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 (第一部) 第十一章
阿暖迷迷糊糊,只觉身子沉重,头痛欲裂,虽是拼命欲挣开眼,奈何眼皮酸涩,丁点也不听他使唤,朦胧间只觉有人体贴地予他低语,讲些甚么却也听不清晰,只觉温柔得紧。
心下惶惑,是休人呀?应不是烈阳那位高权重之君王罢?烈阳向来便不擅表达自个心意,应不是他!是玲姐姐么?为何听得语那低低语音,低沉浑厚,不若玲姐姐那般语音娇脆,应不是玲姐姐,那是何人?是楚哥哥么?你来瞧阿暖了么?你真个来瞧阿暖了么?阿暖是作梦罢?
应是梦中,楚哥哥这几年来都不知他下落,况且现今他身居深宫,楚哥哥又怎生入,是在梦中罢!
也罢,即是只在梦中相知,那么阿暖便不愿醒,楚哥哥,你陪阿暖可好?
“怎么阿暖现今还未曾醒?”吕玲焦虑地在枯中踱步,喃喃自语。
“都是些庸医!”靖阳心火陡起,猛地拍桌而起,吓得厅下跪得诸位御医犹如筛糠,抖个不停,“连个甚么毛病也瞧不出来,你们是找死么?也罢,本王便遂了尔等心愿,来人哪,予本王拖出去,斩喽!”
诸位医官听了,莫不是面色苍白,惊惧不已。吕玲见了,挥手阻了侍卫上前,柔声劝道:“你且莫恼怒,阿暖身子急不得,你斩了这些御医,又由何人来给阿暖开方子?你瞧得出来,阿暖每每服药之后,总会安稳些。”
靖阳拿手揉了眉心,模样甚是烦恼:“只是,阿暖为何至今犹是未醒,一转眼已是半月,瞧着他日渐清减,我真个是心痛得紧。”
轻咳数声,斥退了那些个御医,将厅中只剩了她与靖阳二人,柔声道:“你也晓得阿暖体虚,这沉沉未醒,虽是体虚所致,实是心病所归。阿暖不惯宫中生活,又为刘贵妃所惊吓,自是伤神不少,你且莫急。”
靖阳兀自起身,负后踱至厅门前,抬首望了阴沉天气,面上也是阴暗至极,良久方闷声道:“玲珑,烈根本便护不得阿暖!”
“嗯?”吕玲不解,“你说甚么?”
转身望了吕玲关切神情,靖阳终是将心中话语硬生生地逼落肚间,还是先莫告知玲珑他所作打算,免得惊了玲珑。见靖阳不愿多做言语,吕玲也不便开口,只得闷闷地坐了。
忽而一翠衣丫环急匆匆地奔入厅中,因是忽慌,竟与靖阳撞了正着。抬眼见是靖阳,慌得跪下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吕玲认得这翠衣丫环是照料阿暖之人,心下不由一紧,可是阿暖出了甚么事?不待她开口,却见靖阳已是神色大变,急匆匆地往阿暖休养处去了。吕玲扯了那翠衣丫环,也跟了去,一路不忘问询发生何事。
那翠衣丫环答道:“江公子已是醒了。”
阿暖此次入了靖阳王府,并未以女装身份出现,而是男儿装扮,对府中了皆称了是江公子。故而,府中人并不晓得阿暖月妃身份,只除了宫中带来的几位御医,其余之人都只知这江公子是吕玲一位远亲,病了。其一,是为了方便行事,免得落人口实;其二,也是不愿靖阳过度接近阿暖,抬了阿暖男儿身份,以点醒靖阳罢。
只是,瞧这般情形,看来是一点用处也是无。吕玲心下后悔,实不应听烈阳主意,将阿暖带至靖阳处。只是现下后悔也是无用。幸而,阿暖竟是醒了。
进了阿暖厢房,却见闰阳捧了阿暖俏脸,一脸惊喜模样,不由得皱了眉,轻咳了数声。
“姐姐来了?”侧首避了靖阳双手,阿暖柔声与吕玲招呼。
吕玲上前,握了阿暖莹白双手,不着痕迹地隔了靖阳,一后抚了那清减颇多的面庞,柔声道:“你呀,真个讨打,病了这些许时候,让我等为你好生忧心。你说该怎么罚你?”
阿暖低首避了吕玲身后灼
热眸光,心下虽是疑惑自个醒来竟是在那靖阳王府之内,只是心下疑惑,面上仍是显了俏丽笑颜:“让姐姐担忧了。阿暖便罚自个儿早些个好起来,陪姐姐赏花、饮酒、作乐、可好?”
