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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粟季节 第七章

她喜欢眼前的这幅画面。

手牵着手,就像在小铜箱里所摆放的每一帧照片一样,无论他们走到哪,永远都会陪在对方的左右。

自祝山顶上下山后,陆晓生跟着她来到她暂时租赁的小木垦袅,稍事休息后,他们便牵着彼此的手,走过当年他们曾去过的每个地方,在走回小木屋山下的那片森林时,身后远方的夕日,将他们两人的背影拉长纠缠在一起。

「他们要结婚了?!」才刚从他口中获知绚丽与永泰婚期的咏童,对这意外的消息显得有些错愕。

「嗯。」陆晓生专注地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一时片刻间,咏童也不知该对这消息怀有何种心情,她还记得绚丽那张不愿服输的脸庞,也记得同学会那天永泰难以启齿的模样,她不禁要想,其实绚丽在多年前就已经放开了陆晓生,只是在她面前,绚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个输家罢了。

但对于面丽的欺骗……她不知是该同情,还是该感到愤怒。

或许都不该,因为为此而痛苦的人,太多了,在这其中,有她,也有陆晓生和永泰,还有个作茧自缚的绚丽。

悦耳的铃声忽然响起,沉思许久的咏童抬起螓首,意外地看着陆晓生不情不愿地拉大了一张臭脸,咕咕哝地应了几句后,撇着嘴角收线。

「谁打的?」她很好奇是谁能让他的表情这么丰富,也对他现在的生活圈充满了好奇。

「同学会的主办人,富四海。」

「富四海?」她怎么想就是不记得有这个人名,「我们班上没有这个人啊。」

「他有个叫富大海的老爸。」他牵着她绕过地上一洼积水,顺便替她复习记忆,「以前我们放学时常看他的私人司机来接他下课。」

「我想起来他是谁了。」她恍然大悟地拍着额,但不过一会,她又疑惑地蹙着细眉,「可是他不是隔壁班的吗?」那位先生他有没有跑错场子?

「现在他是我的经纪人。」陆晓生愈想就愈觉得自己好像又被坑了,「就在刚才的那通电话里,他老兄又跟我多敲了一个月的年终。」啧,明明就家大业大,偏偏放着少爷不干,反而跟他老爸嚷着要出来自立门户,还老拿着计算器算年终,他当每天都是过年啊?

听着他那抱怨的口吻,她忍不住掩嘴轻笑,他不经意一瞥,在见了她脸上那久违多年的笑意后,登时停住了步伐。

被他拉住不能走的咏童,回首纳看着他,林间掩映错落的霞光,在他脸上形成了忽明忽暗的片影,她靠上前想看清他的表情,他却松开了手以指抚向她唇边珍贵的笑意。

「晓生?」熟悉的轻唤,拓印在他那已经尘封多年的脑海里。

抚模她消失在唇畔的笑靥,他屏住了气息问。

「能不能……再对我笑一次?」

近距离的凝视下,咏童在他脸上看见了她也曾在镜中见过的自己的表情,患得患失、难以置信,既渴望它能成真,却又害怕这只是另一个未醒的梦。

若不是爱得深,又怎么会伯失去?

若不是曾经失去过,又怎么会怕爱情再也不会出现?

她分不清此刻存在她心底的,是对他或对自己的怜惜,她只是深深的呼吸,再以一记他最是记得的笑意来回应,就像是他停在她脸上,微微颤抖的指尖一般。

如同漠地里久旱的旅人,终于获得了水泉的滋润般,陆晓生这才释放出胸腔内紧窒的空气,再大口的呼吸,盛在手边的微笑,他可以自他的掌心中感觉到它的弧度,他忍不住挪开掌心低首探向她,在她的注视下,小心地吻上她粉色的唇。

「这是温习还是缅怀?」太过呵护与慎重的吻,今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是新的记忆。」不愿因太过心急而又吓跑她,这一回,他显得很小心。

咏童不语地看着他,半晌,她伸出两手揽住他的颈项,再主动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想我吗?」在他的两掌迅速环住她的腰际时,她在他的唇边低喃,把那些一直没有机会问他的话说出口。

