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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斧 第七章

鬼斧送童纷若去学校的途中——从一上车,童纷若就一直绷着一张脸,活像人家欠她几千几百万似地。

明眼人一瞄就知道她在生气,只是鬼斧压根儿就不明白她在气些什么。

她不想和他说话,可是她又很想知道昨天的事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们要抓她?

「喂,姓封的,你不是要跟我说那些人抓我的理由吗?」在KTV的时候,她已经由女同事的口中得知他的名字叫作封印,她们竟然比她还早知道他的名字,这个事实让她不快。一丝不确定。

姓封的?鬼斧饶富兴味地挑起一道眉毛,嘴角悄悄地弯成一个迷人的弧度,「封印。」

一想到他对她们笑得那么开心,童纷若的心情就好不起来。「我知道。」她一直别开脸望着车外。

「你在气什么?」他不解。

她其实也没有什么立场生气,毕竟她又不是他的谁,他爱对谁笑、爱对谁好都是他的自由,「没有。」她是喜欢他,可是他并不知情,也不见得会对她有同样的感觉。

鬼斧明白地指出,「你的脸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她终于回过头来,想要弄清楚他究竟是喜欢哪一种型的女孩子。「你喜欢丽娜?」身材高挑,一头大波浪的松发,浑身充斥着性感气息的美女。

丽娜?他一头雾水,「她是谁?」

「那……是莉莉了?」一头披肩的长发又直又亮,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口,彷佛是自古画中走出来的古典美女。

莉莉?她又是哪根葱?鬼斧的脑海里没有半点印象。

「不然就是云霓了。」虽然她没有很出色的外表,却有十分讨喜、活泼外向的个性,而且好相处。

他已经懒得再浪费时间去想,「云霓?我连她是圆是扁都不知道,你就直接告诉我她们是谁。」

「她们是谁?你一点印象也没有?」怎么可能?童纷若微微一愕,今天一整天她们都在他的身边打转,他竟然没有记住半个!

鬼斧转头看着她,理直气壮地反问:「我应该要有吗?」惟一的感觉就是她们很聒噪,聒噪得几乎要让人抓狂。

童纷若的心情因为他的几句话而飞扬起来,「我以为你看上她们其中某一个了,当时你明明对着她们笑得很开心。」

他忍不住低叫,「开心?你的眼睛有毛病啊!我笑得脸都快僵硬了,哪里开心了?」等等……她以为他看上她们其中一个,所以才会那么不高兴,那么她……是喜欢上他了!鬼斧的心中一震,淡淡的欣喜在他的心湖里泛起一圈圈的涟漪,还有……(好象有缺行,校注)

他手上有铁一般的证据,「你不是,你有女乃女乃、有亲人。」他也知道一时之间要她接受这个可能会颠覆她十多年来所认定、接受的一切的事实是很困难,她需要时间思考。

女乃女乃?多么陌生的名词!她恐怕叫不出口。

为什么要来破坏她的生活?她已经当了十多年的孤儿,也已经习惯了这个身份,不介意就这样过完一辈子。

乍闻自己还有亲人在这个世界上的讯息,童纷若心中是有股掩不住的喜悦,但随即被愤怒给淹没,如果他们在乎她的话,又怎么会拖了这么久才来找她?

「妈的,我一直是个孤儿,以前是,现在是,将来还是,我没有女乃女乃,更没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亲戚。」

鬼斧轻易地看出她心中的想法,也捕捉到了她眸底的受伤神色,「你女乃女乃一直都在找你,只是所托非人……」

「我不想谈这个话题。」她拒绝再听。

他也无意逼她,现在把事情说出来是希望她有时间好好想一想,不要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他又将话题转回最初的主题上,「我们怀疑幕后主使者,是你那些狗屁倒灶的亲戚其中之一。」

「为什么?我们不是亲戚……」她随即察觉自己的用词,无疑是承认了那个身份,下一秒立即改口,「我和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

「你女乃女乃……」他也因为她的瞪眼而改口,「委托人目前是一家企业的董事长,若是你不存在,那么就有人可以因此而得到不小的好处。」利字当头,哪还顾得及什么亲情伦理!

