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前夫 第六章
鬼冢英雄伸手拿桌上的点心,视线放在膝上的书本上头,但是他的眼尾却一直往旁边瞟,因为安子在瞪他。
韦薇安单脚曲膝,另一只盘坐着,右手不时地拨弄下唇,很认真的盯着他看。
“安子。”他终于受不了了,皱着眉回头望着他,“有事吗?”
她不自觉得绽开笑颜,摇了摇头,“没有。”
“安子,你很不正常,这一个星期来都这样!”他索性搁下书本,“有话直说。”
“我在等你开口啊!”她用手卷着长发,理所当然的说,“你都让我去参加长者寿宴了,所以我在等你开口。”
是啊,事情就是从一个星期前的寿宴开始的!
安子知道了入席的规定,间接知道她的地位,那晚她的出现确实让在场人士咋舌不已,但这原本就是他的用意,他要利用那场宴席,奠定安子诡谲的地位。
她不是正妻,目前只是个侍妾,但是迟早有一天,她会是他的妻子。
不过也就是从这件事后,安子每天都很快乐,而且很常这样瞅着他不放,一脸期期艾艾的。
“我不明白你在期待些什么,我希望直接挑明。”
“好!你的疤痕跟母亲。”韦薇安倒也干脆,单刀直入。
一拧眉,鬼冢英雄又别过头去。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看!你要我问的,问了又不说!”她没好气的移近桌边,也抓了一把点心,“如果你真的当我是重要的人,就应该跟我分享这件事!”
“你是我重要的人。”宴席的目的就是表达这个意思,否则他哪管那些长老活到几岁?
“所以我们会分享秘密,彼此是生命共同体。”她高傲的眸子充满挑衅,“还是说,你带我出席宴席只是一时兴起,你不如我想像中的……爱我、重视我,甚至想跟我……”
咳!后面不能说了,因为鬼冢英雄的求婚不及格,她迟早要他再来一遍。
“对你而言,分享秘密很重要吗?”眉头深锁,因为那真的是他一生的秘密。
“很重要。”她放软眉梢,“就像你已经知道我从小到大的事情一样。”
所有他母亲的事她都不知道,也因此跳过了他的童年生活。
鬼冢英雄深吸一口气,原本认为这个秘密会陪伴他到永远,但是现在有一个女人,说他是生命共同体,说她想分享他的秘密,意指与他共享人生……
意外地他不排斥,甚至感觉……有些激动。
他伸长了手,韦薇安立刻绕过桌子偎进他怀里,贴着他的胸膛。
“我的母亲是个侍妾,人很瘦小,而且体弱多病,但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她是个混血儿。”他的声音很低,仿佛因为太久没提这段往事,导致他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语调来述说一样。
韦薇安闭上双眼,环抱住他,要让英雄知道,她就在他身边。
他母亲是南美与日本的混血儿,长得相当出色,遇上父亲不是偶然,因为她是鬼冢盟里佣人的孩子。她抢眼的外表深受瞩目,而病弱的身子更容易惹人怜惜,所以十七岁就成为盟主的侍妾。
她是自愿的,因为她有着与身体相反的强大野心,她喜欢这个世界,认为自己可以在黑道里生活,甚至有所做为,但是身体阻碍了她。她心机深沉的让盟主宠爱,拼了命生下儿子,虽然捡回一命,却无法再承受。
但是无所谓,因为她已经有了孩子,即使知道盟主妻子膝下也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儿子。
她严格的教育儿子,制造无数的背叛,这样便能夺去他所有的同情心、怜悯心,要他狠心决绝,成为一个最适合在黑道打滚,也不再动容的人。
鬼冢英雄如同母亲的预料,受到父亲的喜爱,然而有一天,有个侍妾前来,动手打了她,甚至以她的性命要求鬼冢英雄主动离开鬼冢盟!
