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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夫 第十七章

「你落崖前,我听见了你唤拔都……」他黝黑的眸恍若是天上星子落湖,那般激亮却又震起阵阵涟漪。「你只唤他,所以我想,也许你最爱的不是我,而是拔都……所以你和他扮夫妻,是真成了夫妻,还是只是扮夫妻?我……」

世于将像在绕口令似的,教玺儿听得一愣一愣,好一会才消化他说的话,不由得摇头失笑。

「你在笑什么?」他不悦恼道,说翻脸就翻脸。

「若我真和拔都成亲,你说,你要怎么办?」她逗着他。

「我不管!你是我的妻子!」

「你要抢你弟的妻子?」再逗一下。

「……你真是与他……」他一口气梗在喉头,吐不出也咽不下,表情痛苦,肝胆俱震,张口欲言,却只能又闭上嘴。

看见他心碎神伤的模样,玺儿再也玩不下去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说:「我落崖前,说的是——拔都,救他。」

世于将掹地抬头,黑眸定定地看着她。「那个「他」是指我?」瞳眸乍亮。

「要不然呢?」

「是我?」声音透着压抑的欣喜,下一刻……爆发。「你说的是要拔都救我,而不是喊拔都的名字!你是在乎我的,你根本没爱过那混小子,对不对?」

对上他狂喜的眸,她漂亮的眉微微揽起。「世于将,你不在乎你刺了我一剑,倒是比较在意我在落崖前说了什么?」表情是非常不认同他的行为。

愣了下,世于将才后知后觉的收敛起狂喜的心。

「玺儿。」他将她紧密地搂进怀里,好抱歉好自责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

「都过去了,」她笑嗔着回搂他,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怎么,我要拔都拿骨灰瓶给你,让你难受了?」

「怎可能不难受?」他像是要死了般,魂魄碎成一团。「你犹若我魂魄的一部份,要我怎能割舍?」

她笑着,泪水却在眸底打转,没有办法应答。

就是知道他有多看重她,就是知道他可以为她多丧志颓靡,她就更不敢跟他相认,不敢让他知道,她……她的日子不多了。

「但没关系,这一次不管怎样,我们都要在一起!」世于将坚定不移地承诺,黑眸透着不容置喙的坚持。「谁也不能再把我们分开。」

「……你傻。」

「不傻,我从没傻过。」他一直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玺儿,这回不管你允不允,我都要你来成就我的梦。」

「什么梦?」

「咱们找个地方隐居,天下如此之大,定会有咱们的容身之处。」他说,唇角勾着满足的笑。「只要有你,哪儿就是家。」

「远离所有的是非杀戮?」玺儿水眸迷蒙,目光飘得好远。

「对。」

「可能吗?」

「没什么不可能的。」他啄着她的唇。「只是在那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办。」

她疑惑地望向他。「什么事?」

「再要你一次。」他猛地含住她的唇,大手已不安份地抚上她柔美的体态……

他教她尝尽男女交欢的美好,让她忘不了他带给她的极致愉悦,身为女人该享的被宠被怜,这样的男人,确实是值得她用生命去爱。

☆☆☆

再张眼时,屋内半点光亮都没有。

玺儿眨了眨眼,古怪为何都没人入内,再看向身旁的男人霸道地将她拽在怀里,就连翻个身都不能。

怕她又消失了吗?他心里的伤,究竟有多深?

爱怜地轻抚他的脸,瞧他睡得极沉,神情还抹着淡淡喜悦,唇角噙着满足,她不禁也笑了。

突地——

「醒了吗?」门外是拔都微涩的嗓音。

玺儿霍地瞪大了眼,想要拉开男人横在她腰边的长臂,却发现怎么也移不了他半分,更可恶的是,她愈是扯,他愈是使劲。

这人,分明是醒了吧!

「起来。」她压低声音说,像是怕被门外的人听见。

「不起!」世于将依旧闭着眼,这下不只手横过,就连两只长腿也夹着她。

她咬了咬唇,因他的贴近再度红了脸。「快起来,拔都在门外。」

「那又怎么着?」他初醒的嗓音透着魔魅的慵懒。

「你、我、这……」她在他怀里忙得一头汗,直觉羞得无脸见人。「算我求你,先让我起来吧,我饿了。」

「……也对,你都未进食。」他忙着满足自己,倒忘了一日尚未进食的事。

待他松开钳制,玺儿便飞也似地跳下床,满地找衣衫,却发现那件衣服已碎成几块碎布……唉,都是这男人的杰作,这下该怎么办?

她灵光一闪,想起他的衣柜,快快打开挑了一件搭上,虽然大了些,但卷卷裤管,勉强可行。

回头,再赶紧把地上的碎布藏起,准备去开门,又想到这男人还赤条条的——

「起来穿衣服。」

「我不冷,」他笑笑道,黑眸在黑暗中像天际最璀亮的一颗星。

「谁管你冷不冷?」她压低声响吼着,用力推他。「快点!我饿了!」

「我没劲了,你替我穿。」

这、男、人!咬了咬牙,她认了!

