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我的爱 2
看到诚一的西洋敞篷车,启介率直地称赞『好漂亮,第一次看到这种车』。不过,即使被称赞,诚一也无法觉得高兴。
坐在助手席上的启介状似舒服地眨着眼,他的皮肤在阳光照射下更显白皙。他从以前就是个肤色白旧的男人,到现在仍然没变。
「这里天气真好,不像乡下还很冷,就算是大白天气温也不会太高。」
诚一没有回答。他除了对于自己没有遵守过去的约定而觉得尴尬之外,启介太过糟糕的外表也让他不悦。
光是想到让这么不重视外表的男人坐在自己的敞篷车里,诚一就觉得羞耻,而且绝对不能被认识的人看到。等他想到应该阖超车盖的时候已经在路上了。
车顺畅地奔驰在海岸线上。长时间的沉默让诚一忍不住斜眼偷看启介,他正歪着头凝视着东京湾。他一句话也没有问自己为什么迟到,一般不是都会问吗?不过就算他不问,诚一也没有蠢到去逼他追问一个自己说不出来的答案。
为了缓和沉默的尴尬,诚一扭开收音机。DJ轻快的声调化解了些难耐的沉重空气。突然收音机中传来熟悉的旋律,启介啊了一声看向诚一。
「是披头四的歌。」
记忆在瞬间变得鲜明起来。那是一种令人会联想到犯罪的剎那。
……在高中二年级的暑假,回到乡下去参加祖父葬礼的诚一再度与阿姨的孩子,也就是自己的表兄弟——冰见启介见面。之前见面是在小学的时候,两人之间几乎已有十年没见了。
虽然同样都是十七岁,但是跟十年没儿的表兄弟即使有血缘关系,也不见得立刻就能合得来。当诚一看到这个沉静而不爱说话的表兄弟时,第一个感觉就是一定合不来,然而两人为何又会那么要好呢?现在想想,可能是启介的微笑有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吧!
葬礼之后是小型聚会,美其名是以吃喝来安慰死者之灵,不过在当时的诚一眼里看来,只不过是亲戚之间的交流餐会而已。就在他快要受不了大人们喝酒笑闹的时候,阿姨及时偷偷跟他耳语『你可以到二楼启介的房间去』。觉得到哪里去都比留在这里要好的诚一,当然依言上了二楼表兄弟的房间。
「下面太吵了,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坐在书桌前的启介应了声好。一开始两人没有说话,启介拿过放在窗边的手提音响开始转电台,调不准的频道一直发不出清楚的声音,等到他弄了半天终于对准天线后,一个流畅的声音随之流泄而出。瞬间,启介缇放出一个愉快的笑容。
「是披头四的歌吗?」
转过头来的启介点点头。
「你喜欢听西洋歌曲啊?」
「也不是啦!是因为我们学校社团现在在练披头四的音乐。像IMAGINE。」
「IMAGINE是约翰蓝侬的歌吧?算了、无所谓。你是学乐器的吗?」
「是啊!」
「那你在练什么乐器?是不是萨克斯风?」
诚一脑海里浮现出一脸酷样的爵士歌手。
「是锣。」
「哦……」
启介的回答只能让诚一想到,穿着小丑装的玩具猴僵硬地敲锣的模样,他连敷衍的称赞都说不出口。看到一脸木然的诚一,启介不禁噗地一声笑出来。
「骗你的啦!我只是偶尔敲锣而已,其实练的是小喇叭。」
被调侃的诚一没有生气是因为,当时启介真的笑得很开心。原来这个表兄弟也不是完全不会开玩笑嘛,诚一对启介的印象有了些许改观。
等披头四的音乐一结束,记忆也回到现实之中。从窗外传来阵阵海风的味道。
「你家离这里很远吗?」
启介低声问。
「到老家大概要二十分钟吧。不过我现在租房子住在新桥,所以要多花一点时间。」
「你没有住在老家?」
「住市区上班比较方便,况且家里也有点小。」
「……哦。」
轻抚着尖削下巴的手指,隐藏在黑框镜缘下的是一张五官端整的脸。不过,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可爱,而的确是成熟的成人面貌。
