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桃花几月开 第二章
可恶,那个男人确实有吃定她的打算!
紧紧咬着牙,手中拎着一袭布料少得可怜的晚礼服,朱心语再也忍无可忍。
好样的,老虎不发威,你还当我是HelloKitty不成!
此刻,朱心语的美眸瞇成了一条缝,忿忿瞪着前方三公尺处,一扇挂着亮晃晃的金框黑底牌子,上头写着“总经理室”四个字的高级桧木门。
虽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那个狂傲自大的男人也用不着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火往她身上烧吧?
犹记得,她才刚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他就以胜利者之姿肆无忌惮地使唤她,要求她陪同他出席晚会。
结果,纪展勋对她那晚在工作上出色的表现、完美的应对、合宜的谈吐完全视若无睹,反倒对她身上中规中规矩的OL套装从头嫌弃到尾,最教人火大的是,他还恶毒的挑衅,问她身上那既古板又老土的套装是不是她临时跟隔壁的大婶借来的。
至此,他们之间的战争正式引爆。
没有多久,纪展勋就以顶头上司之姿,严格地规定她,每天一早她都必须为他准备三份财经报纸外加一杯黑咖啡,到了中午则要寸步不离地随他开会、洽商;到了下班时间,她还得陪同他加班、做简报,每天都用各式各样非人的待遇让她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朱心语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趴在玻璃上的苍蝇,尽管前方一片光明,却又永远找不到出路,绝非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这还不算,那男人平日还龟毛得很,经常吹毛求疵,专做些鸡蛋里挑骨头的事,每每让人敢怒不敢言。
这也就算了,最可恼的是,他偏偏专爱找她麻烦,处处拿她开刀,逼得她一天中几乎有半数以上的时间必须不断往他办公室里头钻。
经过这段时日的折腾,朱心语每天下班回到家时已经累得跟条狗一样,往往一碰到软绵绵的床铺便倒头就睡,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岂知风平浪静的日子才过没几天,那个该死的男人又开始滥用私权,居然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简直是“番”到最高点!
这时,挣扎在一片怒火之中的朱心语,在心中将那个早该抓去十八层地狱油炸到烂掉的恶主管狠狠咒骂了不下数百遍。
想起今天他又不知哪根筋不对劲,蛮横地对她下达另一件“不可能的任务”,终于让她瞬间化身为一辆失去阻力的自强号,一路失控地闯进纪展勋的办公室里,劈头就是狠狠的怒斥。
“纪总经理,您的良心是被网拍了吗?”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之前,基于职责,当他要求她一同出席与客户间的应酬、饭局时,她都遵照他的安排一概隐忍下来,但这回他竟然异想天开,要求一向严谨的她打扮成夜店女王,她恕难从命!
面对眼前来势汹汹,摆明了前来向他兴师问罪的小女人,纪展勋缓缓露出一抹从容的微笑,慢条斯理地从正在批阅的卷宗里抬起眸来,一派轻松地望向她。
“妳有什么问题吗?”他刻意明知故问。
“我的问题可大了!”朱心语说得咬牙切齿,“您可以解释一下,这套晚礼服是怎么一回事吗?”
瞥了一眼她手中还紧紧握着的丝质小礼服,他带着一丝得意的眸光回道:“那是今年米兰时装展中最新款的晚礼服。”话落,他又低头继续批阅卷宗,慵懒地接着道:“放心吧,我已经仔细为妳挑选过了,宝蓝色与妳的肤色很相称。”
听到这里,朱心语绷紧了嘴角,努力控制声音里的怒意,不想让自己在公司里失态。
“这不是重点吧?”谁要跟他讨论她的肤色与这块几乎无法蔽体的破布配不配?
“那妳的重点是什么?”纪展勋问着,嗓音柔和,性感的唇角微扬着半弧,仍将注意力集中在手边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无暇顾及她越涨越红的脸色。
“我的重点是,这件礼服它根本没有领口!”她带着挑剔的口吻,不悦的补充道:“看来这位设计师是失职了,竟然设计出这样失败的作品。”
听完她的抱怨,纪展勋先是愣了愣,然后一脸困惑的看向她。当他望见她一脸热红,并且对他大皱其眉的神情时,顿时忍俊不住,下一刻便放声大笑。
醇厚的朗笑声倏地回荡在办公室内,他那令人抓狂的狂笑声清晰的贯入她的耳朵,气得她整个人几乎变成一块石头,然而他却没有停下的打算,直到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为止。
活该,他竟然还敢笑得出来?
