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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白首偕老~水晶恋 第4章

有鬼,真的有鬼!

吃完面,回家的路上,唐家凌左手拎着两盒雪花冰,右手则是被段凌桀收拢在掌心。

这个动作太不寻常,让她心中的警铃响到几乎快破音,不禁要怀疑,难道她在不知不觉中显露出什么了吗?

刚刚在面摊,他替她点了好多甜不辣,干面也只加段家特殊酱料,不加任何麻酱;要回家时,他还要段妈特地弄一份甜不辣让她带回家,总觉得,他把她当成唐嘉乃看待。

“你在想什么?”耳边低滑的嗓音教她猛地回过神。

“……我在想,你是个成功的经营者,为什么段爸段妈还在经营面摊?”她随口扯。

“因为他们不屑当总裁的爸妈,比较喜欢当面摊老板。”

“是喔。”她勾笑。

段爸和段妈都是真性情的人,不将他圈限,任其发展,所以才会造成他的个性有点太随性,嘴巴有点太坏。

可是,五年不见,反倒是他给自己立下界限,但昨晚过后,他又像是恢复到以前坏得有点随心所欲的时候……这算是好现象吗?

是因为她的存在而改变了他吗?她想着,视线偷偷飘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这个动作在别人眼中也许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对他而言,这个动作却是个仪式,他绝对不随便做。

但是,他明明牵了苏怡霈的手,现在又牵她……这五年来,他终究是变了吗?

“你在紧张?”

“咦?”她猛地抬眼,对上他坏心眼的笑。

多么熟悉的笑,有点坏,有点恶劣,可是却是她最爱的笑容。

“你的手心在冒汗。”他举起她的手,在她面前晃着。

他认识嘉乃太久太久,久到含括他所有生命,她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他都看得穿,然而眼前的唐家凌,却出现了他无法理解的动摇。

为什么?她到底在挣扎什么?

“……天气这么热,你握着我的乎,当然会冒汗。”她努了努嘴,死也不说她现在很紧张,紧张得要命,紧张得像是他第一次吻她,心都快要跳出胸口那样。

“谁要你穿那么多。”

“……”她垂眼不语。

“不热?”

“怕穿太少,伤了你的眼。”她撇了撇唇。

“是怕伤到自己的眼吧。”

她抬眼瞪去。

“当一个人顾及他人眼光的时候,就是害怕人异样的眼光,怕在别人眼中看见自己的隐藏。”

唐家凌一震,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那是嘉乃说过的话。”黑眸灼灼注视着她每个反应。

她扁嘴不语。她当然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可是今非昔比,他不是她,不会懂她的恐惧。

她曾经自信积极,但那份乐观是从他身上学习来的。他向来随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那份洒月兑,让她好向往,却是她怎么也学不来的。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走到家门前,开了门之后,将钥匙交给她,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没料到他会问,唐家凌先是愣了下,之后便很快收拾情绪,走在他面前,进了屋子,淡声道:“火灾。”

“你家失火?”他跟在她身后,才发现她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像是忍着痛,非得踏稳一步,才有办法再踏出下一步。

他不禁顿住,心头沉沉痛着。

唐家凌边想边用她最快的速度绕进厨房,把两盒抹茶口味的雪花冰冰到冷冻库里,回头便见他来到面前。

“嗯?”他垂眼,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对啊,就是我家里头失火,所以嘉乃的爸妈收留了我。”她的视线由上往下,最后落在自己的脚趾上。

她讨厌说谎,可瞧瞧,她真会编谎,编得多像一回事,几乎快要骗过自己。

“喔?”

他的疑问令她心跳加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有了兴趣,更不懂他为什么要挡在厨房入口,眼光只能不断飘移,在瞥见先前收放在柜子后方的空酒瓶,才有了转移他注意力的话题。

“你房间好多空酒瓶,喝太多了。”

“不喝我睡不着。”

“……你可以去找心理医生。”

“何必?”他哼问。

唐家凌不禁叹气。她当然知道心病需要心药医,可看看医生,总是利多于弊啊,偏偏他是个超不合作的病人。

“可、可是喝那么多酒,对身体真的很不好。”那堆酒她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喝完,但是空酒瓶累积了这么多,光是用看的,她都醉翻了。

“我知道。”

“你、你不可以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嘉乃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无力的闭了闭眼,不希望他再伤害自己。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沉不见底的黑眸微微绽放暖暖的火花。

“嗄?”唐家凌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但他的表情太正经,逼得她很理所当然地说:“不要再喝了。”

“好。”

“嗄?”