“贫嘴,身子还未好透,便想着玩耍!”吕玲见阿暖有些困倦,便扶了阿暖躺下,“你再睡些时候罢。”
“嗯!”困倦至极,阿暖虚应了一声,便自睡去。
吕玲见了,便拖了靖阳出去,合门让阿暖好眠。心终是放得了。在门外站定,吕领凶靖阳犹自不舍地望着门扉,柳眉微扬:“靖,不走么?”
“啊,这就走了。”靖阳浅笑,“靖还有诸多事务还未做,姐姐照料阿暖也是累了,去歇息一会罢。靖先走了。”
“嗯!”颔首目送那俊朗身影离去,吕玲蹙了柳眉,她总觉近来靖阳有些古怪,却又不知为了何事,但愿莫与阿暖相干才好。
“阿暖,你且在这亭内坐好,姐姐予你拿件衣裳来,免得又病着了。”吕玲扶了阿暖在王府后花园亭内坐定,转身便出了亭子,往阿暖厢房而去。不见了吕玲身形,阿暖起身出了凉亭,漫无目的四下闲行。这几年来,王府里景致倒未曾变,只是后园俱是种满了兰花。而今虽非是开花季节,但仍是翠绿葱翠,可爱得紧。瞧了倒也是心神舒畅起来。
循着往日模糊影象,阿暖沿着小径,往三年之前自个居处而去。已是三年多了,不知那往日居处而今变得何等模样。行得良久,转了九曲回廊。眼前一片锦兰茂盛,假山也依旧,只是那房上却挂了一牌匾,标了“书斋”二字。
心下一动,他往日居处,竟改作了书斋么?未曾走错罢?心下犹疑,却仍是缓步行了前去,一双秀目仔细端详,应是此处不差,只是不知书
斋内可否有人,若是推了入内,是否不妥。罢了,只不过是想看看往日住处,也无甚大事,还是回了罢。玲姐姐回了,若是见不得他,怕是着急了。转身欲离去,行不得两步,那书斋大门便自内而开,阿暖正自庆幸未曾鲁莽入内,忽听得一声道:“谢荣哥儿了,子敏寻得便是这本书,烦扰了。”
这声听得入阿暖耳中,便犹如五雷轰顶,心神俱动,这声音这般熟悉,刻了入骨子里的熟稔,听得阿暖又是惊又是喜,心下却是有些恍惚,这分明是楚哥哥声音。只是楚哥哥怎会在这靖阳王府中?怕是他身子还是疲倦,引起的遐思罢?
应不是楚哥哥,晒笑正待举步离去,却又听得一清脆童音回道:“楚先生应早些将这本书还回。王爷不喜他人进书斋内。若是王爷晓得,小荣可是没甚好果子吃。”
“子敏晓得,子敏这几日便会用好,将书还予荣哥儿。”原告急载声又自回道。
阿暖听了,这一双足却是再也踏不出半分,好生楚——又是自称子敏,声儿也像,这普天之下,实在无那般机缘巧合之事罢?只要一回首,阿暖便知那“楚子敏”便是何人,是否真个是他念了这些年,想了这些年,怨了这些年的“楚子敏”罢。只是,不知何故,阿暖这会子便是全身无力,动弹不得。
这边厢,楚子敏
捧着书,欢天喜地得与那荣哥儿告了辞,一转身便见了一纤盈背影立在书斋门前。那背影纤纤动人,一岙长发及腰更是衬了那羸弱气息,一身白衣儿益发显得那人娇经。瞧了一眼,楚子敏心头便生了些许古怪闷气,这人是怎么照顾自个的,怎么这般娇弱。
心痛一瞬间盈满胸怀,便是连楚子敏自个也不甚明了,为何会如此关切那一个纤细身影。想也未曾细想,楚子敏便迎了上前,小心问道:“公子,你可是有甚么事么?”