跟启介再度相遇的十年前,诚一刚跟交往半年的女朋友分手。那是一个有着出众美貌的女孩,能够让她变成自己的女朋友,诚一掩不住满面得意,成天就是带到人前炫耀。
没想到后来她单方面向诚一提出分手,而且偏偏跟自己的好友交往。两人不但共同的朋友多,连玩乐的地方也差不多。要是在哪里碰个正着的话,不知道会招来什么闲言闲语。
「被抛弃的男人」这个烙印对诚一来说是莫大的屈辱。在这种情况下还想求胜的话,除了交一个比她更好的女朋友之外别无他法,但是要找到胜过她美貌的女孩子并非易事,虽然也有些女孩子主动向诚一示好,但没一个比得上她。
所以祖父的葬礼对诚一来说是个好时机,他以参加葬礼为由而避得远远的。在葬礼过后,诚一的弟弟刚又因为玩水时失足骨折住院,在母亲照顾弟弟的时候,诚一也趁机待在乡下家里度过暑假。
对于在城市住惯的诚一来说,没有游乐场也没有电影可看的乡下,应该是无聊到极点才对,没想到却意外有趣。
在启介家里旅馆帮忙还可以赚得微薄薪资,他就拿着那些钱跟启介到一站远的海水浴场去玩顺便搭讪。有时候搭到年长的女性玩家还可以占到一夜的便宜,就当作是旅途中冒险的诚一,就跟三个女人发生过关系,而启介则是有一次虽然气氛还不错,不过到最后还是没有成功的经验。
在诚一开始厌倦这种单调的搭讪日子之后就是烟火大会,就像受他白皙颈项诱惑似地,诚一染指了敢介。他没有因为是同性而心生厌恶,反正只要舒服好玩就什么都好。什么道德伦理都跟射在卫生纸里的没太大差别。
从那个时候开始诚一就不再搭讪了,他每天都沉醉在与启介的之中。只要是没有人的地方都可以,也曾经在浴室里做过。也有跑到川边夜游,在游累了之后在昏暗草丛里做的经验。
同性和表兄弟关系这种倒错的状况,非但无法成为诚一的剎车,反而成为助长的香辛料。
他是真的喜欢过启介,暑假结束时要回到城市也令他伤心,所以他才会说出『等高中毕业之后我就来接你』这样的承诺。然而,他的认真维持不过三天。回到城市中的诚一在旧女友一句『我还是喜欢你』之下又重修旧好。
离开了海岸线的车子开进住宅区中。诚一在窄巷道里穿梭前进,把车停在老家门口却没有熄掉引擎。
「我家就在前面,我有事得先回去。」
他才不要送到门口然后挨母亲一顿排头。
「不好意思还要你假日来接我,你一定有其它事要办吧?」
「没关系啦!」
说得大剌剌的诚一完全忘了让启介等了四小时的事。
「谢谢你。」
启介向诚一道过谢后下车。本来想在母亲出来之前闪人的诚一,视线却被盛开的木莲和启介跟花瓣一样白皙的颈项所吸引而无法移开目光。走到门口的启介在按门铃之前回过头来,与诚一的视线相遇之后展颜一笑。
回到住处的诚一把车子停好之后又立刻出门。在心情欠佳的时候最好找人来闹一下排解情绪。位于涉谷车站附近的俱乐部『Piffle』,不必刻意去找随时都有一堆人可以玩乐。
虽然诚一已经到了该从俱乐部退休的年龄,不过老板是熟头熟面,再加上又会挑客,少了很多芭乐来破坏气氛,所以待起来很舒服。
不过偏偏今天一个认识的也没有来。诚一只好独自坐在吧台上喝酒。打电话也找不到半个人。正当诚一百无聊赖地咋着舌时,吧台里的酒保突然附耳过来。
「芦屋先生,你中意的那个人来了。」
诚一慌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的确是自己现在最在意的女人——佐仓麻理就坐在里面的位子。但是,麻理的身边却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男人。
那个男人虽不起眼,不过身上的穿著一眼就可看出全是名牌服饰,就像暴发户的少爷一样。麻理一定只把他当作『流动银行』使用吧!要不然像她那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看上那种其貌不扬的男人呢!
