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阙 第六章
厢房里的莲花灯,在夜半时分,陡地被点亮。
一阵寒意袭来,灿亮摇晃的光影中,一柄细细长刀悄悄地贴上若笑的纤颈,凉意让她瞬间惊醒。
整个人累得没劲的若笑,躺在床上叹息连天地问着又把刀子架上她脖子的人,「为什么你们这些要找他的人,统统都爱把刀子往我的脖子上搁?」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每次有人要来找封贞观,她都要接受这种不平等的招待。
「封贞观人在哪里?」顶着光头、身着一身袈裟的慈威,扬着刀示意她坐起来。
若笑边在床上坐起边整理着衣衫,「封老兄夜半就出门了,我也不知他是上哪去。」那个封贞观也不知是怎么了,坐在她的床畔看了她大半天后,就莫名其妙地出去了。
接获密报而追来此地的慈威,面容就像是一名慈眉善目的年轻和尚,他不断地打量着烛火下的苦笑,而后-细了眼。
「你是他的谁?」居然有女人会和封贞观在一起?
这个女人的来头一定很大。
她诚实地叹口气,「我是他的跟屁虫。」
「你凭什么跟着他?」慈威不信任地勾起她的下巴,愈看她愈是觉得美丽,嘴边也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垂涎的笑意。
在他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下,若笑七手八脚地将自己给包个密不透风,并且开始怀疑起普通的和尚会对女人露出这种眼神吗?她总觉得这个和尚有点古怪,她不禁努力地想着封贞观所结的仇家里,有哪一个是个和尚。
「凭我想勾引那个冷冰冰的假死人不行吗?」她漾出媚笑,拿出识人的看家本领来套他的口风。
慈威对她的笑有些目眩神迷,手间的刀子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而只是这么一具简单的反应,就足以让若笑搞清楚来者是谁了。
「你想勾引他?」慈威重新审看了她一番,「你也想抢飞龙玉?」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也知道八卦玉的事?她是谁派出来的人?
她翻翻白眼,「我才懒得要他的那块破玉。」那块老是会引来仇人追杀的玉,送她她都不要。
「你不要飞龙玉?」慈威不知不觉地在她的身边坐下,错愕地问着这个有人把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还能心平气和的女人。
「不要。」她爱困地揉着眼。
「拜托你有话就快门,本姑娘累得很,我还想再睡一回。」
「那你与封贞观是什么关系?」慈威将刀面贴上她的面颊,让想睡的她又不得不正经地坐好来回答他。
若笑合作地坐直了身了,可是她全身的寒毛却竖了起来,她稍稍转过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露在衣额外的玉白颈项。
她没好气地睨他一眼,「本姑娘和他的私事你这个假和尚也要管?」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他做事要敬业?
想装成和尚就得装得一副六根清净的样子,老是用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看着她,是嫌她猜不出来啊?
他震惊地张大了眼,「你说什么?」
「慈威公子,我建议你最好是打消念头别去抢封贞观的飞龙玉。乖乖的去当个真和尚,这样你的命可能会长一些。」若笑干脆一口气把话说完,并且懒懒地盯着他,等着看他有没有打算要走。
「你怎么知道我是慈威?」他易容过无数次,这个女人怎么知道他是假的?而她又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封贞观说过会有个叫慈威的人来抢他的玉,他还说……」她偏着头回想,话说到一半又将小嘴一合上。将话咽回肚里去吊他的胃口。
慈威变得有点急噪,「他说什么?」
「他说他要把你的这颗人头拿回去给他家的子。」
她伸手指向他光秃秃的脑袋,满脸的同情。
「就凭他?」慈威一点也不把她的警告放在眼底。
厢房的门扉-那间被一道凌厉的剑气击碎,莲花灯的灯焰,急急摇动。
封贞观慢慢地踱了进来,「就凭我。」
慈威立刻伸手捉起若笑,站在床前与他对峙着。
「老兄。」被人粗鲁地捉着的若笑受不了地蹙起柳眉,「请你把刀子往那个姓封的脖子上搁,别再放在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身上了好吗?」
为什么他们每次都爱拿她当挡剑牌?