她母亲说,即使要了她这命,也不许他有任何动作;她颈子上的绳子越勒越紧,鬼冢英雄亲眼看着母亲的脸转为紫色,他冲了过去,拿起水果刀攻击那名侍妾。
忙乱中,茶几翻了,杯壶碎成一地,争执中,年仅八岁的鬼冢英雄被侍妾推倒在地,下巴刮过长长的碎片,鲜血如注;那个伤口只差一公分就割断颈动脉,当侍妾的尸首被抬出去时,他被母亲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因为盟主不能有弱点,今天就算对方拿刀子凌虐她,他也不该动容。
母亲的铁血教育并没有因此终了,她病态的冰冻住他的感情,但是她发现孩子做得还不够,所以她选择了一个最极端的方式,让鬼冢英雄变成再也不动情的人。
“怎么了?”韦薇安突然感觉到鬼冢英雄在发抖,立刻直起身子,“没事的!英雄,我在这里!”
她跪直身子,张开双臂紧紧的拥抱住他的头,让他偎在心口上,用力的以爱包围他;那个母亲有病吧?哪有人这样教小孩的?问题是……她最后到底干了什么,会让英雄这样的人禁不住发颤?
“我杀了她。”他声音哽咽的道:“我,亲手杀了她。”
韦薇安瞪大双眼,听着他哽咽的嗓音,跟着回到过去。
他母亲被诊断出活不过两个月,她却变得非常愉悦,总是带着美丽的笑意,父亲并没有忘记母亲,来探望的时间也多了,他当年以为因着如此,母亲才会变得如此有生气。
但是那个晚上,他才得到答案。
母亲叫他到跟前,要他从珠宝盒里拿出一把匕首,然后令他握着刀子,刀刃向着她胸口,她的柔荑则包裹住他的手。
“你会成为鬼冢盟的盟主,你是我一手栽培出来的……我要亲眼看你取得鬼冢盟。”母亲制住儿子意欲挣月兑的双手,冷冷的道:“把我骨灰和着瓷土制成容器,摆在每一个我可以看见你的角落。”
“母亲?”九岁的鬼冢英雄,不明所以,但是可以感受到即将发生很可怕的事情——为什么母亲要拿刀尖抵在胸口?
下一秒,母亲包覆着他的手以及刀子,将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血花瞬间染满了母亲白色的和服,她咧嘴而笑,染满血的双手抚过儿子的脸庞。“身为盟主不能有弱点,看你亲手解决掉你的弱点了!”
九岁的男孩瞪大双目,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你连我都能杀了,从今以后,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你。”艳丽的母亲在红血中合上双眼,她的神情凄美,笑得十分满足。
然后,他就再也不需要感觉了……
韦薇安紧蹙着眉头,她能感受到怀中的男人在发抖、在哭泣,即使他没有泪水,但她就是知道他在哭泣!
他的心在九岁时被撕裂,再也完整不了,他被一个病态的母亲塑造了这样的人格,所以他才残暴、他才凶狠,他被那个该死的母亲扭曲了一切!
“我在这里,英雄……你看着我!”韦薇安赶紧捧住鬼冢英雄的脸,他的眼神空洞,时光似乎滞留在九岁那一年。“你该死的看着我!我是安子!”
她拍着他的脸颊,好不容易才见到他瞳孔对焦。
“我不是你的弱点,我是你的爱人……有感情不是错误,我被你爱着觉得好幸福,你呢?”吻上他的下巴,“而且我觉得这个疤痕好帅,因为这是为了救你的母亲,超帅的儿子!”
鬼冢英雄有点茫然,觉得呼吸困难,可是看着安子,看着她那双热情的眸子、那双载满感情的眼神,他平静下来。
安子感受到被他爱着很幸福,他也是,他第一次这么努力的想要去得到一个女人的爱,得到后的感觉是无尽的甜美,而且他了倾心的去付出。
母亲,他被爱着,他正被爱着!跟母亲的爱截然不同,为什么他会觉得……安子给的爱让他义无反顾呢?
