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皇后 (上) 第四章
才一夜,公主下嫁的消息立刻传遍了衔月城,众人都在说这是佳偶天成,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作之合。
然而,上官凌完全不做此想。
“想必是李家产业已经威逼皇上龙颜,所以才想用公主下嫁试探吧。”他在店铺后方的丹房炼丹,丹炉里摆满各种药草,炉下的火从昨晚就没停过,半个时辰便得要搅拌一次。
“你的意思是说,哥哥功高震主了?”蹲在炉下煽风的明小满担忧地抬起有点熏黑的小脸。“皇帝怕他造反,所以让公主下嫁试探他的反应,要是他不娶,便拿他治罪,拿他的产业充公,他要是娶了,便要他一半产业为聘,对不?”
上宫凌赞许地轻抚她的头。“我家的小满真是愈来愈聪明了。”
“那要怎么办?”
“得看彧炎怎么做。”上宫凌以长柄的细杓不断搅拌着炉内的药草。“不过,我想他是个聪明人,这么一点小事应该难不了他。”
“可是,那是皇上耶!”她皱着小脸。
“是啊,是皇上,是要谁死谁就得死的天子,但那只是个世袭之位,可不代表他真是应天而生。这些年要不是彧炎在各国游定,找出治水能者、勘井高手,咱们射日不知道还要遇旱几年。”上宫凌不禁摇头。“皇上看不见眼前是历劫的时代,大肆庆功设筵,不管百姓怨声载道,我看那龙位也坐不了太久了。”
听出他话中的鄙夷,明小满秀美的柳眉拢得更紧。“凌,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到外头胡说,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你错了,这些话全都是我在外头听人说的,离京城最远的衔月城,里里外外都能听见人民这么说,你就明白为何皇上要防备彧炎了。”
“唉,太出锋头了吗?可是哥哥做的每件事都不只是为了商人重视的利,还为黎民百姓,为什么皇上不懂呢?”她皱着眉,有一下没一下地煽着炉火。
她所识得的哥哥,有些傲慢,有些狂嚣,然而待人是真诚而信任的,助人更是不求回报,并非是图利什么才刻意去做,为何大伙都懂的道理,皇上却不懂?
“皇上要是懂什么?光是听见民间百姓皆以商皇称呼彧炎,他就夜不成眠,还蠢得以为只要得到彧炎的产业,他便可以得到百姓的崇敬。”上官凌说着,唇角的笑全是讽刺。
“那么,哥哥要怎么做才能全身而退?要是皇上真把哥哥逼急了,他硬跟皇上扛上,甚至往后都不回国怎么办?”
上宫凌哈哈笑。“与其担心这点,你倒不如先担心别的。”
“我还有什么好担心?”明小满将羽扇一丢,赶忙问:“凌,你昨晚是不是又占卜了?是不是瞧见什么了?”
“我看见——”他卖着关子,笑得狡点。
“明、小、满!”
她蓦地瞪大眼,面露惊慌。“糟,小辰来了!她一定是为了昨儿个的事要来骂我。”她很想躲起来,可是丹房就这么一丁点大,想躲也没得躲。
“我去探探。”上宫凌放下长柄细杓就要往外走。
“不用不用,我去就好,你看着炉火吧。”话是这么说,可是她现在真的很不想见小辰呀……
“明小满,你还不快给我出来!”
明小辰洪亮的大嗓门震得她耳朵发痛,她只能可怜兮兮地捂着双耳,缓缓回过头。
“……小辰。”她干笑。
明小辰一身银白长衫襦裙,长发束起,横眉竖目地瞪着她,一双眼像要喷火似的。
她长指一勾,明小满便乖乖走到外头,原以为少不了一阵骂,岂料她一开口,说的却是——
“皇上真的要彧炎哥迎娶公主?”
“……应该是吧。”她一愣。
眯起清艳的水眸,明小辰凑近她。“听着,现在我要你帮我一件事。”不容抗拒,她快速地说出她的计划。
明小满皱眉听着,听到最后,惊诧地瞪大眼。“你、你……”
“你什么你?别用手指着我,眼睛也别瞪得这么大,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要不然等到公主真的下嫁,你以为公主会允许彧炎哥纳妾吗?”
“可、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你欠我的,你一定要帮我。”明小辰神色淡漠,压根不具手足之表,只想彻底利用她。“如果不是你,爹不会死,也不会需要我小小年纪便到教坊工作,撑起家计!”
