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情 第五章
“她承认她就是杜娴绫?”
办公室里,范洛亨挑着眉毛,讶异地望着正从档案柜前走回来的丛皓。
“嗯。”
“这可有趣了。”范洛亨往后沉人椅背,百思不得其解地道:“既然五年前她离开你,为何又再度出现、而且换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份?难不成她想找你重续前缘?”
“她认为我早就忘了她。”他不作正面的答复。“她向我坦白了一切——虽然我很怀疑它的真实性。她说她回来只是想看看我,没有其他目的。”
事情当然没这么简单,但范洛亨的反应只是挑起眉毛。“你相信她的话?”
“当然不信!但除此之外,她的说法没有太大的破绽。”
“嗯!”他沉吟道:“不用再费心去查缪令襄了。她的背景和我们知道的差距不大,她这些年来确实在美国担任会计师的工作,她母亲也的确住在温哥华。”
“她结过婚吗?”他冲口而出。
“结婚?”范洛亨显然对他的问题十分讶异。“没有,她并没有婚姻记录。为什么会这么问?”
丛皓下颚紧绷,想起那个神似她的小男孩。“她似乎有个儿子。”他闷闷地道。
“是吗?”他皱皱眉毛。“我们委托的人倒是没有告诉我这一点。不过这些年来,缪令襄身边一直不乏追求者,她的工作让她接触到不少豪门富贾,但她似乎没有固定的约会对象。”
“别管那个了。”他甩甩头。“还查到了什么?”
“唔,除了缪令襄在美国的交友圈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件事,我想你会有兴趣。”范洛亨将另一叠文件递给他。
他接了过来,仔细浏览过一遍,然后抬起头来,表情异常冷静。“周克诚?”
“很眼熟的名字,是吗?”他耸耸肩膀。“如果你记性够好的话,两年前你才在美国和他打过照面。当时他的公司和我们一同争取戴姆勒克莱斯勒汽车公司的广告合约,结果对方选择了和我们合作,他落败了。”
“我记得他!”他脸上浮起深思的笑意。“他当时似乎不怎么高兴。”
“一笔千万美金的广告合约就这么飞了,他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更何况那并不是他第一次败在你手下;若再加上这两年来我们从他手上抢走的案子,他和你的梁子可结大了。”
“嗯。”丛皓沉思地点头。“这个周克诚,是什么来历?”
“周克诚和缪令襄的大哥缪司权曾经合组J&M网络科技公司,一样由设计电脑软件起家,经营型态和早期的巨擘大致相同,不过两人后来因故拆伙了。之后周克诚独力掌管公司,刚开始的获利还不错,但这几年因为太过于急速扩充,再加上接连失去几个重要客户,目前已经处于亏损状态。”
J&M?丛皓脑中一闪。他记起来了,J&M曾经是足以和巨擘集团相抗衡的顶尖网络科技公司,前几年他和周克诚还有过碰面的机会,但近几年由于J&M亏损严重,早巳不足以对巨擘集
团构成任何威胁。
“我去查了之前和周克诚交手的资科,发现原本和他们长期合作的戴尔计算机公司,去年也转而和我们签约。失去了这个重要客户,J&M的元气大伤,再加上优秀的人才相继求去,前景并不乐观。”
丛皓沉默了好一会儿。“周克诚和缪司权是因为什么原因拆伙的?”
“据说是因为理念不合,再加上股利的分配问题起了争执,所以缪司权才愤而退股;不过直到他过世,周克诚和他的债务问题都并未解决。”范洛亨摊了摊手。“连好朋友的钱都想吞,周克诚这家伙还真不讲义气。”
“缪令襄知道这回事吗?”
“这倒不清楚,不过缪司权过世时留下不少债务,所以虽然缪令襄的工作收入稳定,但日子过得并不充裕。这些年来,或许基于愧疚和弥补的心理,周克诚对缪令襄还算相当照顾。当然啦,更有可能是他对缪令襄别有意图,谁知道?”
想到这些年来,周克诚一直在她身边嘘寒问暖、陪着她度过这些日子,丛皓忍不住眉峰蹙紧,不甚愉快。而他为自己不受控制的心思感到恼怒!
见他默然不语,范洛亭轻咳了一声,“还有一点,我想你会有兴趣知道。”
“什么?”
