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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心动 第五章

哗啦哗啦的雨声,响在洞口外头,颇有磅礴的气势。

不过在此时此刻,他俩都没有欣赏的心情。

古辰芳翻动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刚升起的火堆,那张脸比跌进矛坑还要臭。

“再多添一点柴火。”段松波靠在一旁,对于她终于升起这堆火,感动得差点要流泪了。

如此的笨拙,如此的不济,即使如此她还是做到了,怎能不让他掬一把眼泪呢?

就算老天爷很没义气到极点,却还是留了后路给他们。没过多久就找到这个山洞,里头还有一堆枯枝柴火,显然有人曾经在此地避难休息过。

“把衣服月兑了吧。”他再开口,终于让古辰芳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喷着火地瞪他。

“你说什么?”他是不是畜生啊?

“我是说你月兑你的,我月兑我的。”他现在身上有伤,她当真以为他会吃了她不成?

“把木架移到我们中间,今晚你睡里头,外头由我守着。”即便她从小在男人堆里打滚,也明白男女有别的道理,他说出这样的话,未免也大不知羞耻了。

“如果你能穿着一身湿衣睡觉,那就随意吧。”他都没有嫌弃她没几两肉的平板身材,她倒是一脸把他当成婬魔的表情。

他正看倒看,皆是一表人才的稹样,她那双眼搁在脸上根本就是放假的。段松波撇撇嘴,实在是好心没好报。

不管她如何看待自己,他倒是开始月兑掉湿淋淋的外衣,身上带伤,这场雨来得太急太大,甚至让单衣都渗入水气。

谷底入夜后,温度比白日还要透冷,初冬跟随着深秋的脚步已然到来,他们能有个遮蔽的处所,实属万幸,段松波真不敢想若是遍寻不着,成了落汤鸡,两人可能会冻死在外头。

“喂,你住手!”他真不把她当女人看待?

段松波停下手看着她,“你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啊!”她趁机看见他的果身,到底是谁比较吃亏啊?

红着脸,古辰芳不是没有见过男人打赤膊的模样,老实说从前师兄师弟练剑练到又累又热时,哪个不是上衣月兑了露出膀子。

然而,那些人她从小看到大,跟这家伙完全不一样呀!

明明就是一脸白面书生样,身上肌肉却肌理分明,臂膀结实的模样,看得出来长年锻练,是异常的健壮。

她从来不觉得男人的身体是个很美的景色,在遇到他之前,她真的从来都不觉得。

直到如今,古辰芳突然有一种口水要咽不下去的感觉。

可恶!她的身体又冷又湿,脸却发烫得如火烧的境界。不过就是男人的果身,她有必要紧张兮兮,还口干舌燥地瞪得两眼发直吗?

―定是火光烧得太猛烈,让她觉得太炙热了。

古辰芳挪远身子离开火堆,才稍微远一些,立刻打了个喷嚏。“哈啾!”

段松波抬眼,那双瞳眼映着跳跃的火光,有些闪烁深沉。“顾好自己。”眼下他已经没有太多的心力顾及她。

搓着手臂,古辰芳觉得熨贴在肌肤上的湿衣像自己第二层肌肤,黏贴得好牢靠,让她没办法自由的伸展。

被火光照耀的地方益发的温暖,未被触及到肌肤,冷得有如寒冰,让她忍不住喉头发痒,咳了几声。

知道她介意什么,段松波只能移动身子,把月兑下的湿衣扔给她,自己躺在旁边面对洞口,背对着她。

“把我的衣服晾在架上烤干。”如此一来,可以将两人顺利隔开,或许她就不会那么无所适从。

古辰芳看着他的背影,七手八脚地把湿透的衣服架上去,掩去他的身形。透过火光,她看到他宽阔的背影,甚至因为刚才匆匆的一瞥,见到他背后的伤疤,

那些扭曲纠结的伤疤,不难想见他曾经有过怎样九死一生的境地。

真是可惜,好好一张俊儒斯文的脸孔,身上却有大大不小的伤疤,完全与他不相称,他应当是完美无瑕的。

虽然那些伤疤看来骇人,留在他身上却也有种英气副人的感觉,真是太冲突了。

“不要离火堆太远,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你……应该才要靠近些吧。”身上有伤,还打着赤膊,洞口外露气深重,他居然还把身子挪远了。

