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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媚狐 第十章

他们终于抵达了京城,岳铁剑回到老家探望父母。

当白如霜随他们一块儿来到岳铁剑的老家作客后,她才终于明白,岳大哥为何不近、不受诱惑了,原来他曾经深爱一名女子,这女子却在十年前死于重病。

从岳家人口中得知,岳大哥这一生只爱这个女人,并发誓这一生只想娶她一人,绝不纳妾,每年快到她的忌日时,岳铁剑一定会赶回来,在佳人的墓碑前敬酒。

只可惜天妒有情人,夺走了她的生命,从此岳铁剑以酒浇愁,思念佳人。

“想不到岳大哥是如此深情之人,十年了,他还忘不了她,他已经在那里待了三天三夜了呀。”

“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对岳兄而言,刘姑娘是他这一生再也不可得的红颜知己。”

楚钰襄轻搂她的腰,站在山丘上,望着不远处那抹寂寥的背影,对着墓碑敬酒后,便将碗里的酒洒在墓碑前。

向来个性豪爽又不拘小节的岳铁剑,到了墓碑前,竟变了一个人似的,那孤寂的背影仿佛与世隔绝,静静地守在墓碑前独饮。

见到此景,白如霜不由得眼眶红了,心也痛了,原来爱一个人可以这么深,为了她,岳大哥宁可不娶,孤独一人,不曾再爱上别的女人。

“怎么哭了?”大掌温柔地为她拭去一滴泪。

她轻摇螓首。“我是感动,也为岳大哥心痛,更羡慕那位姑娘,有岳大哥这样的铁汉柔情,如此深爱她。”她不禁想起读过的诗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还有……相思一夜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所的就是这种心情吧。”脸上一滴泪又滑了下来,因为她有了人类的七情六欲,明白了为爱心痛,这情感,只有身在其中才能真正体会。

“倘若我也像他那样,一辈子深爱着你,你还会羡慕他人吗?”

白如霜诧异地抬眼,对上楚钰襄幽深清邃的眸子,他神情认真,眼神坚定,说的那些话,无异是在对她许下承诺。

她心口一热,也坚定地点头。

“那霜儿定不负郎君,一辈子相知相守相惜,绝不离开郎君。”

“不管发生什么事?”

“对,不管发生什么事。”

“也不管我是什么人?”

“对,不管你是什么人。就算你将来老了、丑了或残了,霜儿也绝不弃你而去,我要一辈子陪着郎君。”

楚钰襄眼底有着惊喜和感动,她的誓言对他而言,无异是一大鼓励,他想,是该告诉她实情的时候了,他就是当年那个八岁男孩,他一直瞒着她,就是怕她一旦知道他是那个拥有她狐尾令的男孩,会吓得躲不见。

“霜儿,我——”

“啊!岳大哥醉倒了。”白如霜低呼,忙下了山丘,赶往墓碑那儿去。

楚钰襄望着她匆匆赶去的身影,小家伙还不时转头对他招手。

“快来呀,襄哥。”

他摇摇头,抿出一抹淡笑,也罢,来日方长,找个适当的机会再告诉她吧,不急于这一时,于是他拉起一旁马儿龙飞的缰绳。

“走吧,去把那无可救药的痴情种带回去。”

他们将酩酊大醉的岳铁剑抬上马背,牵着缰绳要走回去,此时一卷画轴从岳铁剑的怀中掉了出来。

什么东西呀?

白如霜弯身拾起画轴,一时好奇地将卷轴打开,赫见一名姑娘的画像。

“咦?这是谁的画像呀?”

“既是从他身上掉出来,画的又是一位姑娘,想必就是他思念的刘姑娘了。”

“喔?”她盯着画像,升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是怪了,为什么她觉得这画中的女人有点面熟呀?

这容貌、这眼神、这笑……她一时想不起来,只好收起画轴,正要跟随襄哥一块儿回去时,猛地一震,她又急急忙忙地把画轴打开,死盯着画中女人。

天呀!这不是……花芙蓉长老吗?