“如果你还记得的话,去年我们曾经派人去和周克诚谈过,打算出高价买下J&M,但周克诚的态度十分强硬,所以我们只剩两条路走,与它和平相处、或是和它竞争,把它搞垮。”
“既然我们从未放弃过任何即将到手的猎物,我想第二条路就可以免了。”他微微扯动嘴角,轻描淡写地道:“一个企业既然已经走下坡,早点结束也好,何必浪费时间做困兽之斗?”
“不是每个人都乐于接受失败的,更何况周克诚一路被你压着打,他和你的仇可是结定了。”范洛亭说道:“前两天美国方面传来消息,说J&M高层终于愿意放手,约定下个月中和我们商讨合作的可能性;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个月咱们就可以顺利并购J&M。”
丛皓没有马上回答,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周克诚的公司出现问题,而缪令襄却在此时回来台湾……”
“巧合吧!周克诚远在美国,而缪令襄和他的公司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总不会认为缪令襄是周克诚派回来的间谍吧?更何况你很可能会认出——或是马上认出缪令襄就是杜娴绫,没有人会笨到冒这个险!”
见他依旧眉头深锁,范洛亨忍不住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吗?”
“还没有。或许这只是个巧合,但我们必须假设很多种情况。”他微微一笑,目光锐利。“未雨绸缪总是好的,我们应该准备:好,才能迎接任何可能的挑战,你说是吗?”
范洛亭愣一下,注视着好友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丛皓的声音虽然平淡,表情却是骇人的冷静。范洛亨知道自己不必多说些什么了,这个时候的丛皓最是危险的,他似乎天生有一种敏锐的直觉,能比别人更早一步嗅到成功——抑或是危险的直觉。
他开始有些担心那些试图和丛皓为敌的人了……
***
缪令襄下了车,转向那位风度翩翩的绅士。;“谢谢你送我回来。”“别这么说,这是我的荣幸。”男子的笑容十分温文儒雅。他
缪令襄没有试图挣月兑,就着庭院里昏暗的灯光打量他。他的脸半隐在阴影之中,黑色的眸子隐含着压抑克制,即使身上穿着昂贵的亚曼尼西装,仍然掩饰不住结实肌肉下所蕴藏的力量和危险。
她别开目光,朝门口望去。“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谈的。”
“相信我,我还有很多疑问尚未理清。”丛皓没有移动身子,目光冰冷。“我不知道你在隐瞒什么、为谁而隐瞒,但我知道绝不是那该死的理由让你离开我。”
“那已经不重要了。”她摇摇头,轻声说道:“重要的是,我们都不能回到过去,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当时我只是作了个我认为最好的决定,你又何必一定要追根究底?”
“该死的,别和我打哑谜。”他低声咆哮,臂膀肌肉紧绷贲起。“我要知道你在耍什么阴谋,别想用三两句话就打发掉我。”
“因为我害怕,害怕当你知道这一切只是场骗局之后,你可能会有的反应。你会鄙视我、厌恶我,甚至对付我;我不想傻傻地等候你的报复!”她挣月兑了他的手,瞪视着他。“怎么样,这个说法你满意了吗?”
“这是另一个计谋吗?”他阴沉沉地道,拳头在身侧握紧。“现在呢?在我揭穿你的身份之后,你打算再度离开、像上次那样不告而别?”
缪令襄的脸色苍白了些,喉咙一阵紧缩。“我不会。”她低语。
“最好不会,因为在我还没和你算完这笔账之前,你哪儿都不许去,否则不论天涯海角,我都将把你找回来,你会发现和我为敌并没有任何好处。”
他的声音虽然平淡;黑眸里闪现的光芒却是十足骇人,几乎令她窒息。
她再也无法忍受。“你想要什么?”她绝望地道:“你已经知道了一切,还想怎么样?惩罚我吗?”‘
“不!”丛皓安静地道:“我在想——或许你会允许我重新追求你。”
即使他说要杀了她,也不会比这句话更令她震惊。“你不是说真的。”
他笑了,然而眼里并无笑意。他的手滑过她纤细的窄肩,俯下头靠近她的唇边。“我跟你保证,我是说真的。不过你放心,这只是场游戏罢了,我只想证明我们之间只有,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存在。”
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俯下头狠狠地吻她,令她根本措手不及。当他的唇攫获住她时,她感到内心好不容易筑起的墙崩塌了,旧有的感情如排山倒海而来。他强壮的臂弯环紧她的腰,嘴唇的掠夺既有力又粗暴。
她的手攀住他的肩膀,感到泪水泛上眼眶。距离上一次他拥她人怀似乎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再次拥着他有如置身天堂,她几乎想不顾一切,只想臣服于他,让他安全的怀抱替她阻挡一切风雨。
可是……天啊,不是现在,不是在他如此恨着她的时候。他的吻不是真心的,而是带着怒气的报复,她不能这么轻易屈服。
“你不该这样,丛皓。”缪令襄沙哑地道,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为什么?你也要我,不是吗?”他的胸膛仍因未熄的激情而起伏.暗哑的声音满含讥讽。“五年前的你虽然年轻,但你无邪的反应就足以令一个男人发狂,经过这些年来酌狩猎经历,想必你诱惑男人的技巧增进了不少,嗯?”