封贞观两眼停留在慈威那只搂紧在若笑纤腰上的大手上,看着这个一向以婬名出名的慈威.在拿若笑当人质时,还边对她毛手毛脚……不知哪来的心火忽地窜了上来,刺目的光芒从他的眼中迸射而出。
「交出飞龙玉。」』慈威一边享受着若笑的温软芳香,一边朝他露出狞笑,「不然我就杀了她。」
「你拿我来威胁他也没用,在他眼里,我根本就不算什么。」若笑两手直拨着那只不规矩的大掌,气呼呼地想甩开这个敢偷吃她豆腐的男人。
封贞观却意外地启口,「放了她。」
若笑顿时僵住不动,不太相信她刚才所听到的话「你会在乎我的死活?」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他的血不是冷的吗?
「马上放了她。」封贞观直视进慈威的眼辱,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寒意。
慈威开怀地大笑,啧啧有声地在若笑的耳边赞叹,「美姑娘,没想到你还真能将这个姓封的勾到手,你不简单。」这些年来,司马相国不知送过多少美人给封贞观,封贞观都是连看也没看的就把她们给推了回去谁知道他手中的这个大美人的魅力居然这么大,竟能够左右这个从不牵念任何人的封贞观。
若笑征愕地自言自语,「刚刚他所说的话一定是口
误,你和我都听错了。」
「慈威、你若是想保住你的人头,立刻放开她。」
封贞观运起丹田内火,迫不及待地想将上次便收回体内的掌劲,全数送给眼前的慈威消火。
「还是口误吗?」听着封贞观的威胁,慈威更是得意地问着怀中的若笑。
若笑几乎讷不成言,「他喝错药了……」是不是最近他喝药喝多了,所以把他的脑袋给喝坏了?
他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而威胁别人?
「要我放她,先拿玉来。」慈威有恃无恐地将怀中的若笑当成宝,不但不放人还志在必得地向他要玉。
封贞观还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办不到。」
慈威将刀柄一转,「那我就只好拿她开刀了。」
拿她开刀?这个男人有没有搞错?他抢他的玉,干她什么事啊?
「你开什么玩笑?」若笑的睡意瞬间消逝无踪,一时重重地撞向慈威的丹田,一掌劲击向慈威握刀的手,逼他不得不放开她来。
意外的慈威,不急着去擒住骗他是弱女子的若笑,袖袍一翻,先朝封贞观撤出漫天毒粉,并在看不清的烟雾中朝他掷出袖中所有暗器,而后吹了声口
哨,呼唤伺伏在外头的同伴一块儿杀至。
赶忙退到一边避难的若笑,根本就看不出来那阵白雾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只听见阵阵金属交错的声音以及哀号申吟;当她心急地想去看看封贞观的安危时,没想到那个爱吃她豆腐的慈威竟在她一闪身时来到她的面前。一亮晃的刀子快速地削向她。
红艳如莲的灯火下,数缕青丝缓缓飘坠在地。
「假和尚,你是想让我做尼姑啊?」被一刀逼退至墙边的若笑,娇声怒斥向那个把她的长发削去一大截的慈威。
「不只如此,我还会送你们到黄泉下头做一对鸳鸯鸟!」愈看她那娇艳的模样欲火愈是旺盛的慈威,又一刀刀地刻意避过她的要害、反而削起她的衣衫来。
「谁要你把我和他送作堆的?」没处闪躲的若笑,气坏地看他把自己厚重的衣衫一件件划破撕去,不甘心地四处找着东西砸向他。
「不要的话,那就跟我回去当我的小妾日夜伺候我!」慈威偏头闪过一只朝他掷来的花瓶,一掌探向她的胸襟。
「你想得美!」若笑不假思索地就将火辣辣的巴掌轰上他的面颊。
吃了巴掌的慈威,眼中顿时狠意尽现,再也不对她手下留情。
刀尖嘶啸地划过她的左掌;勉力偏身躲过的若笑紧按着被划破的掌心,紧咬着唇不肯出声,并在被逼得无处可退之际闭上眼,等着慈威杀至的亮刀降临。
龙吟的声音贯穿了她的耳际,她怯怯地睁开眼,那柄似龙的剑就近搁在她的面前,适时地为她接下慈威的刀劲。她还来不及看清,在阵阵刀剑流光闪去后,看见了那个本欲杀她的慈威,僧袍上画上了数道血痕,喘息不停地以刀立地撑着身子。
若笑反应不过来地看着封贞观冷肃的脸,在厢房门前的那阵白雾散去后,她也没看见有什么人在那儿,只有殷红的血渍,从门口一路濡染至外。