“她是自杀,你已经长大了,应该心知肚明,不该被她设的枷锁绑住。”韦薇安觉得很心疼,觉得她的心跟鬼冢英雄一样的痛。“你是鬼冢盟的盟主,不代表你得变成残忍无情的人。”
“我不是……”他痛苦地闭上双眼。自从认识她之后,他真的变得心软了。
“你不必软弱,你一样可以是强悍的盟主,领导鬼冢盟继续让各政府闻之丧胆,而我就在你身边,我也绝对不会是你的弱点!”韦薇安斩钉截铁的在他耳边低喃,“你不再是那个女人塑造出的儿子,不再是了。”
她温柔的松开双手,深情的凝望着鬼冢英雄,然后站起身子,走到书架上,取过上头的花瓶。
原来这就是母亲的花瓶,走到哪儿,她都要盯视着她儿子吗?
“安子……”他倒抽一口气,知道她要做什么。
“从现在开始,由我看着你。”韦薇安打开纸门,瞬间就把花瓶抛了出去。
鬼冢英雄没有阻止,听着花瓶在院子里碎裂的声音,好像在那瞬间,他身上的枷锁也跟着找开了。
“怎么回事?”佐佐木飞快地前来,紧张兮兮的看着站在走廊上的安子。
她带着优雅的笑容,往房里看去,目光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坐在地板上的鬼冢英雄,一直到他站起身。
“佐佐木。”他走了出来,面容泰然,“去把宅子里所有的花瓶都收起来,只留下大厅那个。”
“收……收起来?”佐佐木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知道,那是盟主母亲的骨灰制成的。
“全部收起来。”他睨了地上的碎片一眼,“这么多年,她该看够了。”
“是。”佐佐木领命,火速退去。
站在廊上的韦薇安,温柔笑着,走上前去,鬼冢英雄张开手臂,紧紧的搂住她。
“你是我的男人、我的英雄,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她依恋的偎着他,“你最好有所觉悟,我拥有了你的秘密,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你休想离开我!”他俯身吻上她的前额,然后激动的攫住她迎上的双唇。
这辈子,安子就是他的全部!
她十九岁生日那天,鬼冢英雄办了一个盛大的宴席。由于她的地位几乎确定,所以前来庆贺的人非常多,多到韦薇安的脚都跪麻了,然后不时的以怨慰的眼神瞪向他。
但这是她选择的人生,未来她要在鬼冢盟生存,就必须习惯这种场合,做好人际关系。
不过宴席结束后,她吵着要鬼冢英雄带她去PUB狂欢,他们只剩下两个小时可以过她想要的生日。听说两个人玩疯了,她不但在下月复部刺了一个红色弯刀跟鬼字的刺青,还在附近的五星级饭店过夜后才回来。
历经大小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安子成为盟主夫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等一下!”
在前厅里,鬼冢英雄才要出门,后头传来慌慌张张的声音。他回过身子,很感谢安子没有大呼小叫,而且身上穿着很平常的和服。
“帮我寄出去。”她递去一张明信片,“千万别忘了。”
他接过手。那是安子寄给优子的“家书”。
“好,我会叫佐佐木寄出去的。”
“妈都没有回信吗?”她寄了三、四封了,为什么都没有收到回信?
“有的话我会拿给你。”他淡淡应着,不想理这件事,“晚上我会早回,我带你去东京街头走走。”
“啊,不要!你早点回来,我有惊喜要给你。”韦薇安眨着一双眼。通常她眨动的那么快,就表示有问题。
不过他一向很喜欢她的惊喜,不管她做什么,他都很期待!所以他点了头,代表同意,然后就出门。
一上车,鬼冢英雄就把明信片交给佐佐木,“收起来。”
“盟主,”接过明信片,佐佐木非常犹疑,“要是安子小姐知道一封都没寄出去……”
“除非你告密。”他瞥了佐佐木一眼,下一句没出口的是:你敢告密的话……
“是。”佐佐木识相的把明信片收起来。他真搞不懂,既然都让安子小姐写家书了,为什么不寄出去呢?