“你敢要求,我就做得到。”他深沉的目光闪动着异样光芒。

心跳再度失速,唐家凌好一会说不出半个字。

她认识他太久,久到他完全渗透她的生命,久到只要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就知道他想做什么,想要什么。

而他现在的眼神,没有掩饰,正直勾勾地试探她,仿佛已经看穿一切。

她能做的,只有……保持缄默。

她知道,他不可能确定她到底是谁,毕竟她已经离开他太久;而她,则不能有所动作,就怕被他看穿,用赎罪的心情弥补她一辈子。

那不是她要的爱情,所以她宁可解放他,让他自由。

突地,段凌桀勾笑,问:“我可以吃冰吗?”

“你要不要先吃药?”她回过神,想起他的病。

段凌桀耸了耸肩,一副要杀要剐任由她处置的模样。

“走吧。”他牵着她上楼,然后他舒服的往床上一躺,很自然地月兑去身上的背心,露出肌肉匀称,毫无余赘的完美体态。

唐家凌见状,赶紧别开眼,不敢看他一如记忆中性感的躯体。

“……你干么月兑衣服?”她假装忙碌,从床头拿出药袋。

“很热。”

“你可以开冷气。”

“我认为偶尔也该环保一下。”

“……”鬼话!“开电风扇也很环保。”

她起身要去开电风扇,却见他动作比她更快,一脚将电风扇踹倒在地,断成两截。

“你……”

“电风扇坏了,别碰,要是漏电就糟了。”

“……”现在是什么状况?她垂眼瞪着被分尸的风扇。

“快点,不是要吃药?”他笑眯眼,拉着她回到床边,顺脚将床边那张椅子踹倒,直接将她拉上床。

唐家凌呆若木鸡,完全感受到他的态度明显改变,这感觉,仿佛在对唐嘉乃耍赖。

怎么会这样?

她不知所措,只能佯装视而不见,继续解药袋,然而他的视线像是X光般,从上到下不断扫描她,看得她心虚不已,手颤又直冒汗,而手中的药片却偏偏像是在跟她作对,怎么抠也抠不出来,直到一只长臂横过,她想也不想地将药片护在胸前。

“不准再丢药!”她娇斥。

“……谁说我要丢药?”他咂着嘴,抢过药片,倒出药,随即再将剩下的药丢还给她,然后自动自发地将其他药袋中的药一并集中在小纸杯里头,再然后——

“喂我。”

她定定地注视着他半晌,用力稳住鼓噪的心跳,问:“你是不是把我错当成嘉乃?”

她绝不能在这当头功亏一箦,不能让他看穿,不能让他拿下半辈子当成弥补她的筹码。

不是吗?三个字差那么一点点就月兑口说出。段凌桀微眯起黑眸,没放过她张牙舞爪的防备。

为什么要对他防备?难道他真的错认了?

从空难中存活的机率微乎其微,但是太多迹象让他愿意孤注一掷,只是与其态度强硬地逼迫她承认,也许换个方式会更好。

“……我只是代替嘉乃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你不要把她投射在我身上。”她哑声说,铁了心欺骗他。

段凌桀眉头皱了下,随即扯开闲散的笑。“我只是想要个朋友,这也是苛求了?”

“朋友?”她疑问。

“一个可以让我安心,让我……可以重新来过的朋友。”

“……我可以吗?”

“当然,有你在身边,让我感到自在,再加上你是嘉乃的堂妹,让我觉得格外亲切。”随口捏造的谎,他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虽说已经过了五年,但……也不过才五年,有个人陪在我身边,可以让我慢慢调适自己。”

注视着他的表情,确定他的真诚,唐家凌才拖着长长的声音说:“你可以找苏小姐陪你。”这是她的计划,一旦认定,就不回头了,然而,要替最爱的人作媒,这感觉简直是……心如刀割。

“关她什么事?”他表面上不动声色,脑袋已经开始思考着,她是否是因为对他有所误解,才不愿意向他表明身份。

“她不是你的女朋友?”

“不是。”注意到她只是满脸不解,他不禁垂敛长睫,暗恼她的反应怎么只有如此。

他无法理解,她既然已经来到他身边,为何不表明身份,还是说……五年的时间,在她心里已种下隔阂?

