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之路 第八章
御帐前的空地上,齐刷刷站着两大排威武无比的大苑精兵,起码有一百人,吉玛和巴彦站在旁边。
看到尹天翊走出来,这一百多号人整齐地下跪,响亮道:“王妃殿下金安!”
尹天翊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宝音答道:“会场太多人,很拥挤,可汗担心殿下的安全,所以特派出一百精兵保护,还命我们多提点神,别让殿下出半点事。”
拜托,这样前呼后拥,别说出事,连好好看场表演都不行吧?
今晚可是有三十多个节目,有大苑自备的太平鼓舞和战争舞,还有诸番夷使节自献的舞蹈、杂技、戏曲,尹天翊正想尽兴一番呢……
“对了,可汗让我什么时候回御帐?”尹天翊问。
“烟火表演以后,大概是宴会的中途吧。”宝音答道。
果然如此,这家伙……尹天翊的肩膀耷拉下来,虽然知道铁穆尔是为他好,今晚的宴会会持续至黎明,而第二天就是射箭和赛马大会,怕他吃不消,才让他早些退场的,可是……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啊!
看到尹天翊在磨牙的模样,宝音不明白地问:“殿下,我们还去会场吗?”
“当然去!”尹天翊大声道,看一半总比没得看好。
甩甩衣袖,尹天翊大步走向营地的门。
一百精兵分为四路,二十五人在前,五十人分立左右两侧,另二十五人殿后;尹天翊的身边还跟着宝音、巴彦、打扮一新的吉玛和乌力吉,这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就这样出发了。
尹天翊十分郁闷,不过心底深处,还是流动着一股暖流的。
来到特地用帷幔围起来的大型会场,尹天翊才认识到什么叫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巨大的篝火映红了天空,鼓乐声和欢呼声响成一片,不管是哪个部落的人,也不分男女,围成一个又一个圈跳着安代舞,跳呀唱呀,气氛是那样热烈,每个人都是那么快乐,尹天翊很快就被这种热情感染了,沉浸在节日的欣喜中了。
“殿下,要不要玩套圈啊?”宝音左右张望。
“我看掷飞镖也不错,赢了有翡翠宝刀呢!”乌勒吉玛翘首看着前方热闹的人群。
“可汗给殿下的赏赐都堆成山了,珍珠玛瑙、玉佩宝刀,什么没有啊,殿下,我看还是去那边,是马尔塔族的姑娘们比赛弯腰过竹竿,奖品说不定呀……是香吻一堆!”
乌力吉笑道。
“亏你想得出来,也不怕被可汗扒掉一层皮。”巴彦瞪眼道。
“哈哈,我开玩笑的嘛,如果真是这样,被可汗罚得惨兮兮的,应该是殿下。”乌力吉调侃道。
“乌力吉,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尹天翊板起脸,故作凶悍道,“我会怕他?”
“那殿下想玩什么,离宴会开始还有半个多时辰呢。”宝音问道。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是全部都玩一遍!”
尹天翊摩拳擦掌,玩兴大起,突然又垂下肩膀,讷讷道:“唔……除了那个奖励香吻的。”
众人都拼命忍住笑。
玩了一大圈,赢了许多奇形怪状的礼物,沿途还有百姓赠送给他的手工饰品、女乃食、糕点、哈达,尹天翊拿不下了,就交给宝音和巴彦他们,所以,当他们出现在铁穆尔面前的时候,看上去真的是“满载而归”。
铁穆尔原来在大舞台左侧的主席位,和族长们在一起,现在他是特意来接尹天翊的。
“那么多东西?都是你赢的吗?”
铁穆尔颇吃惊,招招手,立刻有侍从上来,从尹天翊手里接过大小不一的礼物,退下去了。
“没想到吧,比武我不行,但是玩小游戏,我可是很厉害的!”尹天翊心情大好,“你是来接我的吗?”