听见这话,明小满瑟缩了下,紧抿丰女敕的菱唇。
“还有,你要记住,你配不上彧炎哥,不管你再怎么喜欢他,他都不可能接纳你。”明小辰一字一句,满嘴残忍,“他只是可怜你,你可千万别会错意。”
“……我知道。”她垂敛长睫。
她当然知道,她比谁都清楚,哥哥对她好,只不过是可怜她的处境,这些事她在很久以前使听明府的下人说过。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办妥,否则我绝不饶你!”明小辰迳自说完便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明小满落寞地垂下脸。
李宅,书房。
“小满儿捎来的信?”李彧炎抬眼,难以置信地接过。
信封极为素雅,上头还薰着淡淡香气,教他感觉像在作梦,拿在手中迟迟不拆封。
他在外多年,从未收过家书,这一回竟收到她的信,感觉难以形容,但总觉得昨晚之后,他们之间已不再像是陌生人了。
“是啊,明小姐犹豫了好久才交给小的,那模样简直就像个陷入爱恋,羞于启齿的小姑娘。小的想,也许是这一次皇上赐婚,让明小姐有所感悟,所以——”
“褚善,看来要是不当总管,你也会是一个出色的说书人。”他哼笑。
说得还真像一回事,他都要误以为真是如此了。
“是真的,小的昨儿个看得一清二楚,当明小姐听见赐婚时,那双大眼几乎都快要瞪裂了,震惊到连凌公子接她回去时,她都还心不在焉的。”褚善说得绘声绘影,将明小满的表情学得十成十,只可惜面容不够标致,那瞪眼的神态有点像是见鬼,不像震惊,倒像惊吓。
他抿笑。“好了,下去。”
“是。”看见主子露出难得的笑,褚善喜孜孜地退出门外。
李彧炎直盯着信封,好一会才拆了它,抖开里头的信纸,上头的娟秀字体有点虚浮,仿佛下字时褚多考虑,思绪颇多。
上头只简单写着晚上于城南的李家酒楼相见。
他的手微颤,唇角笑意无法遮掩,立刻吩咐下去,“晚上和李大人的饭局取消,传我的口讯,告诉李大人,他可以先行回京,几天后我会上京一趟。”
“小的立刻处理。”褚善在门外应着,笑得阖不拢嘴。
“还有,马上要酒楼掌柜准备小满儿爱吃的膳食。”
“小的知道了。”
李彧炎将信仔细折好收妥,搁进他的百宝箱里,等时间差不多后,他换上玄黑交领锦衫,外搭了件银白罩衫,玉带束腰,更显得他身形俊拔坚挺。
坐在前往酒楼的马车上,没来由的,他无法冷静。
愈是接近酒楼,他的心跳得愈快,像个不经人事的小毛头般沉不住气,无法从容面对,甚至忍住开始胡乱猜想,心里生出许多期盼。
这是他从未经历的激动,就算以往面对再多的难关,他都不曾如此刻一样莫名无措。
“爷儿,到了,明小姐在店门口呢。”褚善驾着马车,低声告知。
街上的人们皆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然而褚善就是能认出明小满,不是因为她戴着自家主子送的面具,而是因为那身形,他已看得太熟悉。
李家酒楼在近城南门边上,楼有七层,最上层可以跳看南城门外的辟邪典彩楼和舞伶的舞姿。
李彧炎快速下了马车,便见明小满穿着粉色长袄,外搭他送给她的貂裘斗篷,脸上戴着他送的凤凰金雕面具。他一走上前,随即牵起她的手,发现她的双手冰凉发颤,不禁脸色一沉。
“在里头等就好,为何站在这里吹风?”他嘴里骂着,双手却紧包覆住她的小手轻轻摩挲,替她取暖。
明小满看着他温柔的举措,缓缓垂下长睫。“……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来。”她该要抽回手的,偏又贪念他给的暖。
已经好久好久,他们不曾如此亲近了。
他看起来很开心,尽管正骂着她,但动作很柔,她知道,他一直是关心她的。
但是如果他知道她今夜约他,只是为了小辰,到时候不知道会不会真气得再也不理她?