朱心语以一双喷火的眼睛狠狠瞪着他,没好气地威胁道:“如果纪总经理以为我会屈服于这件愚蠢的礼服,那么很抱歉,今天我可能要令您失望了。”
这个沙猪男,该死得令她无法克制!
在她的瞪视之下,纪展勋非常努力控制住不再大笑出声,但还是被她发怒的模样逗得很乐,他敢说,她的脸已经热烫得足够请消防车前来灭火了。
“不会吧?”他止住笑声,但眉宇间仍略带笑意,一本正经的说:“我所认识的朱心语,自信心可不是只有这么一丁点喔。”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妳不应该妄自菲薄。”纪展勋敛起笑意,眼神变得温和,眸中的热力更是有增无减。
眉一挑,她斜睨他一眼,“这是另一种羞辱吗?”
“放轻松点,心语。”轻轻搁下手中的卷宗,他突然站起身,无声地横过办公桌走向她,俊朗的脸庞上带着一抹迷人的笑。
“喂、喂……你、你想干嘛?”讲话就讲话,干嘛靠过来呀!
当他以一臂之遥的距离在她面站定之后,一股原始的女性恐惧感使她略微缩瑟了一下。
朱心语这样的反应令纪展勋笑了。
他先是含笑望着她,接着几乎是有点狡猾地伸出双手迅速捧住她持续发热的脸颊。
“听我说,生活若太过紧绷或压抑,是很容易让一个女人加速衰老的。”他轻声说着,语调刻意显得热情且轻松。
拜托,是谁让她的生活变得太过紧绷、压抑?
瞪着眼前的罪魁祸首,朱心语的眸子再度瞇成了一条缝,直到他突如其来的又吐出一句恭维。
“别浪费了妳与生俱来的魅力。”纪展勋站直身子,欣赏着她得天独厚如白玉雕琢似的雪白肌肤,赞赏道:“知道吗?妳拥有一张漂亮细致的鹅蛋脸,鼻梁小巧直挺,嘴唇红润可爱,每一处都充满无懈可击的美感。”
喔,想不到狗嘴也能吐出象牙来?相当不容易呀,与他共事这段日子以来,这是他所说过最像“人话”的话了。
正当朱心语这么想着,只见纪展勋又滔滔不绝了起来。
“只可惜啊,好好的一张脸,妳却要刻意丑化它,就像这副耸到爆的厚重黑框眼镜,妳能告诉我它是怎么一回事吗?难道它还有防小人的功能,要妳非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将它戴在脸上?”边说,他甚至边动起手来,摘下她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并建议道:“来吧,妳应该换上隐形眼镜了。”
当然,如果她愿意放下一头如云般的秀发,放弃那终年矗立于她头上,耸到不能再耸的阿婆式包头,那么她绝对会是所有男人眼中唯一的焦点。
但天不从人愿,眼前的小女人似乎仍坚持捍卫她那一成不变的呆板发型,因为她已经拍开了他那想更近一步“攻顶”的手,一脸忿忿不平的回嘴。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别笑死人了!“就算你是总经理,并不代表我就得按照你的意思,把自己塑造成一只花蝴蝶。”
朱心语终于向他挑战,眼里闪烁着怒气。
“不好意思,流行时尚我不懂,交际应酬我也不会,至于逢迎拍马、鬼话连篇更不是我的强项,如果纪总经理要的是一个『全能』特助,我不介意您现在就把我换掉!”
气氛凝滞,空气僵硬得像是可以用刀子划开,她所吐出的每一个字皆十分刚硬,但他不以为忤,只是淡淡的一笑。
“身为业务部经理,妳就那么没有挑战精神吗?”纪展勋笑瞇起一双眼睛,故意给她一记挑衅的眼神,质疑道:“我着实好奇,当初妳是怎么创下那些业绩的。”
“就算你今天再怎么讽刺我也没用,你另外找人吧!”说完,她朝他伸出手,示意他将眼镜还来。
这时,纪展勋的眸中突然多了丝诡异的神情,故意问道:“妳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很抱歉,我没有当交际花的兴趣。”
这个可怜的家伙,已经黔驴技穷,走到极限了,居然还想用激将法来算计她?呿,当她是第一天出社会啊?
想扳倒她,哼哼,再去磨练个十年吧!
