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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皇的爱钱妃 第四章

翌日掌灯时分,阮招喜安排好皇上至哪个后殿后,随即带着令牌和青羽出宫。

两人从南定门离开,沿着天街出宫,走在直通外城墙的定天路上。

“往这儿走,我先回家一趟。”

定天路分开东西两边,城中与定天路交叉的隆天路,将皇宫以南分为四个区块,东北处为官宅和富宅区,东南则是勾栏区,西边全都是关于衣食住行育乐的各式铺子,夹杂着一般房宅,而她家就是在西北区块里的白桦胡同。

“我饿了。”青羽淡道。

阮招喜闻言,停下脚步瞪他。

“先找个地方用膳,我请客。”青羽长发束起,一身常服,外搭一件样式简单的外袍,懒懒地看着同样束起长发,身着简素青衣的阮招喜。

“走吧。”阮招喜二话不说地道。“小双子,你身上带了多少?”

“……约莫百两。”

她再次定下脚步,缓缓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有那么多银两?”

“我存的。”

“有没有搞错?御膳房的差事有这么多油水可以捞?”天啊,她到底是待错地方,还是根本收费太便宜了?“小双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都偷偷把御膳房的伙食卖到宫外?”她凑近他小声问。

青羽额角抽颤。“你可真会猜。”难道她的脑袋里头想的只有这些吗?

“真的是!”她扼腕极了。“早知道我就要主子帮我安排御膳房才对。”

“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转瞬间又笑眯了眼,踮着脚将手朝他肩上一搭。“走,既然你身上带那么多钱,那咱们就到京城第一楼——震天楼!”

说完,阮招喜便如识途老马般钻进巷弄之间,在人潮缝隙里钻来钻去,就当她快忘了后头跟了个人时,蓦地被握住了手。

“你这么饿?”青羽面露不悦。

“不是饿,而是习惯了快走。”

“下次再将我丢在后头,瞧我怎么整你。”

“……哇,原来你的脾气不太好耶。”似乎相处久了,本性就慢慢模透了。

“那倒是,尤其在你丢下我时。”这会教他光火。

“好嘛、好嘛,我答应你,下回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丢下你,好不好?”她压根没将他的火气看在眼里,完全是哄娃儿的口吻。

“你最好记得承诺。”他哼道。

“我记住了!”她哈哈笑,由着他牵着手,最后两人来到一家食堂前。

站在挂着破旧横区的食堂前,青羽静默半晌,才淡淡质问:“这就是京城第一楼?”

“尝过滋味,你就会知道我为何封它为第一楼。”阮招喜拉着他踏进食堂里。

“原来是你封的?”他没辙的低笑。

只见阮招喜朝忙碌的小二喊道:“程二哥,好吃的好喝的都替我端上吧。”

“招喜?好久不见,都上哪忙去了?”

“唉,下次再跟你说,先弄点饭菜。”说完,她拉着脸色有些不豫的男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虽说震天楼里头摆设简朴,甚至有些老旧,不过确实是高朋满座。

“怎么你跟这家店的小二挺熟的?”青羽状似漫不经心地问,没发觉自己的表情很是不悦。

“是啊,我以往在这家食堂里当过差。”

他这才面色稍转。“你做过的事真不少。”

“是不少,只要能得温饱的工作,我都做。”

青羽扬起眉,看向窗外。“你到底是几岁进宫的?”口吻像是随口问问,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要模清她的底细。

“就……十四岁。”她随口胡诌。

“十四岁入宫?”青羽扬眉,低笑着。“那肯定不好受。”

他曾要冠玉去查她入宫的资料,但是后来作罢,因为他发现她是个姑娘家,虽说他曾观察她,想看她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一段时间下来,并未发现什么特殊的事。

要是她买通了某个太监引她进宫,纯粹只是为了家中老小,那么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为何在她身上开了那么多先例……他也不明白,只是想如此做而已。

“不好受?”阮招喜不太了解地扬起眉,但听他在笑,她也只是胡乱附和,“是啊,还真是不好受呢。”鬼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好受了。

忽地,她听见邻桌的人正压低声响谈论着——

“你不知道,皇上已经杀了右都御史和左都御史,要是再找不到太子,下一个被杀的肯定就是眼前还在追办的京城知京府了。”

“那也是人之常情,唯一的儿子下落不明,任谁都会抓狂。”

“只是手段稍嫌毒辣了点。”

“唉,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就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悬案,丽妃已死,恐怕太子也是凶多吉少。”

“那倒是,总不可能杀了娘却放了儿子对不?”