“我不想让她跟台湾有关联,她是这里的人了。”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鬼冢英雄主动给了答案,“在她跟这里的羁绊深到无法月兑离时,我会让优子知道的。”
羁绊啊……佐佐木明了盟主的意思,他指的不仅仅是爱情,他要安子彻头彻尾的成为鬼冢盟的人,给予她责任,让她完全融进这个环境当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子小姐会正式成为鬼冢盟的一份子?”佐佐木转个弯问,他指的是结婚。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自从公告她的身份后,一晃眼又三、四个月了。
这两个人甜甜蜜蜜,安子甚至撤掉了盟主母亲的花瓶,也涉入了帮务,任何正式场合都参加过了,就是没有筹备婚礼的消息传出。
“今晚。”鬼冢英雄难掩笑容,悄悄的勾动嘴角。
今天……佐佐木暗自倒抽一口气。盟主母亲的忌日当天!
他要在这天,向母亲正式介绍安子吗?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不认为鬼冢英雄的母亲是个好人。他隐约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依照那位美人的性格,说不定……会计较安子也说不定。
“上香去吧。”鬼冢英雄泰然自若吩咐,“我要去跟母亲报告这个消息。”
佐佐木下令开车,突然有股忧心在心口。他望着灰云密布的天空,祈求胸口的不安能快速散去。
鬼冢英雄前脚夫出了门后,韦薇安就回到房里换下和服。在苍鬼阁生活的她,是不穿着规矩束缚的,她爱穿什么就穿什么,所以她换上了简单的T恤牛仔裤,甚至穿着拖鞋。
她知道鬼冢英雄今早先去他母亲灵前上香,晚上没排行程,所以她要煮一顿家常料理让他品尝品尝。当然她绝对没有要代替他母亲的意思,那种母亲,她没兴趣代替。
脚跟一旋,韦薇安踏着轻快脚步离开。英雄没吃过她煮的东西,以前在育幼院里她超会煮饭、做点心的,来到日本后,却连瓦斯炉都没开过。
她爱吃日本料理,也已经习惯这儿的口味,但是一定会怀念故乡味。今晚他就等着回来,品尝一下道地的台湾小吃!
她先到厨房跟里头的人沟通一下,只用下午时间煮顿饭,使用最靠近里面的炉口,而且食品店会在晚餐时间前搞定,不会影响到他们做饭的时间:没人敢违抗安子,即使她并没有使用任何命令或是威赫,因为她早已拥有绝对崇高的地位。
这天下午,韦薇安忙得很开心,太久没煮饭有些生涩,但是试了几次,记忆便会被唤起:她炒了两道青菜、一盘新鲜的蒸鱼、鸭肉羹面,以及鲜甜的蛤蜊豆腐汤,简单得不得了,但是每样都超美味。
她现在只差蚝油一瓶,刚托厨佣购买了,做好的菜已经先用推车推回房里,会议室那里有微波炉,离房间比较近,等英雄回来再热一下就好了。现下炉上剩汤,她要把豆腐煮到出洞,让鲜美的蛤蜊汤入味。
原来做饭给心爱的人吃,会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她想……不是煮饭这件事有趣,而是爱人的心让她感到愉快吧!真期待英雄吃到这些食物的表情,他应该要庆幸,她说不定也能当贤妻良母呢!