解决完一整打人才有空来救她的封贞观,在伸手拉她起地时,蓦地睁大了眼瞳,直盯着她那被削去一截的青丝。
好似丝丝的细弦,在他体内一根根地绷断弹裂,嗡呜不散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里,什么束缚着他修性和理性的东西,在地上若笑那些断发映入他眼瞳时全数甭裂,一阵晕眩,令所有的心血狂涛地涌至。
「你……」他握紧龙吟剑,剑尖不停地抖动,暴怒地狠瞪向慈威。
若笑被他的异样吓坏了,「封……封贞观?」
慈威先发制人,气势如虹地劈杀而至,「奉相国手谕,必须取回你的首级。」
龙吟剑嘶啸而过击碎了那柄长刀,封贞观猛烈地出掌,一掌将他震飞数尺,再旋风似地在他落地前,纵跃至他的面前一剑直取他的心房。
「谁——准——你——碰——她?」封贞观在慈威瘫软地倾身靠向他对,在他耳边森冷地问。
「我……」慈威尚未说完话就顺着龙吟剑的抽出而横倒。
挟带着风雪的强风阵阵吹入室内,在血的气味蔓延至若笑的鼻尖前,封贞观在忽明忽暗的灯火下回到征然无语的若笑身边,为她覆上大麾拦腰将她抱起。
急急的风雪打在脸上,让若笑清醒了一些,当她左右四顾时,他们已经远离了那座古寺,又回到了树林里。她畏寒地缩过他的怀里,头昏脑胀地捉紧他任他在林里飞奔,直到她睁开双眼时,眼前又是一片温暖明亮。
一间已生好火的小小木屋,阻避了外头所有的风雪,四周静谧得只听得见柴火的燃烧声,方-的那些彷佛不曾发生过似的,都被掩埋在外头的风雪中。
一阵刺痛令若笑低下头来,发现封贞观正扳开她血流未止的掌心,小心翼翼的为她止血上药。但就在他抹去她掌心所有的血丝时,一道笔直划过她掌心的陈年刀伤,清清楚楚地在她的掌心中浮现。
他的眼眸动了动。
已经上好药的若笑,弄不清他为什么直盯着她的掌心,并且紧握住她的手不放。
「封贞——」她的声音消失在他的吻里,带着不曾有过的炙热焚烧着她。
她不明白他纵放的狂情是为了什么,但他奔腾的热血、激切的缠吻,让朦胧中的她尝到了他不曾给过她的温柔,那些他一直吝于给她的,此刻他全然倾放,直吻进最深处,像是要穿透她的灵魂。
若笑在晕眩中推开他,喘息地看着他黑黝的眼眸。
她试揉地问:「你……心动了?」
封贞观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像要把她深印进他的脑海里,但在他的耳里她的问话尽是盘旋不去。
即使他没有响应,喜悦和欢欣还是缓缓地渗入若笑的心房,让她雪似的脸蛋,如牡丹似地泛红。
她朝他绽出瑰艳的笑,笃下地告诉他,「你为我而心动。」
封贞观没有否认,因为这一次,他不知该怎么再向他的心否认——
日光如水地栖落在若笑的脸庞上,刺目的阳光让她不得不醒过来。
风雪已停,清晨的阳光又来到人间。忙了一晚,累极了的若笑,窝在小木屋内的床上不肯起床。她半-着眼眸,看着那透过窗棂照得她睁不开眼的阳光,觉得天气还是冷得让她连动也不想动。
她边打哆嗦边抱怨,「那颗太阳一定是假的……」
一点也不暖和,亏它还那么大那么亮。
封贞观过于靠近的脸庞,让一转过头来想伸伸懒腰的若笑陡地停止了动作。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
「你……」她惊抚着胸口,「你一定要这样吓人吗?」七早八早就靠得那么近,他是想吓人啊?整整一夜都没睡的封贞观,就近坐在她的床畔看了她一晚的睡容,许多他一直想不清理不透的的事,在清晨的阳光将她照醒的片刻,许多他不愿承认的、不知该如何做的、困惑难解的事,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般地在他的脑中豁然开朗。
没有煎熬、没有苦抑、没有后悔,他再也不需苦苦的压抑着自己,或是将自己的心驱赶至角落里骗自己看不到,那些一直搁浅在他心头上的东西,此刻都显明了起来,彷佛挣月兑了束缚般地自由。
若笑小心的看着他的怪模怪样,悄悄地在床上坐起,还未去拿件衣裳来御寒时,封贞观已将一件保暖的衣裳为她披上,并且顺手拢了拢她散乱的长发。
怪事,怎么她一觉醒来,这个小气鬼就变了样?