由于画中女子衣着和发饰都很朴素,所以她一时没认出来,只觉得眼熟,现在仔细一看,真是越看越像。

难道岳大哥心中一直深爱的女子,是花芙蓉长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给搞糊涂了。

屋内,有两个人镇日盯着画像发呆,一个是岳铁剑,痴望着挂在墙上的画轴;另一个则是白如霜,坐在岳铁剑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画中人。

画中的女子,扬着浅浅的温婉微笑,没有太多的缀饰,也无需浓妆,月兑俗不凡的气质,让一身素雅的她更显清灵绝尘。

这女子,便是让岳铁剑深情不悔、誓死不娶他人的意中人?怎么看,都像花芙蓉长老嘛。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盯着画像发呆。岳铁剑看着画中人失神,还情有可原,但是白如霜也盯着发怔,那就没道理了。

当楚钰襄经过书房,瞧见的就是这幅情景。

他跨入门槛里,脚步声惊动了岳铁剑,让他从令人失神落魄的画里回神。

“楚兄,你怎么来了?”

“打扰了,我来找霜儿。”

“找如霜妹子?怎么上我这儿找?”

“因为她就坐在你身后。”

岳铁剑听了一愣,回过头一看,还真的看见了白如霜,就坐在他身边,而他却浑然不觉。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居然不知道。”

我是狐精嘛,来得神不知鬼不觉,你当然不知道喽!这只是她心里想的,表面上当然不会这么说。

“你看画看得太入神了,当然不知道我进来啦。”说完越过岳铁剑,蹦蹦跳跳地来到楚钰襄面前,拉着他的手臂撒娇。“找我什么事?”

“岳夫人让厨娘做了莲子银耳汤,差人送到房里来。”

一说到食物,果然瞧见那美眸瞬间大亮,绽放出兴奋的异彩。

“那还等什么?走吧。”才跨出半步,便突然想到,转身问向那个痴情人。“岳大哥,你吃不吃呀?”

岳铁剑摇摇头。“你们去吃吧,我想一个人在书房多待一会儿。”

她可惜地摇摇头。“放着美食不尝,浪费了,走吧。”拉着襄哥的手臂一块儿跨出书房。

回到厢房后,果然见到花厅的圆桌上摆了两碗莲子银耳汤,岳家的厨娘手艺一流,白如霜当下欢喜得不得了,和襄哥两人一块儿开心地享用。

一下子,她就把莲子银耳汤全吃下肚子里,还舌忝着唇意犹未尽,楚钰襄知道她爱吃甜食,把自己一半的莲子银耳也贡献到她肚子里。

“满足吗?”

她大大的点头,笑得像个孩子似的。“满足极了。”

大掌托起她的小脸,看向自己的眼。“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何一直盯着那幅画发呆了?”

她心儿陡地一跳,怔怔地看着楚钰襄温柔却不失精炯的眼神。

“什么画呀?”很笨拙的装傻。

“就是刚才在书房里那幅女子的画像。”

“喔。”她露出恍然大悟,然后故意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好奇呀,心想什么样的女子,走了十年后,却依然让岳大哥到现在仍念念不忘。”

楚钰襄当然不会这样就让她打发了,他从霜儿奇怪的行径上,知道事有蹊跷。

“你认得画中女子?”

“怎么可能呀,当然不认得呀。”口气说得不够有力,在襄哥闪着精芒的注视下,她实在很难不心虚。

这小家伙分明有事隐瞒他,也罢,这事待他日后再好好问她,其实今日,他想跟她说的是另一件大事。

大掌握住她的手,转了个话题。“咱们一路从扬州北上,在外头游山玩水也够久了,对于咱们的终身大事,也该好好定下来了。”

她一听,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襄哥是说……”

“我想带你回我家乡拜见父母,找个黄道吉日,娶你入门。”

潮红飞上她两颊,虽然她早就认定自己是他的人,但经由他亲口提出带她回乡成亲的建议,仍是令她感动,他不但不嫌弃她是狐精,并坚持娶她为妻,这份心意让她胸口暖烘烘的,更加深她的决心。

“我说过了,到哪儿我都跟着你。”投入这宽阔的怀抱里,她满心欣喜地答应,含情的美眸无限娇羞,令他忍不住低下头,吻上这甜美的双瓣。

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搂住他的肩膀,像他一样以软女敕的舌逗弄纠缠,热切回应他的吻。

点点亲吻缓缓往下,小手也悄悄解开他的衣襟,轻啃他的颈子,一如他先前所为,在他脖子上烙下吻痕。

“霜儿……你这顽皮的小家伙……”

