？我令你感到困扰吗？"
"你对你个人的魅力太过于自信了，雷先生！"她火气上扬，声音却冷静的令她自己都感到满意，"怎么，最近没有女人拜倒在斧西装裤下，以至于你迫切的想证明你的吸引力？"
雷震天笑了，黑眸闪烁着促狭，"也许！你呢？我没有吸引你吗？"
神经病！她在心里暗骂。这年头除了治安不好，连疯子也多了起来。
"很抱歉，目前没有，以后可能也不会有！"她目光狡黠，"我喜欢的是斯斯文文、忠厚老实型的男人。那可比自喻为帅哥、吸引力无人能挡的家伙来得可爱多了，你说是吗？"
"是这样吗？"他咧嘴笑了起来，"那天晚上在法国餐厅门口，人似乎很高兴遇见我！"
他还敢提那天晚上！她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你习惯将所有礼貌性的招呼，都当成是对你有意思的象征吗？"楚凝略带嘲弄道。
"是这样吗？"他用一手轻抚着下巴，"我以为你是制造机会想认识我！那天晚上，你似乎对我的女伴相当不以为然，所以刻意引起我的注意。"
"哦，你这个……"她将即将出口的咒骂咽了回去。修养、风度……她极力保持着微笑，"你真是我所见过最自命不凡、厚颜无耻的男人了，雷先生！你不长眼睛撞坏我的车，又好死不死第二次被我撞见，我当然得找你赔钱。你和一百个性感小野猫上法国餐厅干我屁事，我才懒得管！"雷震天对她怒气冲冲的语气报以微笑，"你在嫉妒吗，楚凝？"他的声音轻柔。
如果不是注意到周遭好奇的目光，她真想踢他一脚。考虑半晌之后她还是勉强按捺住，尽管他歪曲的话让她气得眼睛冒火。
"就凭你？哈！"楚凝怒极反笑，声音低沉沙哑，"你真自恋，雷先生！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在乎？路光周没告诉你，我对男人没兴趣吗？"
雷震天拱起一眉，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转。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个很独特的女人？！"他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般，一指摩挲她的手腕内侧，引起她一阵轻微的震动，"你知道吗，你很吸引我！"
他轻柔的低喃令她浑身窜起一阵战栗。她再次试着抽回手，但他的手如同铁箍般文风不动。
"那很抱歉，因为你一点都不吸引我！"她咬着牙道出话，"放手，雷震天！"
"你说谎！"他声音低沉，"你或许对男人没兴趣，但是你会爱上我！"
"我不会！"她的声音僵直，全身绷紧。
"你会。"他笑意加深，目光炯炯，"我会让你爱上我，楚凝！"
她猛地抬起头，怒意涌现。他的神态仍是该死的轻狂而优雅，而且……天杀的自信和笃定，仿佛她的反驳是件再幼稚可笑不过的事。如果他想激怒她，那他倒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办到了。
哦，她真讨厌这个家伙！她早在遇见他的那一天就该有危机意识的。如果那天下午不是那么晴朗美丽的好天气、如果不是艾家玲的邀约、如果她没有骑脚踏车出去遛达闲晃……这也就算了。更甚者，如果她那天没去赴艾家玲的约再遇上他……
她抽回手，这一回他没有再牵制她。
"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雷先生！"楚凝凶巴巴的张牙舞爪，"如果你想引诱我爱上你，那麻烦你识相一点滚到一边去，别藩到我的眼。我现在是上班时间，没时间和你聊天！"
雷震天那抹懒洋洋的笑更深了，目光晶亮，"我以为大部分的女人都会喜欢和我聊天才是。"
"对不起，我忙得没时间听些无聊又没营养的屁话！"她没好气的嘟哝，"如果你想看美眉泡马子，麻烦到酒家去，我们这儿是正当场所，不做特种营业！"
他的反应则是低声笑了，嗓音低沉而悦耳。她盯着那个漂亮的笑容，这个男人看来十足危险，她第一次发觉那对浓密眉毛下的黑眸隐现的威胁和冷静。
或许，雷震天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吊儿郎当，她想。一个短短几年内能在建筑界闯出名号的男人，绝不会是省油的灯，她得更谨慎才行！
"你的总经理告诉我，你不想参与这次和我合作的案子。"他深思的看着她，"愿意告诉我原因吗？和我合作会是件愉快的事，我保证！"
"我不认为和一个我看不顺眼的人一起工作，会是件愉快的事！"
"是这样吗？"那张写满他名字、被她戳了好几个洞的纸张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雷震天手上。他深思的看了半晌，然后转向她，"如果你这么痛恨我，应该去做个稻草人，上头再钉几根钉子才是。"
她的心一沉，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纸。这下可好，有事没事拿他的名字来练国字，这下子倒给了他捉弄她的好藉口。
"还敢说你没被我吸引吗，楚凝？"