「想。」

「会梦到我吗?」她再吻过他的眼眉,试著想抹去那份紧张的神色。

「-很少缺席。」

一直表现得很镇定的她,在接下来的问题面前,也忍不住有些退却,她没把握地迎上他那双瞬也不瞬凝视着她的眼眸。

「你……爱我吗?」

「从没有停止过。」飞快而坚定的答案月兑口而出时,他明显地感觉到她那如释重负的心情。

两两交缠的视线犹如蛛网,丝丝缕缕中再难以拆解得开,他们迎向彼此,迭合的唇瓣在半途中迎上对方的,在那一瞬间,无论是他或她,都像是恨不能再拉近彼此一点距离般地用力紧拥,哪怕是只有一丝缝隙,他们也觉得太过遥远,在极力想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时,在他们耳边,仿佛传来了风儿的低叹。

掠过山顶的冷风,顺着山陵的坡度下降,在夕阳西下后,山上的温度下降得更快,夜色不过多久就乘风抵至。

静夜里,睡了一阵的陆晓生小心地挪动着身躯,试着不吵醒睡在他身旁的咏童,喉际有些渴的他,自小木屋二楼来到了一楼找水喝。

当聆听着满山虫唧的他才想返回温暖的被窝时,楼上一阵轻响后和颇为急促的喘息声,令他想也不想地搁下水杯赶紧奔回卧室。

自梦中醒来却找不到他,独坐在床上的咏童苍白着一张脸,坐在床上两手紧搂着膝盖,不知该如何是好地茫然看着四下。

「咏童?」他一回卧室,见到的就是她孤零零害怕的模样。

自见到他后就一直躲藏在她心底的恐惧,令她的眼中蔓盛着一层薄泪。

「我以为……你又不见了……」

陆晓生飞快地回到她的身边将她拥紧,在她埋首在他的颈间里时,不断地在她耳边重复。

「我在,也永远都会在……」

如水的夜色中,他的保证听来格外清晰,环绕在她四周的温暖,和他纷落在她脸上的吻,令她动容地将他环紧,试着命自己去相信。

「起床了。」

暖暖的吻触落在面颊上,陆晓生张开眼,微-着眼眸面对着一室的刺眼明亮,在他的面前,一张曾在他梦中陪伴了他十来年的面容,此时此刻就近在他的眼前,他微勾起唇角,满足地看着眼前这在他年少时也曾幻想过的梦境。

想要起床,却被他一只健臂搂住腰际,因而动弹不得的咏童,趴在他身上轻推着像是还没醒的他,但他就只是噙着笑,动也不动,一双在朝阳下显得明亮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她。

当他修长的指尖卷起她的长发拨至耳后,露出那张沐浴在朝阳下的容颜后,咏童有些不自在地看着他露在被单外的果胸。

「在想什么?」

「在想……」

低沉带点磁性的慵懒声调,让她觉得浑身酥麻,「半打还是一打,排球队还是棒球队。」

「我都已经快变成高龄产妇了,你还想那些?」两抹嫣红迅速飞上咏童的面颊,她伸手轻拍着大清早就心猿意马的他。

「现在努力还来得及。」他挑挑墨眉,握住她的两手将欲起身的她再拉回身上与他紧贴着。

隔着一件被单,整个身躯与他赤果的身躯紧密相贴之后,一股从昨晚燃烧到现在似乎还未熄灭的热度,顺着他的每一次呼吸,与徘徊在她身上不愿离去的大掌,再次在她的身上重新点燃,当他两手捧着她的面颊将她拉下,准备吻上她时,光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他又想做什么的她,连忙挣扎地喊停。

「晓生……」厮磨到大半夜才睡……怎么一早他就又有体力了?