“好香啊!”甜美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空荡荡的厨房里,让韦薇安全身都警戒起来。
回过头,她发现许多熟悉的侍妾曾几何时已经站进了偌大的厨房,甚至堵住了入口,她使用厨房里面的炉子,这间厨房有十坪大小,因为她的缘故,支开了所有人,地处偏远,就算她大喊也喊不到人。
她认得这些侍妾,因为几乎都是被她还击过的人。最有趣的是,连一那两个毁掉容貌被赶出鬼冢盟的侍妾,竟也出现了。
韦薇安冷静沉着的挂上微笑,仔细的扫过每一张脸庞。没有律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几乎确定这是她干的。
“大家都闻香而来吗?”她将炉火关小。还滚不透呢,希望这事别碍着她的汤。
“安子,你休想踩在别人头上一步登天!”麻美早已被冰冻在别院里,事实上所以的侍妾都是。
“我不踩你们,你们踩得就会是我。”自卫是人的本能,不是吗?韦薇安眼神注意到不远处的刀具,往前走了一步。
“你走得很顺利嘛……眼看着,你说不定就是盟主夫人了。”容子紧紧握着手上的匕首,“天晓得等你真的成为夫人,会怎么对付我们!”
“我会要盟主放你们自由,离开鬼冢盟,这里不会再有侍妾存在。”也不需要!她会让鬼冢英雄一辈子只看着她一人,就没有必要让这些女孩待在这里浪费青春。
只是余音未落,许多侍妾就发出凄惨的尖叫。离开鬼冢盟?她们能去哪里?她们多少人连家在哪儿都不知道,而且许多人还是鬼冢盟相关人士的女儿,这样回去,脸往哪儿放?
韦薇安为这些女孩感到悲哀,也痛恨这里的规矩。女人不该是玩物,从来就不该是。
但为什么当要放眼前的女孩自由时,她们却甘愿沦为玩物呢?
“容子,你脸上的疤是怎么加速?”她注意到容子脸上那条可怕的疤,那的确是她划的,“我当初只划了一小道伤口,你现在的疤是……可怕的!”既粗又红,塞满了整个脸颊。
“你——都是你害的!”一提起脸上的疤,容子就近乎歇斯底里,“要不是你,我不会过得那么凄惨!我为了要快点好起来,用了去疤药。可是、可是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
“去疤药……”韦薇安眯起双眼,“谁给你的?医生?”
容子没在听她说话,只顾着哭泣。她往伦子的额头看过去,当初被木材划过的小伤口,也顿时变得通红可憎。
“你给的!不就是你给的吗!”伦子咆哮着,“是你差人送给我们的,还说那是赔礼!”
律子。韦薇安想都不必想,脑子就生出了答案。
难怪她们的憎恨是渗骨的。她可以感受到这群侍妾的疯狂,但原则上她还是不想伤害任何人。
“我提醒你们,这里是鬼冢盟,千万不要做傻事。”她往前走了一步,来到就近的刀架面前。“一旦我出了什么事,谁能全身而退?”
说时迟那时快,韦薇安一大步跳上前,抽过了厨房里用的刀具!双手各执一刀,一把是肢解生肉的长刀,另一把是剁骨的菜刀,刀子滑出铁制刀架,发出令人胆寒的长音。
“我都这样了!还怕什么!”伦子尖声嘶吼,“我绝不让你一个人快活……”
激战很快展开,疯狂的侍妾们拿着短刀、长刀、木棍或是铁架,因为用枪,只会惊动外头的人。韦薇安有点后悔摒退太多人,这样下去,可能得花点时间才会有人注意到异样。
但是她也庆幸现在穿得是长裤,而不是难行动的和服。她看着侍妾们朝她奔了过来,她们不知道,她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进入鬼冢盟的道场练习,复习过往的动作,并学习日本的流派:英雄也早在训练她的枪击技巧,剑道也在修习当中。
拥有柔道、合气道黑带当底子,她学什么都是进步神速,更遑论面对这些攻击。
抄起刀子,她挡下了伦子的第一道攻击,森寒的撞击声在厨房里荡出回音。
些时此刻,蝶之居外的律子,今天难得唱起了歌。
鬼冢英雄不该有弱点!今天安子消失了,他一定会情绪失控,一个人在疯狂的时候是全然无戒备的,这样要取他的性命的机会就大得多。
她喜欢鬼冢英雄,因为他曾待她不薄,但可惜的是,她深深爱着伊武,爱到愿意牺牲自己,只为了成全他。
“这里是怎么——呀——救命啊!救命啊!”外头突然传来尖叫声,“安子小姐!安子小姐出事了!”