再踅回衣柜,随便挑了件衣袍将他拉坐起身,替他套上,而后裤子、裤子……

「你自己穿!」羞也不羞!就说征北王很还不承认!

「羞什么?你没瞧过吗?」低哑笑声犹若珠玉落在丝缎上般迷人。

玺儿气得快要咬坏一口牙。「快!拔都就在门外。」他一定发现了,一定是知道了!

「那又怎么着?又没要他在外头站着,爱站就站呀。」管他站到天荒地老,他只想和爱妻燕好。

「你!拔都会发现的啦——」这男人动作慢吞吞的,分明是恶意。

「拔都、拔都——」他哼了声,抬眼瞪她。「怎么,你真成了他的妻,和本王同榻倒成了私情了?」

「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呀,给我听着,马上……」话未完,门板已经被人一脚踹开。

「醒了,也不会应声?」已恢复真面目的拔都幽黯的眸瞪着床上的男人。

世于将懒洋洋地回着,「既知醒了,又何必恶意打扰?」

「谁打扰你了?我是怕玺儿饿。」

「她饿了有我张罗,你忙什么?」

「她是我的主子。」尽管她说过他已不再是她的贴侍,他却依旧改不了这多年习惯。伸手,将她拉到身旁。

「她是我的妻子。」世于将迅速起身,将人扯进怀里。

亲兄弟,明算帐,失踪十多年的三弟失而复得他虽是开心,但也不能妻子与他——

「等等、等等,咱们一道用膳,可好?」她一手被一人拽住,稍运了劲,展了点蛮力,将两人扯近身旁。

「谁要与他一道用膳!」拔都哼了声,别开脸。

「别往脸上贴金了。」世于将皮笑肉不笑地道。

闻言,拔都忍不住发难。「你这个人真的很卑鄙,翻脸的速度还真不是普通的快!」前两天还叫着三弟呢,瞧瞧,他现在是什么眼神!

「是谁卑鄙?我跟你问了,说她定是玺儿,你还在我面前装傻!不经我允许,就为我治眼!一年前,还拿着玺儿的骨灰瓶给我,演得多像一回事!」旧恨不提便罢,一提,他就满肚子火。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我都还没跟你算一年前你刺伤玺儿的事!要不是她的心脏比寻常人偏中间了些,你那一剑已经要了她的命了,你还能上哪去找人啊?你这个笨蛋!」

「你骂我笨蛋?我是你二哥!」

「你当我是你三弟了吗?」

两兄弟争闹不休,玺儿左瞪拔都再右瞪世于将。「你们两个给我听着,我饿了!再不让我用膳,休怪我翻脸!」而后,甩开两个男人而去。

「……忘了跟你说,玺儿饿时,脾气不好。」拔都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

「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干么,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吗?那他算什么?

哼了声,拔都追上前方女子的脚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是你二哥!」世于将立刻跟上,边跑还边系衣衫的绳结。

「你当我是你三弟了吗?」

「你又当我是你二哥了吗?」

「你们两个还吵!」前头的玺儿回头狂吼,肚子饿和吵架声让她的心情更差了。

两个男人对看一眼,极具默契地同时闭上嘴。

此时,守在院落多时的傅年与苏尹才从黑暗处走出,两人对看一眼。

「这感觉挺不赖的。」苏尹有感而发。往后再也不用怕王爷会突然抓狂,拿他开刀了。

「王爷府总算是有些热闹了。」傅年感叹,看着这清冷的院落,再看向那三个背影,感动得快哭了,用力地吸了吸气,他很骄傲的说:「由此可见,我相当具有识人眼力,一眼就挑中他们当下人。」

「……你完了,把王爷的爱妻和三弟当下人。」苏尹很没良心地说着。

傅年神色果真微变。「话不是这么说的,他们易容,我怎么会知道……」

呜,亏三爷还是他打小照顾大的,相见却不相识,他多痛心啊。

「去跟王爷说吧。」苏尹笑得得意,朝车子的方向跑去。

哈哈,从此以后,王爷多了个人可以练掌劲了。

「喂——」有没有这么狠啊,罪都丢给他一人背——

☆☆☆

「为什么要熬两盅药?」

夏日炎炎,七夕刚过,热浪未止,然而,世于将却蹲在厨房,看着他闷不吭声的三弟煎药。

拔都冷眼侧看着他。「你也晓得要问了?」看了那么多日他亲手斟药给玺儿,也知道不对劲了,是吧?