「嗯?」陆晓生正忙碌地帮她将她刚穿上的衬衫,钮扣一颗颗再次解开。

「别闹了……」在他吻上她的耳垂时,她怕痒地缩着肩,「你说过……你说过今天要带我出去走走的。」

「计划有变,因为我发现……」他吮吻着她的纤颈,满意地看着白皙的皮肤上浮映出淡淡的吻痕,「外面的风光未必会有里头的佳。」

必须要定力十足才能不被他拐走的咏童,在他突然翻了个身将她压回被窝里,而他的两片唇瓣开始往下探时,顶着一张烫红的脸庞,一鼓作气地将他推开一臂之遥以策安全。

「我要去梳洗一下……」她边喘气边严肃地对他摇头,「等一下我要下楼去准备早餐。」

「不用了,都已经端上床了,而且,这菜色……」他坏坏地咧出一笑,两眼愉快地将身下的人儿扫视一回,「我很满意。」以往的她,青涩羞涩得像朵含苞待放的蔷薇,而现在,她则是掩不住成熟风情的盛绽牡丹。

「我……」她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是主菜?」照顾了他的,那她的呢?她的早餐在哪里?

「-也可以把我吃了当早餐。」他沉声低笑,低首拉开她的衣领露出一片令人心醉神驰的春色。

伴随着窗外啾啾的鸟鸣声,咕噜噜的月复鸣声杀风景地自咏童的月复内响起,伏在她身上的陆晓生顿了顿,不情不愿地随着她的目光一同看向她抗议的月复部。

「它就一定要挑这种情况吗?」跟、他、过、不、去。

「晓生……」她可怜兮兮地皱着眉,「我真的饿了。」再不吃,她等一下又要闹胃痛了。

尝不到甜头固然沮丧,但若是看她又因胃痛缩成一团,他肯定会更沮丧,陆晓生抹了抹脸,强迫自己离开身下的一片暖玉温香,再顺手拉起她。

「好吧。」他吻吻她的额,目送小羊安全地逃离狼口。

听着她踩着轻盈的脚步踱下楼后,在床头柜捞来手机的陆晓生,先回了几通电话,才快步踏进浴室里洗了个澡,直到他踏下楼时,一楼的小餐桌上已放着一壶刚泡好的红茶,而也刚洗过澡的咏童,则穿着他的衬衫站在厨房里忙碌。

阳光将她的黑发照耀出虹泽似的光泽,望着她娇小的背影、还沾着水珠的发梢,他的思绪有些荡漾,记忆中的那个少女,在经过岁月的催化后,已经变成了个小女人了……

曾经,那是一个关于初恋的故事,只能在梦中偶尔回味重温,可如今她就近在眼前,对他漾着相同的笑意,投以同样眷恋的目光,在他们都试着将那已过去的变成现今的时,虽然,还是有一抹小小的阴影时而飘过他的心中,但他尽力不要去想远在山下的那些现实,眼下的他,只想让眼前的一切持续到天长地久。

「晓生,你急着要出门吗?」坐下吃了不久的咏童,纳闷地看着他赶时间的吃法,三两下就狼吞虎咽完他的早餐。

陆晓生并没有回答,只是以餐巾擦了擦嘴角后,见她还未吃完,他勉强捺着性子喝起一旁的红茶。

「-吃饱了?」等得有些不耐烦的他,在她啜饮了一口温热的红茶时,等不及地问。

「嗯。」她擦擦嘴角,疑惑地看他立即起身走至她的身旁,「晓生?」

他忽地打横抱起她,「今天哪里都不去了,行程统统取消!」

「等一下……」

当他大跨步地往楼上跑时,咏童连忙搂住他的肩以免自己摔下去。

「我们已经浪费太多的时间了!」他闷声低吼,三步作两步地将她给带回楼上的房间。

「我上山来不是为了要参观这张床的!」再次被压回床里的咏童,忙不迭地想从被窝里坐起,却遭一个箭步扑上床的他给结实地压回身下。

他以两手撑在她的耳畔,整个人俯性感地朝她眨眨眼。

「-可以好好参观我。」

才穿至他身上不久的上衣又被扔至一旁,再次在明亮的晨光下见到他那结实的肌理,咏童顿愣了两秒,登时一股热气从她的脚趾窜至她的头顶,她不好意思地掩着颊,不怎么敢直视眼前变得成熟,且深富男性魅力的男人。