“是啊……可是一点也不好,”铁穆尔蹙眉,“本想一见面,就狠狠抱你一下的……”
“你整天就想这些的东西吗?”尹天翊没好气地说,可是突然被铁穆尔拖进怀里紧紧抱住时,他的心还是荡漾不已。
在铁穆尔的介绍下,尹天翊接见了几个大部落的族长,寒喧了几句,便落坐了,祭敖包会的第三日才是正式的百官觐见。
用木头搭建的大舞台呈新月形,左右两边上下舞者,背景是一方宽阔的帷幔,上面精心绣着纥尔沁草原春季的美景和蜿蜒的河流。
大苑能工巧匠的刺绣技艺,一点也不输给金阈,在皮革和裘衣的制作上,更是胜出一筹。
尹天翊正在走神,侍女们鱼贯而入,美酒佳餚顷刻间流水般呈上会场,尹天翊已经吃饱了,铁穆尔就陪他喝酒,喝了一杯酸酸甜甜的红枣酒,表演也开始了。
开场的,便是显示大苑骑兵英勇善战的战争舞。
一百位武士身披银铠,手持金色长枪,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踏上舞台,他们整齐划一的舞动着手里的长枪,时而合成一队,时而分成几列,高举武器,以排山倒海之势欢呼,歌唱呐喊,以表示在战场上的奋勇拼杀。
表演极其逼真,让人恍惚间仿佛置身战场,看到了刀光剑影,血流成河,尹天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一凉,紧紧地握住了铁穆尔的手。
“天翊,怎么了?”察觉到尹天翊脸色有异,铁穆尔担心地模了模他的脸颊。
“啊,没事……”想到自己不会带兵打仗也罢了,还会被舞蹈吓住,尹天翊很不好意思,喃喃道:“刚才好像吃太多了。”
“胃疼?”
“不是,没大碍啦!”尹天翊笑着,铁穆尔还是招来吉玛,让她拿一粒消食的药丸来。
战争舞后,是由十六名颜容俏丽衣饰华美的女子表演的乐器齐奏,而各人手中拿的乐器,有马笛、头管、筝、琵琶、笙、胡琴等等十六种,名曰《十六天魔舞》。
尹天翊吃了药丸,感觉胃部舒畅许多了,阴郁一扫而光,被铁穆尔抱着,一下看完八、九个节目。
这会儿,轮到太平鼓舞。
太平鼓系用铜圈驴皮制成,呈椭圆形,鼓皮涂绘山、水、花哉或人物,饰以绒球、花穗,柄部小圈处系有小铁环。
太平鼓舞意味着庆贺丰收,由一身手矫健的女子表演,尹天翊看着她边击鼓边跳舞,一会儿弯腰至脚跟,一会儿急速翻转跳跃,啧啧称奇。
那女子舞到最后,竟然还同时要起四面鼓,在身体不同部位盘绕回旋,会场里顿时掌声雷动,尹天翊也不由拍手叫好!
“这女孩人长得漂亮,舞跳得更棒!”尹天翊拉住铁穆尔道,“等下,你要给她很多很多奖励!”
铁穆尔的手,有些不大安分地潜进尹天翊的长袍下摆,分开尹天翊的双腿,低语道:“那你给本王什么奖励?”
尹天翊左看看右看看,见火光昏暗,没人注意这里,低头,狠狠地咬了铁穆尔一口。
“啊!尹天翊!”铁穆尔抱着胳膊,怒气冲天,“你真是——”
“有道是打是情,骂是爱啊,”尹天翊笑得灿烂,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看看,又没有流血……唔!”