她想打退堂鼓,然而小辰就站在对面等着,教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这什么傻问题?只要是你需要我,不管我在哪里,你在哪里,我都会来到你身边。”他的承诺不轻易给,然而面对她,只要她开得了口要,他就一定给得了。
明小满动容地看着他,心里的罪恶感更深。
“走,先到里头。”他牵着她走进酒楼。
酒楼里高朋满座,从下午便有不少人潮占住每个观景的好位置,直到现在都已经是掌灯时分,怕是一位难求了。
然而李彧炎进门,掌拒的立刻迎上前来。
“掌柜,给我最好的位置。”
“是。”
“可,我已经在三楼订了位置。”
“三楼要看什么景致?当然要到顶楼。”他笑着,带她爬上穿凿架空的梯,直上七楼亭台,又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下,底下还搁着两个她亲手雕制的火炉,小二已经俐落地点上了火上,放下三面竹窗,挡去顶楼的强风,亭台里立刻暖了起来。
一会儿小二又送上来水温酒和几样招牌菜,留下褚善在梯口候着。
“你喜欢的珍炒素菇羹,还有熟辣羊旋子和红烧鸡腿,这儿还准备了枣儿糕和杏饼。”
看着满桌她最喜欢的菜肴,明小满不知道该说什么,见他替她夹了满盘的菜,不断催促她吃,她只能食而无味地一口一口塞进嘴里。
“那么,今儿个你约我来有什么事?”他喝着温酒,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嗄?呃……我……”她有点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凌呢?”
“他……他待会就过来。”她随口扯谎。事实上,她根本没跟凌提直今晚的事。
“……是吗?”李彧炎不禁有些失望。原以为是两人独处,看来是他多想了。
想着,他别开眼,笑得自嘲。
明小满犹豫了下,探手拿起酒壶要替他斟酒,顺手将药丸丢进他的酒怀里,接着轻手拿起杯子,等药丸逐渐融化才递给他,随口问:“你真的要娶公主吗?”
接过酒杯,李彧炎一口饮尽。“娶又如何,不娶又如何?”话落,他突地觉得有异,尝到一股淡淡的药味,教他疑惑地直盯着怀底。
“凌说你很聪明,应该知道如何应对。”她垂下眼,不敢再看他,开始想着待会再怎么找借口离开,和小辰互换。
药丸是她从店铺里偷出来的,是罗家娘子赞不绝口的那款媚药,听说效果极快,但她不知道到底有多快,只知道他已经喝下,她便得赶紧走。
她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完全不在乎他的决定一样!“他这么会猜,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已经决定迎娶公主?”他赌气地说。
“咦?”她猛地抬眼,声音不自觉的发颤。“你……要迎娶公主?”
“不成?”他又倒了怀酒,心浮气躁地饮尽,笑得自嘲。“娶了公主有什么不好?从此之后,皇族成了我的靠山,可以庇护李氏宗亲,有什么不好?”
这些话,是四堂哥说的,也代表了李氏宗亲们的共同想法,但不代表他的。
他不想成为别人的棋子,所以努力备足与人谈判的筹码,绝不受迫于任何一方,不管处在什么位置,他都要握有主导权,然而在小满儿的面前,他却总是处于劣势,在她面前,只会让他发现自己有多卑微。
“可是,这不是等于拿你自己当李氏宗亲的护身符?”她皱起眉,不敢相信他的决定在她意料之外。
“又如何?”
他将爹留给他的产业发扬光大,是因为这是爹生前致力要做到的,他只是完成爹的遗愿,再加上他对衔月城已经没有太多牵挂,之后要怎样都无所谓。
反正他最想得到的:永远都得不到,就算他坐拥财富又如何?
不是他最想要的,他随时可以不要。
“你……怎么好像有点自暴自弃了?”她不懂,总是意气风发的他,为何此刻看起来极为颓丧,仿佛未来如何,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自暴自弃?”他哼笑出声,大手突地横过桌面,紧扣她的手腕。“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明小满瞪大眼,觉得他似乎是醉了,但神色又份外清醒。可他要是没醉,又怎么会这样抓着她?
“小满儿,你……”突地,李彧炎感觉眼前狠狠晃动了下,震动之大,让他非得用另一只手强撑着桌面稳住自己才行。下一刻,他疑惑地看向外头,发现眼前的景物不断晃动,又也许该说,是他不自觉地在晃动。
“你、你喝醉了,你等一下,我去叫褚善哥。”明小满见他满面潮红,额面泛出细碎汗珠,赶紧扯开手。
“别走,小满儿……”他想要再扣住她,浑身却古怪得紧,似醉,但又没有醉意,反而像是有什么要从体内猛暴地迸裂,让他的呼吸急促起来。
明小满看着他,咬了咬下唇,扭头就定,遇见了守在梯口的褚善。
“明小姐,你去哪?”