阿暖心头鹿撞,张唇欲回,却是甚么音儿也发不出。不自禁将手握成了拳,只觉掌心湿汗淋淋。这会子,阿暖甚是紧张。
“公子?”楚子敏见那人也不转身,也不答话,一个娇弱身子竟抖得犹如秋风落叶般,让人瞧得更是紧张。可是身子不适么?禁不住又往前行了一步,鼻间忽扑入一阵奇物香味,楚子敏张鼻深吸一口,便辩出了这奇特暗香是那些上等檀香混了些许药香所致。这等香味,以前也曾在一个人身上闻得,已有些时光未曾闻得了。
楚子敏心下溢了几分焦灼,眼前之人,可真个是他心中所想之人?寻寻觅觅三年有余,在他几疑那人不在世间了,怎么这会子却出了这股子香味。叫人心迷神乱。真个是阿暖么?不,不会的,阿暖怎会在这王府里?瞧那位公子,虽是瞧不见模样,但是仅是这样望着,也晓得了那位公子出身非凡,单是那身子衣裳,料子便是顶级的了。
这两人,是心下俱是繁乱不已,兀自猜测,总觉这近在咫尺之间之人,不应是心中所想之人。所谓近乡情更怯,遇着了分别已久,满心牵挂之人,竟是一瞬间胆怯了起来,俱是不敢再往前一步,想走却俱是促进不得,生怕那人便是心中所想之人,进不得,退不得,这两人一时之间竟僵持了起来。
此时,不见了阿暖之吕玲,捧了一件貂毛大麾,四处寻来。远远便听得她高声叫唤:“阿暖,你去了何处,快些个出来。阿暖,阿暖……”
楚子敏听得,浑身一震,猛地一个箭步冲了上前,扳了那娇弱身子,一双俊眸急切地在阿暖俏面上张罗。虽是面颊长了些,眸子大了些,容颜更是标致了些。依稀眉目之间,却仍是阿暖,是那锦绣山庄里沉静乖巧之阿暖。自幼便得了天下第一绣之名的江家阿暖,阿暖,阿暖,他可是寻到了。这可真谓是踏踊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功夫。
抬眸怔忡望了那俊朗面眸,莹白指尖颤颤得伸出抚了上去。浓眉,俊目,挺鼻,厚唇,处处溢了喜悦之怀,真个是楚哥哥,真个是楚哥可。上天终是眷顾了他一回。他终是见着楚哥哥了,这可真是因祸得福,若非那刘贵妃一簪子,惹了一场病,他又怎能在这王府里见了楚哥哥?天可怜见,上苍待他终是不薄。
回得神来,阿暖已是情难自禁,猛地一声惊哭,扑入楚子敏怀中,嚎啕大哭起来:“楚、楚哥哥,你怎地今儿个才来看阿暖,阿暖,好生想你!”
被阿暖一双玉臂揽了颈子,连气息都有些不稳了,只是,心下更是充满了怜惜之情。将阿暖揽了入怀,楚子敏也是满怀酸楚,只是心下更多疑惑,阿暖怎么会在这王府?
哭得累了,阿暖将一个柔软身子偎在了那宽顾身子里,仔细听得那有序的声响,便只觉安心无比。相偎良久,阿暖方回得神来,羞窘地放了环住楚子敏颈项的一双藕臂,纤纤十指改绞了自个衣襟。心下大是不安,自个这番举动实是有些不妥,且不论旁人看来是何等模样,只怕是楚哥哥察觉了心中绮思,便是连兄弟也是做不得了。
正自怕惑,那边厢楚子敏却是因了阿暖挣月兑举动凭添了无数空虚,不及细想自个心思,瞧了那纠缠成一团之莹白青葱十指,心下不由怜爱非常,一双手便抻了上前,握住了那一双柔荑,入手只觉那双玉手滑若无骨,柔润得紧,禁不住摆在掌中把玩。
羞羞怯怯地抬眸望那楚哥哥,却见楚哥哥只有满面怜爱,并无其他颜色,心下欢喜,忽地掌心传来一阵骚痒,侧眸见了楚哥哥把玩姿态,禁不住红了一张芙蓉玉靥,想自掐月兑,挣了良久,却是只挣了一只手儿,又见楚哥哥满脸不舍,心下也是喜欢,便任由楚子敏牵了。
相对无语,两人之前未相见时,总觉似有千言成语,欲诉予对方倾听,而此刻却是只字片语也难以出口,半晌,楚子敏方清咳一声,柔声问了羞答答,俏生生的阿暖:“阿暖,你这些年可是去了何处?可把我想死了。”
这柔声话语,听在阿暖耳中,却似缠绵情语,刹时便是把阿暖一颗玲珑心给甜得犹似灌了蜜糖一般,兀自心跳不已,怔怔得抬了眸,柔声回道:“你可真个想阿暖么?”