她暗暗偷笑,就是要撩得他心痒难耐,好好回敬他。

不经意的,她瞥见衣襟内露出了一条皮绳,皮绳的尾端绑着一根金色狐毛,霎时浑身剧震。

“你怎么会有这个?”她没看错,那是狐尾令,而且是她的狐尾令。

楚钰襄也立即回过神来,他一时忽略,忘了自己的颈子还挂着金色的狐毛,以往他总是特别小心,不让她发现,终究是百密必有一疏,还是被她给发现了。

也罢,他原本就打算告诉她。

“是的,这是你的狐尾令。”

她像是烫着了一般放开他,退到三步之外,神情无比震惊,用力摇着头。“不可能,你怎么会有我的狐尾令!这狐尾令我明明在十五年前给了——”蓦地住口,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她不可思议地瞪着楚钰襄。

十五年?天哪,她竟然忘了,人类八岁的男孩过了十五年,也长成了二十三岁的男人了,她举起手发抖的指着他。

“你……你……你……”

楚钰襄叹了口气,为她接续下面的话。

“是的,我就是十五年前与你相遇的那个男孩。”

她又吓得倒退几步,拥有狐尾令,等于有了拥有狐精为他做任何事的权力,想当年,她因为不得已的情况下,将狐尾令给了小男孩,为此躲回深山,不敢再贪玩,谁知这楚钰襄,竟是当年的小男孩。

这表示,打从一开始,他接近她就是有目的的。

“霜儿。”

“你为何刻意隐瞒!”

“因为我不想吓着你。”

“你一开始就心怀不轨!”他该不会和一真道长一样,妄想控制狐精任他驱使?

“我绝无此意。”

她内心一股怒火烧起来,若非他心中有鬼,为何刻意隐瞒?枉费自己如此信任他。

狐尾令是狐精的弱点,当年她给得心不甘情不愿,就算他没利用狐尾令控制她,也不见得没那个想法,或许,他只是在等待机会,倘若当初她没答应跟着他,他是否会用狐尾令来让她臣服?

这想法令她无法忍受!

“你坏死了!”她气得跺脚,转身一跃,很快消失于门外。

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离开了岳家宅子后,她奔驰数里,远离了京城,置身于城外的荒郊,此刻正坐在山丘的一棵树上,遥望着京城棋盘式的胡同及层层叠叠的屋瓦。

泪儿一滴一滴地掉下来,手里折着树枝,嘴里不停咒骂那个臭家伙。

“气死人了,居然瞒了我那么久!我这么信任他,还爱上了他,我真傻。”

她用手背抹去泪水,不知现在该何去何从;她违背了狐仙长老的命令,不敢回狐仙学堂,但又不想见楚钰襄,所以也不打算回岳家了。

既然如此,她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突然想起一位早她一年下山的同门师姊,正在无锡修行,不如启程去无锡拜访师姊,到那儿再做打算。

有了决定后,她便拭干眼泪,从树上轻身跃下,由于思绪烦闷,所以也没注意到自己已被盯上,直到一股杀气袭来,她猛然回神,心中大惊。

林间处射来一道劲风,她惊险地躲过,在认出那是楚钰襄的银丝线时,她有惊又气。

“好啊!你居然想用银丝线抓我?!门都没有!你给我出来!”真是太过分了!真面目总算露出来了吧!

话才落,第二道银丝线又朝她射来,她再度闪避,但这一回却没那么简单,银丝线从四面八方射向她,仿佛铺天盖地的网,断了她的去路,牢牢缠住她的四肢,将意图溜上树的她给拉了回来。

“啊!”她像一只落入陷阱的蝴蝶,被银丝线交织的网给缚绑住,牢牢定在空中。

“该死的!放我下来!”她气愤地挣扎,该死的楚钰襄居然这样对待她。

然而,出现的人并不是楚钰襄,而是一名身着白袍,腰间系着蓝带,脖子上戴着黑色圆珠串成的项链,头发花白的老者,他一双眼精炯锐利,白眉飞扬入鬓,光是盯着她,就能让她泛起寒意,一见到此人,她便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

“大胆狐妖,在一里之外,就闻到你身上的普罗花香,就算你化形成人,也难逃我无极天师的嗅觉。”

一听到无极天师的名号,她脸都吓白了。

“我不是狐妖,我是金狐族的,金狐族是不会害人的。”

“哼!狐妖也好,金狐族也好,皆是妖孽之辈,化成人形,只怕心怀不轨,你今日不害人,难保他日没有害人之心。”

“你怎么可以诬蔑我?我现在不会害人、将来也不会害人!”