若笑愈看他的举动愈觉得不对劲。从前她要是睡晚了些,他会不客气地将她从被窝里拎起来赶路,不管她是着凉还是挨饿受冻,他封老兄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对她根本就不闻不问……今儿个她是走了什么运?怎么封老兄会这么殷勤地招呼她?她默默无语地喝着他递来的热茶,看他合握着十指,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
他淡淡地启口,「我想了一夜。」
「想什么?」她边喝边问,看他用那种像是不曾看过她的陌生眼神望着她,让她的心头忐忐忑忑的,总有股说不上来的古怪。
「我想了很久,我发现,我还有根多事没有对你做。」之前他极力地对她忍着,但他现在再也无法忍耐、而且他也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再继续忍下去。
若笑一头雾水,「啊?」
「也是该清一清你我之间的债务问题了。」她对他做过太多事了,现在想来,若是要一条条的来数,还真的有点数不清,他该从哪件事先来下手好呢?
若笑理直气壮地扬高了下巴,「我哪有欠了你什么?」
「记不记得我曾警告过你不要惹我?」他轻描淡写地问,眼睛间写满了复仇的笑意。
「你……」若笑因他那可怕的笑意猛地打了个大大的寒颤,「你想做什么?」
他扳扳双手,「加倍奉还。」只要是她做过的事,他没有一条不牢刻地记在心里,他就是等着要一次来向她讨回。
「等等,我做了什么让你有仇报仇的事?」若笑忙不迭地举起手,一边拚命往床里头缩。
他寒眸细-,「那九天九夜间,你曾对我做过什么?」解决了三大护法后;。他现在有充裕的时间来找她算让他怎么也无法忍下的那件事。
「你……」她怕怕地咽了咽口水,「你连那种事都算?」要命,那件事他还真的记恨在心。
她试着对他陪着讨好的笑脸,「事情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你就把它给忘了,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不好?」
「谁要是欠过我,我一刻也忘不了。」封贞观却朝她摇摇首,双目里充满了期待。
「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忘?」她不着痕迹地往床边移动,想在他付诸行动前先行逃跑。
封贞观伸手拦住她的去路,「下辈子。」
「小气鬼!」若笑的火气大清早就被他给点燃,「难怪段凌波会被你追杀了十年!」
「你的时间会比凌波更久。」他徐徐地向她保证,甩甩两手,将她的被单扯掉,整个人欺向她。
「等……等一下,我向你赔不是行不行?」若笑慌慌张张地止住他的胸口,使劲地想把他给推下床。
他没商量余地的向她摇头,「不行。」想要赔罪太晚了,她早该知道她不该来沾惹他,向她警告过了,她也不听,既是如此,他怎能放过她?
「我求你行吗?」急如锅上蚁的苦笑,什么自尊和颜面都不顾了,真的很怕他会拿她曾对他做过的事,也来对她做上一回。
「也不行。」封贞观沉郁的眼眸紧锁住她的唇,阵阵热气吹拂在她的唇边。
大事不好了!封老兄这回看来好象是很认真的,这下该怎么办?
「段凌波!」急中生智的若笑突地伸出一指指向门口,并朝那边大叫。
「凌波?」一听到仇家的名字,封贞观马上回过头去。
若笑趁着他回头的-那,一手捉紧身上的衣裳,一手打开床边的小窗子跃了出去,一落地就不管方向地赶快落跑。
踩着冰冰凉凉的细雪,若笑赤着双足,不敢回头地直往前跑。在她自认为已经跑得够远可以停下来稍做休息时,一抹人影定定的立在她的面前,遮去了她脸上所有的光影。
她怯怯地抬起头来,发觉封贞观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额间的青筋隐隐地跳动着。
「你……」封贞观勾抬起她小巧的下颔,「骗我?」敢骗他?还敢骗了就跑?
