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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坠情记 第五章

“李保华!爷爷、女乃女乃、阿琦、阿祥、阿林,李保华来啦!”阿宝信使似地飞奔回家,一路丢下他银铃般的声音。

一家人迎出了屋外。

不错,齐百贞说得不错,全家人穿得过节日似的漂亮,屋里的家具也全都换成新的,还有豪华的摩托,新买的大彩电,大冰柜……

“海琦呢?”李保华一脸的风尘与憔悴,两眼血红血红。

“保华,究竟出了什么事?”周南风拦住他问道。

“海琦在哪里?”李保华推开周南风,径直往里走。狂奔了三百多公里的李保华,现在只有一个简单而又明确的目的,抢走海琦,回台北再慢慢做工作。

一辆轮椅车拦在大门口。海琦母亲微笑地望着他:“海琦她不在屋里。”

细心的母亲从这几天海琦的谈话中已经发觉,她跟小李之间正在闹着别扭。满脸怒色的小李一旦碰上性情倔强的海琦,事情可能会更糟。

“我还可不可以进屋来?”李保华语气生硬地问道。

“你难道连人也不会叫了吗?”母亲想缓一下小李的情绪。

“伯母!对不起,我是一路上累了,请你原谅!”

“这才象话嘛。”母亲笑着:“快进屋坐!阿祥,准备早茶!”

“伯父,我刚才的态度太鲁莽了,请你多多原谅!”李保华狼吞虎咽般吃完六只荷包蛋,脸上渐渐泛出了红晕。

“无敌大侠,你说过的哦,有空就来教我功夫,这么久你都不来,看你今天怎么向我交代噢!”说话间,阿宝早已盘坐到了小李的腿上。

“阿宝,你还有没有人样!”周南风叫道。

“你们整天保华保华的讨论当我没有听到哇!你们不敢修理他,难道我也不敢吗!”阿宝的小手揪着李保华的耳朵:“你要乖乖的跟阿琦低头认错噢,要不她不会睬你啦!”

“阿宝,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周海祥上来拉他。

“阿宝,走,我教你功夫去!”李保华决定从阿宝打开通道。

屋后是一望无际的油菜花,彩蝶纷飞,蜜蜂成群,清新幽香的空气令李保华忧郁而紧张的心情得到了松弛。

他把骑在肩膀上的阿宝轻轻放下。“告诉我,家里来过什么富翁吗?”

“你有没有搞错啊,你带我来是干什么的嘛!”阿宝可不是那么好哄骗的孩子。

“好,教你一招童子拜观音!”

李保华细说了要领,让调皮透顶的阿宝老老实实屏气凝息,面南而坐。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你可是说得清清楚楚噢,练武要用心专一,你这么跟我骚扰,还有没有效果嘛!”阿宝一副闭目塞听的专注状。

他居然也懂得什么叫骚扰!李保华感到哭笑不得。

“好吧,这一招到此为止,该休息了。”

“我刚刚感觉到一点意思啊!”

李保华真的忍不住笑了。这一笑,居然把一夜来绷得几乎要断裂的神经彻底松弛了。他也喜欢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喜欢这里与世无争的乡亲。

“阿宝,你要再跟我耍滑头,我真的不理你了!”李保华装成生气的样子。

“好了啦,只许问一个问题哦。”

多机灵的小东西!

“是不是有个十分十分有钱的男人到家里来过?”

“有啊,不是一个,是四个,开了一辆好长好长的豪华车!”

李保华心中怦然而动。看来齐百贞没有骗他。

“那些人对阿琦好不好?”

“……”

“好?”

“……”

“不好?”

“……”

“你不知道?”

“阿华你是不是老啦,脑筋不管用啦?我刚刚跟你说过,只许问一个问题!”

难缠的小家伙!

“好啦,还得答应你什么条件,才肯回答问题?”

“跪在阿琦面前向她求饶!”阿宝偷听过海琦跟母亲的谈话,他把海琦的这一句气话记在心里了。

李保华开心地笑着,抱起阿宝,在他圆圆红红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我答应你的要求!”

“我凭什么相信你?”