“狡辩之词,你今日落到我手中,这是天意,我饶你不得,受死吧。”无极天师举起弓,从箭袋里拿出一枝黑色的长箭。

一般的箭伤不了她,但那一枝骇人的乌木箭,拥有无极天师的法力,一旦射中心脏,她将法力尽失,魂魄归西。

“不——”她惊呼,眼看着无极天师神情冰冷,箭上弦,将弓拉满,她的恐惧也升到极点。

咻地一声,乌木箭破空射来,她以为完了,就在这危急的当口,一抹白影飞掠而至,为她挡住箭身,却阻止不了它巨大的内力。

白如霜愕然地瞪着突然出现的楚钰襄,不敢置信他为了救她,竟以身挡箭。

乌木箭穿透楚钰襄的肩膀,汨汨鲜血流出,但他仍是忍着痛,剑扇一挥,斩断霜儿身上交缠的银丝线,将她救下来。

无极天师见状,也大为震惊。

“襄儿?你做什么!”

“师父,您不能杀她。”

“为什么?”

“她是徒儿的妻子。”

“什么!”无极天师既惊讶,又震怒。“胡扯!你是收妖人,怎会娶狐妖为妻?荒唐!”

“师父,霜儿是好姑娘,她跟狐妖不一样,她不会害人。”

“混帐!糊涂!你居然中了狐妖的媚术!”

白如霜万万想不到楚钰襄会为她挡住箭,哭着大骂:“你疯了吗!干么用自己的身子挡箭!”

他回过头,露出温和的笑容。“我来不及救你下来,只好先挡住箭,师父的内力太强,若我不以身挡箭,恐怕抓不住箭身,就会射穿你的心脏。”

“你……笨蛋……笨蛋!”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同样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她已泪流满面,其实当楚钰襄为她挡下箭时,她就明白了,是她糊涂太冲动,才会误会他,狐仙长老说她性子不够沉稳,总是叮嘱她要学会沉住气,她却没做到。

“襄哥,我错了!我不该一气之下离开,害你受伤。”

“别哭,我没事。”伸手轻轻为她拭泪,他对她,总是这么温柔,从不生她的气,更令她后悔自己的愚昧。

无极天师摇头。“作孽,真是作孽!我居然收了一个这么不成材的徒弟!哼,狐妖果然厉害,以美色迷惑世人,连我徒弟都着了你的道,我更饶你不得。”眼中杀意尽现,第二枝乌木箭已上弓弦。

楚钰襄见状,立即将她护在身后,让自己挡在前面。“师父,不可以。”

“让开!”

“师父若要杀了她,就先杀了我。”

“你——”

楚钰襄心意已决,坚持不肯退让,引得无极天师更是大动肝火,师徒僵持不下,谁也不让谁。

在这气氛紧张的当口,天空传来一声冷笑。

“谁!”无极天师厉声喝问,他用鼻子闻了闻,立即恍悟。“原来是臭婆娘!”

“你才老不死的,竟敢伤我的门生。”

一抹婀娜多姿的身影从天而降,她披着彩带,穿着白纱轻丝,婉若仙子一般。

“啊,长老……”白如霜惊讶于长老的出现,忙行跪拜之礼来迎接长老。

“霜儿,你竟然违背我的命令,和这老不死的徒弟混在一块儿,我说过多少次了,这老不死的是咱们金狐族的大仇人。”

“长老,我……”她一时语窒,心虚得不知如何应答,楚钰襄却代她回了话。

“霜儿是我妻子。”

“什么!”花芙蓉一脸惊讶,看向她最优秀的门生。“如霜,是真的吗?”

白如霜先是犹豫,但是当有力的臂膀将她搂入怀里,襄哥这个保护的举止鼓舞了她,让她生出勇气,点头道:“是的,我们已经成亲了。”

“荒唐!”花芙蓉也大为震惊,厉声责备。“你嫁谁都行,怎能嫁收妖人?他的手,可是沾染了咱们狐族的血哪。”

“不会的,长老,襄哥不一样,他虽是收妖人,但只对付会害人的妖孽,他不但不会伤害我,十五年前,他还救过我一次。”

“喔?”花芙蓉听了十分诧异,正想问个明白,谁知一枝乌木箭射来,她急急避开,气得回头大骂:“老不死的!你竟敢偷袭我!”