“我睡了。”至于那身湿衣月兑不月兑,那是她的事,段松波不觉得自己可以干涉她。

毕竟要个黄花大闺女在陌生男人面前宽衣,试问天下有哪个女人可以做到?若不是被逼到这般田地,他也不会如此建议。

算了,他该先睡,别再管她了。

须臾,均匀地吐纳声响起,古辰芳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

“段松波?”回应地的,是外头的雨声。

她吁口气,终于放下戒心,忍不挪开腰带,动手月兑起外衫,湿衣冻得她好冷,怎样都不会觉得暖。

晾起外衣,还剩薄薄的单衣,她始终没有勇气月兑下来,好在衣料薄,多烤些时候,就没有原先的湿气了。

抱着双膝,古辰芳瞪着眼前跳窜的火光,若是火势稍微弱些,就动手添些薪柴,怕火源弱些他便有受寒的疑虑。

她不免想起刚才见到那些伤疤的景象,尽管是旧伤,可还是让人觉得皮肉隐隐地抽痛,真不知道他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情让自己这样过下去的。

尽管他否认到底,她也仍旧认定他的过去,只是在今晚,更令自己深信不疑罢了。

对于段松波一迳地否认到底,古辰芳始终想不透。从前的日子多么风光,提起他的名号,对外蛮夷闻风丧胆,于内朝廷百官敬重,没有人不知兰陵将军的称号。

兰陵将军,并非他的封号,最初为朝廷武官们私称的名号。

由于他的相貌过于儒雅俊瑕,初时沙场上吓阻不了敌手,后来征战皆持恶鬼面具,狰狞吓人,凭自身骁勇善战且足智多谋,迅速平定四方战乱,与从前北齐的兰陵王高长恭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威名迅速传入民间后,渐渐的百姓早忘了他原先的封号,兰陵将军则成了金碧王朝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大将军。

直到后来,兰陵将军却成为王朝中昙花一现的景致,至此再也无人得知他的踪迹。

古辰芳很意外,没想过自己会见到传说中的大将军。

从前那些对于兰陵将军的想象,瞬间倒是毁得灰飞烟灭,再也没有威武无私的绮想。

相反的,她感受到他的自私、他的漫不经心,还有那一丝丝的人味儿,以前,她绝对不会这样想他,说穿了是将他当成英雄,从不觉得他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如今虽有些不是,说过分些还毁了她的想象,不过倒是添了一些平凡的味道。

她不懂,为什么他可以毅然决然地放下风光的一切,月兑下战袍远离庙堂?

古辰芳比谁都还想要知道他的理由。

因为,她曾经祟拜过他!

雨停了。

古辰芳睁开服,不知何时自己已经睡着。

兴许是太过劳累,加上浑身酸疼得让人感到受不了,因此无声无息的进入梦乡,失去防备。

火光不知何时早已熄灭,洞内先前的温暖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夜里透入的寒气。

然而让地醒来的,还有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申吟声,既压抑又痛苦。

好冷!她搓搓手臂,坐起身来,将已干的衣裳盖在段松波身上,触及他的体温,才发现他身体发烫,不断地在颤抖。

好烫,覆上他的额头,居然发起高烧。

那道伤不算小,加上遭雨淋湿,会演变成这模样一点也不意外。

“段松波,你还好吗?”拍拍他脸,实在烫得哑人。

“莞儿……”

浑沌中,段松波喊了个名,古辰芳听得不是很清楚。

低下头,凑在他身边,试着想听得再清楚些,她没料到段松波会伸手揽住她。

“段松波?”要命!她差点就要压到他的伤口。若这一下真是按下去,他不死也剩半条命了。

“为什么你要走?”段松波觉得冷,怀里有着热暖暖的温度,本能地拥紧。

古辰芳紧张得差点喘不过气,他埋首在自己的颈项边,攀上身子的大手,带着微微的冰冷,而呼出的气息,却异常的炙热。

“莞儿……”拥着她,段松波泄漏出自己心底最深沉的思念,那已是被他封印在心底的一道印记。

他的呢喃话声,有着低沉又寂寞的味道,古辰芳不禁揣测那个女人,在他心中占有何种的份量。

古辰芳捧着他的脸,喊着他的名,要他清醒些。“段松波,振作点!”她不想当谁的替身,就算他眼下浑沌不清,她也不愿妥协。

他睁开眼,迷蒙地看着她。“莞儿,留下来……”

温柔的话语,孤寂的神态,古辰芳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表情,他总是威风凛凛地,有时甚至带着倨傲不恭的态度面对她。

望着那双与平日不同的瞳眼,古辰芳有股说不上来的窒息感。

原来,他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所爱的女人啊!