她是穷,她是需要钱,却不会因此而没了人格,「我不希罕那些钱,谁要就拿去!」她知道人心险恶,她知道人心贪得无餍,但是她不明白,他们是她的亲人啊!他们又怎么对体内流着相同血液的她下得了手?这和她想象中的亲情差了十万八千里,童纷若受到颇大的打击,也头一遭体认到现实的丑陋。

妄求的心是丑陋不堪入目的,「那是你该得的,那一家企业的董事长原是你的父亲,在意外发生后才由你的女乃女乃一肩担负起管理的责任,而你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

亲人不是应该相亲相爱、互相扶持、祸福与共的吗?为什么此刻她所听到的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谁要继承都不关我的事,只要他们离我远一点,不要再来于扰我的生活就好。」她宁愿自己从来不曾知道这一切,也就毋需去面对那么丑陋的事实。

「这恐怕由不得你了,我知道你的身份,他们也知道,只要有你在的一天,夏老夫人就不会把夏氏企业交给他们,所以对他们而言,除掉你是最好的办法。」他只是说出事实罢了。

「妈的,我只想过原来平静的日子,可不可以?」就算她偶尔要处理像黑猴那种无赖缠上诗柔的麻烦,偶尔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下,偶尔会在KTV和酒醉闹事的客人干架,因而小伤不断,她也甘之如饴。

他毫不留情地灭绝她的希望,「死了之后要多平静就有多平静。」意即是死而后已,而他绝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妈的、妈的、妈的……」她愤愤不平地咒骂个不停。

鬼斧也不理会她,任由她去骂个过瘾。忽地,她的咒骂声戛然而止,转头瞪着他,「那……你知道他们是谁了?」

他语带保留,「是有几个目标,不过还需要证据。」等对方采取下一波行动的时候逮住人,再来当面对质就行了。「你的学校到了,几点下课?」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众多,对方肯定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十点。」

「我准时在这里等你,去上课吧。」他不会让对方有机可趁。

她点点头,下了车,「谢谢你送我来。」

忽然身旁不远处传来声音,「阿童,你怎么又受伤了?」是同班同学秋月。「咦!这位是你的朋友吗?」她的目光随即被车内有张女圭女圭脸的俊美男子吸引过去,再也移不开。

「嗯,我去上课了。」后面这一句是对鬼斧说的。她转身走进校园。她不喜欢秋月看鬼斧的眼光。

秋月又多看了车上的鬼斧几眼,羞怯地笑了笑,才不舍地转身追上童纷若。

「阿童,你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他好正点吶!」尤其是那一张漂亮的女圭女圭脸,现在想起来依然会一颗心小鹿乱撞。

「朋友。」她惜言如金。

「他有没有女朋友?今年几岁?做什么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妇产科医生……」在秋月身家调查式地查问下,她闷闷地发现她对鬼斧的了解真是少得可怜,更悲惨地想到一件事——他带她回征信社、保护她都是因为工作的关系了?可是她喜欢他啊!这是她第一次对人动了心,她不会轻言放弃的。

要是他知道她喜欢他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会不会也对她有一点点意思?童纷若的心中仍存有一丝冀望。只要一点点就好。

鬼斧一直等到童纷若和她同学走进校园内,才驱车离开。

@&&「你说什么?」鬼斧正在替她背上的伤抹药。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呢!」童纷若的脸迅速飞红,幸好他此刻看不到她的脸。

她倒是被不少小女生告白过,但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对人告白,一颗心几乎要自嘴巴跳出来了。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

什么然后?童纷若有些羞恼地说:「妈的,没有然后,现在该你回答我!」

这是哪门子的告白啊?真是凶狠!鬼斧又好笑又好气,忍不住就想捉弄她一下,「这么凶!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单挑呢!」