律子一惊,看了看表,才过三分钟,怎么被发现得这么快?
原来是韦薇安托厨佣帮她去中华城买蚝油,她才回来,就在门口看见厨房鲜血四溅。
顿时保镳跟佣人都冲了过去,律子焦急的也跟了上去,时间太快,快到她不能确定安子会不会消失,或是容子她们会不会活下来。
“安子小姐!天——医生!快点!”佣人趋近,看着里头一地狼狈,还有坐在角落的韦薇安。
汤滚了。她伸长手,关掉瓦斯,时间刚好。
她月兑下上衣,绑住血流不止的大腿,她的下月复部有个鬼字刺青的图腾,那是英雄给她的十九岁礼物,如今鲜红染上了鬼字,跟刺青背景的红色弯刀相融。鬼冢盟的弟兄们冲了进来,她还微笑的请他们收拾一下。
只走了两步,她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鬼冢盟里一片哀戚静肃。在苍鬼阁里,只有鬼冢英雄的声音。
几乎所有重要人物都赶到,侍妾们厮杀的事情也已传开,安子重伤让大家忧心忡忡,对他们而言,她几乎已经是下任盟主夫人。
鬼冢英雄才刚在母亲灵前上香,告诉母亲,他找到了一个愿意用生命去换取的爱人,而且那个人并不会是他的弱点,而是他的真爱、他的助力。
坟上的香突然断了,人们总说那是不祥的预兆,但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上了车没多久,就传来令他震惊的消息,被赶出鬼冢盟的侍妾们,竟然跑回来找安子的麻烦!
接到消息时,他简直快要发狂。但是他相信安子,医生说只是失血过多,已经做了紧急处置,才让他压下狂乱的情绪。
他无法忘记听见她出事当下的感觉,几乎完全丧失理智。他是如此深爱安子,他爱她娇柔羞赧的模样,迷恋她冷静的头脑与绝顶的智慧,更欣赏她那正邪不明的特质。
他深爱安子整个人,从身体到灵魂。
韦薇安昏迷了三天三夜,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鬼冢英雄跪坐在她身边,紧握着冰冷的小手,她身上缠了许多绷带,比较严重的是大腿动脉的穿刺伤,其他都仅是皮肉伤害罢了。
她在晚上八点多时转醒,看见陪在身边的鬼冢英雄时,还能露出虚弱的笑容。
“你睡得太久了。”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情难自禁的吻上她的手。
医生进来检查,几乎确定她没事,接下来欠缺的只是休养而已。韦薇安伸长抚着鬼冢英雄憔悴的脸庞,他则激动的按着她的双手,依恋不已的将自己的脸颊埋在她掌心之中。
“那些侍妾呢?”试着起身,她重伤处在大腿,半坐起身不成大碍。
“被囚禁着,她们理应让你处置!”提起那群伤害安子的侍妾,鬼冢英雄巴不得将她们的肉一片片割下!
“让她们得到最好的医疗,别忘了她们是你的侍妾,鬼冢盟有道义。”她在鬼冢英雄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依偎有他怀里。
“道义?她们伤了你,你还在谈道义?放过她们,下一次要我守着你尸体吗?”放人一马向来不是他的作风。
“侍妾中的争斗,你从来没管过不是吗?鬼冢盟一直在默许这样的事情,算不上什么。”她仰起头,柔弱的瞧着他,“你该知道怎么样才能阻止这种事再次发生。”
鬼冢英雄望着连说几句话都会喘的安子,听明白她的用意。今天的事,他才是始作俑者!因为他养了太多侍妾,因为他喜欢看她们争宠,所以过去的伤亡他从不在意,毕竟他的心未曾给谁。
或许这是因果,他的做为导致了心爱的女人遭受到伤害。
“我跟你保证,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他决绝的说着,将她轻柔的放下,然后一个旋身,站在房门口,“佐佐木!”