阮招喜听得一愣一愣。没想到宫中的事,竟连外头的百姓都知道了。

“我没想到皇上这么狠呢。”她压低嗓音说。

“狠?”

“也不是狠,就……唉,我能够理解,毕竟是父子之情,要是我娘出了事,我可能也……”话到一半,刚好小二送菜来,让她停住了话,转而招呼着他动筷。

“尝尝,这道脆筋巴子,绝对是宫里尝不到的美味。”

青羽兴致缺缺地夹了一些,才咬一口,眸色一亮。

“好吃吧?”阮招喜一脸骄傲。“我会称它为京城第一楼,不是没有原因的。”

“确实是。”

“还有还有,这道百味羹更是一绝。”她没心眼地舀了口,吹凉了些才送到他面前。

青羽乌瞳闪过复杂光痕,缓缓张口。

“好吃吗?”

他瞅着她期待的眉眼。“好吃。”

“就说了!好吃的东西不一定要贵,食材也不一定奇特,最了不起的是,这儿的大厨可以用最寻常的材料,就把东西煮得很好吃。”她咧嘴,笑露润亮编贝。

“你说,它够不够格称为京城第一楼?”

“够格。”也许她真的说对了,当她笑时,他也会不由自主想跟着一道笑,甚至……想对她更好。“待会多打包几份,回去孝敬你娘亲吧。”

阮招喜听见这话,整个心都暖了。“小双子,你人真好。”

“啊,我说了要请客吗?”青羽佯讶。

“喂!打一开始就是你说要请客的耶!”她先是凶巴巴的瞪着他,最后又可怜兮兮地扁起嘴,像是美梦被打碎,痛苦极了。

他不禁好笑。

“还笑,你刚刚明明答应我的……我们约定好不准反悔的。”阮招喜表情哀怨极了,粉女敕唇瓣扁得像是鸭似的,那噙怨的神情,更教青羽笑开一口白牙,向来沉敛的乌瞳被笑意给催柔,倾落一地星光。

“不准笑!”气闷的阮招喜坐到他身旁,双手掐住他的颊,水眸瞪得又圆又亮。“不准再笑!”

面对她的逾矩,青羽一点也不在意,依旧笑咧着嘴。

阮招喜直睇着他的笑,最后莫名其妙的也跟着笑了。不知道是这里的灯火太亮,将他的眸瞳照得太美,俊面映照得更加气宇不凡,害得她面对他时,心跳快得她头都快发晕了。

“怎么了?”见她神色不对,他笑敛长睫,俯近她一些。

心跳再度漏跳一拍,阮招喜这才惊觉自己还掐着他的颊,松手的当下,不经意拂过他的下巴,突觉有些刺感。

“钦,你……怎么好像有胡髭?”仔细一看,他的下巴真是有些发青。

以往在梨壶殿时,只有一盏灯笼照映,她总是以身形认出他,很少仔细看过他的五官。

青羽浓眉微扬,神色自若地反问:“你不会吗?”

“我?”啊?一般都有吗?她有点疑惑,但又无暇想得太深入,只能应和,“有、有,我……偶尔也是有的。”

“那就对了。”

“……喔。”是这样吗?好像哪里怪怪的?

“赶紧吃吧,待会得回你家去,你忘了?”他四两拨千斤,马上让她忘了疑惑。“说好了是我请客,你要不要先去张罗待会要打包什么给你娘亲吃?”

闻言,阮招喜亲热地往他肩上一勾。“小双子,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青羽不置可否地扬起眉。

*********

来到白桦胡同里,尽是些较为老旧的房舍,灰墙乌瓦环列,自成一格,而来到阮招喜家中时,青羽发现已经完全不能用简陋来形容了。

踏进厅里,只见小小的空间中仅搁上一张缺脚,勉强靠着墙使用的方桌,和两三把看似摇摇欲坠的椅子。

“娘,从善!”一踏进门,阮招喜就把热食往桌上一摆。

“姐——”阮从善高兴的从房里奔出来,可一看清来人,随即又吞下。“招喜,你回来了?”

“是啊,娘呢?”

“唉,娘带那孩子去找大夫了。”

“那孩子身子还没好吗?”阮招喜一脸错愕。“都多久了?”

“是比刚捡着他时好多了,可现在还是无法下床行走。”阮从善回答,不断打量跟着姐姐一道进门的男子,再以眼神询问。

意会后,阮招喜很热情地踮脚勾着青羽的肩。“他是我的同袍,叫小双子,往后你见着他,要叫他双大哥。”

青羽审视着约莫十四、五岁的阮从善,他的个子已经高过阮招喜半个头,身形瘦长,五官俊秀,那双眼和阮招喜一样世故,却没有她讨喜的笑。

“双大哥。”阮从善乖顺地喊。

青羽微微颔首。

“从善,娘是去街角那家医馆吗?”

