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爱狂潮 第二章
附近又没人,他是在跟谁说话?鬼……魅,难不成附近有那种看不见的脏东西?凌狂潮惊疑地四下张望,不会吧!大白天的,鬼魂应该不会出现才是。
「这儿又没人,你……你和谁说话啊?」
「我和谁说话不关你的事,现在你应该做的事是打开车门下车。」然后,两人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耳机这头又传来鬼魅那状似同情的声音,「冥王啊,你这样对待一个弱女子会不会太无情、太残忍、太冷漠、太惨绝人寰、太……」一连串滔滔不绝的话因为两声不悦的轻哼给阻断。
显然是近来的工作太轻松了,鬼魅才有精神闲嗑牙。
鬼魅干笑了两声,他相信再不适可而止,冥王一定会乘机恶整自己一番。
凌狂潮仍不死心,「只要你肯帮我,将来我一定会给你一笔报酬的。」许诺将来是因为此刻她身上一毛钱也没有。
他可不以为她现在付得出那所谓的报酬,「将来?我是要先收订金的。」
他那双要笑不笑的桃花眼煞是勾魂。
她红着脸承认,「我……我现在身上没有半毛钱,可是,我真的有钱,到时再加倍付给你,好不好?」
拒绝的话正要出口,耳畔却响起另一个声音。
「冥王,咱们征信社已经很久没有生意上门了。」是魍魉。
要是他们就靠这征信社的收入维生的话,早八百年前就已经饿死,晒成人干。
由此可见,他们「神出鬼没征信社」有多久没有生意了。
凌狂潮误以为冥王的沉默是怀疑自己付不起报酬,赶忙说明自己的身份,「我是凌狂潮,我父亲是凌云扬。」这样他总该相信她了吧!
凌狂潮?今天结婚的新娘子!
耳机那头的鬼魅、魍魉俱是一怔,随即笑了开来。
若是接到新娘子丢出的捧花表示婚期将近,那要是接到新娘子呢?冥王真是好运气呢!呵呵呵……虽然神出鬼没征信社只是为他们另一个身份作掩饰而存在的障眼法,久久还是得接件Case才能取信于人。
「OK,我收留你,至于收取的费用会有会计跟你谈。」他踩下油门,车子又回到大道上奔驰。
收取的费用?会计?她有些纳闷他公式化的口吻,彷佛他早巳习惯这样的模式,「你是做什么的?」
「开征信社。」他专在地开着车。
凌狂潮略显讶异,「你是侦探?」看起来不太像,呃……实际上,她也不确定侦探该是何种模样,她对侦探的印象只停留在柯南﹒道尔笔下所塑造出来,让全世界侦探迷为之疯狂的名侦探福尔摩斯——戴着帽子、咬着烟斗、穿著风衣、拿着手杖。
而他一点也不像她想象中的样子,反倒是一副翩翩有礼的贵公子模样。
「可以这么说。」因为不是很称职。
「呃,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她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他投去一瞥,「鬼没。」
「嗄?」凌狂潮没有听分明。
是她听错了吧?怎么有人会姓鬼,还叫鬼没?
见她疑惑的神情,他又说了一次,「鬼没,我的名字。」
真有人姓鬼啊,鬼没,真是特别、独一无二的名字。她突然想起他之前提起的鬼魅,「你所叫的鬼魅也是人了?」
「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在跟鬼说话?」他睨了她一眼。
不过,以他们地狱鬼众如幽灵似的存在而言,的确是和鬼魅无异。
她笑了笑,算是默认。
车子转往下东区,纽约犹太人的聚集所在,入夜之后不适合女子只身行动的地方之一。
见车子越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行驶,凌狂潮不由得好奇地问:「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回征信社。」她怎么一点也不紧张?难道她就这么相信他?「你难道不怕我居心不良吗?」他这一张脸看起来有那么像好人吗?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你不是坏人。」一开始他或许有一些淡漠,缺乏同情心,但是却不会是坏人。
因为他若真是心术不正的人,不会在她掉进他的车上的时候,不假辞色地想赶她走。
「我脸上有写『好人』两个字吗?」鬼没语带揶揄的问。
像她这种单「蠢」的千金大小姐,即使被卖了,恐伯还会傻傻地帮人算钱。
对于他的揶揄,凌狂潮不以为意。「没有,可是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毫无根据的说法,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人,你这种作法是在赌自己的运气,只怕会尝到苦头的。」没有人能永远鸿运当头。
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看吧!会好心给她谏言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事实证明我的宜觉没有错,对吧!」
算了,他也懒得多说,随她去。「到了。」他把车子停在一排外表看似废弃多年、外围杂草丛生的木造建筑物前。
到了?凌狂潮狐疑地抬眼打量四下好一会儿,附近除了这排废弃似的木屋外,没其他房屋了。
她……她有理由相信这即是他们的目的地,因为其中一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破旧楼房上,正挂着一块随风摆动的压克力招牌,上头写了七个字——神出鬼没征信社。
凌狂潮一副无法置信的表情,作出垂死的挣扎,「这……这里就是你的征信社?」
鬼没先行下了车,指出摆在眼前的事实,「那个招牌上就写着我的名字。」这还需要问吗?