来人闻声飞至,看见韦薇安已经苏醒,松了一口气。
“把院子全数清空,解散所有的侍妾!”鬼冢英雄扬声发布命令,“受伤的在医治好之后,也全数放走,谁都不许再踏进鬼冢盟方圆百里一步!”
佐佐木瞠目结舌的听着命令,视线忍不住落在躺在里头的安子身上。“盟主,安子也是侍妾之一……”
鬼冢英雄神色凌厉的扫过佐佐木。跟了他这么多年,还在问这种讨死的问题?
“是!我立刻去解散安子小姐之外的侍妾!”刚刚皮在痒了,问了讨打的问题。
“等等!”鬼冢英雄叫住了已经要转过身的他,“发落下去,鬼冢盟上下筹备婚礼——我要迎娶安子!”
咦,里头的病人气力不够,要不然她一定会跳起来。
这、这是哪门子的求婚方式啊?她有说好吗?哪有人单方面说要娶就娶的,她可是没点头耶!
可是……韦薇安咬着唇,难掩内心的喜悦,为苍白的病容增添几丝红润。
她忍下没问,不希望自己是主动提起这件事的人。而鬼冢英雄自从宣布后就走了出去,他一分一秒都不想见到那些侍妾,一小时之内全部都赶了出去!
那天所有侍妾都离开了鬼冢盟,至于律子,她在鬼冢英雄面前叩首了好几次,依然没有得到他的应允。
“我只有安子一个。”念及过去对律子的欣赏,刻意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不需依附别的男人。
临去前,她曾要求见安子一面,被断然拒绝,送出了鬼冢盟。
鬼冢英雄回到房里已经十一点多,韦薇安又昏昏沉沉的睡去,然后被他的动作给惊醒。
“吵到你了?”他柔声说着,放轻动作。
“情况怎样了?”她关心的竟然是外头那些侍妾。
“都走了,从今而后,我只有你一个人。”不再有情人、不再有侍妾,真爱只需要一个就足够。
韦薇安扬起笑容,她的脸色很苍白,但是笑靥却很美很美。
“你还没跟我求婚……我又没答应,你宣布得那么干脆干么?”即使卧病在床,她还能挑眉,流露出傲气。
“安子!你不想嫁给我?”鬼冢英雄拧眉,火气跟着往上窜烧。
“我不知道你想不想娶我。”她耸了耸肩,还装出一脸哀怨样。
“我当然想,要不然我干么——”顿了顿,他突然发现不对劲,“你该不会……要我跟你求婚?”
嗯。韦薇安连眼睛都笑弯了,非常满意这个对爱情迟钝的男人能够茅塞顿开。
“我……”他原本的计划是三天前的晚上,把戒盒丢给她,告诉她婚礼的时间……“你自己睡太久了!”
韦薇安闭上双眼,别过头去。废话她懒得听。
房内沉寂了好一会儿,就在她又快昏过去时,她的手被人抓了起来,一股冰凉滑进她的指内,她睁开双眼,发现那是枚很夸张的五克拉钻戒。
“干么?”她冷哼一声。
“鬼冢盟需要一个夫人。”他压低了声音说。
“听不见。”
“我需要一位妻子。”这个声音更低了。
“我想睡了,把我手指上的东西拿走。”
“……安子,嫁给我!”这根本是气音。
韦薇安终于愿意转过身来,瞅着他,白色的面容添了点红润,“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他一字一字,用嘴型说着。
“我愿意。”她点了点头,高举双臂,揽过了鬼冢英雄的颈子。
他是堂堂鬼冢盟的盟主,要他求婚已经很难了,就不要求他说得多大声了。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