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d fever 4
“你要到哪里去?”
烦人的声音从后面追上来。不能在警局前面打他,脚又痛到跑不动。透愈想愈烦闷,但不管怎么走都甩不掉背后的人,他只好停下来转过头。
“你很烦……”
话还没说完他人就滑倒了,受伤的右脚又使不上力,透整个人跌坐在雪地上。感到自己的右手被抓住,他抬起头来迎视到男人惊慌的目光。
“别碰我!”
他怒吼着甩掉男人的手,卖力地独自站起来,但刚才跌倒的时候大概又扭到了吧,右脚踝痛得更厉害了,连一步都踏不出去。
“警察告诉我,你因为失去记忆,完全不记得这六年间的事。一下子过了这么久,你一定感到很不安吧?你就当整理这六年的事,跟我一起来吧。”
“拜托你”,藤岛低头请求。横飞的雪打湿了透的衣服。如果现在不是晚上,如果现在没下雪,如果右脚没这么痛……如果一切不是这么绝望……他一定会把眼前这个男人殴打一顿之后离开……可惜他做不到。
透缓缓低头看着自己被雪染白的脚边。
“我去开车过来,你在这里等一下。”
他感到背上一阵温暖。抬起头来,只看到藤岛往后退了一步。
“我马上回来。”
透还来不及把身上的衣服还给他,藤岛已经走回警局。黑色大衣在冰冷的雪中显得格外温暖,透轻轻拉拢襟口,似乎可以感到些许人的体温。
藤岛和透在户籍上是兄弟,却没有血缘关系。透是藤岛父亲所认识的酒家女的儿子,为了跟自己的妻子作对,他故意把这个生父不详的私生子接回家来。
透在十岁那年被藤岛家领养,在十八岁之前的八年间,一直相信藤岛的父亲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直到高中三年级的冬天,藤岛父亲去世后,他被养母辱骂“寄生虫”才知道真相。从那一天开始,他就跟藤岛家断绝关系。
而藤岛启志是藤岛家的长男,比透年长六岁,家里领养透的时候,他还是个高中生。
对不受欢迎的透来说,唯一温柔待他的只有藤岛一人;却也因为藤岛的关系,透尝到了遭受背叛的滋味。
车窗外的景色几乎都是雪的残影。坐上车的透并没有问藤岛要去哪里,反正问了也不知道,他不想跟藤岛说话。开了四个小时,等雪快要停的时候,车子才开进一幢高大建筑物的地下室。
“到了。”
藤岛把车停好后,朝通往楼上的电梯走去,透拖着发痛的右脚跟在他身后。一坐进电梯他就有不祥的预感,到了五楼电梯门一开,马上印证自己并没记错。那熟悉的通路和围栏,以及门口的颜色——这里是他两天前离开的那个房间,也是恶梦开始的地方。
进去后一看到客厅的沙发,透就像崩溃似地倒坐下来。他的右脚踝仿佛心脏跳动般抽痛个不停。等藤岛走出客厅,他便双手抱着头,因为连太阳穴也开始痛起来了。
“这个……”
透抬起头来,看到藤岛手中拿着一件蓝色上衣。
“只穿一件衬衫会冷吧?暖气还要过一会儿才会暖。”
看到透不接过,藤岛就把衣服放在他的膝盖上。透不领情地把衣服扫到地上,藤岛只说了句“既然你不冷就好”,便捡起衣服披在沙发背上,然后到透的对面坐下。
“这两天弄得你很累吧?或许你想休息,不过我们先谈谈吧。”
壁上的时钟指着午夜两点,但透毫无睡意,他更想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
在短暂的沉默后,藤岛呼出一口气开始说话。
“你真的不记得,因为交通意外而失去记忆的事吗?”
透没有回答,只定定地看着脚边。这房间的暖气完全没发挥作用,实在很冷;刚才那件上衣虽在伸手可及处,但既然拒绝了,就怎么也不能再拿回来穿上。
“那么,你应该连失去记忆的这六年来都跟我住在一起,以及当上糕点师父的事也不记得了吧?”
听到“跟我住在一起”这几个字,透惊愕地抬起头。失去记忆的自己,怎么偏偏跟这家伙住在一起?还有什么糕点师父,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