「哇!你不要过来!」从没受过这么可怕惊吓的若笑,在他一碰到她时吓得连连大退了好几步。
因为她躲避他碰触的举措,令封贞观的俊容更显得森然。
若笑在他变得面无表情一把拎起她时,给于发现她好象又不小心踩到他的忌讳了。
「我……我可以问一下你又想怎么加倍奉还?」该不会……全天底下的人都能骗,就只有这个小气鬼不能骗吧?
「这样。」封贞观一手楼紧她的腰肢,带着这个爱骗又爱跑的女人,以高强的轻功疾速在雪地里飞奔,让她爱跑就跑个痛快。
「救命啊!」挂在他手臂上的若笑,被他疾驰如风、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的轻功吓得面无血色,阵阵呼救的声音回响在雪地里。
那一刻,封贞观不想停下来。
那双小手紧紧地环抱住他。把他当成她唯一尽力拥抱的男人,而不是她曾见过、对他们笑过的任何一个男人。
他想要当她的唯一,不管她之前经历过几个男人,也不管曾有多少人享受过她的软玉温香.现在的他,什么都无法想.他愿不顾她的过去只要她的未来。她的过去他来不及参与,但她的未来里绝不能没有他,因为他知道他的未来里不能没有她的存在。被人挂着跑的若笑,在封贞观终于停下来时,小脸上挂着两行货真价实的清泪,早就被他那种迅疾如雷的飞奔法给吓得无法反应,抽抽噎噎地伏在他的胸前啜泣。
「你……」她以还在发抖的小手捶打着他,「你是坏人……」
封贞观不痛不痒地向她更正,「我是十恶不赦的坏男人。」
「你欺负我……」长这么大,她从没被人逼出眼泪过,而这个逼出她眼泪的男人,把她的七魂六魄都差点吓得找不回来。
「我还没真正开始欺负。」这才只是开场戏而已,他根本就还没真的对她下手。
她含着泪抬起头,「还……还有真正的?」不会吧?他到底还想怎么整她?
「我要你还我九天九夜。」他伸手拨开她带的发丝,修长的大指在她的唇上来回轻画。
若笑红着脸大声地回拒,「我不还,我说什么都不还!」让一个男人把她月兑光了,然后在她身上磨磨蹭赠又吻又啃?那还不如叫他把她捏死比较快!
「现在后悔太迟了。」封贞观一把抱起她,转身往回小屋的路上走。
「封贞观,放我下来!」若笑红赧着脸庞,说什么也离开不了他强力的怀抱,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抱着她回去受刑,害得她几乎想放声尖叫。
官上邪鼓吹你勾引我,你勾引得很愉快吗?」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低首对她邪笑。
若笑顿愣在他的怀中,「你怎么连这事都知道?」
「耳朵灵光。」他的这双顺风耳,老早就把他们的计划听得一清二楚。
「我那损友叫我勾引你,就是想帮我月兑离你那不人道的虐待!」若笑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解,一点也没有反省自己所做过的事,反而还倒过来指控他。
「你错就错在不该相信那尾双头蛇。」封贞观懒泼她一盆冷水,「你真相信他是真心想帮你吗?」宫上邪会帮人?哼,除非是日头打从西边出来了。
「他不是在帮我?」还不知道已经被人出卖的若笑,呆楞在他的怀里问。
「不是。」封贞观缓缓公布正确解答,「他是在害你。」
「怎……怎么说?」害她?难道这个男人是不能勾的?官上邪怎么事先没告诉她这一点?
「你慢慢就会知道后果了。」』封贞观也不急着告诉她,反而低下头来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吻。若笑愣愣地抚着唇,他……会这么柔情蜜意的吻她?那个宫上邪到底是隐瞒了什么呀?而这个男人的性子到底还会怎么?怎么都没一个人来告诉她?