把啤酒放在吧台上的诚一穿过人群慢慢走近麻埋。中途就看到诚一的麻理一脸不悦地撇过头去。在几乎部是茶色的发系里,麻理富有光泽的黑发显得特别醒目。
总是衣着暴露的她看起来丝毫不婬猥是因为美得惊人,而且略带孩子气的脸庞。她明明有天真的一面,却又时时散发出恶女般的气质,就是那种感觉上的落差让诚一心醉神迷。
「好久不见了,妳好吗?」
微微朝上的高鼻,纤薄而充满光泽的红唇。明知道那个男人不快地瞪着自己,诚一却无视地只是笑着跟麻理点头。谁的外貌比较突出根本一目了然。
「上个礼拜才在这里见过啊!」
「是吗?见不到麻理的一个星期就像一个月一样长。」
诚一丝毫不为自己肉麻的赞辞而腼腆,这种话对他来说,只不过像早安这种日常的招呼语。麻理耸耸肩,意味深长地轻笑。
「我今天有看到你。」
「是吗?在哪里?」
诚一有不祥的预感。
「我在机场附近跟一辆豪华敞篷车擦车而过,仔细一看还真的是你。坐在助手席的是你朋友?」
没想到那个像乡巴佬一样的启介居然会被麻理看到,觉得羞耻的诚一不禁冷汗直流。邻座的男人问麻理『这家伙有女朋友吗?』,她也只是耸肩。
「坐在他车上的是个男人,还时髦到跟他一起走在街上会令人想死的地步。」
听出麻理话中带刺,男人抖着肩膀笑起来。诚一不自觉地咬住下唇低俯着头。麻理还故意仰望着诚一说:
「没想到你会有那种朋友。」
「他是我表兄弟,刚来东京所以我去接他。我已经有十年没见到他了,没想到他会变成那样。而且我去接也不能不让他上车……」
本来以奚落启介来挽回自己的颓势,但麻理轻蔑的态度依然没变。
「不愿意就不要载他啊!笨蛋。」
看到认识的人从门口进来的诚一,像逃命似地离开了麻理面前。尽管跟朋友聊天,但是只要一想到,麻理不知跟那个阔少爷如何批评自己时,诚一就觉得坐立不安。本想来放松心情没想到反而弄得更恶劣的诚一,早早离开了俱乐部,在住所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一堆酒回去。
回到黑暗的房间里只见电话的留言键闪着炫目的灯光。按下播音键流泄出里面有五个留言的讯息,每个都是母亲高亢的嗓音。
「你这孩子真是的,居然让启升等了四个小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是遇到车祸,我看是睡过头了吧?你真是个没信用又散漫的孩子!」
诚一越转头越痛。最后一个留言里居然还有恶魔般的指令。
「明天绝不能给我迟到。要是在早上十点没给我准时来的话,我就到你公司要求用你的薪水,把欠我的三十万分期偿还!」
……他相信母亲绝对做得出来。
周六总是玩到通宵,周日则睡到中午才起床的诚一,却在今天早上八点就被闹钟叫醒。他喝了杯咖啡当早餐,梳洗完之后开始挑选要穿的外出服。他决定做轻松一点的打扮,选了轻便的外套和不打领带后,开始整理发型。
因为诚一有自然鬈,所以必须用大量的慕斯才能固定住发型。等头发弄到满意已经九点十五分。虽然时间还早,但是诚一干脆先出门。除了母亲昨天的索命连环扣之外,如果帮启介找到房子的话也可以早点解月兑。
在十点前就到了老家的诚一,看到在客厅跟父亲一起看钓鱼节目的启介身上的打扮不禁愕然。他穿着跟昨天一样的牛仔裤,和只有快餐店店员会穿的那种没有品味至极的红白相间条纹衬衫。
而且还是那种小领口长下襬的老款式。不过,要是在这里批评启介的装扮不佳而要求他去换衣的话,一定又会跟母亲起争执,所以诚一没有多说什么。直到把他接出家门后诚一就驱车回到自己家里。启介一脸好奇地进了房门,诚一立刻单刀直入地说:
「虽然有点难以启齿……」
诚一打完官腔后毫不客气地说:
「你这身打扮也太离谱了吧?」
启介张大了嘴慢慢低下头,抓着自己的衣襬。
「……我洗过还烫过了啊……」
启介不明白诚一话中的含意。
「这不是有没有洗烫过的问题,我是说你的衣服未免旧得太离谱了。这种衣服在家里穿还无所谓,但你今天是要去找房子啊,穿得太寒怆的话谁会介绍好房子给你?」
「说……得也是,那我换一套好了。」
启介打开假名牌提包开始找衣服。诚一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里面全都是些几乎被自己拿来当抹布的衣服。接着再看到启介拿出一件那种在量贩店,大概一万块一套、剪裁粗糙的深蓝色西装后,诚一霍地站冲到自己的衣柜前拿出上班穿的灰色西装,再搭配一件浅桃色的衬衫。在启介拿着蓝色西装准备说「这套怎么样……」的时候,迅速地抢过他的话尾。
「这两件借你。」
启介惊讶地看着诚一手上的衣服。
「不好意思跟你借啦!」
「求求你穿上好不好。我受不了你那件蓝色西装。」
启介满脸困惑地轻道一声谢后接过衣服。诚一背对着正在换衣服的启介,问他要去上班饭店的位置和属意的房租金额。如果能在那附近找到房子不用搭车当然是最好的。
「嗯,最好在车站附近,光线良好……还要有卫浴设备,房租的话最好在四万上下。」
诚一不禁转过头来。
「这里可不是乡下,四万块哪里租得到条件那么好的房间?起码也要七万左右吧!」
正在扣衬衫扣子的启介闻言吃惊地抬起头来,看了诚一几眼后就移开视线地点点头。
「好吧,那就七万。」
他的口气十分干脆。那似乎不经大脑的回答让诚一不悦……不过他也懒得发飙。
穿上名牌西装后的启介看起来十分清爽。他原来就长得不差,只要在发型和眼镜上下点工夫的话还可以更好,不过诚一不想在这方面花上太多时间;而且,他也没必要为他做这么多。
让启介坐上车后,诚一开到附近的便利商店买了本不动产杂志,在车里选了几个适合的房间后,就直接去找负责的不动产公司。本来还找了三个不错的房间,没想到启介才看了第一个就决定下来。房租合理,采光也不错,他不像诚一那么犹豫。
看到启介用现金支付押金和两个月份租金的诚一不禁叹息。启介是为了学习旅馆经营才来东京的,老家当然会在物资上加以援助。而且,就算是乡下,旅馆就是旅馆,启介又是继承家业的独生子,光是金钱融通方面看在一年到头缺钱的诚一眼里,自然欣羡不已。
既然已经找好房子,启介决定今天立刻搬进来。下午三点,终于完成任务的诚一把启介送到新家门口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启介突然难以启齿似地提出要求。
「如果你还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再陪我到一个地方?啊、要是你有事的话就不用了……。日用品可以改天再说,但是我想先去买寝具。」
的确,睡觉没有棉被多痛苦。何况这里对启介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他又是天生路痴……。诚一虽然百般不愿,还是再度载着启介去买寝具。
家具公司答应可以配送,但是无法当日送到,诚一只好把寝具放在后座里。幸好有车盖挡住从外面看不到,不过诚一一想到自己的名车载着棉被就觉得不舒服。
老实说,在房前跟启介道再见时,诚一是打从心底爽出来。虽然启介说要请他吃晚饭当作谢礼,但是诚一才刚领薪水,而且根本就不想再跟他在一起就礼貌地拒绝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了吧!