“要我发誓吗?”只要海琦能回到他身边,他愿意跪上三天三夜。

“你发誓我听听。”

“我李保华如果不按阿宝先生的要求办事,脸上会长一个好大好大的疹子!”

“会不会太轻了一点呢?”阿宝寸步不让地看着小李。

“那就是,那就长一个好大好大的瘤子吧!行了吗?”

“也就只能马虎一点了。”

“可以告诉我了吗?”

“阿琦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些人!”阿宝开心地笑道。

“阿琦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阿琦哪里知道!全家人研究好几天几夜了,都猜不出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小李心中的阴云顿时一扫而尽。“谢谢你,阿宝!”小李搂着了阿宝,用坚硬的胡须扎着他的小脸。

“啊呀,痛死我啦,你个死阿华,当心我下次修理你!”

小李还是一个劲地用胡须扎他。

“啊呀死阿华,我投降了行不行,我要喊救命了啊!”

“饶你可以,告诉我阿琦在哪里!”

“没有那么简单吧,这么大一件事情!”阿宝又要开价了。

小李再次使劲地扎他。

“啊呀,好了啦,好了啦,我说还不行吗,在河边钓鱼呢!”

“阿琦会钓鱼?”李保华耽心阿宝再一次哄骗他。

“跟汪光声他们嘛,不信你去看好了!”阿宝一副败兵的老实相。

“我不相信你!”小李说着,又要扎他。

“喂喂喂!你这算什么嘛,连真话你也不相信!”

“除非你带我去!”李保华已经找到了对付他的绝招。

“带你就带你好了,这又不是什么难事!”阿宝可不想再被他乱扎一气,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

海琦真的是跟汪光声他们去钓鱼了。

小山后的河水碧净如洗,老远就能看到漂亮的鲤鱼在水中游弋。鱼杆、鱼饵都是汪光声为她准备的,海琦杆子一甩,就可以静静地对着绿水青山凝思冥想。然而,这只是刚刚开始的情景。半小时后,浮漂移动了,汪光声和他的同伴们叫了起来。海琦拉起鱼杆,居然沉得扎手!

一条长长的鲫鱼正在钩子上银光闪闪地蹦跳!

几个人一起涌来,七手八脚帮她把鱼卸下钩。那条鱼眨着圆圆的眼睛望着她,像位臣服的小王子!

十分钟后,又钓上了一条。海琦的兴趣渐渐浓烈起来。

她从没有想到钓鱼会这么好玩。昨天一个上午,她钓了十斤八两,甚至那些钓鱼老手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运气。

今天上午,是海琦主动约他们来钓的。汪光志本来计划好今天要运货去台北的,可海琦的邀请他怎么好拒绝呢?汪光声只好搭上几万元的损失,陪海琦来钓鱼。

“海琦要你去死,不晓得你眼睛会不会眨一下子呢?”后山的大老李跟他开玩笑。

“海琦怎么会像你种蠢人不懂得事理!”汪光声满脸通红地笑着。

海琦今天找了一个好塘点,钓鱼的成绩比昨天更好。

“连鱼都是喜欢美人的!”大老李嫉妒地笑看海琦。

“谁让你长一副木瓜的形象!”汪光声总是要护卫海琦。

“阿琦!阿琦!”阿宝小旋风似地奔到河边。“看一看谁来了!”

海琦没有回头,可心却剧烈地狂跳起来。她似乎有一种心理感应,李保华很快就会来找她的。

汪光声转头看着大步流星般走过来的李保华,目光里充满了失望。

“是阿琦的男友?”大老李问道。

“你难道没有见他来过!”汪光声没好气地答道。

“你看人家是什么形象!多英俊,多神武,多潇洒,哪里像你我两人,要形象没有形象,要……”大老李是要报一报刚刚汪光声讽刺他的那一份仇。

“你少开口就没有人知道你嘴臭了!”汪光声生气地打断了他的唠叼。

“海琦,我来了!”李保华铁塔似地站在她身后。

海琦只是钓她的鱼,连头也不回。

海琦是不能回头,一回头,她的眼泪就会夺眶而出。在帐没有算清之前,她可不想让小李看到她软弱的泪水。

“阿琦,我是真心诚意向你认错来了。”李保华也顾不上旁边许多双好奇的眼睛,声音里已带有些微的颤抖。

“阿琦!你不可以这样的!至少你该转过身来,阿华还有好戏在后面呢!”阿宝搡着阿琦的肩膀喊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老李小声地询问汪光声。