就在他垂眼的刹那,唐家凌不自觉地暗松口气。“你认为,我在这里可以帮得上你的忙?”她勾起浅笑。

“嗯。”

浅噙的笑意更浓,唇勾得弯弯的。“好,那就请段先生赶紧吃药吧。”这样的结果正是她想要的,毕竟他那恶劣脾气要是不改,哪个女孩能忍受得了?她这么说服自己。

“这有什么问题。”他勾笑,很干脆地吃了药。

“好乖。”她笑眯眯地接过小纸杯,又问:“你想不想玩线上游戏?”

“你很喜欢线上游戏?”

“嗯,一方面也可以当成复建。”操纵滑鼠,对于某些伤处,确实可以视为复建疗程。

“你玩。”他懒懒地往床上一躺。“反正你之前就动过我的电脑了,不用客气,尽管玩。”

“你不玩?”她有点失望。

戏王是他们一起创立的,早期的人物设计几乎都是她操刀,而益智类的游戏则是他设计的,他们以往为了测试,老是在线上对战,通常都是她赢比较多,如今戏王被他晾在一旁,她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

“我……”

话未出口,便听见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段凌桀长臂一勾,按下通话键。

“喂?”

“总裁,我是思珊。”

“你不是很有本事,打电话来干么?”虽说现在他颇感谢她强硬地要唐家凌陪在他身边,但就是忍不住想挖苦她。

“……总裁,有内线消息说,宏亚总经理和日拓银行董座走得很近。”

“干么,他们两个有同志疑云?”他凉凉笑着,天生爱逗人的劣根性在他体内正式复活。

“段凌桀,不要跟我打哈哈!要是日拓真的打算援助宏亚的话,我看你怎么并购宏亚!”吴思珊在电话那头气得牙痒痒的,但也感觉到他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同,不再像以往紧绷得像是拉到极限的弓弦。

“跟周刊打声招呼,将宏亚的财务危机消息丢出去,我看还有谁想收拾这个烂摊子。”他漫不经心地说。

最简单的围猎方式,就是一边收购宏亚股票,再放出财务危机消息,将手中的股票全数抛出,杀得宏亚措手不及,等到跌停再进场,顺便警告周边的集团,别想跟他抢宏亚。

“需不需要再稍微加油添醋?”

“还要问我吗?五四三,跟在我身边那么久了,还要我教吗?”

“……多谢赐教!”喀地一声,吴思珊没好气地结束通话。

“啧,态度愈来愈差了。”他把手机放好,随即起身,贴到早已玩起电脑的女人身后,看着萤幕。“你也喜欢这个游戏?”

“……可以动动脑的游戏比较有趣。”她下意识地让背部离开椅背,然而却甩不开紧缠着的,属于他的气味。

“可是现在已经不太流行这一类的游戏了。”他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反应,更向前贴近了一些。

“哪有?现在网路上很多小游戏都是属于益智类的,端看经营者怎么创新,要是没心经营,当然就说些没志气的凉话!”她坐直,却仍觉得他的胸口有意无意地贴着她的背。

现在是怎样?不是说要当朋友吗?什么时候他交朋友也会跟人家这么亲密了?

“听起来像是在骂我。”段凌桀微扬起眉。

“你想太多了。”细细的眉被身后的热气扰得紧紧拢起,唐家凌不断朝工作桌挪近,直到退无可退,才哑着声问:“你不热吗?”

“满热的。”外头是飙高到三十五度的高温,在没有空调和电风扇的房间里,他早已满身大汗。

原本他是想要逼她月兑下长袖衬衫的,可惜,她显然宁可中暑也不愿月兑下。

“那你要不要走开一点?”她没回头,瞪着萤幕“建议”。

她在十八岁那一年,没跟着父母移民加拿大的那晚,就被他在以结婚为蓝图的情况之下吃干抹净。相恋的人,谁不渴望对方的身体?更何况她早就习惯在他怀里撒娇,闻着属于他的气味,偶尔偷吃豆腐,所以现在她很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又会失去理智地跳进他怀里。

“我身上有汗昧?”