听到他这样说,她只好也跟着下车,胆战心惊地望着吊挂在半空中,不知何时会掉下来砸到人的老旧招牌。
「你们征信社的生意好吗?」把办公室设在这种鸟不生蛋、狗不拉尿外加阴风惨惨的地方,生意会好才有鬼咧!
吓!有鬼……凌狂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身上寒毛逐根竖立。
她干么吓自己啊?
「你的Case是我们征信社半年来惟一的一桩生意,你说好不好?」他反问她,伸手推开堆满灰尘的门。
半年来惟一的一桩生意,果然在她的预料中,没什么好意外的,只是她很好奇他们是怎么生存下……「咳咳咳……」飞扬在空气中的灰尘刺激到她敏感的呼吸道,引起一阵猛咳。
鬼没回头瞧她,「没事吧?」
她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一张小脸已是通红。
「把办公室设在这种废墟,当然不会有生意上门啦!咳咳……」真是的,就算没有钱把办公室迁移到较好的地段,至少也要好好整理一下周遭的环境吧!
「废墟?真是名副其实的形容真感谢赐教。」
鬼没走向右手边那一座看起来年代久远、破裂损坏的楼梯。「上来吧。」
「嘎吱——」老旧的楼梯发出抗议声,彷佛在诉说着它再也禁不起摧残了。
凌狂潮站在楼梯口,迟迟没有踏上阶梯的勇气。
她很怀疑,这么残破不堪的楼梯会不会在下一刻寿终正寝啊?
爬了好几阶,他突然发现身后毫无动静,停在楼梯中央半转过身,清楚地瞧见她脸上的担忧,「跟着我的脚步走就不会有事的。」
那……那要是没有跟着他的脚步走呢?这座老旧的楼梯肯定内藏机关。
鬼没还在楼梯中央等着,凌狂潮不得不拎起厚重的裙摆,战战兢兢地跨出第一步,「嘎吱——」楼梯又发出抗议之声。
她每往上跨一阶,楼梯就发出一声抗议,短短的几格楼梯走来,令人格外的胆战心惊。
他突然喊了一声,「别踩下去。」
只差一步她就走到他的身边了。「什么?」她跨出的脚悬在半空中,双手拎着厚重的裙摆,无暇扶住墙壁稳住摇摆的身形。
「蔼—」她的身形晃了晃,眼看就要失去平衡,跌下楼梯。
鬼没及时探手抓住她,「小心点。」
凌狂潮余悸犹存地瞪他一眼,「还说呢!要不是你突然叫那一声,我也不会失去平衡差点摔下去。」
他缩回手,调侃她道:「我可是好意喔,要是你刚刚那一脚踩下去,这会儿大概是卡在楼梯中央哀号了。」
他的意思是……她回头仔细地看了看刚刚自己差点踩下的那一阶楼梯,除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外,她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她的疑惑全都映在他的眼中,「要是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试一试,我不介意。」
「这是什么鬼地方嘛!」她没有必要自找麻烦。
鬼地方?呵呵呵……她这么说也没错啊!他叫鬼没,还有鬼斧、鬼魅和魍魉,众鬼聚集的地方的确是鬼地方。
「我的征信社。」他笑了笑,继续往上走。
她咕咕哝哝地嘟嚷着,「要当你的委托人还得有九条命才行,不然肯定会在这座楼梯上摔个半死。」
「呵呵呵……」一阵笑声又起。
鬼没听若罔闻,「能够平安无事抵达的人就是天意了,不论是什么委托,我们征信社都会接受的。」不过,那可不容易。
有太多人在抵达征信社位于二楼的办公室之前,就先进了医院,所以他们的生意一向不太好。
能平安抵达的人就是天意……天意?这是哪门子的论调啊?凌狂潮小心翼翼地跟随鬼没的脚步,「再这样下去,征信社倒闭是早晚的事。」
他依然是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那也是天意。」
只不过他的至理名言是——人定胜天。
只要他想,神出鬼没征信社就会继续存在下去。
没多久,他们便上至二楼。
不过,办公室内的情形也不比楼下好到哪里去。办公室里摆了四组办公桌椅,上头也铺上一层灰,地上堆放了许多杂物,墙上贴的壁纸有些斑驳月兑落,其中一扇窗户甚至没有玻璃,冷风不停地灌进屋内。
突地,她在意到屋内还有两个男人。
一个是笑容可掬的帅哥,另一个则是长相平庸、忠厚老实的男子,像是那种在街上随便伸手一抓都有一大把的人。
要是待会儿在他们头上发现蜘蛛网,她可是一点也不会感到讶异。
「嘿哩「,新娘子呢!」鬼魅笑盈盈地迎上前来。
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新人结婚,新娘子到处都有,不过,这个不一样,她是冥王捡回来的新娘子!