……回家之后,诚一才发现启介忘了东西。就是那个假名牌提包。一定是换完衣服之后忘记顺手带走。反正是启介自己忘了带走,所以没有必要帮他送过去。诚一虽然想假装没看到,不过还是打开提包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有睡衣、内裤、袜子及一些日用品。他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应该看。
启介住的地方离车站很近,而且自己住所附近的车站也在同一条线上,他完全不想专程帮他送过去。干脆叫他搭电车过来拿好了,诚一拿起手机正想拨电话给启介时,才发现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电话,而且启介还不知道有没有手机呢!
要是他真有需要的话应该会自己打电话来吧?但是,诚一无法确定启介知不知道自己家里的电话。启介想知道的话一定会打电话回老家问,到时候毋庸置疑母亲一定会叫自己送过去。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要帮他送去就对了!」
诚一气得一脚踢翻假名牌提包泄愤。
挂着那个令人憎恶的假名牌提包,诚一粗暴地按着启介家的门铃。靠路面方向的窗户明明透着灯光,里面也传出声音,就是没人出来开门。诚一不耐地再按了一次门铃,才听到脚步声走近。
看到诚一的脸,启介不解地歪着头。直至看到他无言递出的提包之后才恍然大悟。
「果然忘在你那里了。我在附近便利超商买了内裤,还想说没睡衣的话今晚可能要穿内裤睡觉了。谢谢你专程帮我送来。」
完事之后转身准备离去的诚一,又听到启介在背后叫了一声。
「跟你借的衣服我会送洗之后还给你。」
他完全忘了借衣服给启介的事。洗好之后的衣服不是自己要过来拿就是启介送过来。想到这里,诚一又转回启介门前。
「你把衣服换下来吧,我顺便带回去。」
还没换衣服的启介还穿着诚一的西装。
「我洗完再还给你啦,你也不喜欢穿别人穿过的衣服吧?」
「送过来送过去的太麻烦。我赶时间,你快一点。」
在诚一的催促下启介慌忙进房,不过他又立刻回来打开门。
「要不要进来等?」
在外面等的确难看,诚一不客气地进房。两坪半大小的心厨房和六坪的和室。在空无一物的榻榻米上,只有刚买来的棉被夸示着莫名的存在感。在连窗帘也没有的房间里,启介不在意诚一目光地开始月兑衣服。
在外面等的确难看,诚一不客气地进房。两坪半大小的心厨房和六坪的和室。在空无一物折叠着月兑下的衣物,这时诚一才发现,白天来看时还有点灰尘的榻榻米已经一尘不染。
「你打扫过了吗?」
「是啊,看起来虽然干净,擦过之后才知道挺脏的。」
在没有衣服可换的状况下打扫,也就是说,启介是穿着自己借给他上班用的西装擦地的吗?心头火起的诚一粗暴地夺过启介装在袋中的衣服。不知诚一态度为何豹变的启介,看到他在看衣服的模样才察觉而慌忙加了一句。
「衣服没有弄脏。」
「没关系,反正是便宜货。」
诚一嘴上说没关系,动作可一点都不像。他打心底后悔把这件亚曼尼春天的新作借给启介。
「真的没弄脏啦,因为我没有穿着它擦地啊!」
这显而易见的谎言又让诚一火大,他不禁怒骂:
「那妳是赤果果打扫的吗?」
「……我有穿内裤。」
诚一不解地看着启介。