世于将挑起浓眉。「你好像对我很不满?」

「不是好像,是真的很不满。」

「怎么说?」他恶意扯开唇,笑得自满得意。「因为玺儿终于回到我身边?」

横他一眼,他无奈摇头,好像他是坨涂不上墙的烂泥。「难道你都没想过,为什么玺儿事隔一年多才来医你的眼吗?」

「她说是生我的气。」托着下巴,他等着三弟的最后解答。

「那是因为她有天在山上听见有人提起征北王醉生梦死的故事,才知道你根本没有医眼,才决定下山帮你。」

「……你的意思是说,玺儿根本没打算来找我?」世于将微敛长睫,看着烧得正旺的炉火。「为什么?」

「因为这个。」他指了指其中一炉。

「她的伤没好?」他早猜到她身上必定有伤,否则不会在她身上闻见那么浓的药香。

「好了。」拔都掂算着时间,将药倒出。「你应该知道玺儿长年服用秘药,才能够有着寻常女子不会有的蛮力,那秘药使用久了,对身体而言总是种毒,原本能够抗衡无事,只是当年你赏赐的那一剑重创了她的气脉,导致气血逆行,那份蛰伏在体内的毒开始反噬着她。」

闻言,他神色冷寒。「会如何?」

「会如何?」拔都掀唇哼笑。「会死。」

「会死?」世于将心头登时一抽,「所以,她原本是打算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独自死去?」

若不是她在山间听见了有人提起他的眼伤未治,只怕他真的见不到她了?

「也不是无法可施,只是我缺了一味药引。」

他激动的揪住他。「告诉我,我去找!」

拔都看着他,面有难色。「玺儿是不准我跟你说这件事的,但我发现我下的药已经愈来愈不能抗衡她体内的毒了。」

「那你肯定知道这味药引可以在哪找到,对不对?」世于将松了口气。

「知道玺儿为什么不愿意我跟你说?」

「为什么?」

「因为那味药引,只有大内宫中才有。」

「我去跟皇上求!」

「……你不介意?」拔都有些意外。

「介意什么?去跟皇上低头?只要能够救回玺儿的命,我有什么不能给的?不过是去跟皇上低头,这有什么难?」世于将总算安心了,这任务对他而言,一点都不难。「我只怕看不见玺儿,找不到玺儿。」

☆☆☆

微风拂过院落湖泊,扬起湖上亭内青玉珠帘,响起叮叮当当的敲击声,让趴在亭内屏榻上的玺儿勾弯唇角,闪亮眸子直盯着亭下的池水,又丢了块饽饽丢去。

「好玩吗?」

世于将看着她喂鱼的动作,那水眸闪着兴味的光芒,好似这是多好玩的游戏,然而再仔细看她的神色,确实一日比一日还要苍白,而她居然还以为可以瞒过他,什么都不说,就只因为她不希望他为了她去向皇上低头。

「好玩。」她抬眼,眉眼皆是笑意。

分隔前后院落的人工湖泊呈月牙形,亭台楼阁就架设在湖面,数座雕饰精美的青桥衔接,湖面栽种一望无际的雅莲,湖里蓄养了不少锦鱼。

堂堂征北王充当跑堂,为了爱妻上了趟厨房,问了拔都不少内情,顺手拿了不少消暑糕点凉茶,却有不少全都喂进湖里鱼月复。

「待会就不好玩了。」坐在她身旁,他递了杯凉茶给她。

「怎么着?」

他皱起鼻头。「有人在厨房使乱。」

玺儿微挑起眉。「拔都吗?」随即轻轻将他推离屏榻。

「……你在做什么?」居然不给坐?

「拔都肯定是在熬药,待会就来,咱们离远些。」也真是为难拔都了,熬她的药,也要一并熬他的,还得骗世于将说她的药是在养心静气用的,就不知可以瞒他到什么时候。

「为什么?」他,征战沙场,骁勇善战的征北王,此时一张俊脸好哀怨。

「我怕拔都不自在。」

「你在意他?」毕竟他们一块长大,情感必是有的,就不知道成份精不精纯。

玺儿瞠他一眼。「你明知道拔都就像我的大哥一样。」

「他是我三弟。」

「那我要叫你大二哥吗?」

「……叫相公,你觉得如何?」他眼睛一亮。

她斜睨一眼,「又没拜堂亦无成亲,哪来的相公?」继续撕开饽饽喂鱼。

「身子都给你了,你想始乱终弃?」世于将厚着脸皮硬爬上屏榻,不给坐,他偏要躺。

「你在胡说什么?」她想要如法炮制再推他一回,岂料却被他抱得死紧,一阵天旋地转,被迫压在他身上,他双臂在她背后缩紧,两人贴合得半点缝隙都没有。

「征北王,你在做什么?」

「偷香窃玉——」他把脸埋进她柔腻的颈窝。

「大白天的,你偷什么香窃什么玉?」拔都冷冷的嗓音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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