“想,想,想,真个是想死了!”楚子敏迭声回了,生恐阿暖不信。
伸了一只柔荑,捂了心上人儿双唇,阿暖启唇浅笑:“阿暖知了,哥哥便莫再言了。”
楚子敏见了那清雅出尘的绝世容貌,因这浅笑平添了几许妩媚,衬了那嫣红面颊,竟是瞧得痴了。鼻间又闻得那覆在唇上一只玉手上阵阵阿暖独物体香,禁不得神魂一荡,竟是轻启了唇,在那柔润掌心烙了一个轻吻。
阿暖身子一震,慌慌地收了手,掌心间竟似着了火般,烙得他全身发烫,心下又是恍惚又是欢喜,照这般举动,楚哥哥可是有几分欢喜他?这莫不是在梦中罢?轻启了贝齿咬了一口小香舌,直痛得他双眸猛泛薄雾。
楚子敏作了孟浪之举,心下竟是不曾悔得,见了那阿暖俏眸泛泪,水雾盈然,只道是羞恼,不由得惊恐,更是攥紧了那只玉手,生恐阿暖羞恼之余,弃了他而去。
有些吃痛,阿暖嗔怪地睨了一眼那鲁莽的楚哥哥,却是不曾掐月兑,忆起先前楚子敏所问,心下却是起了几分犹豫,他应是如何回和?好端端一个男儿,虽是柔弱了些,作了那帝王妃子,且是引了帝王与这王爷一阵子相对,分明是旁人眼中祸水一个,若是据实相告,怕是楚哥哥会鄙夷了他。犹疑几分,便
是扯了一个小谎:“楚哥哥可曾记得三年前,阿暖病重?”
“记得,那时,你病重,瞧遍了附近名医,却是怎
么也瞧不好。正欲替你鼻延请他处名医,怎料得你却是忽得不见。”楚子敏忆起来,面上显了心痛神色,“你可知,那时我有多忧急,生怕你有个甚么意外。天可怜见,你终是在我面前了。”
阿暖抬手轻抚那俊秀面庞,柔声道“那时阿暖病重,自知时日无多,不想诸多人烦扰,便抱病出了庄。路上,竟是遇了一个奇人。竟是把阿暖治好了泰半。只仍是未曾好透,尚需静养很长时候。”
“即是如此,你也应捎信回来,免得我们忧心么!”语中稍露责怪之意,阿暖却是晓得这是楚哥哥在关切于他,心下自是甜蜜。只是想来,这些时日光景,却是心下有些酸楚,微红了眸,掩去心中思绪,柔声道:“那奇人性子古怪,不许阿暖与家中联络,阿暖也只得作罢。”
“那倒真是个古怪性子了。”楚子敏怅道,忽又忆起甚么,“那阿暖缘何在了这王府之中?”
阿暖微愣,美目一转,轻笑道:“那奇人交游甚广,朝中权贵也是识得不少,阿暖经了那奇人作举,作了宫中绣师。这些许时日来,倒是与宫中妃子们相识颇多,便有一位玲妃相熟,此次是随了玲妃在这王府中作客罢了。”
王府中近来有客,且是宫中娇贵,楚子敏倒是晓得,听阿暖如此言语,倒也是相信了七八分,心下只是心痛:“深宫之中,握不是好相予的,瞧你这身子总是不见丰润,着实令人忧心。你若是作不惯,作出了宫罢!”
收了那语中关切,阿暖心中温暖,转念疑道:“楚哥可,你却又是为何在了这王府中?”
“说来便是话长了,稍不得要好些个功夫。这般站着言来,怕是阿暖累着,便去我居处去细谈。”牵了阿暖玉手,楚子敏体贴
问讯,“可否?”
早忘了诸多关系,阿暖眼中只得了眼前这一人,岂有不应允之理,便顺了楚子敏,缓缓离了书斋。却不知,两人见面之诸多场景,早落了暗处一双阴郁眸中。
靖阳亲自替阿暖煎了汤药,正是有些累了,原本是欲往书斋稍事歇息,却不料突见了阿暖与楚子敏相会场景。瞧那两人眉目含情,柔情蜜意模样,那愤恨妒火将靖阳烧得几欲颠狂,欲将那楚子敏千刀万剐。只是不忍见了阿暖伤怀,终是强忍了妒火。只是心下却是懊恼,这阵子总是顾了阿暖,竟是忘了这人还在府中,没有防备。稍不得要那姓楚得好瞧。一转身,却是见了颦眉望着自个儿的玲珑,不由微怔,掩了眸中妒恨,期盼玲珑未见适才场面,强笑道:“玲珑怎会在此?可是要往书斋里寻些闲书打发时日?”
吕玲浅笑:“非见,适才与阿暖出来赏景,只是回转取了件衣裳,却是不见了阿暖,故而寻了前来。”
靖阳面上故作了惊惶,急道:“我便立时命人寻去。”
吕玲只是把眼望了靖阳,一以美目炯炯,瞧得靖阳心下有些慌乱,避了吕玲眸子,靖阳急急地自吕玲身边行开。行不得几步,却听得身后吕玲声音幽幽而起:“靖,你将那书生揽了入府,究竟是出自何意?可否告知姐姐?”