「发现提包不见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放在你那里。但是,我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时间又太晚了想说明天冉联络。不过,榻榻米不擦不能睡觉,我又怕弄脏你的衣服就月兑掉打扫了。」
想象启介浮着内裤擦地模样的诚一不禁噗地笑出来。
「这里又没有窗帘,可是会被外面看到的。」
「看到又不会少块肉……」
他说得轻松。启介从以前就是个不太在意他人眼光的人。就像今天,他虽然在意衣服上的绉褶,却对服装颜色及搭配毫不在乎。
「你还是没变啊!」
「是吗?」
启介微偏着头。这动作也跟从前一样。
「在没有用具的情况下,你还能打扫得这么干净?」
「只要有抹布就够了。」
启介干脆地说。
「而且我已经习惯了,以前在旅馆的时候天天要打扫啊!」
这是诚一跟启介相逢以来第一次闲话家常。
「你走了之后我还到外面逛了一下,走不到五分钟的地方就有一间超市,我还买了啤酒回来呢!要不要喝?因为没有冰箱所以可能没那么冰了。」
说完,启介才想到似地啊了一声。
「对了,你有事哦。对不起,开车也不能喝酒啊!」
诚一瞄了手表一眼。有事只是他随便瞎办而已,他又找了个理由搪塞。
「哦,那没什么关系。给我一罐啤酒吧,喝一点还无所谓。」
诚一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启介犹豫片刻后递给他一罐三五0cc的啤酒。启介也在诚一对面,背靠着墙抱膝坐着,边说着『没有下酒菜真不好意思』边美味地喝着啤酒。
十年前他们一起喝过百事可乐。因为口渴而迅速喝完一罐的诚一,扬着空罐子问还有没有。酒力不佳已经红了脸的启介低语着『可以喝这么多吗?』又拿出一罐。
「这里的警察取缔不是很严格吗?」
「是你叫我喝的还说?」
「我可是有挡你哦!」
启介苦笑着也打开第二罐。他仰头喝酒的时候,眼镜就在眉心及鼻梁之间摇晃。
「你以前没戴眼镜啊!」
启介把半罐啤酒放在榻榻米上点头。
「上了高中之后近视就加深了。」
启介拿下眼镜用睡衣的袖口擦拭着,再把镜片拿到灯光下确定没有污渍之后重新戴上。
「你还是数隐形眼镜好了。」
「我戴隐形眼镜会痛,反正有框眼镜也没什么不方便。」
诚一咋了一下舌。
「你要戴眼镜是可以,但是黑框不好看啊!不是有什么银框或金边等其它种类,选也要选适合自己脸型的啊!」
启介噗哧一笑。
「我又没有长得多好看,黑框就不错了。」
诚一挺出上半身,在没征得启介同意之下就拿走他的眼镜。他惊讶地瞪人眼睛不停眨动。拿掉了多余的配件之后,启介的五官更显清秀,要是在发型上多下点工夫,凭他那张脸不怕钓不到马子。
「我近视很严重啦,真的完全看不见。把眼镜还给我。」
就像强调自已的话没错似地,启介的手在空气中探索,脸也慢慢接近诚一。
「看得到我的脸吗?」
「不行啦,只看得见轮廓。」
他的脸越来越接近。等到启介终于看清诚一的脸时,两人相距已经不到五十公分。
「终于看到了。」
他的眼眶湿润,半开的唇也泛着潮红的艳色,就像在等待亲吻一样。诚一情不自禁地啄了启介的嘴唇一下。他惊讶地瞪大眼晴然后微笑。
「怎么?喝那一点酒就醉了?」
诚一又吻了一次。启介这次没有再笑,和诚一视线相遇后就缓缓闭上眼帘。看到他并不抗拒,诚一拥住他的背脊入怀。启介那白皙又柔软的身体完全没有拒绝,就像十年前那个夏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