“我……爷儿似乎醉了,褚善哥你去瞧瞧,我去去就来。”
“喔。”
明小满欠了欠身,迅速下楼。
小辰要求的,她都办到了,如今让褚善哥到他身边守着,即使媚药发作,相信小辰也不能如何,这么一来就会没事了吧?
“我说爷儿,你到底是喝了多少酒,怎么会脸红成这样?该不会染上风寒了吧?”褚善踏进亭台里就被主子的模样吓了一跳,急忙抚上他的额面,立即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热度。“爷儿,你身上很烫啊!”
“别碰!”李彧炎低哑斥责,倚在软榻上。
他闭上眼,刚刚那杯不对劲的酒几乎是立即浮现在脑海中。
“爷儿,要不要我送你回府,先找大夫过来?”褚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小满儿呢?”他不断吐纳运气,企图将体内那股蚀骨的酥痒的遏住,却发现他愈是运气,那股酥麻便更往骨里钻。
该死!有人在他的酒里下了药,而且下的八成是媚药!
“明小姐她说……啊,来了来了!”褚善抬眼,便见明小满走了进来,穿戴着一样的貂裘斗篷和黄金面具。“明小姐,你来得刚好,先看着爷,我下楼请伙计上来搀爷下楼。”
“不用了,我来照顾爷儿就好。”
“钦?”
“下去吧。”明小满坐到李彧炎身旁,要他先下楼。
褚善傻愣愣地走到亭台口,还不断回头,总觉得她有点不太一样,似乎连嗓音都变得锐利许多,少了寻常的温润细软。更何况明小满跟他说话,总是客气得很,偶尔还会带点可爱的撒娇意味,怎么现在似乎却在命令他?
即使再三确认应该无误,他还是守在梯口,不敢离得太远。
李彧炎微张眼,瞥见她,正要开口,却感觉她一把环抱住自己,娇软的女体教他猛地抽气,感觉理智迅速抽离,而当她柔软小手探入他衣襟,更是眯紧了眼,怀疑自己身在梦中。
是梦吧?要不是梦,小满儿怎么可能对他做出如此腧矩之事?
还是说,真如褚善所料,她在意皇上赐婚,又得知他有意迎娶公主,所以终于抛却一切顾忌,想要得到他?
这意味着她心里有他,对不?
这念头犹如压碎他理智的最后一粒尘土,教他放纵自己回拥着她,感受她纤润的身体,正想要吻上她的唇时,听见她娇喊着“哥哥”,霎时,他却顿住了动作,直盯着那张微启的朱唇,蓦地拉下那遮去她半脸的黄金面具。
面具底下的面容是陌生的,更不见凤凰刺青。
李彧炎毫不怜香惜玉的立即将人一把推开。
明小辰无预警的被推落在地,痛得直哀叫,然而喉头随即被扣住,教她惊愕地瞪大眼。
“你是谁?”他抽紧下颚,大手紧捆住她的咽喉。“为什么穿着小满儿的斗篷,戴着她的面具?”
“我、我是小辰啊,李大哥!”她惊慌喊着,被他眸中冷凝的杀气震慑。“是明小满拿给我的,是她要我上来的,我……”
话未完,李彧炎已经扯下她身上的斗篷,从她身旁摇晃走过,大步走向梯口。
褚善一见到他手上拿的东西,吓得忙问:“爷儿,发生什么事了?”
“去把里头那个女人赶出去!”他低咆,尽管脚步虚浮,还是执意往楼下走。
褚善以为他和明小满闹翻了,然而才踏进亭台,就看见明小辰,二话不说也跟着下楼,顺便吩咐楼下的掌拒把她赶出去。
李彧炎一下楼,便见明小满就躲在对面的布坊前,一和他对上眼,举步就跑。
她不跑还好,一跑就让他瞬间更加光火。
他几个快步跑过街,挤过人潮,跟着她的脚步直往南城门。
褚善想追,却偏是被人潮给冲散,正忖着该怎么办时,忽地有人轻拍了他的肩头。
他一回头,“上官公子。”惊见是没戴面具的上官凌,他吓得倒抽口气。
哎呀,这该怎么办才好?他很想要撮合爷儿和明小姐的,偏偏上官公子现在又跳出来……这怎么成?身为爷儿身边最死忠的奴才,就算爷儿夺了上官公子的未婚妻,他也要负责隐瞒,谁要上官公子一直不成亲,害爷儿死不了心?