“嗯。”

“小双子,你在这儿待会,我到医馆找我娘,马上就回来。”她说完,也不管他答不答应,便一溜烟地跑了。

见状,阮从善叹口气,倒了杯清茶。“双大哥,这里屋小简陋,不比宫中,请你忍耐会,在这儿坐一下吧。”

青羽勾笑,随意坐下,打量只能用家徒四壁形容的屋舍。

“我……哥向来莽撞,有时看起来精明,有时却又笨得可以,要是她不小心在宫中闯祸了,还请双大哥帮帮她。”

“……向来是她帮我较多。”

“真的?”阮从善明显松了口气。“她那性子,爱钱爱得要命,我老怕她在宫中闯祸,今儿个听你这么说,我放心多了。”

有余力可以帮人,又能让人这么说她,就代表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青羽想。

“你在我面前说招喜爱钱,不怕我回去造谣?”

“招喜既然会带你回家,就代表对你没有防备,她不防备的人,我就可以信任。”他笑说,眉眼之间和阮招喜有些相似。

“是吗?”青羽垂眼低笑。

原来,在她心中,他真是不须防备的人?

边闲聊,喝着压根没有茶味的茶,青羽一点也不在意,反而还顿生一种吊诡心绪,仿佛坐在这破屋舍里,都比他坐在朝元殿内安稳。

没一会,还没听见脚步声,就先听见阮招喜的大嗓门。

“我出钱给你治病、收留你,我娘还照顾你,你居然还敢跟我拿乔,说药太苦你不要吃?你真是欠打了,小子!”

“阮大娘……”被抱在阮招喜怀里的小男童扁着小嘴,水汪汪大眼直望向身后的喜娘,那模样教喜娘不舍极了,赶忙一把抱过他,小男童随即动作飞快地把脸埋在她怀里,躲避阮招喜的斥骂。

“娘,你不能这样宠他,他生病不吃药,病怎么会好?”阮招喜哇哇叫。

“招喜,别骂他,娃儿嘛,总是不爱吃苦的,你去买点饴糖让他配着吃。”喜娘温声笑,缓步走进屋内。

“还买糖呀?”她的心在滴血呀。

打个把月前捡到这小子,光是看大夫就花了她好几两,她的心都快碎了,现在为了让他吃药,还有她买糖……呜呜,她辛苦攒钱是要侍奉娘,不是要给这臭小子吃药用的!

“有什么时候?”喜娘总是笑脸温温,眉弯眼弯弯,和女儿像极了。她一进屋,瞥见个陌生男子,立刻看向儿子。“他是?”

“娘,他是哥哥的同袍,双大哥。”阮从善赶忙解释。

喜娘一顿。“你何时有了哥……”话未完,后头跟上的阮招喜已经从后头捂住她的嘴。

“娘,你进去吧,我要回去了,桌上搁的那些是小双子买的,你要吃完,别再拿去分给其他人吃。”

“可是你买那么多,我吃不完喜……”喜娘一脸无奈。

“慢、慢、吃!我没要你一次吃完。”阮招喜简直快喷火了,把娘推进去,就赶紧拉着青羽逃命似的跑了,就怕再多待一刻,她娘就要把她的底细全都掀开,到时候,一家三口外加一个捡来的臭小子,就得一起到河边喝西北风。

“原来你跟你娘长得挺像的。”总是笑脸迎人,光是瞧,就让人觉得舒服。

“是啊,我和她长得像,可性子却是天差地远,我要是也像她一样,像财神爷般四处挥霍,从善可就惨了。”走在回宫的路上,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息,可脸上还是带着笑意。

这样暖煦的笑,看在青羽眼里,像是一把暖焰,在他胸口不断来回游走。

*********

翌日。

“昨晚皇上没行房?”