“那真是遗憾了。”
只见纪展勋啧啧轻叹了几声,似欲将手中的眼镜还给她,却忽然听见啪一声,一道塑料制品断裂的声音在他掌中无预警地响起。
接着,他努力装出一副惊慌的模样。
“哎呀,刚刚我不小心把妳的眼镜弄坏了,真是不好意思喔!”
僵着手从他手中拿回已然断成两截的眼镜,朱心语当下脸色难看至极,气得咬牙切齿,直喘着气。
好个卑鄙下流、差劲无耻的大混蛋!这种小人步数他也使得出来?
她怒目瞪着他,气得声音颤抖,“你是故意的吗?”
“都怪我手劲太大了,不如我再赔给妳一副新的?”纪展勋一脸诚恳的提议,眸中却闪烁着奸计得逞的光芒。
呵呵……想跟他斗?如果今日她技高一筹,能够轻易斗赢他,让他乖乖闭上嘴的话,那总经理让她来当就好啦!
狠狠栽了个大跟头的朱心语,无言地伫立在原地,眸子像两道利刃,恶狠狠瞪着眼前的卑劣无耻、老奸巨猾、笑里藏刀、居心叵测、丧尽天良、恶毒又充满心机的臭家伙,恨不得能够剜出他的心──如果他还有那种东西的话。
“这样吧,只要妳肯乖乖答应随我出席今天的晚宴,我可以退让一步,以后都不会再为难妳了,如何?”假装没听见她的低声诅咒,他双眸炽热地梭巡着她,眼中闪耀着邪气的光芒,大大方方与她打商量。
“你会那么好心?”朱心语一脸怀疑的表情。
“妳对我的评价就这么低吗?”他皱起眉问:“我看起来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人吗?”
“你是哪种人我不清楚,但就目前我的『遭遇』而言,你绝对不会是一颗软柿子。”她语气僵硬的下了个结论,“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才是你一贯的手段吧?”
哼,当她是第一天认识他吗?如果眼前这个以铁腕政策闻名于公司的新任一级主管有那么好打发的话,那么猴子也可以当马骑了。
浓眉斜挑,纪展勋盯着她的眼睛,完全不在意她咄咄逼人的口吻,仍是气定神闲,意态优雅。
“如果妳是这么认为,我也不否认啊。”耸了耸肩,他又靠近了她一些,嘴角依然挂着微笑,道:“有句话说得好,非常时期只能用非常手段,对于难搞又令人棘手的小麻烦,总是要用点小技巧来突破的,妳说是吧?”
听完,朱心语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喝,好个自大狂!居然敢暗示她是个既难搞又棘手的麻烦?
可恶的家伙,如果这一回她还蠢得让他称心如意,继续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话,那她“朱心语”三个字从此就倒过来写!
瞪着镜中经过细细妆点的人儿,朱心语咬牙切齿地暗叹了口气。
唉!她怎么会忘了,今年公司的考绩大权已经掌控在那家伙的手上,眼看公司就要进行绩效考核作业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旦惹恼他,她大概会吞下有史以来的第一块大“丙”。
她现在就可以想像,不服从上级主管的命令以及公然顶撞主管,绝对是她最大的前两项罪状。
真是时不我予啊!
六点整,认命地打扮好后,梳妆台上的手机也分秒不差地响了起来。
“喂?”朱心语没好气地接听电话。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传来预料中的熟悉嗓音。
“你准备好了吗?”纪展勋已经把车子驶进狭窄的巷子里,停在某个霓虹灯招牌下。
“我已经在你的公寓楼下,如果你准备好了,就赶紧出门吧。”
“好啦好啦,就来了啦!”他到底是总经理还是押解官呀?用不着紧迫盯人到这种程度吧?都说她会自己到会场去了,还硬是要来接,怕她长翅膀飞了不成?
过了好一会儿,朱心语心不甘情不愿的步出公寓后,远远的便瞧见纪展勋穿着一袭不同于往常的铁灰色西装,双手抱胸,斜倚车门而立。
看来他已经等她好半晌了,但他眉头没有皱,面孔没有板起,仍是一派优雅闲适的模样。
啧喷,这家伙,以为自己是广告模特儿吗?没事摆什么pose耍帅呀?