「-在想什么?」陆晓生好笑地看着她的反应,边把她的手自她的脸上移开。

左右飘飘浮浮的目光,在他的注视下,最终还是兜转回那张她曾日思夜念的脸庞上,地轻抚着他的脸咙,小声地在他胸口低喃。

「当年那些学妹要是看到现在的你,她们二汇会很后侮,当初怎么没有尽力从我的手中把你给抢定。」

「放心,她们抢不赢-的。」虚荣心被喂补得饱饱后,陆晓生心情愉悦地在她耳边呵着气。

咏童在他躺至她身旁时,靠卧在他的怀里,将脸庞贴在他的肩上,在他缓缓收拢了双臂后,她突然觉得,像这样停留在他的怀中,她不再觉得他们之间有着距离或是什么,一切似乎不曾有过改变,他们还是从前的他们,除了只是增长了年岁而已外,他们最重视的人依然还是彼此,那份无法割舍的甜蜜,也一直存在他们的心中未曾变质过。

抚过她背后的大掌,令她舒服得想闭上眼。

「北海道美吗?」

「花季的时候最美。」他抬起她的小手,边说边亲吻着她的掌心,「-该到富良野看看的,我继父种了满山坡的罂粟,每当花季一到,整片山坡就变得像是另一座童话世界。」

聆听着他的话语,咏童忆起了那一朵朵高高种植在二楼阳台上,供她追忆和想念的花朵。

「以前,我常去看你寄回来的虞美人。」在她毕业回国,刚开始出社会找工作时,每每碰到挫折,她就会去他的老家看花兼想他,但随着工作愈来愈忙碌,她已经有好久没再见过那些花儿了。

他将她的掌心贴在脸上,侧首轻问。

「懂意思吗?!」

她微笑地问:「代表迷恋是不是?」对她来说,那些蓝天下的花朵,是一种信仰,和一个仰望天空的方向。

陆晓生不语地看着她的笑靥,就像一朵美丽的罂粟正在他面前舒展盛开。

「我有记错吗?」见他久久不语,她还以为是她的记忆力出问题。

「-没记错。」他沙哑地在她唇边说着,「那些花是我在告诉-……我迷恋-,以前不变,现在和以后,也不会变。」

落在唇上的吻触,再也不轻柔似蝶,带着焚烧的温度,浓郁深沉的热吻将她掳获,在他分开彼此的唇时,面对着那双明亮的黑眸,她深喘了口气。

「还是别出门吧?」陆晓生气息紊乱地以额抵着她的额问。

在他的气息笼罩住她的时,她舌忝舌忝突然间觉得干燥不已的唇,两手忍不住游移至他宽大的背后。

「别出门了,嗯?」他将掌心探进她的衣里,按着她的背后将她深深压进他的怀里。

「嗯。」咏童点点头,闭上眼寻找着他覆下来的唇。

当咏童终于能如愿走出小木屋时,已是三日后,但在陪着陆晓生一块踏出门口后,她又开始感到后悔。

「我不想去那里。」站在山阶底下的她,看了那条长长的石阶一眼,再次拉住他的手。

「为什么?」还以为她也会很想念这地方的陆晓生,不解她怎么会每个他们曾踏过的地方都愿去,就独独这里她有意见。

「我……」她也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很久没去了,一块去看看吧。」想带她去看看她叔叔的他,还是拉着她的手走上石阶。

无法拒绝的咏童踏上那条漫长的石阶后,一张张属于家人的脸孔飞掠过她的眼前,从爷爷一提到小叔就火冒三丈的表情、到爸爸不忍多提的心酸模样,最终停留在小叔那张已是无欲无求的脸庞上,她会不想去见小叔,或许是因为,现在的她,很幸福,因此她不愿去见那张曾因失爱而痛苦的脸龙,她更不愿的是,当年曾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又会再次重演一遍。