“我不是她。”没来由的,透过他瞳眼倒映出自已身影,令她感到讨厌。

明知道他早已病得昏沉未醒,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古辰芳仍是感到生气。

迷蒙的眼,不解地望着她,而后低首轻轻地吻住她。

缠绵在嘴里的,是他炎热的气息,他的唇舌热烫了她,既温柔又深入,古辰芳几乎在他的唇碰上自己的同时,就害怕得想要推开他。

多么的突然,让她未及防备,心口像被人狠狠撞上,不禁感到软弱无力。

然而她的掌心抵住他的胸膛时,她想起他身上的伤,察觉到他颤抖的身体。

就在那一个瞬间,她不再有强烈的抗拒,任由他摆布,让他将自己探索得更深,与之缠绵。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古辰芳沉沦在他的怀中,冰凉的大掌覆上温暖的身躯,她玲珑有致的身段,他用掌心去记忆着。

粗厚的大掌因长年握剑而生的茧,轻轻地搔弄着柔软的肌肤,让古辰芳浑身燥热,几乎忘了方才的寒冷。

她一直都知道他因受伤而显得昏沉,不敢太甩力推开他,加上他覆在自己身子的温度,开始暖得让她想要拥抱。

一个人若是觉得冷,那就抱着另外一个人,才能抵御直透心底的寒冷。

她突然想起这句话:想起大师兄对她说过的话。

那时候她听不懂,也始终不明白受到爹爹器重的师兄,为何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自戕,伤透所有人的心。

温热的气息埋在她的肩窝里,撩拨她的理智,心底有一块地方,悄悄地塌陷了。

原来,他也有在乎的人。

她以为他是自私的,只爱自己,不会把多余的情感留在别人身上,因为他是如此地毫不在意,仿佛这世上没有其他的事物可以让他留心。

没想到他的心底,藏了一个身影。

古辰芳闭上眼,小手覆上他的背,轻轻地环抱住,耳边听着他规律的呼吸声,努力平抚自己跳得激烈的心。

他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男子,从她的想象中真实地走到自己面前。如果不是这个委案,古辰芳相信这辈子一定保持着崇拜他的心情。

在此之前,她将他当成英雄,一个高不可攀,只能永远景仰的对象。而如今,他却褪去从前的光辉,普通至极的来到她眼前。

她说不出那是怎样的心情,尤其是亲眼见到他的脆弱之后。

古辰芳感受到他的颤抖逐渐转缓,尽管她真觉得他重得快要让她喘不过气来,却没有推开他的打算。

缓缓均匀的呼吸,轻轻地吹抚着她的耳际,他微微地动了一下,鼻尖蹭着她的颈脖,让她忍不往又脸红了起来。

段松波收紧手臂,觉得越来越暖和,像是盖上一层被子似的,将她柔软的躯体往自己怀中按得更深。

如此亲昵的举动,让古辰芳小骚不断地涨红,只隔着薄薄的衣料,因为些微的移动,反而撩拨起莫名的,直教人发狂难熬。

天啊!古辰芳害羞得几乎快要尖叫。

“段松波……”她喊道,他却早已再度昏睡过去,臂膀收得更紧。

段松波睁开服,一只手发酸发麻,甚至感到刺麻难耐。而同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古辰芳翻身面对他,单衣早已敞开,他还看见里头的兜衣,饱满圆润的线条。

该死!他身下开始有火热的冲动,她以为他是柳下惠,还是天人没有七情六欲的?

居然这般考验他。

在他不知所措之际,那双凤眼微启,两眼迷蒙,显然还没有清醒,段松波屏息以待,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昨夜里温柔缠绵,段松波以为仅是春梦一场,他错把她当成心里想念的人。

即便没有真正深入她,彼此仍是亲密纠缠,他甚至还有印象她的身体有多柔软。

要命!那道伤真让他神智浑沌不清了。

被她压着膀子,段松波很想起身离开。并非是想要一走了之,而是怕她误会,届时他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尽管如此,他不免将目光流连在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勃发在体内的,就像炙热的火光,不断地燃烧起来。

他不过就是个普通男人,有血有肉的,可禁不起这样的折磨。

缓缓睁开眼,古辰芳看见那双墨黑的瞳眼,有着复杂难辨的神态,她无法得知,更不了解。

“你醒了。”这么近地对着他,让她突然想起昨天夜里的亲密。

老天,她怎么会比他晚醒来呢?