“两个人闹矛盾呗!”汪光声故作知情的样子。

“那么是为了什么事呢?”大老李是管闲事出了名的人物。

“我要知道那么细,还会是现在的汪光声吗?”汪光声心里正烦得没处出气呢。

“啊,上钩了!”海琦叫着,用力地拉动钓杆,一条好大好大的鲤鱼只冒出了一个脑袋,很快又沉了下去。

钓杆弯得都快要断了。

“不可以用力掰的!当心它月兑钩!”汪光声终于有了表现经验的机会,奔过来帮着海琦耍杆。

鱼渐渐地疲倦了,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可鱼杆就在这时咯吱一声裂了。

“这鱼实在是太大了!”汪光声因为自己慌乱中弄裂了鱼杆而叹息。

李保华默默地月兑去西装和皮鞋,“咣”一声跳进河去。顺着鱼杆的方向,他捉住了那条鱼,缓缓地游上岸来。

那条比婴儿还大的鲤鱼,在李保华怀里乱蹦乱舞,水珠一片片洒在岸上看热闹的阿宝身上。

“阿琦,快拿篓子来呀!”阿宝转身朝海琦喊叫。

“不,放它回去吧,它在流泪呢!”海琦终于肯说话了。

李保华轻轻褪下鱼钩,将鱼放进河中。那鱼游出去几米,又转回身来,脑袋向着岸上的人望了望,又潜入水中。

“它是在谢你呢,阿琦!”阿宝搂着海琦的脖子笑道。

海琦望着浑身湿透的小李,心中的酸楚膨胀到了周身。李保华为她做任何事情,向来是奋不顾身的。只要有李保华在身边的日子,随时随处都可能有英雄的故事发生。

海琦的心里是深深爱着李保华的。

汪光声他们已经悄悄地退去,退到了小山林的深处。他们在那里窥视着河边的故事。

“李保华,你可是发过誓的噢!”阿宝在一旁监督着小李。

“我答应过阿宝要跪着向你求饶,直到你肯原谅为止!”

李保华高大的身躯笔直地跪了下去。是正面对着海琦。

“这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今生今世,只见过老婆给男人跪的,几时见过七尺汉子跪在女人面前!天和地现在是倒过来了!”树林中的大老李大惑不解。

“想不到李保华这么没有志气!”汪光声乘机解一解心头的妒意。

“你要他跪多长时间?”阿宝好玩地望着李保华。

“我第一个就是要治你这个小魔头!”海琦在阿宝头上敲了一掌。

“你肯定没有搞错吗?我是在帮你修理修理他啊!”

“修理你个头!限你两分钟,你要不把他拉起来,我找人给你剃个和尚头!”阿宝最怕剃光头,巴掌打在上面啪啪直响,一点都不好玩。

“哇哇哇,阿华救命!”阿宝冲过去,死命地拉着小李。

李保华笑了。笑得那么灿烂,笑得那么幸福。

“你终于肯原谅我了!”李保华站到了海琦面前。

现在他可以那么近的面对着她了。

“我说过原谅你了吗?”海琦一脸严肃。

“那你……”

“那你什么?!以后一笔一笔慢慢地跟你算帐!”海琦的目光里流露着温柔与疼爱。

“我现在就想算一算旧帐!”李保华猛地搂紧海琦,四瓣火热的嘴唇粘在了一起。

“啊,不会是演连续剧吧!”阿宝叫道。

“阿琦怎么可以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跟那个小子亲啊!”大老李故意刺激愣在一旁的汪光声。

“少你他女乃女乃的罗嗦,回家!”汪光声扯起大老李的领口,拖着他走了。

“你们究竟还要亲多久!”阿宝气愤地打着小李的湿。

李保华终于放下了海琦,拍拍他的小头:“我们要亲一生一世!”