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际，离得她好近好近，近的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清新而干净的男性气息。明知道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她不自在，但——真该死，她就是无法克制因他的靠近而引发的脸红心跳。
"如果没事的话，我得工作了，雷先生。"她声音冷静、表情沉着，一点也没泄漏什么在脸上，"你离开这么久，不怕贵公司的人员猜测你不是为了公事而来，而是为了到这里来施展你的个人魅力？"
"事实上，我很喜欢这种说法。"见她蹙起眉毛，雷震天大手一摊，然后轻咳一声，"你确定，不考虑来和我工作吗？"
"不！"
"因为怕爱上我？"
"因为我讨厌你！"禁不住心里快意，楚凝见雷震天的眼睛眯起。
"从来没有女人讨厌过我！"他懒洋洋的微笑。
"那真是不好意思，反正有一就有二，这种事不会只有一次。！"她无所谓的耸肩，眼角一瞄便瞧见汪兰花出现在企划部门口，原本板着的晚娘脸孔在看到雷震天之后立刻笑容满面。
"雷先生！"汪兰花笑得如同一朵盛开的花般，然后优雅从容的走了过来。
楚凝挑起眉毛，认识老佛爷这么久，可没见她对男人笑得这么灿烂过哩！
"原来你在这里，李总他们正找着你呢！"汪兰花笑着说，脸一偏转向楚凝，"你没怠慢了雷先生吧，小楚？我不是要你跟上来吗？"
"呃，我…"楚凝正要开口，雷震天已经替她接了下去——
"我正和楚小姐谈这回的企划案。"他挑着浓眉，淡淡的道，"她不打算和我合作，而我想知道为什么？"
楚凝的眉毛皱了起来了，但她暂且不动声色。
"喔，小楚是位优秀的企划人员，有好几家大公司的案子都指名要她，她分不开身！"汪兰花陪着笑，"再说，敝公司都是年轻一辈的绝佳人才，每个人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对这回和贵公司的合作都抱着全力以赴的态度……"
"如果我也指名要她呢？"雷震天目光深思，一手轻抚着下巴。
楚凝微微一愣，盯着他好整以暇的侧脸，他没有看她，俊逸的脸上连一丝啊轻微的表情也没有，但他眼中异于寻常的冷静和不容置疑，却令她背脊一凉——
"我看过楚小姐的作品，也相信她的能力！"他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一派怡然自得，声音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不知道楚小姐是否可以赏光？"
"对不起，我恐怕没有多余的时间接手这个案子，你另请高明吧！"她拒绝的干脆。
"小楚！"汪兰花瞪了她一眼，随即当机立断下了决定，"既然雷先生这么说，那我们自然会尽量配合！小楚，你手上其他的案子我会别处派人处理。雷先生肯定你的能力，你若推拒岂不是太不给雷先生面子了？"
"可是……"去他的面子！楚楚正想反驳，汪兰花一个杀人似的眼神过来，将她尚未出口的话全卡死在喉咙里。那个表情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怠慢了这位"贵客"，你就准备卷铺盖走人吧！
哦，简直见鬼！楚凝纂紧拳头，睹视着汪兰花远去的背景。汪兰花以她这个"情敌"积怨已深，早就想尽办法想整她。原本仗着清者自清的态度，她对汪兰花的行为还可以"同情"、"可怜"的心情加以容忍，但这一回，汪兰花居然最基本的员工意愿都不尊重了？
而这一切，只因为那该死的罪魁祸首——雷震天！
"贵公司真是太优秀了，顾客至上！"他揶揄的声音极尽慢条斯理。
楚凝旋过身，竭力令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是个凡事激动便失去控制力的女人，她绝不会让雷震天称心如意。
"你太高估你的权力了，雷震天！"她咬着牙瞪他，"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达到你的目的，那你显然太天真了点！"
再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她压抑住怒气，怕再多待一秒就会克制不住将手上的挡案夹砸到他脸上去，让那张英俊脸孔流血破相、缝他个几十针以泄她心头之恨。
"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吗？"正要转身，他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那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轻柔，却带着震撼心弦的力量，"若你不是怕爱上我，何必急于逃避？"
她停下脚步，不由自主的回过头去看他。这一刻，他的眼里没有嘲弄、没有吊儿郎当和漫不经心，那双深邃的黑眸定定的盯着她，亮得透明、锐利如鹰，让她觉得自己只误闯陷阱的兔子……
而这一刻，她陡然明白，只要是雷震天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