那张小脸红得宛如朝霞,段松波看得有些神魂荡扬,失神万分。

古辰芳看见自己压在他的手臂上,将他的膀子当枕头,再见到自己衣衫不整,兜衣露在外头,慌慌张张地弹身坐起。

“因为……因为你昨夜突然发烧,我、我只是想要……”

“我知道。”难得的小女人家娇态,段松波很意外见到她这一面,其实很可爱的。

她背着他七手八脚把衣服拢紧,然后突然想起他的伤,转过头去问他。“我没压伤你吧?”

段松波愣了一下,才开口说:“没有。”连他自己都觉得很难为情。

她赶紧把衣服穿上,也不忘把他的衣服从架上取下,递给他。

“要帮忙吗?”

“好。”段松波站起身,按着伤口小心护住。

古辰芳小心地为他穿衣,不免与他身体有所碰触,让她忍不住想起昨夜的亲昵,一颗心狂乱地跳动。

段松波着着她,看她低垂着眼,为自己穿衣,微卷的睫毛又长又密,小巧高挺的鼻梁,红艳饱满的嘴唇,比起一般姑娘家,她的肤色略成麦色,看得出来常常在外头走动,很有光泽。

两人靠得那样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若说能平心静气,实在太过矫情。

直到为他罩上外衫,谨慎地替他缠上腰带,终于大功告成,古辰芳忍不住松一口气。

“谢谢。”他看见她脸上的红晕,知道她同样不自在。

连他也无法铤出什么话,更不可能要她忘记昨天的事,两人恢复到先前的样子。

已经发生的事,哪里可以装作毫不在意?

这时候,他就有股想要离开洞内的冲动。不过显然地,并没有办法尽如他的意。

古辰芳垂着头,暂时不敢看他的眼,是后来听到雨声,才猛地抬头。

“下雨了?”天啊!刚才还没有呢。

“嗯。”段松波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两个人竟然被困在洞里。

很快地,雨势掩去洞外的风光,成了雾蒙蒙的暗色。

“着来,暂时走不开。”段松波往洞口走去,这样的雨根本无法月兑身。

“你还是小心点吧,昨夜发烧,别又淋到雨了。”见他离洞口近,古辰芳将他拉进来些。“去休息,再走动的话,伤是很难好的。”

段松波没有与她争论些什么,坐回昨夜的位置,残留的余烬,让他实在很难忘记昨夜将她抱在怀里的温暖。

古辰芳走进洞里前更深处,没多久拿来一只破碗,里头盛着干净的水。

“我们运气真好。”雨水透过层层山石过滤,滴入洞内,应该没有问题。

段松波难得表情好些,“你喝过没?”

她摇头,伤患优先嘛。

“你先喝。”她的嘴唇干得快要裂开的样子。

没与他争执谁应该先的顺序,古辰芳喝了半碗,然后递给他。

段松波这才接过,一饮而尽。

她又赶紧把碗搁回方才接水的位置,刚才水是满的,显然他们运气不算坏,之前留宿的人,兴许在这里生活过几日。

不过,除了水和昨天用光的柴火之外,什么东西也没有。

古辰芳又坐回他身边,这次是她离洞口的位置,和他坐得较近些。

她打开包袱,想起里头有剩一些干粮,还把里头一件青裘拿了出来,盖在他身上。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弱。”不必那么小心翼翼。

“很难说!”她伸手模他的额头,还好退烧了。“这里没有大夫……咳咳咳……”她喉咙一阵紧,咳了几声。

“你比我更需要。”他拉高裘衣,指着身旁的缺,要她一起盖。

要她独自盖着,想必会被拒绝,不如就一块吧。

古辰芳沉默片刻,看了他一眼,才很谨慎地坐了进去,与他靠在一起。

“天真的变冷了。”今年初冬比往年都寒冷。

“是啊,希望雨赶快停。”虽然他带着伤,古辰芳仍旧希望能尽快完成盟主的报名。

但是她回头一想,或许往后都不会有如此宁静的光阴了。

“在雨停之前,你先养好伤吧。”

“嗯。”他也不想拖累她,或是被打擂台,一定很丢脸。

“段松波……谢谢你。”如果不是他护着她,或许受伤的人会是自己也说不定。

“谢我什么?”他没想过两人会平心静气地坐在一起,他们常常都是看彼此不顺眼的。“我害你一起被困在这里。”

“跌下来,我应该会受伤的,但是却没有。”她昨夜也看到他的手臂好多的擦伤,有的甚至破皮流血。

“不会,这没有什么。”而她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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