当年他们就是在去过了这个地方后,在那天晚上分开的……

无丝毫改变的小禅寺,在他俩步上了阶顶后再次映入咏童的眼帘,她迟疑地停住脚步,任陆晓生在一旁四处走走看看,而她则是紧握着没有了他的掌心后空荡的手心,禅堂不变的香气飘至她的鼻梢,令她不禁抗拒地屏住了气息。

这几天来,她一直不愿意去想下山后的事,因她还不愿意喊停,也不想让陆晓生再次离开自己,若是可以,那么就让季节停留在这座山上,就让那些恼人的琐事继续被远隔在山下,在这里,他们只是一对相爱的男女,不会有任何人或任何事介入他们之间,好让他们能将从前不得不中断的那份恋情再次接续下去。

可是自庭院一角映入她眼中的光景,却又容不得她自欺。

和当年一样不变的背影,就在池子边,不言不语地入侵她的眼帘,当山里的清风吹起摆放在池畔的一张张达摩绘像时,坐在池畔执笔的和尚缓缓回首看了她一眼。

在接触到那双曾遭到深刻背叛后,连自己也放弃了的眼眸,咏童觉得像是有两柄利刃正划过她的心房。

一张张的达摩,每个眼神仿佛都在问着她……

难道她愿意放弃目前所有拥的一切,跟陆晓生去一个陌生的国家重新开始,再用为数不多的青春在他身上再赌一次?

就像她的叔叔一样,用整颗心去搏?

十三年的等待,对她来说,还不够吗?只能望着虞美人的她,该要怎么做,才能确定在这次的选择后,能有一个不侮的未来?

面壁不知几个寒暑后,才愿重新走回阳光的情僧背影,自禅院一角深深地打进她的眼底,她昏乱地想着,那些笔下细细描绘的达摩,究竟画的是叔叔饱受折磨的前半生,还是只能相对不语的后半生?而达摩那双炯炯的眼瞳,穿过空气,透视着她心中的又是什么?

或许在以前,叔叔与他的情人,也曾像她和陆晓生一样,无论走到哪,都一直紧密地牵着彼此的手,可是叔叔的情人,终究是放开了他的,而她的呢?会不会也有遭到放开的一天?

她最忘不了的是,爷爷那张在严厉之下,又总会在暗地里替叔叔伤心的脸庞……

放在随身小包里的手机,突如其来的铃声,像是惊醒一林栖鸟的猎枪声,令她惊跳了一会,她深深喘口气,慌忙翻出手机,才按下按键的她,就听见自家亲弟十万火急的大叫声。

「老姊快跑,那颗鱼丸上山去找-了!」

微弱的期望,像颗在阳光底下飘浮太久的泡泡,无论再怎么挣扎,终归是得化为乌有。

「鱼丸?」刚走近她的身畔,只听见这个奇怪称呼的陆晓生,一脸好笑地问。

愁肠百转的咏童,低首不敢直视着他,当身材高大的他影子笼罩住了她的时,她猛然想起了这十三年来的漫长等待,也想起为了她不知白了多少头发的双亲。

伦敦总是下个不停的雨丝,好像再次回到了她的眼前,令她心痛地闭上了眼。

「咏童?」

「他……」她别过芳颊,万分不愿地逼自己说出口,「他是我的未婚夫。」

陆晓生那只伸向她肩头的手,霎时止顿在半空中,他凝视着她的侧脸,好一会,才强迫自己将它收回来。

「时间……到了?」

喉际像梗住了什么般,咏童不知道该说出口的字汇到底是什么,上山来时就对她做出过承诺的陆晓生,也不追问,只是默然地月兑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

「我后天回日本。」他在走向山阶时对站在身后的她低吐。

她连忙抬首看向又再次准备离她而去的他。

「晚上八点的班机,直飞北海道。」他回首朝她一笑,笑意里,有着掩不住的盼望,「我为-留了一张机票,我等-来。」

夏日即将来临,提早咏唱的蝉声清亮地盖过了他所留下的话语,咏童在风中拉紧了他所留下的外套,看着一步步拾级而下的他,高大的身影,逐渐没入因风摇曳的山影一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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