「你——」她人大地想转过身,却在转到一半的时候,记起自己上半身只穿胸衣,而硬生生地拉回来。「不然你想怎么样?」

「别动。」他控制不住往横向发展的嘴,只好努力地让声音听起来很正常又带点困惑,「我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你的喜欢,倒是有种我们是仇人的错觉。」

他这是在抱怨她不够温柔了?好吧,她再Replay一次。

「我……我喜……喜欢……欢你。」妈的,只不过是告个白嘛,她怎么会口吃!

「你才二十岁,我都快三十了。」他今年二十八,两人的差距不可谓不大。

童纷若急急忙忙道:「喜欢是不分年龄的。」

「好了,可以把衣服穿起来了。」背上的伤抹好药,接下来是她脸上的伤。「我对男人婆和平胸的女人没兴趣……」

童纷若拉上衣服,闻言身体一僵,他这是拒绝她的意思了?心口像是被狠狠地揍了一拳,痛楚慢慢地蔓延到全身,比她以往被揍的任何一拳都痛,喉咙又苦又涩,还带点酸楚。

「我知道了。」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知道什么?他的话还没说完耶!「转过来。」

「不用了,这样就好。」她现在不想面对他,不想让他看见她的伤心和难堪。

童纷若扣好扣子就要起身往浴室走去。

鬼斧将她揪了回来,「你总不会想在脸上留下疤痕吧,转过来坐好。」她肯定是生气了,而且是很气很气,看她的肩膀激动得一抖一抖地,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啊,是她自己不把他的话听完的。

留下疤痕就留下疤痕,她才不在乎,她现在心痛得只想一个人躲起来,「妈的,我说不用就不用。」她忍不住大叫,既然他对她没有意思,就不要对她那么好,不要让她更无法自拔。

他意外地捕捉到她激动语调下不小心流泄出来的一丝哭音,她哭了?他的心猝不及防地被这突如其来的讯息剧烈地撞击了一下,心口闷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是心痛吧。

鬼斧不由分说地握住童纷若的肩膀,将她转过来,「你哭了?」

「你想怎么样!」她挣月兑不开他的箍制,「我才没有哭,我也不会哭。」她是育幼院里最坚强、最强壮的人,她才不会哭。

她流出的眼泪彷佛悉数淹进他的心底了。「你应该听我把话说完。」他的声音破天荒地出现温柔的踪迹。

童纷若别开脸,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一脸的狼狈,「你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为什么连最后的一点自尊也不让她保有?

鬼斧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那只是一半而已,还有后半段呢!」

还有后半段?她的眼神瑟缩了一下,他是觉得刚刚对她的羞辱还不够吗?

「好,你说我听。」既然横竖都是要伤心,干脆就一次伤个彻底,也好叫她彻彻底底地死了心。

「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哦!对了,我说我对男人婆和平胸的女人没兴趣,」他可以感觉到手下的肩膀又是一僵,他无奈的将她的脸扳回来,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开始替她抹药,「可是,却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一个既是男人婆又是平胸的女人,这大概是命运的恶作剧。」

她是男人婆。她是平胸,那又去碍着谁了吗?童纷若吸了吸鼻子,他为什么非要这样……他刚刚说了什么?鬼斧方才说的话像是影片倒带似地,一句一句在她的脑海里重新播放。

他说这大概是命运的恶作剧。

他说他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一个既是男人婆又是平胸的女人!

难道是……她难以置信地抬起眼,毫无防备地撞进一双闪烁着笑意和心疼的瞳眸里,就连魂魄也要被吸引过去。

他的意思是……是喜欢她吗?这急转直上的情形顿时让她手足无措,「你是喜欢我的?」她不自觉地屏息。

「不然咧?你当我真那么喜欢替人家解决麻烦啊?」那他于脆改行当调解委员会的委员不是更好?