“这就是怪事了,吃饭从哪里吃进去?”阿宝一脸的迷惑。

“小魔头!到时候你就会明白的!”海琦拍着他的圆脸笑道。

###

“这房车是金由美的?”海琦惊讶的问。

“我乘她睡觉的时候开出来的。”李保华道。

“你跟她住在一起?”

“我住在楼下。”李保华随口应道。

“这西装刚买的?”

“由美跟我买的。”李保华并没有注意海琦的神色已经大变。

“她还为你做了什么?”

“她为我找了一份工作,我现在跟她在同一家杂志社上班。”

“她不知道你把她的车开出来了?”海琦的脸色已经微微发白。

“昨晚我们去小酒馆喝酒,她喝醉了,睡得太沉,我没有办法叫醒她?”

“就你们两个喝酒?”

“就我们两个。海琦,这儿有电话吗?我得打个电话给由美,我想她一定在满世界找我,大概现在快急疯了!”

“阿华,我领你去打电话!”阿宝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

客厅拐角里就有电话,小李拨通了金由美的手机:“由美吗……”

小李还没有讲话,话筒那头就传来了连珠炮似的喊叫声。

海琦静静地坐在李保华身边,虽然听不清对方讲什么,但声音却句句在耳。

“由美,你听我解释……”

对方并不听他解释,生气的语调海琦听得明明白白。

“由美,我现在是在海琦这里。”李保华说着,转眼望着海琦。

那边的叫喊声一下子止息了。

海琦接过话筒:“由美,久违了,谢谢你这些天来对保华的关照!”

“阿琦,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究竟在哪里,我给你去过电话。”金由美语无伦次,但每句话都有每句话的意思。

“我天天都想去看你,但总是没有你的消息,觉得去了也不方便。我现在住在台南的乡村,有没有兴趣过来体察一下民情?”海琦的每句话里也包含了文章。

“海琦,你不要误会我跟小李的关系。”金由美果然是个反应敏捷的女孩。“我之所以着急,是因为他的不辞而别。杂志社等着他去组稿,我这里满世界找不着他,放在你,也该会生气吧?”

“由美,他很快就会回去的,顺便还上你的房车!”

“海琦,你这句话分明有气耶,我几时小气到在乎一辆房车的?只要小李喜欢,我送给他一辆新的也无所谓!”金由美的每句话里都暗含锋机,她分明是在故意刺激海琦。

“等他到了你的身边,你自己问他是不是喜欢吧!”海琦“啪”地搁了电话。

海琦的脸气得刷白。她显然已经中了金由美的计谋。

李保华心神不安地望着海琦。

“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可没有什么神秘的文章好做。”

“阿琦,你别误会,你听我解释……”

“你刚才想跟人家解释,人家听你的了吗?因为我厚道,因为我愚笨,可以任你随随便便向我解释?!”

“阿琦,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行?”李保华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我要你马上走!立刻走!免得让人家心急如焚,愁肠寸断!”

“阿琦,要不要我再次跪下来求你,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脸面来承受李大记者的重礼,你要敢再做那种无聊的事,我现在就走,到一个你们永远找不着的地方去!”海琦伤心的泪水悬在眼角。

李保华不敢作声了。他知道海琦的脾气,她会说到做到。

“走啊,马上走!立刻走!你要不走,我走了!”

海琦的父母听到争吵声走了过来。“海琦,刚刚还亲亲热热的,怎么一转身就反目为仇了?他昨晚一宵没有睡觉,你现在让他开车,出了事怎么说。”母亲冷静地劝道。

“我管不了这么多,限你两分钟,他要不走我立马走人!”