她咬住下唇,别过头去。“你非得要一再提起吗?那……已经过去了。”
“对你而言或许是,对我来说并不。”他嗓音粗哑地道,目光盯着她。“告诉我,你会想起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吗?这些年来,你想过我吗?即使只有一天?”
当然有!她咬住嘴唇。她该如何告诉他,那三个月的点点滴滴,从没有一天在她脑海中淡忘过;她是靠着回忆才能撑到现在。她之所以答应周克诚,不是为了帮他保住公司,也不是为了其他原因,而是为了想再见他一面。
她渴望再见到他。即使知道他恨她,即使要接受他最猛烈的报复,她也不后悔。
陡然间,一个急切的念头浮了上来。告诉他!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大声的催促着缪令襄。告诉他一切,包括周克诚的计划,她必须警告他危险将至……
“听着,丛皓,我要告诉你……”她迫切地抓住他的手,猛力吞咽了一口口水。“你不知道……”
“的确。”他冷冷地笑了。“又要开始另一个游戏吗?”
“不,听我说。”她眼神热切地道,刻意压低了声音。“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关于我为什么回来,我……”-
她还没说完,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起,大门开了;情急之下,她一手圈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吻住了他的唇。有好一会儿,丛皓的唇线紧抿,身躯僵硬不动;然而逐渐地,随着她诱人的舌尖滑动,他开始有了回应。他的手环上她纤细的腰身;舌尖探入她芳美的唇内,尽情探索她的甜蜜。那需索的吻令她失神了一下,身躯开始发热。她似乎从引导者变成了被诱惑者。他的手探人她颈后的发丝固定住她,更深地掠夺她的芳泽。有那么一刹那间,她完全忘了自己想说些什么,她感觉到了他宽阔的怀抱,他紧拥住她的臂弯,还有他令人销魂蚀骨的亲吻……
然而心头警钟响起,她瞬间忆起了他们是站在门口,而碧姨还站在门后窥视着这一幕。她努力集中心思,注意到碧姨又悄悄地退回身子,将门轻巧地合上。放松的释然席卷过她,几乎令她虚月兑。
仿佛也察觉到她不寻常的反应,丛皓离开了她的唇,注视着她的表情。“你又在搞什么把戏?”他慢吞吞地道。
“嘘!”她捂住他的嘴巴,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他还来不及出声,门已经被推开,碧姨再一次从客厅里探出头来。
“令襄?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怎么不进来……”仿佛这时才看见丛皓,她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再转向缪令襄,“令襄,有一位邱先生打电话来,你要不要接?”
“麻烦你请他等一下,我马上来。”她立刻换上笑脸。
太快了,快得令丛皓怀疑自己面前站了另一个女人。
直到碧姨退回到屋内,缪令襄立刻拉着他离开门口,直到确定他们的交谈不会被听到为止。
“听着,我有话告诉你。”她短促地说道,声音低若耳语。“我会把一切解释清楚,但不是现在、不是这儿。明天晚上八点到这儿来,我等你。”
“如果这是某种……”
“不、不是!”她猛地摇头,手指抓紧他胸前的衣衫,眼里充满迫切的恳求和绝望。“相信我。”
丛皓沉默了半晌,才僵硬地点头。
发现碧姨又在此时探出头来,缪令襄放开了他的衣衫,朝他绽开一个柔媚至极的微笑。“晚安了,丛先生。”
他伫立着,看着她优雅地朝屋里走去,门在她身后合上了。他没有马上离开,只是注视着那扇紧闭的大门。明天晚上八点…
如果这是她耍的另一个小把戏,恐怕她必须要有足够的能耐说服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