虽然他俊帅挺拔的模样看起来的确是挺令人赏心悦目,但他那辆顶级奢华的房车,搭配上他那样十分招摇的姿势,一人一车与身后那排老旧的公寓说有多不相称就有多不相称,根本是格格不入到极点。
为免视线继续受“荼毒”,以及社区里那些从他面前经过的大婶、准备去补习的国中女生、刚刚下班的0L、出门遛狗兼散步的欧巴桑们,被那个超级无敌自恋的电眼男以迷人的眸光、优雅的姿态、亲切的微笑电晕之前,她走向前去,截断了那双仍不断漏电的电眼。
“让总经理久等了。”
“不会,我也才刚刚……”陡地.纪展勋在回眸的那一瞬间,声音突然消失在微风中。
但见眼前的朱心语,一身姣好诱人的身材,沐浴在落日余晖中,像是洒了一层淡淡的金粉,轻柔地贴着她每一寸肌肤,反映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光彩夺目,也立刻夺走了他的呼吸。
他日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以不知是惊艳还是惊骇的目光打量着。
在他的注视下,朱心语显得有些不自在,拉了拉胸前的超低领口,忍不住蹙起了眉,抱怨起来。
“我就跟你说吧,流行时尚我根本不懂,还偏要我穿成这副德行,等会儿要是在晚宴上出了糗,别怪我事先没警告过你!”他也真是的,不过是与客户应酬,她穿套装去不行吗?
虽然这件昂贵的米兰丝质小礼服完美地符合她的尺寸,几乎是专门为她量身汀做,但胸前的剪裁实在太过暴露,她一度以为自己的肚脐眼也要跑出来见人了。
总而言之,整件礼服的设计完全令人没有一丝安全感。
“很漂亮。”有如过了一世纪那么久,纪展勋才重新找回他的声音。他着迷地注视着她,柔声道:“这套礼服很适合你。”
尤其她终于愿意放下一头黑亮如丝般的秀发,让它们滑过她曲线平滑的粉颈,并垂在她胸前的双峰上,让她掩于V型领口下的深沟若隐若现,万般撩人。
“走吧,我们七点以前必须赶到会场去,今天莅临晚宴的都是公司的大客户,迟到就不好了。”强迫移开自己仍缠在她身上的视线,纪展勋一面交代,一面绅士地为她打歼车门。
就在这个时候。朱心语意外的发现他身上有一处小小的不完美。
“咦,你的领带好像打反了喔!”
随着她目光,纪展勋伸手一模,同时也发现了自己的失误,不禁摇头苦笑了下。
他拉松领带,想为自己重新打个领结,却不知为何,一向沉稳冷静的他,居然会莫名的紧张得连个简单的领结都打不好。
“介不介意我帮你?”瞧他那条可怜的名牌领带,就快要被他揉成梅干菜了。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提议,他不但没有婉拒,反而大大松了一口气,笑叹道:“对不起,我似乎有些失常。”
“现在失常不要紧,等一下在晚宴上不要失常就好。”接下他手边的工作,朱心语迅速为他打了个完美的领结,并提醒了他一句,“现在你已经是星河集团的总经理了,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公司,一定得好好表现!”
说完,她猛然发觉自己竟以命令的口吻与眼前掌握着她生死大权的顶头上司说话,俏脸蓦地一红,连忙为自己打圆场。
“呃,我、我的意思是,如果总经理表现得不好,就很有可能影响公司的形象……呃,不是、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说总经理不够好,我的意思是……是那个……”她觉得自己似乎越描越黑,越是解释越有自掘坟墓的迹象,紧张得连舌头都打结了。
就在她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当儿,纪展勋柔声打断了她。
“我懂你的意思。”他对她微笑,是真心、温柔的笑,并故意揶揄了她…句,“这些话听起来就像是爱妻的叮咛,我一点也不会介意。”
“爱妻?”什么……跟什么呀?朱心语呆了呆,思绪迟迟无法从他那极为暧昧的形容中恢复。
见她仍…脸呆傻的站在原地,纪展勋不禁将一只大掌轻贴在她腰际,轻推了她一下。“别发呆了,再不上车,我们都要迟到了。”
由于礼服背部镂空的设汁,将她的纤背衬托得犹如白雪一般细女敕,没有了布料的遮挡,她敏感的肌肤可以轻埸感觉到他温热的厚掌在她背上的抚触。
纪展勋的手并没有施力,只是非常、非常轻柔地贴抚在朱心语的腰间,就在他恶作剧般故意将大掌往下一滑,即将触碰到她的臀部时,她立即反应过来,迅速将身子一矮,滑坐进副驾驶座上,脸红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