双唇被狂野地吻住,瞬间夺去了所有呼吸,尹天翊被铁穆尔用力抱着,一切羞耻、抗议与挣扎,都被火热又猛烈的吻吞没了。
耳边,突然响起烟花隆隆升空的声音。“落地梅”、“金海棠”、“二龙戏珠”……
种种烟火,忽而像高挂的明灯,红光闪闪,忽而像满天的繁星,银光熠熠,照耀着大草原五彩斑斓,忽明忽灭,美不胜收。
尹天翊喘着气,双颊绯红,躺在铁穆尔怀里,烟花似乎不重要了,两人情意正浓。
“天翊,我爱你。”铁穆尔喃喃低语。
“我知道。”尹天翊微笑,胸口暖暖的,被幸福填满。
亥时时分,铁穆尔又增派了一百精兵,护送尹天翊回营。虽然尹天翊很想开溜再玩一会儿,可是那些士兵对铁穆尔的命令是奉若神明,不敢稍有违背,被两百多号人严密簇拥着,尹天翊只能规规矩矩地回到营地。
洗了澡,喝了加蜜糖的羊女乃,尹天翊乖乖地睡下了,吉玛为他留下了一盏金色油灯,刻意将灯芯草拨暗,便行礼退下了。
宝音和巴彦守在御帐门帘外,乌力吉过两个时辰会来换班,尔后便是由察罕守至天明。
尹天翊在卧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东边会场喧闹的声音一直传到这里,弄得他心痒痒的。
抱着枕头,在被窝里面蜷成一团,好想撇开那一大堆的侍卫,一个人玩个够啊,可是铁穆尔绝对不会同意的……
尹天翊歎了口气,觉得铁穆尔有些小题大做了,虽然……大部分贵族对他仍心存敌意,可是没有人真的来暗杀他,大概考虑到他是和亲的身分,如果他出了事,金阈和大苑会打起来……
等等!尹天翊一骨碌爬起来,他怎么那么笨呢!
为什么一定要让人知道他是王妃?
他可以变装啊,在金阈的时候,他还借用过小太监的衣服!
“只逛一个时辰就回来,明天也不会累,也不会露出马脚!”自言自语着,尹天翊爬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尾的檀木衣箱前,翻起雕花的盖子,找了一件颜色素雅的衣服。
毕竟以前有过偷溜出去的经验,尹天翊驾轻就熟,拿起铁穆尔给他的那把和他很有缘分的蒙古刀,割断西北边的几根绳带,拉开哈那和围毡,给自己开了个小小的后门,真的溜出去了。
宝音和巴彦都比较老实,没想到尹天翊有胆子偷溜,所以一点都没有发觉。
尹天翊趁着黑夜一口气跑出好远,心里有些愧疚害怕,又有莫名的兴奋和紧张,一边说着“对不起啦,我立即就会回去,保证安然无恙……”一边快步走向会场,但是突然地,他看到西边的苇荡有火光,一愣,那里也有聚会吗?
可此时夜已经深了,又起了风,漆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连苇荡的轮廓也看不清,会有人在那里吗?
尹天翊看看东边热闹非凡的会场,又遥望西边渐渐暗淡下去的火光,犹豫不定。
火堆,肯定是人升起来的,可是空气中只有风声没有歌舞声,在草原上,没有把篝火扑灭就离开,可是会被罚上一顿鞭子的,除非那些人……
“溺水了?”
尹天翊大惊失色,早就听铁穆尔说过,草原牧民不谙水性,万一他们唱着跳着,喝醉了掉进湖里……
尹天翊不再多想,拔腿狂奔向那越来越暗的火光。
经过一个春季的疯长,野草纠结在一起,让尹天翊跑起来绊绊磕磕,越接近浅水湖边,芦苇丛生,尹天翊也就越焦急。
“哇!”尹天翊脚下一踉跄,人就整个摔了下去,满手满脸的泥巴。
“糟了!”尹天翊慌张地在衣袖上擦着脸和手,这么狼狈等下怎么回去?
嗯?