“臭婆娘,你活了几千年,才是老不死的!你的徒弟勾引我的徒弟,我今天要斩草除根,收了你们两个妖孽。”

“我才要找你算帐,你伤了我不少门生,这笔帐今日就来一块儿算!”

花芙蓉修行千年,功力自然在众狐精之上,与无极天师来个大斗法,霎时天崩地裂、巨石乱飞,这两个宿敌若不拼个你死我活,难消心头积怨。

“襄哥,怎么办?这样下去,他们肯定会两败俱伤的。”白如霜在一旁着急得不得了,回头一看,赫见楚钰襄脸色泛白,额冒冷汗。“襄哥!糟了,你脸好冰,必须立刻帮你疗伤才行。”

“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你的脸都发白了。”她看得出来襄哥很痛苦,却强忍着不吭一声。

此时马蹄声逼近,一人骑着马朝他们奔驰而来,来人正是岳铁剑。

当他骑马赶来时,远远的就见此处尘土飞扬,正觉得奇怪时,见到他俩大为惊讶。

“楚兄弟!”岳铁剑下了马,立刻来到他身边,吃惊地看着他的伤势。“怎么回事?你受重伤了!”难怪马儿龙飞一直咬着他的衣袖,看似要他骑乘,原来是楚兄弟和妹子有危险。

楚钰襄冒着汗,对龙飞微笑。“好马儿,我叫你赶回去带岳大侠来,你真的做到了。”

龙飞嘶鸣一声,用马头蹭蹭楚钰襄和白如霜的脸,状似要他们快上马,岳铁剑这才相信,原来那家伙没骗他,这匹马真的是一匹有灵性的良驹。

他虽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但知道事不宜迟,要扶楚兄弟上马,却不经意一瞥,那熟悉的芳容映入眼帘,立即整个人震住。

他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瞪着那美如天仙的女人……是她!十年了,虽然穿着不同,但那容貌确确实实是她!就算化成灰,他都认得!

“香芸!”

一声震动旷野的呼喊,让花芙蓉呆愕住,她回过头,惊讶地瞪着正奔向她的岳铁剑,就在这个当口,无极天师见机不可失,射出数十根锐利如针的银丝线。

“小心!”

岳铁剑飞奔上前,奋不顾身以肉躯保护她,这行径吓坏了花芙蓉和无极天师,无极天师已来不及收回,银丝线就这么贯穿了岳铁剑的身子。

“又是哪儿闯进来的家伙?”无极天师气急败坏地问,他的法力是用来对付妖孽,可不是拿来伤害平民百姓的。

花芙蓉难得失了冷静。“你、你这个笨蛋!谁叫你闯过来的!”

岳铁剑激动地看着她。“香芸,真的是你!你没死?我不是作梦吧,你……”一口血,自他嘴中溢出,令花芙蓉吓得花容失色。

“香芸……”

“别说话!”花芙蓉眼眶红了。香芸是她十年前的化名,为了保住岳铁剑的性命,她立即将千年功力输入他体内,一旁的无极天师见了大为吃惊。

这千年狐妖竟然牺牲自己的修行来救人?而这人,却是被他的法器所伤。

无极天师虽然下手不留情,但是一生中绝不伤害无辜者半分,就算是误伤,他也容忍不得。

对他而言,妖就是妖,只要是兽畜变的,就该收伏,他可以趁此收伏千年狐妖花芙蓉,但是在见到她毫不犹豫地将功力输入这男子体内,他犹豫了。

花芙蓉宁可冒着被他收伏的性命危险,也要以功力来救这名男子,令他惊讶不已,心想难道自己错了吗?

花芙蓉流下泪水,声音哽咽。“你真傻,都十年了,你还这么固执不肯忘记我,枉费我特地挑了个徒儿来陪你,就是希望你不要再思念我、不要每年守着我的墓碑喝得酩酊大醉。”

“我……只要……你……”

“我是千年狐,永远不会老,你会吓到的。”

“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不介意……”

一旁的无极天师沉默不语,像是若有所思,不一会儿,他走上前,立刻引来岳铁剑的激动。

“不准你……伤她……”说着,又吐了一口血,让花芙蓉再度惊叫。

“你别用力,会伤到五脏六腑的!”

