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小王爷 第二章(2)
“我这次不是翘家,我我是来嫁你的”
仿佛她宣布得了麻疯病一般,三个男人全都像看怪物似的盯住她。
“什么?”易尧怒吼出声。
他的吼声响彻云霄,连窗格子上新糊的帛纸似乎都震了一下,朝露更是整个人全缩进椅子里。“你说什么?”易尧不敢置信地再问一次。
端敏和毓豪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我皇阿玛把我指给你了。”朝露怯声补充。
他们的瞪视让她十分难堪,而她在难堪中甚至还感到一丝羞愧。
这事本来就不正常,她一点也不指望别人会以平常心来看待。她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坐在这里,完全是对爱的那份执着,它让她抛弃了自尊与羞惭,让她有勇气坐在这里面对凶神恶煞的易尧。
一直被忽略的童品在这时候清了一下喉咙,三个男人立刻转向他。
“奴才禀小王爷,皇上下旨将朝露格格嫁进宝日郡王府”童品吞了一口唾沫,恭谨地哈腰禀道。
“嫁给我?”易尧严厉地打断童品的话,倏地又转向朝露,“开什么玩笑!你给我滚回去!”他的眸底似乎随时要喷出火。
“回回小王爷有有诏书”童品又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期期艾艾地说着,双手刚捧起明黄诏书,即被易尧一把抢了过去。
上头只有简单几个字:着令朝露格格下嫁宝日郡王。钦此。
就这几个字?
玄烨就这样塞了一个妻子给他?
这几个字像引信般,引燃了易尧胸中乱窜的怒火。幸亏诏书是上等绸缎做的,不然光看易尧手背上那一条条的青筋,也觉得出他仿佛能捏碎所有东西似的。
他冷冷瞥了朝露一眼,心中冷笑。妻子?这哪是妻子!大清皇朝有这样嫁女儿的吗?愤怒让他的眼眸阴鸷地眯了起来
摆明地说,她根本就是玄烨安置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眼线!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玄烨对这种游戏可真是乐此不疲啊。
他不屑地冷哼一声,将诏书随手一掷。
“我的爷啊!这是圣旨,不能随便乱扔的”童品手忙脚乱地在落地前接住它,嘴里乖乖娘地叫着。
端敏和毓豪也大吃一惊,再看朝露身边没有任何细软,没有随从奴婢跟来,更没有举行任何“正常的”仪式。
当真只用一张诏书嫁格格?这真是旷古未闻啊!
“哈!易尧,看来你有个老婆了!”第一个回过神的是毓豪。
“闭嘴!”易尧怒喝。敢在这时刻开口挑衅,他可真行!
“你那是什么表情?又不是叫你上战场赴死,只不过是多了个老婆嘛,脸孔干吗绷成这样?”
易尧听到这话,纷纷扰扰的思绪顿时从四面八方涌来,潜藏在内心的怒气也像泥沼中的气泡,不断向上翻冒
玄烨竟然想再用这种烂方法控制他?!太天真了!
易尧的祖先原是外蒙古王公科尔沁汗,几代以前,即与女真族因联姻而保有良好关系。
女真一心想征服中原,最早从龙的蒙古大公就是科尔沁汗。
入关后,易尧的父亲索科沁一为拥玄烨登位有功,二因他是科尔沁王汗的后裔,进而受封为恭亲王一等公爵,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亲王,拥有正红旗的兵马军力。
按清制,王公晋位次序是贝子、贝勒、郡王、亲王,最终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亲王。
易尧是当今王公贝勒中少数懂得带兵的儒将,年纪轻轻即精于布阵用兵,通六种夷语,所带领的正红旗军是八旗中最剽悍精锐的一支。
他智高勇武,年少握兵权,不知羡煞多少阿哥权贵。
清海一役,大清皇帝御驾亲征,御林中军曾一度受困在松蟠之地。易尧以五千孤军一路攻州破府,所到之处无坚不摧,所向披靡,最后在松蟠擒敌三万,一举解了帝帅中军之围。
易尧也因此由贝勒被晋封为宝日郡王,是现任恭亲王索科沁指定的嫡传世子,日后将接承亲王爵位。
三年前,葛尔丹未经奏请即自行兼并准尔噶三部,并聚集数万骑兵,侵犯漠北蒙古诸部。玄烨对葛尔丹的举动大为震怒,令易尧为大元帅,率军歼弭葛尔丹叛部。
易尧花了一年的时间,将葛尔丹重兵封锁在乌兰布境内的拉布伦山峰中。正当他欲结合蒙古兵力,一举攻下葛尔丹大军之际,朝廷突下密令,要易尧将兵权交给副将巴林,即刻回京面圣。
易尧马不停蹄奔回京来,却发现调他回京的理由竟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阵前撤将犯了兵家大忌,葛尔丹一役功亏一篑,易尧精心部署的兵阵在巴林的轻敌误判下,遭葛尔丹突破,三军因调度无方而溃不成军。
七万大军活着回来的仅有三千余人。这支军队全是易尧训练多年、一手带出的。
消息传来,他把自己关在屋中整整五天不吃不喝,终日酗酒。
玄烨对这消息也十分震惊,但是七万精兵与他的万代江山一比,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在社稷面临被谋篡之虞时,任何人都可以被牺牲,任何事情都显得微不足道。
易尧不屑地撇起嘴角,犀利的眼散放着幽幽的碧光。
说来可笑,这一切竟然只为了区区一幅画。
一幅张镇材的《霖雨图卷》!