终是瞧得了,靖阳心下一冷,面上显了不郁神情,却是未曾回身,以了平静语音回道:“姐姐所指何人?靖阳不知。现下靖阳俗去寻阿暖,且容告退。”
见靖阳不回,吕玲心下已是明了几分,清声道:“可是为了阿暖?”
果见靖阳身子一僵,复又急急离去,吕玲便知是料对了,疑惑地把眸望了适才阿暖与那曾有一面之缘之文生消失之去处,一双柳眉不帖攒起,先前,她以为靖与阿暖是两情相悦,而烈又喜了阿暖,故而私心里是偏了烈一些,欲拉拢了烈阳与阿暖,作那捧打鸳鸯之举,而今瞧来却全然不似她所猜想。
阿暖竟是不喜欢靖阳的,适才瞧得那般小儿娇态,满目恋慕却是对了那虽是俊秀却是有些迂笨之文生。靖阳一心倾恋,却是空梦一场,自是妒嫉非常。只是,若是如此,烈阳却为牵扯了进来。
细细回想,过往情境历历在目,这些许时候,烈阳与阿暖虽是亲近许多,烈阳也是曾多次于浮华宫中寝居,只是据粉黛回报,这二人多是秉烛夜谈,泰半是君之相交,淡之若水,见不得一分情意。
为何,为何,阿暖会入了宫?烈阳又几为了阿暖靖阳兄弟阋墙?
无解!
若是问了阿暖,应是晓得罢!心下打定了主意,当下便至了阿暖厢房。阿暖房中,依旧是檀香袅袅,平日里闻了,皆是舒畅,今日闻来,心绪烦闷之余又多了几分燥热,实是不耐至极!猛地起身,端了桌上一壶冷茶,揭了香炉精巧盖儿,便往内里倾倒,刹时青烟袅起,只听滋哧声响,那燃得正浓之檀香块已是化作了灰烬,尚留一截未燃,埋在水中,忽尔飘浮忽尔沉没至底。
“玲珑怎得如此暴躁?实是朕生平未见,是何事惹得玲珑烦心?”清雅之声自吕玲背后响起,“真个是可惜了那几块上等檀木。”
吕玲倏忽回首,却见明黄衣裳之妙人,修身玉立于身后。吕玲显了几分怔忡,疑道:“你怎地来了王府?我怎地一点也不晓得你来了?”
“朕来王府中已快半个时辰了,靖阳适才不知去了何处,朕久寻不果便由管家邢爷带了来此,怎料得阿暖也是不在。”言语之间显了几分惆怅与不甘,吕玲却是不解为何,“朕本也有些累了,便在内室歇了,怎料却是瞧了玲珑难得一见的烦闷模样,可是为了何事?”
吕玲心下一动,烈阳也是那难解之迷中一位,何不合盘托了出来,试探烈阳?心存此念,吕玲便把适才所见,心中所想一一告知那烈阳。
烈阳听得,面色竟是忽青忽红,待吕玲说完,竟自愣在那里,动弹不得。吕玲见烈阳面色有异,心下颇为不安,小心问道:“烈阳,可好?”
回神苦笑,烈阳摆手:“不妨事,玲珑莫忧。朕只是有些心寒罢心。玲珑可知是为何么?”
心寒?烈阳为何用了此等字眼?吕玲心下猛地浮了一些诡异起来,直觉想要阻拦烈阳说下去,便摇首道:“玲珑不知,瞧你这般虚弱模样,你且歇会子吧!”
上前扶了烈阳,欲把烈阳扶了入内室歇息,却被烈阳阻了。只见烈阳泛了一抹朦胧笑颜,瞧在吕玲眼中甚么飘渺:“姐姐瞧得不差,那人应是阿暖心上眷恋之人。三年前,靖阳得了阿暖画像,竟是痴恋上了。便自作主张,潜入了锦绣山庄,将阿暖擒了来。适时,阿暖大病,靖阳便自宫中延请了诸多御医诊治,并以奇丹妙药辅治,果真个将那阿暖救了。而朕也晓得了阿暖之所在。因靖阳对阿暖成般呵护,朕生了妒意,便寻思了个借口,将靖阳谴出京者,并趁时抢了阿暖入宫。以后诸事,姐姐应都是晓得了。”
“妒意?烈对阿暖起了妒意!是烈阳说错了罢?”吕玲强扯了笑面,硬声道。
烈阳轻笑:“朕未说错,姐姐也未曾听错。烈对靖阳早已百是兄弟情谊,而是男女之间那种思慕,姐姐可听得了?”
吕玲自是听得,却是半晌作声不得,一颗心如落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