“褚善,你有没有看到小满?”上官凌直瞅着他藏不住心思转变的脸,心里只觉得好笑。
“没有!”他豁出去了!就算他得当坏人姻缘的凶手,他也认了!
“可我刚才瞧见她往那边去,彧炎似乎也往那儿去了。”他眯眼朝南城门的方向看。
“没有,您瞧错了。”褚善迅速摆出他的招牌笑脸。“我家爷儿在酒楼里。”
“可是,我明明——”
“没有!”他嗓门一吼,长臂一挥,酒楼外的伙计见状,立刻走来。“请上官公子到酒楼里。”接着上官凌随即被一左一右地架起。
可即使如此,他脸上也波澜不兴,只是浓眉一扬,笑意下达眸底。“褚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出事的?”
“我担得起!”他说得豪气千云。
上官凌趁隙挣月兑了左右两人的箝制,快手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丢进他嘴里,褚善嘴一闭,刚好吞下,吓得张大眼,想挖也挖不出来。
“你给我吃了什么?”他哇哇叫。
“男人最爱的圣品,劝你快去销金窝,免得上火。”
“你、你……”最毒男人心,意给他吃媚药!“走走走,请上官公子到酒楼里坐!”他哪儿都不去,今晚一定要盯住他,绝不让他坏了爷儿的好事!
上官凌啐了声,被人架进李家酒楼。
而另一头——
明小满东钻西钻,才刚踏出南城门,随即被李彧炎拦腰抱起。
辟邪典之夜,南城门外聚焦的皆是未婚男妇,互诉衷曲或是对舞一场是常见情景,有的更是大胆地躲在阴暗处温存,所以就算明小满被李彧炎抱着走,大伙也不觉得怪。
李彧炎抱着她直朝海弯的方向跑,到了商埠,又抱着她上李家船队,并喝令所有船员全都离去,才将她抱进舱房,丢在床上。
黑暗中,明小满只能凭借淡淡的月光,看清他脸上冷诡难辨的情绪。
“这是怎么一回事?”裹着怒火的沉嗓在黑暗中如浪侵袭,他将手上的斗篷和面具往她身旁一丢。
明小满垂敛着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满儿,你也太懂得如何践踏人心了!”他突地狂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疯狂。“凤凰群聊来仪也保护不了你,我自愿当你的凤凰,你却对我嗤之以鼻,本以为这次回衔月城,咱们关系已有所改善,岂料你竟会对我下媚药,让另一个女人对我投怀送抱!”
多荒唐!他还以为她心里多少在意他的,然而事实证明,她丝毫不在意!
他对她诸多疼爱,怕她冷、怕她饿,怕她没人陪伴,所以总想守在她身边,但是她却说他不是她的哥哥。为此他远离衔月城,可走得了人却带不走心,他的心从多年前就一直搁在她的身上,最终还是要回到她身旁,哪怕只是看看她,他都觉得好。
然而她却把他推给另一个女人,甚至不惜对他下药……为何他的多情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的多情如刀,反戕自己,伤得他好彻底,痛得他无法掩饰,也逼得他不想再思考!
“我、我……”明小满蜷缩在床上,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看样子,他肯定是发现小辰假扮她。确定他并没有因为服下媚药而要了小辰,让她松了口气,然而面对他一次次难掩的怒气,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你还要说什么?”他上了床,一寸寸地逼近她。“说我自作多情?说我自个人要疼宠你,那是我一相情愿,与你无关?正因为你压根不痛不痒,所以就可以对我下药,可以要你妹妹来戏弄我?”
“我……”
启口的瞬间,他蛮烈地吻上她的唇,丝毫没有半点怜惜疼爱,吻得又浓又烈又凶悍,一迳地掠夺……
他是如此爱她,为何她却不爱他?为何伤他的手段,总教他痛得无以复加?
深陷在狂风暴雨中,他像是迷航的船,失去了方向,只能紧揪着她不放,就算是灭顶,也要拉着她一道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