谁都知道蒙古人相信卜卦和巫术,他们在元代入主中原时就曾利用道教组织,帮助他们巩固政治势力。
张镇材是前明道教第十五代天师,他的画龙技术和他的祈雨、降伏“水怪”齐名。
宫中传闻恭亲王索科沁在入关前,即拥有一幅张镇材所绘的《霖雨图卷》。
在这幅图里,张镇材以自由的用笔及渐层渲染的墨色,创造出阴森恐怖的雷雨云气,潜伏翻舞的龙群以雷霆万钧之势,变幻莫测地腾涌其间。
这原是件稀罕难得的艺术墨宝,可谁也没留心画中之龙竟绘有五爪!
这是非常严重的叛逆大罪。
龙是皇帝的象征,五爪龙纹只能用在皇室御用物品上,若潜取他用,必招死祸。
朝廷还曾因为龙的爪数问题,掀起一场暹逻之征。
盖因暹逻向来为中国的藩属,落王所用之龙仅能三爪。但是暹逻王竟然偷偷把五爪之龙绘于皇宫殿内的头顶上。当时有一中国使节低头行礼完毕,恰巧抬头往上看,这一瞧,赫然发现五爪之龙蟠踞顶上。使节当场被暹逻王杀了灭口,却也因此引发两国之战。
这幅《霖雨图卷》据说已传给易尧,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却足以引起玄烨多方的揣测猜疑。阵前召他回来,怕的就是他与漠北蒙古诸部结合后,回来篡夺他的江山。
易尧心知肚明,君臣间既起嫌隙,任何形式的相处都是虚伪的。他辞去所有官职,玄烨也欣然应允,同时赐他“十代亲王令”。
玄烨原本想用亲王的头衔永久绑住易尧一门。亲王永远只能是亲王,不能再来觊觎爱新觉罗家的江山,否则将会落了个叛天违逆、不容于世道的千古恶名。
饶是如此,玄烨还是不放心他,派卓仪下嫁就是他的监控行动之一。可惜,卓仪这颗棋子在过门后不久即阵亡了。
种种不信任的举动,让心高气傲的易尧大起反感。
认真讲起来,一般人对他的认识并不深。他深信凡是人就或多或少有忌讳或害怕的事情,他擅长找出对手的弱点,再给予致命的一击,狠狠的、绝情的一击。他也绝不容许自己露出任何破绽给对方当谈判筹码。因此他在世人眼中一直只是冷漠高傲而已,与他交过手的人才知道,绝对不能以形诸于外的喜怒哀乐来判断他的心思,当然也没有人料到他竟然可以在短短几年内,创建了商界颇具龙头地位的“大钰”银号;京里有一半以上的饭馆酒肆、赌坊花楼是他的事业。
除了严禁底下欺凌小民、禁械斗外,他对朝廷禁娼禁赌的明令视若无睹,势力大到连漕帮、盐帮等地方派系也不得不来向他输诚。
朝廷私议他“豪奢挥霍”、“骄荣显名”,这些他一点也不在意。他隐在暗处操控决策,公然向朝廷挑衅,仗的正是皇帝老儿不能办他。
因为铁帽子亲王十代世袭既是玄烨钦定,谁也剥夺不了;君无戏言,连皇上自己都无法反悔。而那幅关键的《霖雨图卷》始终未被寻获,玄烨不能动他,也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京城里坐大,看着他在天子脚下一点一滴地凝聚出一股不容小觑的个人势力。
有时候玄烨会怀疑自己做错了。
他拿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或者是他根本不能这样错待一个人才!
易尧毋庸置疑是当今最让他头痛的人物!
而且玄烨心知肚明,易尧今天的所作所为是被自己逼出来的。
朝露完全清楚他的心结,却仍旧大胆忤逆龙颜,才落得被逐的下场。
可不知道实况的易尧以为朝露是继卓仪之后派来的奸细。他斜睨了朝露一眼,心中嗤笑。凭她就想来抓他的小辫子?还早咧!
不过,玄烨竟舍得派出这颗“宫中之珠”,确实让他感到意外。
他瞟着一旁不安的朝露,黯眸泛起了危险之气。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朝露格格既是皇上所赐,易尧在此谢恩。”易尧转过头,对童品笑道。
他的表情及声音立即引起端敏和毓豪的高度警觉。
易尧虽然表情温和,嗓音一派慵懒平缓,却隐隐透着只有他兄弟俩才听得出来的诡戾。
可是朝露却听不出来。见到易尧脸色和霁,她笑了。嘴角边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泄漏了她的天真。
童品挥着大汗,也吁了一口气,庆幸总算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说真格的,跟这个小王爷说话比面对皇上时还紧张。
“三位爷,奴才告退了。”他打了跄儿,跪禀告退。
这屋子里,只有端敏和毓豪注意到易尧的笑意根本没有传到眸子里,他的眸底闪着让人发毛的寒意。
“赌局还算数吗?”一直双手抱胸旁观不语的端敏瞅着易尧。
“为什么不算?”易尧僵着声音。
端敏兄弟心知肚明朝露钟情的对象一直是易尧,但是冷眼瞧易尧的样子,八成不会那么快就适应这个天外飞来的妻子。再瞧瞧朝露那双清澈的水眸一派欢喜地瞅着易尧的模样他们不禁对她心生怜悯。可这念头乍生,端敏和毓豪就不约而同把怜悯的眼神调向易尧??
他们有免费的奴才可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