脚踝好像有东西……
尹天翊转过身,蓦然发现绊住自己脚的,是一只血淋淋的人手,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仔细一看,是一具尸体倒卧在泥泞之中。
“死、死人!”尹天翊大惊,脸色煞白,赶紧爬起来,抬头,发现前面密密匝匝的芦苇丛中,还倒着另一具尸体,尹天翊按捺着心跳,走近一看,这个人血肉模糊,肠子翻在肚外,死相更是妻惨。
尹天翊立刻明白了,他们遇到了狼群的突袭!
尹天翊不顾一切地奔向已经熄灭的火堆,更是猛地捂住脸,差点失声尖叫,这里散落着人类的残肢,还有刀、匕首和折断的树枝,看起来他们和狼群激烈搏斗过。
草原上的狼群是极其凶残、团结和不顾一切的,在芦苇荡边野炊的人,大概无一幸免……
尹天翊站在原地,冷汗直冒,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想还是先回去搬救兵,但是转身的一瞬间,眼睛掠过湖堤,发现那里好像还躺着一个人,在黝黑的水波中浮浮沉沉。
尹天翊一怔,立刻回身急奔过去,淌进冰冷的水里,抱住他的肩膀,把他从水里拖上来,男人颇沉重,尹天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上岸。
“喂,你怎么样?”尹天翊拍拍他冰凉的脸颊,发现他嘴里都是淤泥,立刻把泥巴抠出来,再拼命挤压他的胸膛,挖他的喉咙让他吐水,一会儿后,男人呕出了许多水,也开始呼吸,但是依然昏迷。
稍稍镇定的尹天翊,擦了把汗,打量着男人的模样,发现他大概二十几岁,虽然脸孔上有血也有泥巴,但仍可以看出是一名棱角分明的美男子。
他的头上包着奇怪的头巾,穿着蜡染的对襟长衫,光着脚,脚踝和手腕上都戴着玛瑙珠串。
不是汉人,也不是大苑人,难怪会在偏僻的苇荡边聚会,尹天翊抱着青年,由于身上都湿了,更觉得瑟瑟发抖。
现在不是计较他是什么人的时候,得赶快找人来救他!
尹天翊想着,月兑掉自己的外衣,卷起来挤掉水,小心地披到男人身上,然后放下他,站起来转身去找帮手。
“什么东西?”可是他很快发现,苇荡有异状,黑压压的苇秆沙沙响动着,有什么在奔跑,还不只一个,像是兵分几路疾速而来。
尹天翊的心霎时凉到底,他被狼群包围了!
尹天翊惊惶失措地去捡地上的刀,这个时候,从高高的芦苇丛中急冲出来十多个人,全都身穿黑衣,用黑布遮着脸,他们看到尹天翊都吃了一惊,尔后又看到躺在地上的青年,呼喊着狂奔过去。
“太子,太子殿下!”
“殿下!”
他们说着异族语言,尹天翊听不懂,令他惊异不已的是,这些声音清脆圆润,分明都是……女性!
尹天翊面前,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动,直勾勾地盯着尹天翊,那眼神就如刀尖一般,盯得尹天翊全身发毛。
他结结巴巴地道:“你想干嘛……是狼群……”
发现青年还活着,黑衣人们全都松了一口气,只有那个看似为首的女人,眼神一直是冰冷的,而且周身杀气腾腾。
“是你救了我们家少爷?”她开口道,说得是蒙语,声音虽是低沉的,可尹天翊听得出来,她是刻意把嗓音压低。
“我是偶然路过,看到尸体……”尹天翊喃喃,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冷不防地,女人扔了一袋东西过来,尹天翊狼狈接住,沉甸甸的,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袋金沙,少说也值五百两白银!
“这是?”尹天翊仓促抬头。
“谢谢你救了我们家少爷,这是赏赐,”女人又冷又傲地说,“你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吧?拿了钱就赶快走,今晚发生的事如果敢让第二个人知道,我一定把你的头剁下来,挂在羊角上!”
这女人说话这样恶毒泼辣,也不怕嫁不出去!