一早,当阮招喜来到敬事房,发现昨晚皇上没依例行房,更没去到她安排的牡丹殿时,脸都绿了。

“昨儿个奴才照总管指示前往露华殿外等候,可是皇上的贴身公公冠玉却说皇上累极,已就寝。”

敬事房的小太监愈是说,阮招喜的脸色愈是惨白,垂眼寻思了番才道:“无妨,就当延期,今晚再去请皇上移驾便是。”

“是。”

她原本想要走一趟牡丹殿,解释一下昨晚的状况,但想了想,晚上皇上就会过去了,实在没必要多次一举。

然而——

“……皇上说不?”掌灯时分,当阮招喜领着敬事房小太监来到露华殿外,得到这样的回答时,她脸又黑了。

“是的,皇上说不,要敬事房退下。”冠玉淡声回答。

“可、可是……”

“阮总管,你想要拂逆皇上旨意?”冠玉微眯起狭长美目。

不用问,冠玉也看得出她脸色愀变是为哪桩。敬事房太监收受嫔妃红包,帮忙决定谁可获得皇上宠幸这种事,在后宫早就不是鲜事,他可以想像阮招喜现在正面临什么样的状况。

然而话说回来,皇上改变心意,还不是因为她?

“奴才不敢。”不管是资历还是辈份,冠玉都大上她一大截,面对他,她脑袋都发麻了,更遑论违逆皇上的旨意。

“可是,内务府常大总管说了,皇嗣单薄,如果皇上再不宠幸嫔妃……”

“我再说一次,敬事房退下!”冠玉不耐地打断她未竟的话。

阮招喜唇角的笑意彻底垮掉,脸色由黑转白,但还是力持镇定,“奴才明白了,奴才明晚再来。”

“皇上有旨,近期南方水患惹得龙心烦躁,近日内无心房事,要敬事房不用忙了。”清朗的声音将旨意说得分明,也让阮招喜彻底呆掉。

“可是……”

冠玉压根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转身就走。

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露华殿外的渡廊上,阮招喜被冷风吹得直打哆嗦,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死定了……这次她死定了!

*********

夜半三更,梨壶殿上的草皮快要被阮招喜踩烂,直到她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转进殿前拱门,她随即一把扑上去。

“小双子!怎么办?我死定了!”

青羽有些受宠若惊地瞪着扑到怀里的软腻身影,耳边根本听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心头被她没心眼的举措给惹得发热。

“……小双子,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见了没?倒是给我一点想法,帮帮我啊!”阮招喜环抱着他,抓着他又扯又晃。

“你冷静一点,先放开我。”她抱得太紧,尽管胸口上缠着白巾,但他依旧能够感受到她酥软的胸脯,教他心旌动摇。

“哎呀,这次真的死定了……”松开他,她像个老太婆般缩在石椅上,哇啦啦地将刚知道的第一手消息重复一次。

“你说,这样子我不是完了吗?我向来以诚信作买卖的,可偏偏皇上不行房!我去问过常大总管该如何是好,常大总管说一切以皇上旨意为准,可是、可是我已经收了德妃的元宝了,皇上要是不行房……”

“把元宝还给她不就得了?”青羽懒懒打断她混乱无章法的话。

听完一大段没头没尾的哀号,他总算把一切都连结上,神色也更显意兴阑珊。

“这不是还不还的问题,是诚信问题。”诚信一旦出了问题,往后想要再重作买卖可就难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多喝了一口酒,可以祛寒又可以稳定她的心神。

“那好,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别再蹚这些浑水。”

“为什么?”

“皇上的心意难猜,他何时兴起没人知道,你又何必硬是要收这些钱,而坏了自己的诚信?”青羽好心提点她。

“别说诚信,说不准到时候,你还会替自己惹上麻烦。”

“……有没有搞错?他到底是不是男人,竟然宁可一个人睡!”财路被断,阮招喜好痛心,抱怨自然月兑口而出。

青羽眼角抽颤,勉强道:“小心隔墙有耳。”

“我又没说错,后宫嫔妃个个美如天仙,皇上为什么不要?”她苦着脸,突地水眸一瞠,左看右看,确定四下只有他,才敢放胆说。

“难道说,皇上真有龙阳癖?”

青羽闭了闭眼,已经不想理她。

“我听说咱们历朝皇族有人是有这嗜好的,说不准皇上也有这种毛病。”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龙阳癖?”他没好气地横眼瞪去。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喜欢男人吗?就是因为喜欢男人,所以才不要美人嘛。”这样很糟糕,太子找不到,皇嗣又生不出来,王朝要灭了……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油水可以捞,当个总管也没用啊!

青羽冷冷地看着她,透着警告的眼神在空气中蔓延,直到她清楚接收到后,自动闭上嘴。

“唉,小双子,到底要怎么做,皇上才会想宠幸嫔妃?”可安静没多久,阮招喜又忍不住开口了。

他微恼地瞪她。“你有完没完,问我做什么?”

“你是男人啊!”她说得理直气壮,俨然忘了对方是太监。

“你也是男人,不是吗?”他故意强调着“也”字。

“喔……对对对,我也是男人,所以……嗯,我懂,对……”对个鬼啦,她到底在对什么?