他的话无疑是承认他喜欢她了。童纷若的心中顿时涌人一阵狂喜,但是,下一秒又想起他说的话——却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一个既是男人婆又是平胸的女人,喜欢就喜欢嘛,干嘛还不忘损她一下!

「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乘机损我啊?」她白了他一眼,神情里头一遭流露出属于女人的娇嗔。

「当然是喜欢你了,我可没有捡流浪汉回家的习惯,好了,把手伸出来。」他一贯说话的调调就是这样。

看吧!这会儿又把她比喻成流浪汉了,试问:有哪个男人会把喜欢的女人比喻成流浪汉的?她乖乖地伸出手,「我才不是流浪汉。」

「好、好,你不是。」鬼斧口头上敷衍了一下,瞧见她手上绷带的第一眼,就发现那是拆过又重弄的,而且缠的人笨手笨脚的。「为什么要拆绷带?」

她小声地回答,「因为我要洗澡。」

洗澡?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才又继续拆开绷带。果然不出他所料,她手上的伤口有发炎的现象。

「我不是说过这两天不要碰到水吗?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可是……我要洗澡啊。」那就非碰水不可,难不成洗澡还能干洗吗?她倒是没听说过。

他板着脸,不喜欢她这么不爱惜自己。「一天两天不洗澡也不会怎么样。」

「可是不舒服……」她的声音在他的瞪视下愈见小声。

他在帮她换药的时候,故意用棉花棒在她手心的伤口上多摩擦了几下。

她忍不住叫痛,「妈的,你是故意的!」他身上一定有变态的隐性基因,但偏偏她就是喜欢上他。

鬼斧皮笑肉不笑地,「既然你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也就不用对你太温柔,嗯?」说归说,手上的劲道还是放轻许多。

很痛耶!「我哪有?」她不服气地反驳。

「很好,那么两天内不能碰水。」他重申禁令。

「要两天啊?」闻言,她不由得垮下脸,随即还不死心地想要讨价还价,「能不能一天就好?」

「不能。」他一口回绝。

「妈的,不洗就不洗。」童纷若重重地哼了一声。

鬼斧动作迅速地将她的手包扎好,若有所思地瞅着她,「你真的这么想洗澡?」其实偶尔一两天不洗也不会怎样,不过,有些人就是无法忍受,老觉得浑身不对劲,童纷若或许就是那一类的人。

「嗯。」她点头如捣蒜地表现出她心中的想望。

「既然你那么想洗澡的话……」他故意沉吟了会儿,等她接下话。眉梢嘴角都是笑意肆虐的痕迹。

而童纷若却没有发现,「怎么样?」她以为还有商量的空间,拿着闪闪发亮的一双眼睛凝望着他。

鬼斧一脸委屈地迎上她的目光,「那我委屈一点帮你洗澡好了。」

童纷若蹬、蹬、蹬地连退了三大步,一张脸迅速地飞红,「你、你要帮、帮我洗?」别、别开玩、玩笑了!要、要是、真、真让他、他帮、帮她洗、洗澡的话,那那那她、她不是被、被他看光了吗?

他还是很委屈,却在心中极力忍住大笑的冲动,「对啊,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拜托,这也是他珍贵的第一次耶!

「不不不、不用了。」太过震惊导致她的口吃和思绪结巴。童纷若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他带笑的女圭女圭脸逼近她,「真的不要?这可是你才有的特别待遇喔!」不然他又不是泰国浴女郎,哪时需要帮别人洗澡来着?

是她才有的特别待遇!「不不不、不用了。」童纷若的脸虽然快要烧起来,心中却像是打翻糖罐似地甜蜜蜜,望着近在咫尺的带笑俊颜,她忍不住顺应心中的想法,凑上前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瓣,而后飞也似地逃离。

逃到房间外之后她才发现——刚刚那是她的房间耶!她要逃到哪里去?

糗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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