尹天翊气得够呛,走前一步,用力把钱扔还给她。
愤然道:“你拿回去!我才不是你那个什么少爷的救命恩人,我只是路过,看到他在水里,把他捞出来而已,这是举手之劳,有良心的人都会做!还有,凭什么你说杀就杀,就是皇帝也不能胡乱杀人!”
女人气得眼冒火光,牙齿咯吱响,“臭鞑子!好酒不吃吃罚酒,也好,杀了你干净!”从腰问抽出冷光闪闪的镂铁刀来,直逼尹天翊,“现在就送你上路!”
远处,突然人声喧嚣,火把像长蛇阵一般,渐渐往这边靠近,女人略一迟疑。
“大管家,好像是大苑的军队。”一个放哨的黑衣人,急匆匆来报,“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等我杀了他!”
为首的女人手腕一抖,那锐利的刀锋,便朝尹天翊直劈下来!
铛!她的长刀,被另外一个黑衣人挡了一下,那人急切地说:“大管家,还是快走,他一个放牧的,满口胡言,谁会相信?快救太子才是最重要的!”
女人想了想,大苑的军队越逼越近,她心里也有些慌,再看一眼尹天翊,一身的湿衣服,满脸的汙泥,鼻子一哼道:“走!”
黑衣人拾起地上的残肢,还扫荡地上一切东西,包括尹天翊月兑下的衣服,从西南面和大苑军队相反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撤走了。
尹天翊自始至终都没听懂她们在说什么,不过力气一下从身上抽走,摔倒在地,心扑通扑通狂跳不止,牙关不住打架,刚才那一瞬间,他还以为会被那恶毒的女人砍成两半。
“真倒楣!”尹天翊垮下肩膀,看看自己,湿答答脏兮兮的,就像在泥塘里打了个滚,欲哭无泪,“这怎么办呀……”
“殿下!”
“王妃殿下!”宝音和巴彦带着大队人马赶到,看到尹天翊邋遢至极的模样,全都呆住了!
“啊……我……那个……她们……”尹天翊支支吾吾,知道自己是有口难辩,耷拉下脑袋,沮丧道:“抱歉,我溜出来玩,结果掉到湖里去了,唔……千万别告诉铁穆尔!”
但尹天翊没想到的是,当宝音走进御帐发现他不见时,就立刻飞奔至会场,通报了铁穆尔,所以才会有上千的精兵出来寻找。
据说,可汗是暴跳如雷了!
尹天翊在浩浩荡荡的军队护卫下回到营地,一下马,就发现营地里的空气糟糕得可以,所有的侍卫都脸色发青屏息静气,而帐前卫将十数人全都跪在御帐前面,武器甲胃被缴,只留一件单衣,任凭风吹。
尹天翊见了,既愧疚又害怕,他知道……铁穆尔是真的发怒了。
尹天翊在御帐门帘前站了一会儿,硬着头皮,心惊胆颤地走进御帐,一眼就看到怒形于色的铁穆尔笔直地站在御帐中央,他的旁边跪着吉玛和乌力吉。
看到他们被罚,尹天翊心里焦急,走前几步,轻声道:“这不是他们的错,是我贪玩,铁穆尔你别罚他们……”
铁穆尔乌黑的眼眸瞪向尹天翊,那愠怒的眼神吓得尹天翊浑身一颤,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你们下去。”铁穆尔低沉地开口,吉玛惊诧地抬头,看了铁穆尔一眼,没有说话。
乌力吉紧张道:“可汗,您就饶了殿下吧,都是臣等带坏了殿下……”
“滚出去!”铁穆尔咆哮,乌力吉脸色惨白,被吉玛硬拉着,退出了御帐。
尹天翊想,少不了一顿鞭子了,横竖也是被打,不可以连累其他人,鼓足勇气,走到铁穆尔身前,抬起头道:“好吧,我道歉,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这真的不关侍卫的事,是我自己溜出去的,没人带坏我,你要罚就罚我!”