鬼没挑起眉替凌狂潮介绍,「这个嘻皮笑脸的轻佻男人就是鬼魅。」
「哎哎哎,头头啊,你是不是嫉妒我长得比你英俊,所以才要这样污蔑我!」鬼魅迭声道。
在外人面前,他们都自动称鬼没为头头。
俊美男子是鬼魅,那另一个呢?凌狂潮困惑的看向鬼没。
他又道:「寡言的是魍魉,征信社的兼职会计,他会根据你的委托,斟酌之后提出一个合理的费用。」
鬼魅、魍魉。诡谲的名字再加上诡异阴森的地方,真的会让人毛骨悚然、惶惶不安。
这个地方大白天的就有一股阴森的感觉,引人打心底发毛,她根本没有勇气想象夜幕低垂后会是何种光景?
要不是她逃婚、要不是她相中鬼没车子上的柔软皮椅、要不是她不想泄露行踪,她说什么都不会进来这种鬼地方。
「你……你们好,我……我是凌狂潮。」虽然她深信鬼魂不会在白天四处乱晃,仍不免想要证实真假地偷偷模了鬼没一下,嗯,温温的。
确定鬼没是人而非虚幻的影像后,她松了一口气。
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落进鬼没的眼底,笑意悄悄地占据了他漂亮的嘴角。原来她怕鬼啊!
魍魉微微颔首,温和的视线掠过凌狂潮仅着丝袜的脚丫,旋身到另一个房间找了双拖鞋给她。
果足新娘再加上西装笔挺的冥王……乍看之下,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正要结婚的一对新人呢!
凌狂潮感激地接过拖鞋,「谢谢。」
魍魉颔首说:「不……不用客气。」面对女人总会让他感到不太自然,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鬼魅明知故问,「你是今天那场政商联姻婚礼里的新娘子吗?」
「嗯,我是。」经鬼魅一问,她不禁脸色转为凝重,婚礼……现在大概是一团乱了吧。她对不起父亲、大哥,还有詹姆士,但是她真的不希望将来会为那嫁给詹姆士的决定而后悔。
鬼魅显得很感兴趣,「为什么逃婚?」
「该办正事了,接祝」鬼没不给他继续追问下去的机会,将身上的磁盘片取出扔过去。
「头头,有必要这么赶吗?」鬼魅意思意思地抗议一下。
反正她会在这儿住上一些时日,他总会有机会问清楚的。来日方长嘛!
鬼没斜睨了他一眼,「你说呢?」
鬼魅的工作能力是无可挑剔,惟一的缺点就是他太爱凑热闹的性子,叫人头痛。
鬼魅投降似地举起双手,「OK,我这就去安排。」
「来吧!我带你去看看你要住的房间。」然后他要去洗掉头发上黏腻不舒服的发胶。
他的意思是……凌狂潮怔怔的问:「你们住这儿?」这种鬼地方能住人吗?她很怀疑,而最令她吃惊的是他言下之意——她也要住在这儿!
「嗯。」头皮开始发痒了。他最讨厌在头发上抹一层黏腻的东西。
她惊喘了一下,「我……我也要住在这儿?」
「难不成你有更好的选择?」他忍不住伸手爬了爬头发,快步朝楼梯方向走去,拾阶上三楼。
魍魉也在这时无声无息地离开。
她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但是……她在鬼没身后问:「这种地方能住人吗?」
他连一秒钟也无法忍受下去,脚步加快。「我是人还是鬼,你刚刚不是证实过了吗?」他明点出她偷模他的举动。
他发现啦!凌狂潮的脸微微一红,好吧,她承认自己就是胆小,但那又怎么样!她不经意地回头,却发现魍魉不见了,阴暗的办公室内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赶紧爬上三楼跟上鬼没的步伐。
三楼的情形好了许多,至少没有那一层厚厚的灰尘。
鬼没边走边月兑下西装外套,卷起衬衫的袖子,进了房间就朝浴室而去。
凌狂潮站在房门口打量,「你在做什么?」她听到浴室方向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洗头。」水声里夹杂着鬼没的回答。
洗头?现在洗头?他甚至还未安顿好她的住处呢!她开始有种所托非人的感觉,「这是你的习惯吗?」
「什么?」
「这样子把委托人丢在一旁,我想就算有生意上门也会搞砸。」她感觉不到他的尊重和诚意。
他用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走出浴室,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就连订金我都还没收到,你算哪门子的委托人?」
顶着一头濡湿髻发的鬼没少了一份世故,多了一股随意的性感,更让人怦然心动。
说到这个,凌狂潮立时矮了一截,「我……我又没说不付,只是得晚一点而已,大不了把利息也算上。」
「再说吧!」他带着她走向另一个房间。「你就住这儿,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左顾右盼,「你们都住在这里吗!」她可没那个勇气自己一个人待在这栋鬼屋里。
「没错。」他笑笑地点破,「放心好了,这里没有鬼魂幽灵,而且不是有句话说『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吗?」至少他们从没遇儿过就是了。
听了他的话,凌狂潮很不服气,「我才没有做亏心事呢!」
「哦?」他的尾音轻扬,「那你究竟在怕什么?」
「怕……」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她就是觉得很恐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