“……对。”

“好吧,我去洗澡。”

唐家凌松了口气,却没听见他走动的声音,一回头,竟见他大刺刺地月兑下刷白的牛仔裤,她来不及捂住滚出舌尖的嘶哑惊呼,只能狼狈地转头,埋在电脑萤幕前,企图用游戏画面洗去她刚刚不小心看见的美景。

不公平、不公平!他今年都三十二了,为什么身材可以保持得那么好?宽肩窄臀加上健伟长腿,不过份壮硕的匀称线条、结实无赘的肌理……不禁轻拍自己的额,不准自己再胡思乱想下去。

“抱歉,我习惯一个人在家,突然忘了你的存在。”段凌桀道歉得很没诚意。

最好是可以忘得这么快啦!她闭上跟,等着他进浴室,却又听见他走近的声音。

“其实也不能怪我,你知道吗,你瘦得太离谱,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你的侧面只有一厘米,像纸片一样。”

“……你到底要不要洗?”管她是纸片人还是怎样,随便都好!赶快滚去洗澡啦!

段凌桀低低笑着,缓缓走进浴室。

唐家凌无力地趴在桌面,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淅沥哗啦水声,脑袋又很自然地想起他们曾经洗过鸳鸯浴,而他又是如何恶劣地逼迫她把他给看光光……

不行,她需要冷静一下。

走出房间,她热得猛拉衣领掮风,余光瞥见隔壁的房门,想了下,推门进去,纯白的婚纱再次映入眼帘,怔忡之际,她不禁伸手轻触——

“你在干么?”

“吓!”她吓了一跳,急速抽回的手不巧敲到柜子上的小木盒,木盒被她甩到一旁,撞到模型,匡啷一声……

用力地闭了闭眼,唐家凌不敢去看地上的满目疮痍。

她是想要把东西丢掉,但所谓的丢,是丢到她那里,而不是要将它弄坏呀!

段凌桀走到她身旁,拾起地上的木盒和装在里头的两枚对戒。“那件婚纱不适合你。”

“……我知道。”

“至少要再多个二十公斤再挑战看看。”

“嗄?”她不解抬眼,瞥见他手上心型的紫水晶对戒。

戒指是她挑的,那时他嫌弃得要命,总说他绝对不要戴,但终究挨不过她的撒娇。如今,切割精致的心型紫水晶在他指尖闪动着钻石般的光芒,教她心悸。

“说,你弄坏了我的模型,要怎么处置?”

“啊?”她视线往下,瞧见毁坏的模型,不禁苦了脸。“那个……应该用黏着剂就可以再黏回去了。”

“走,去买黏着剂。”他将对戒收妥,往柜子上一放,大手很自然地牵起她的。

唐家凌被扯着走,然而才走了一步,脚下便一滑,硬是撞进他怀里。

“啊……地上有水!”她抚着头,双手紧攀住他,视线往下,发现地板上有摊水,目光再缓缓往上——“你浑身湿透了,到底有没有擦干啊?”

他的发完全贴覆在头上,就连身上也全是水滴,腰间只用一条浴巾围着。

“谁要你突然走了?”他低声咕哝。

他听见她开门的声音,急忙冲掉身上的泡沫冲出来,哪管得了那么多。

“你说什么?”

“……没事,你拿钥匙,我去穿件衣服。”

“喔。”看着从房外一路滴到房内的水,唐家凌不禁叹口气,先找了块抹布擦干净,再回到楼下拿钥匙,只是——

“咦?到底放哪里去了?”

她在楼下客厅翻找着,回想她进门之后到过的地方,依着记忆晃进厨房,却怎么也找不到他进门前交给她的钥匙。

“你在找什么?”

哇!穿这么快?唐家凌心虚的十指交缠,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他,他家的钥匙极有可能被她弄丢了。

“找钥匙?”

“你怎么知道?”神人!

“我们要出门了,你不是在找钥匙还能找什么?”段凌桀走下楼,穿着极休闲的贴身背心和磨破的牛仔裤,大步走到她面前。

“仔细想想。”

“……我正在想。”她想着,又从厨房绕出去,一路回到二楼。

看着她的背影,段凌桀想了下,走进厨房,打开冷冻柜,果真瞧见钥匙和两盒雪花冰冰在一起。

他取出钥匙,紧紧地握在掌心。

如果说她会插画、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情,还有身上的伤、吃食的喜好,纯粹都是巧合,甚至踏进那间房也不过是因为好奇,那么,这不寻常的迷糊习惯,总可以证明她是谁了吧?

嘉乃虽然很聪明,却无法一心二用,当她在思考时,就会遗忘手边的东西,以往帮他采买东西时,也常常会一并将钥匙冰进冰箱里。

这个习惯,不是一般人都会有,所以……是她吧?他可以这样相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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