铁穆尔见尹天翊还没有意识到,一个人外出,而且还是在深夜,有多危险,更加气得攥紧铁拳,全身发抖,“天翊,你是不是认为本王不敢罚你?”
铁穆尔的语气和神态都有些可怕,尹天翊不禁后退了一步,畏惧道:“我、我没有……啊!”
双手被铁穆尔粗鲁的拽住,尹天翊惶恐地瞪大了眼睛。
下一刻,人已经被压到了卧榻上,刺啦——下半身的衣物被粗暴地撕扯掉,双腿被紧紧压住,一股凉凉的液体被抹上**,尹天翊面如土色地挣扎,“铁穆尔,不要!放开我!不,住手——呜啊!”
被贯穿的一瞬间,尹天翊出了一身冷汗,好痛……强烈的压迫感和痛楚,五脏六腑似乎挤到了一起,泪水汹涌而出。
尹天翊哭泣着,铁穆尔进入后一直没有动作,突然,他紧紧地抱住了尹天翊,像是要把尹天翊揉进怀里,永远也不再松手一般,“天翊,”铁穆尔开口,他的声音沙哑而发颤,“我很担心你。”
尹天翊一怔,发现身上的重量蓦然轻了,铁穆尔整理了一下衣物,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御帐。
第二日,十五名御帐侍卫被罚杖棍二十,宝音和巴彦等人也被铁穆尔狠训了一顿,谁都看得出来可汗心情不好。
而尹天翊也是黯然神伤,所以即使赛马、射箭比赛多么精采,大家都提不起劲来,主看台上一片乌云密布。
一整个上午,铁穆尔都对尹天翊不理不睬,这让尹天翊又难过又郁闷,又冒火!也忿然转过身子不理睬铁穆尔,他的身体还隐隐作痛呢!这滥用暴力的混蛋!
过了正午,太阳高悬在天空,活像一个大火球炙烤着大地,河里的水烫手,地里的土冒烟,草儿也蔫了,可却是比赛正激烈时,尹天翊站了起来。
宝音急忙问:“殿下,去哪?”
尹天翊指了指自己头上的汗珠,“我想下去走走,这里好热。”
宝音看了一眼可汗,见可汗没有任何表示,答道:“是,殿下。”
和五个侍卫一起缓步走下台阶,在溪流边搭有十几架骆驼拉的棚车,是卖蔬果和糕饼的,附近还有参赛的马匹,由马童牵着在溪水里洗澡降温。
虽然一直不理会尹天翊,但是尹天翊离开后,铁穆尔的视线就一直紧随着尹天翊,他神情复杂,若有所思。
宝音从牧民手里买了四个野果,绿盈盈的,像翡翠玉石。尹天翊咬了一口,味儿酸中带甜又爽口多汁,果然十分解暑,比黑木果还好吃。
“宝音,再多买几个,给铁穆尔……”尹天翊突然住口,闷闷不乐地背过身子,宝音苦笑,掏出十文钱买了五个。
尹天翊拿着野果走到波光粼粼的溪边,看着附近那些乘凉的马儿,有棕红色的、白色的、青色的,大概十几匹,其中一匹棕色马的毛色格外发亮,好像每一根毛尖都冒着油星,马背上还披着金流苏的鞍褥。
尹天翊好奇地问:“宝音,参加比赛的马,不是不可以加鞍具吗?”
“是,为了减轻马儿的负担,赛马不加鞍具,不过这匹马特别,它是去年优胜的宝马,称号是万马之首,可以直接进入决赛。”宝音恭敬答道。
“哦。”
尹天翊仔细望着那匹马,大概三岁大,四蹄粗壮结实,果然是匹宝马,只是……马儿喷着鼻息,低首,离溪水有些远,似乎精神状态欠佳。
“宝音,这是谁的马?”尹天翊吃下野果,问道。
“是我的!”一个由护卫簇拥的少年,突然出现在尹天翊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