当封贞观又低下头来吻上她的唇时,若笑的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感觉到他的拥抱比以往更有力,他的吻比以前更加珍惜温柔,而她却不知自己该怎么办——
「可怜的女人。」段凌波一脸同情地摇首,「照这样下去,她不被贞观整死也会被他给吓死。」
坐在远处林里树梢上的段凌波,感慨地看着封贞观抱着那个可怜的若笑一步步在雪地的那头失去踪影。
坐在他身旁的战尧修轻抚着下颔,「很有可能。」
段凌波转首怀疑地问着他,「主子,她真的能活到和贞观一块儿去找到翔鸟玉?」依他来看,那个前阵子吃尽苦头的女人,这下子可能又要无止无境地继续受苦下去。
「也许。」深知封贞观性子的战尧修,对若笑到时能不能完整无缺地走出那间小屋也有点没把握。
「不救她一下吗?」他们这些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相信那个女人一定很期望能够有个人来解救她。
「贞观已经照我的话将三大护法解决,现在他想娱乐一下,那就随他。」战尧修是不怎么反对那个做事向来都一板一眼,从没过什么娱乐的封贞观,破天荒的为自己找来个打发时间的娱乐。
「但……贞观要是把他的娱乐给整死了呢?」段凌波考虑深远地提醒他。
战尧修听了他的话,深思了许久,自袖间掏出一张只卷,拿起止你,是因为我想看你被他拿剑追着走马观花。」
「你早就知道他会追杀我?」段凌波顿了一下,而后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对。」战尧修微抬高了眼眉,斜睨着眼看了他一下。
段凌波的气息猛地一窒。
战尧修那张无论发生什么事,永远都不会露出任何心神的眼眸,此刻竟若有似无地冒着淡淡的杀意、让段凌波看了不禁心惊胆跳。他还以为他永远都是心静如水,只要他们这些下属肯听令完成任务,他什么都不会管。
「你……」段凌波额间不由自主地沁下冷汗,「你为什么这些年来对这件事提都没提过一回?」
当年举行迎龙大典时,战尧修就知道那些人弄错玉的主人了,可是他也不出面去阻止,反倒觉得封贞观远比段凌波这头没睡醒的狮子,还适合那条飞天的青龙。
他笑着谈问:「以一条青龙换来十年的追杀,你懊悔吗?」
「才不。」段凌波毫不犹豫地摇首。「再有十年我还是愿意跑给贞观追。」没好处的事他才不会做,他情愿继续被封贞观给追杀下去也不换回他的玉。
战尧修却逸出看好戏的笑意,「你恐怕没有另一个十年了。」
「主子?」
「在贞观开始整那个女人前,把这个东西交给他。」他伸手指着那张手卷,要他亲自将自己送到封贞观那个仇人的面前。
「我不去行不行?」段凌波紧皱着眉,想为自己求情也想试探这个主子的容忍度。
战尧修一点也不介意杀了他,「除非你想去见阎王。」
听到他这句话,段凌波忍不住垂下头来深叹,「去见他跟见阎王有什么不同?」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为什么他就没有第三个选择?
「段凌波。」战尧修一掌搭上他的肩头,「不要逼我捏碎你的心。」
不可思议的刺痛狠狠地扎向他的心房,令他痛楚难当地飞快答应,「是……,」
「对了。」战尧修缓缓撇开手,转着眸子回想着,「益州郡令因为贞观杀了他的独子,似乎已招集了一票司马相国养的杀手要他偿命。」
「要告诉贞观吗?」气息还没平复的段凌波,一听到有人要去找封贞观报仇,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想先去告诉封贞观一声要他预敌。
「不。」战尧修说出的话令段凌波差点跌下树梢,「你去引益州郡令的人找到贞观」
「什么」这是什么主子?他是想害死贞观吗?
战尧修满面笑意地朝他扬眉,「我要借贞观的龙吟剑杀些司马相国挡路的蚂蚁。」四个手下里,就属封贞观最是忠贞办事最是有效率,而且得罪的人也最多。与其叫其它三个人来办这件事,他干脆直接叫名声已经臭得不能再臭的封贞观,在他的生死簿上再多添几条亡魂。
「我如果把仇家引到贞观的面前,贞观会不会找我算帐?」段凌波抚着额,开始联想自己要是做了这种事将会有什么下场。
「会。」
段凌波又怒又难平地瞪着他,「那你还叫会去?」
「我想看看你的命够不够长。」若是命不够长,那他就没资格拥有那块八卦玉了。在派这个段凌波出任务前,多磨磨他也好。
段凌波愁眉苦脸地哀哀长叹,「主子……」
「立刻去办。在去之前,先看看我在里头写了什么。」
战尧修没理会他,翩然跃下树梢,在段凌波也跃至地面想再向他求情时,却怔怔地愣大了眼。晶莹灿亮的雪地里,没有丝毫的人影,就连一个脚印,也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