无极天师不发一语,将一粒药丹塞入岳铁剑口中。

“你给他吃了什么?”花芙蓉骇然地瞪着他。

“我独门救命的还心丹,可以保他不死,哼,臭婆娘,我今日饶了你,下次别再让我遇到了。”说完便走开,不理会花芙蓉一脸意外的表情。

无极天师走向楚钰襄和白如霜,当他接近时,徒儿也紧张地将那狐妖护在身后,令他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你自己都受了重伤,还想怎么阻止我?”

“师父……别伤她……霜儿虽是狐精,但她是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是、是我的妻子……”

白如霜哭着道:“您要杀我没关系,但请救救襄哥,他是您的徒儿呀。”

“还心丹只对一般人有用,他是被我乌木箭上的法力所伤,必须以法力来治,你既是他妻子,为何不救他?”

“我当然愿意,但是……我不知该怎么救?我敌不过你乌木箭的法力。”

“你真愿意救他?”

“当然,就算要我断手断脚,甚至牺牲性命,我也要救襄哥。”她呜咽地说道,神情展现出坚决,不畏地直视无极天师。

无极天师摇摇头,再度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这一辈子叹的气,还没有今天来得多呢。

“罢了,这或许是天命。”然后他看向徒儿,严正道:“听到没有,她连断手断脚牺牲生命都愿意,还不把狐尾令拿出来救自己。”

白如霜听了压抑。“我的狐尾令可以救他?”

“狐尾令是狐精最重要的法力根源,不只能让你们听命于人,也可以增强收妖人的功力,只是这么做之后,你将失去部分修行,由于你才修行五百多年,恐怕会变回白狐,必须再修十年,才能再度化形成人,你愿意吗?”

白如霜毫不考虑地回答:“我愿意!只要可以救襄哥,十年算什么?”

“不,霜儿、师父,别这么做。”

无极天师严正地盯住他。“既然你们彼此相爱,至死不渝,那就证明给我看,如果你们熬得过十年,情感依然不变,我就成全你们。”

楚钰襄望着师父一脸的坚决,他明白,这是师父开出的条件,没有商量的余地,这表示,霜儿变回白狐后,得继续回狐界修行化形术,他和霜儿在这十年里将分隔两地,无法见面。

“霜儿,你真的不后悔?”

“你当我是什么人?这是当然的了,既然决定跟了你,十年不算什么,倒是你,你能忍十年吗?十年对你们人类而言,是很长的,就怕到时你变了心,喜欢上其他姑娘。”

“我不会,楚钰襄一生只娶你一人,绝不纳妾,就算你没回来,我也绝不娶其他姑娘,独身一辈子。”

她禁不住热泪盈眶,不是因为伤心,而是感动得哭了,他愿意等她十年,就像岳大哥为了芙蓉长老,守了十年,襄哥也同样对她挚爱不悔。

“襄哥,我一定会回来,你要等我,要好好照顾自己。”

这是唯一的办法,倘若真的相爱,十年又算什么?为了能在一起,就算十年也得熬,为此,他们许下了诺言。

在霜儿的坚持下,楚钰襄使用了狐尾令,狐尾令的功力立即融入了他体内,而与此同时,他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子渐渐从人形退化,最后恢复成一只雪白的狐狸。

“霜儿。”他不轻易掉泪的眸子,也湿濡了。

花芙蓉见到此景,深深叹了口气,她看向怀中的岳铁剑,当年她诈死,本以为可以让岳铁剑死心,逐渐淡忘她,想不到这男人竟发誓一辈子不娶,也不近。

“香芸……别再离开我……”即使受了重伤,他仍心念着她,这份深情和坚持令她感动,也不舍。

罢了,是她欠他的,她与他的缘分未了,既然如此,她就还他这份情吧。

“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了,我会一直陪你到老。”

“真、真的吗……”

“我若是不答应你,你肯定不死心,非要找到我不可,是吧?”

“香芸……咳咳……”

“别说话,我会照顾你,直到你康复为止。”她转过头,对如霜说道:“走吧,跟我回去好好修行,等你再次化形成人,我会让你下山。”

白狐望了望长老,心中感激,临走前,她在他唇上舌忝了舌忝,那是她对郎君亲吻的告别,最后白狐含着泪,与长老一块儿离开,消失于林间。

龙飞扬长嘶鸣,像是对主人的呼唤,楚钰襄模着它轻声安慰,望着霜儿消失的方向。

“我一定会等你,霜儿,你一定要回来呀,回到我身边……”

不管多少年,他都不放弃,相信终有一天,霜儿一定会回来,与他共度一生,相知、相守和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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