“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先想想该怎么安抚德妃吧。”

阮招喜用力扁起嘴。“小双子,你到底是学坏了,还是本性就这么坏?”瞧瞧,那轻佻的眼神抹上邪味的唇角,虽然好看得要命,却又坏心得要死。

她应该要觉得不开心的,可近来不知怎地,每回瞧他垂睫笑得坏心,她就忍不住一直看、一直看,看到整个人都恍惚了。

“是本性。”

“啊啊!我不管啦,给我恢复!我比较喜欢刚认识的你啦!”她忽地跳到他身上,掐他好看的脸。

“你又喝醉了!”青羽低斥,扯下她的双手。“不是说了,酒是给你祛寒、养护身体,不是要你当醉鬼的?”

他怕她工作繁杂之下,又得要在三更天时与他一叙,会累出病来,才准备了养生酒,岂料一喝下来,才发现她酒品非常不佳,有时乖点还会一路颠回房,坏时就死命地烦人,气得他有好几次都想将她丢下,最后却还是认命地把她抱回房。

“对,我喝醉了,我还要咬你!”说罢就往他的腕间一咬。只是醉了的她没能拿捏好力道,顿时在他腕上留下齿痕,她愣了下,像做错事的小孩偷觑他,正好对上他噙怒的眸。

“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她可怜兮兮地扁起嘴。

她承认自己有点烦,但原本没打算要咬他发泄的,纯粹是一时没拿捏好……

青羽没吭声,只是用一双冷眼直瞅着她,看得她心虚又内疚,只好怯怯地伸出手,拉高袖管,凑到他嘴边。

“不然给你咬回来好了。”一报还一报的道理,她懂的。

青羽眯起眼,看她一脸怕痛却又甘愿受罚的样子,唇角缓缓勾斜。

“我不咬手。”

“那你要咬哪里?”

“咬这儿。”话落,他蓦地扣住她的手腕,俯身向前,吻住她老诱得他心猿意马的粉女敕唇瓣。

他张嘴轻咬,轻啮慢啃,吻着摩挲着,瞬间缠绵到不想放了。

阮招喜瞠圆水眸,瞬间醉意全都消失不见。

她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什么事,只觉得她唇上泛起淡淡酥麻,一路麻进她的心坎里,晕了她的脑袋。

他到底还要咬多久?

最后一个疑问冒出的瞬间,她发现他的舌竟钻入她的口中,她想逃,后脑勺却被他按得死紧。

等等,这不是传说中的亲嘴吗?她不知所措地对上他深沉远邃的眸,只觉得他的眼像是带着魔性,诱惑着她,教她忘了挣扎,任由他缠上她的唇舌,时而浓烈时而轻浅,交换着彼此的气息,直到她快要不能呼吸。

半晌,他止了吻,她却没有勇气看他,心跳急得快要从胸口破出,慌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一次,在这时分,梨壶殿内没有他们交谈的声音,没有他们闲聊后的笑声,只有静谧而压抑的呼吸。

“记住了,下次你敢再咬我,我就加倍奉还。”青羽粗嘎低喃。

“……这才不是咬。”她小声咕哝。

骗她是傻子吗?她会连这是亲嘴都不知道吗?她在宰相府也看过不少丫鬟长工诉衷曲的场面,不会笨得连点男女之事都不懂,只是不懂他为什么要亲她?

她现在是太监耶!

不是她自夸,她十五岁开始女扮男装,在宰相府当差多年,从没人看穿她的女儿身,眼前的小双子自然也看不穿,所以他一定是——

“不然是什么?”他哼笑。

“就是、就是……”

“嗯?”他扬起浓眉,好整以暇地等着。

她的唇如他想像中一样软女敕,尝过之后,非但没能压制他的渴望,反倒是激起了更大的。

他想要的,绝非一个吻而已。

阮招喜想了下,缓缓起身,走出凉亭——

“小双子,你有龙阳癖!”话落之后,她便一溜烟地跑了。

亭内只余怔愣的青羽,远处还听得见冠玉压抑的笑声。

“闭嘴!”回过神后,青羽微恼低咆,远处的笑声随即打住。

倚在石柱上,他伸出长指抚过还沾染着她气息的唇,又她好气又好笑,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想要她,因为她,就连例行的行房日都觉得乏味了。

只因他想要的,不是一个只供他传宗接代的女人,而是能够坐在他身边,陪他东南西北乱聊,和他一起开怀大笑的女人。

如今他又要怎么做,才能顺理成章地将她变成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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