“海琦,你太过份了,有什么话好说好商量嘛!”父亲上前劝道。

“还有一分半钟!”海琦不顾一切地大声叫喊着。

“好,我这就走!阿琦,我说过,今生今世,你是甩不掉我的!”李保华的脸上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痛楚。他的确不知道自己到底烧错了哪柱香,招来这么多麻烦事。

“带上你的臭西服!”海琦把刚刚替他洗好的一堆湿衣服扔在小李身上。

李保华刚刚走到门口,就见一辆黑色丰田飞驰而来,停在海琦家门口。车里走出一男一女,是江中青和瑞萍。

李保华望着他们,拉车门的手握得铁紧。他真想狠狠地揍一顿江中青,但转而又改变了念头。

“小李,你也在这里?”江中青故意热情地招呼。

小李望着他点头,拉开车门,将一堆湿衣服扔了进去。

“怎么,现在就走,天这么晚了,总该先吃晚饭吧。”

江中青满脸堆着笑,心里却喜出望外:看来这一对冤家没有能重修旧好,他揪紧的心放下了许多。

李保华没有说话。他机械地坐进车去,缓缓地驶出了村庄。

他的心像铅一般沉重,而伤心的泪水一滴一滴掉落在方向盘上。

###

“海琦,我来的头一件事情,就是要向你做检讨:在你安心休假的日子里,我不该来打扰你!”江中青手里捧着周南风为他沏的热茶,脸上露着微笑。

“你几时改得了这种虚伪的毛病?有话就请直说吧!”海琦的心情还没有从刚才的激愤里回复过来。

“我们这次来,主要还是看看你的。”瑞萍是个粗中有细的女孩,她已经看出了海琦和小李闹僵的事实,想缓和一下气氛。“我们带了一点小小的礼物――”她打开一个大大的包装纸:“无线遥控的飞机、跑车、快艇,给阿宝的!”

阿宝欢喜地奔过来,大声叫好。

“还不谢谢叔叔阿姨!”海琦望着阿宝。

“谢了谢了!”阿宝忙着看模型,头也不抬地言谢。

“这两支野生的人参是考敬二位老人的。”瑞萍双手捧着红红的礼盒递给海琦父母。

“哎呀,怎么好这么破费呢!”海琦的脸上真的掠过一层淡淡的微笑。

瑞萍的招数见效了。

“江经理,有话你就跟海琦姐直说吧,我陪阿宝去玩模型!”瑞萍果真是位不简单的秘书小姐。

“海琦,现在公司真是的十万火急,企划课刚建立,就群龙无首;职工培训方案刚得到总部的认可,又遭搁浅!老总已经从日本发来指示,叫尽快呈上培训方案。”江中青摊一摊手,做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现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请动你的大驾,立刻回去就任课长一职,赶紧整理好培训方案,送到总部去审批!”

海琦沉默不语。这次回来,原本是想静下心来想想问题的,可现在却节外生枝,杀出个金由美来。她还没有弄清小李和金由美之间究竟发展到哪一步,但凭女性的直觉,她已经确定由美是非常非常在乎李保华的。

那么李保华本人呢?

她今天对待小李的态度合适吗?

刚才的这场冲突,对他们的关系是促进还是阻碍?

保华又饿又累又气又困开几百里路的夜车,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转眼之间许多问号一古脑儿涌进她的大脑。

可她却没有地方去咨询问题的答案。

“阿琦,晚饭好了,请江经理他们就坐吧。”阿祥来招呼他们。

提到吃饭,海琦心里不禁一阵负疚:保华是在快到饭期的时候被她赶走的,他现在正忍饥挨饿奔走在路上――保华告诉过她,因为匆忙而来,他口袋里身无分文!

这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这是不是太过武断、粗暴、独裁了一点?

“海琦”,江中青一边起身去饭桌,一边恳求道:“你无论如何一定得出山救一救公司!”

“什么话?公司难道没有我的利益?吃完饭就上路!”小李在路上出了事,他们就能遇上的。海琦在心里想道。

江中青与瑞萍对视着,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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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笃笃笃。”敲门声很轻,很慢,但却持续不断。

昨夜一路颠簸,回来后又整理了一下房间,海琦睡得很晚。想不到一清早就有人敲门。

海琦听到了敲门声,却是没有力气去开门,她实在太疲倦了。

“笃笃笃,笃笃笃。”敲门声十分谨慎小心,其本意是要叫醒主人,可敲出的声音却又像是害怕惊醒主人。

究竟是谁会这么胆怯呢?

海琦眯着眼昏昏沉沉走到门口:“是谁?”

“我是惠珍,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的休息了。”

惠珍几时变得这么礼貌过?这么客气过?

“阿琦,可不可以让我进来说几句话?如果不方便,另约一个时间也行。”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海琦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惠珍,王云飞。王云飞一言不发,只是点头哈腰地笑了笑。

是不是还在梦中?海琦拍了拍脑门,听到了自己巴掌的声音。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一头恶狼居然变成了温顺的羊羔!现实世界会变化得这么令人不可思议吗?

“阿琦,我们能不能进来?”惠珍再次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进吧。”海琦侧着身子让开了一条路。

“阿琦允许进去了,咱们进去吧。”王云飞搀着惠珍胳膊。

惠珍居然要人搀扶?

海琦这才注意到她的脸色:蜡黄、枯瘦、一脸的灰色。

海琦给他们让坐,泡茶。

“哎呀阿琦,何必这么客气呢,你肯让我们进门,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惠珍脸上一副惶恐的神色。

“阿琦,”王云飞的语调也变得异乎寻常的谦和。“是这样的,惠珍她得了癌症,刚刚动过手术。”

“你提这个干什么!”惠珍瞪了一眼王云飞,转脸向海琦笑道:“关于阿宝的事情,我想来告诉你……”

“阿珍是从病床上下来找你……”

“云飞!到死你都改不了抢话说的毛病!”惠珍白了他一眼。

看着这对活宝,海琦心是真想笑。但见到惠珍这副垂危的病容,一股恻隐之情又不禁涌上心头。

她毕竟跟惠珍共同生活了十多年。

“阿琦,王家绝后的事情,看来是上天注定好了的,不认天命也不行。关于阿宝,说什么我们也不敢再动他的念头了,我们只想过一点平平安安的日子……”

“阿珍的意思是说,不要被别人恐吓威胁就好了。”王云飞抢着说道。

“这是什么话?”海琦大惑不解。“我一个弱女子,凭什么去恐吓你们,去威胁你们,我连躲还躲不及呢!”

“何必呢阿琦,都到这个份上了,还装什么装!难道非要砍光我们王家的一草一木你才痛快!”王云飞一脸怒容。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海琦心里一团迷雾。

“谁做了什么,各人心里明白,总之一句话,我心甘情愿认输认栽了,要我老太婆向你磕头求饶,我现在就跪下来向你磕头求饶,直到你答应放手为止!”

没有想到真实的生活也像演戏那么巧合,昨天是李保华给她下跪求饶,今天又来了一个惠珍!

周海琦难道真的变成了下凡的杀星,人人都得惧她三分。

周海琦有这么凶恶,有这么残忍,有这么不尽情理吗?

“惠珍,你一定是搞错了,我昨晚刚刚从乡下回来,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事。我可以拿人头来发誓,我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海琦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照你这么说,那几百个荷枪实弹的勇士迫害我们,要我们忘了阿宝这个人,难道只是一场恶梦?”

“阿琦,云飞说的是事实。”

这怎么可能?她身边的所有朋友中间,有谁具备那么大的实力?又有谁肯为她花费那么大的代价?

难道又是送钱给老家的那个神秘人物?

难道真的是父亲所说的那个曾云龙?

如果真的是曾云龙,他为什么不肯直接出面呢?

一团团疑云缠绕在周海琦的心头。

“阿琦,我了解你的个性,你绝不是那种做了不肯承认的女孩子,你从来没有说过谎话。但不管你知道不知道这件事,做没有做过这件事,它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那天夜里,那些勇武的枪手,乌云压顶似地眨眼之间打垮了我们一百多号人,那些武士,如果没有经过特别训练,不会有那么神奇的功夫。那天夜里,如果他们真的动了杀心,我们有一百颗脑袋也会在顷刻之间搬家。海琦,这还得感谢你顾念以前的情份,饶了我们王家人的性命。”惠珍说得情真意切。

海琦只得无可奈何地摇头。除了不停地摇头,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阿琦,你肯放过我们吗?”王云飞可怜兮兮地说道。

“你们能猜出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吗?”海琦问道。

“那些人来无影,去无踪。撤出的时候,就像一阵风卷过,转眼间连人影都不见了,你还让我们怎么去猜这件事。我们也不敢多留了。总之一句话,拜托你留给我们一条活路就好了。”惠珍缓缓站起身来。

海琦的睡意已经消解,可脑子里却是一片茫然。她默送着惠珍、王云飞离去,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海琦姐有人找!”瑞萍找进会议室,笑着通知她。

“什么人?”海琦问。

职员培训方案的文字量实在太大,而且后天就得送到总部去。海琦一上班就忙得焦头烂额。

“一位女记者,江经理好像对她特别热情。”瑞萍答道。

是由美。

见,还是不见?

“海琦姐,你还是去会会她吧,要不,江经理会来找你。”瑞萍已经看出她犹豫不定的神情,在一旁催道。

海琦放下一大堆材料,走出会议室。

“原来是由美,真是稀客!难道不可以直接去找我吗?”海琦快人快语。

“哪里啊!是我在门口劫持了她!大记者们难得遇到!”江中青笑道。

江中青说的是事实。作为权威性杂志采访报道的对象,大多是大型企业的头头脑脑,像江中青这样的角色,很少有机会在这样的杂志上露面。他热情招呼由美,是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阿琦,我正在跟江经理联络,打算跟你们的老总真田先生做个专访。”由美一脸春风得意的微笑。

“真田是谁,我不认识!”海琦明白她是在故意炫耀。

“想认识也不难,我们带你一起去!”由美热情有加。

“你们?”

“我和保华。”

“不要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我不认识他!”海琦一脸寒霜。

只是短短一段日子,两个亲如姐妹的朋友居然闹僵到这种地步,两人的心里都怀有深深的欠疚。

可谁让她们爱上同一个人呢!

可惜李保华无法复制。

“江经理,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谈,可不可以出来一下?”眼尖的瑞萍已经看出了她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她给江中青使了个眼色,暗示他撤出来。

“那么金大记者,你们两个老同学好好聊一聊!”江中青和瑞萍退出了经理室。

“阿琦,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由美坐到了海琦身边。

“不错!如果你找到保华之后及时跟我联络,误会可能就少得多了!”海琦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角色。

“我要求过,可保华当时害怕你不肯原谅他,害怕反而会把矛盾搞大,所以……”

“所以就将错就错,一错到底了!”

“阿琦,”由美望着海琦,欲言又止。她想把一切都告诉海琦,包括自己对保华铬心刻骨的暗恋,可她又怕海琦会瞧不起她;她想把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和盘托给海琦,告诉她保华专情不二的品质,可又怕海琦疑心更甚,弄巧成拙。当然还有比较阴暗的一面,她期望着事态的发展出现对自己有利的机会。从内心深处说,她当然渴望保华能够最终属于自己。这虽然未免过于自私,可爱一旦入魔,往往是无法自控的事情。这些天来,她想过放弃保华,想过离开保华,想过把他从心灵深处赶走,挖除,然而毫无用处!一觉醒来,满心满月复的仍的保华,满眼满脑的还是保华!

这些天来,她认认真真想过海琦,恨过自己的薄情薄义,恨过自己的脆弱卑微。可是又有什么用?

真正的爱实在是太过的自私,太过的伤神,太过的盲目!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告诉我,我想我们该再见了,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海琦说着就要起身。

“阿琦!”由美按住她的肩。“我跟保华之间,至少说目前仅存在工作关系,不错,他是跟我住在一起,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绝无越轨行为……”

“我可没有来让你交待什么问题,你大可不必这么坦白。再见!”海琦说完,站起身朝她笑了笑,走出经理室。

由美的心里本来是带有负罪感的。不管怎么说,她曾经而且正在追求海琦的男友。由美的良心正为此遭到谴责。可她没有想到海琦会对她这么绝情绝义。

难道女人一旦牵扯到爱情问题,真的会这么心地狭窄,是非不分?

她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放弃保华,追回从前的同学友谊?还是为了自己的终身的幸福,赌一赌自己的运气?

由美心中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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