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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艳无双 第一章

“倒楣,倒楣,真是有够倒楣的。”

连连喊了好几声倒楣透顶的花忠世,因为手气不顺,赌了好几把,还不见回本。

“伯母说……说要您回家吃饭。”

来唤的孩子已经十七、八岁,因为天气寒冷,穿着布料极差的衣物,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孱弱的样子不似该年纪会有的体格。他久唤许多次,花忠世都置之不理,他只好双眼含泪等着,也不敢回去花府。

若是没把花忠世叫回家去,伯母的打骂还更严苛,伯父顶多就是口头乱骂,但是伯母有时脾气上来,拿了身旁的东西就对着他打。

花忠世赌输就已经够烦了,看他还红着一双眼睛来,不由得骂道:“哭什么哭,楣气都被你带来了,每次你一来,就是带输气过来,害我一见你就输。”

“花老爷,这不是你侄子吗?骂得这么难听。”旁人听了,发了声,自家的侄子被他这么恶骂,若不是没有爹娘出头,岂容他这般乱骂。

一听侄子两字,花忠世什么难听的话都出来了。“什么侄子,老子才没那么倒楣,这小子在娘胎里就克死了他老爹,出生又克死了他娘,要不是我花大善人给他口饭吃,他老早就该出去流浪了。”

“这孩子眉清目秀的,倒是长得不错。”

“不错有个屁用,他若是女的,还能去赚点嫁妆,却是男的,且胆小懦弱,一见他就烦。每天都哭啊哭的,把我花家都哭倒楣了,田不是荒了,就是作大水冲走了,要不就是吃食花费多,得卖了地填他那张嘴,你说我养了他倒不倒楣?”反正任何倒楣事,都怪在孩子头上。

花忠世又碎碎念了一堆,花家向来小有家产,只是他跟他妻子都爱赌,加上这几年家里多了花乐歌的开支,银子都是几百两的出去,从来也没见银子赢回来过。这孩子的父母双亡,更加深他的偏见,认为都是孩子克死的。

“要不,你喜欢的话,这孩子给你抵个十两欠银如何?”见来人打量花乐歌,花忠世还以为他想要花乐歌。

花乐歌害怕得发抖,那中年男子虽瞧这瘦皮猴似的花乐歌有几分姿色,但是他浑身脏臭,又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只能算是中上姿色吧,再加上花忠世之前渲染这个孩子有多会克人,谁还敢要这灾星在身边。

“你别开玩笑了!这孩子看起来要力气没力气的样儿,真要是来我家,只怕我还得给他吃穿费用,这十两准拿不回来,我再怎么傻也不会要的。”

花忠世一听他那么说,恨得牙痒痒的,劈头就拿起牌向花乐歌砸去,连十两银子也不值的废物,要来干嘛。

“要你这没用的克星在身边干什么!连十两银子也卖不了!从小照顾你的花费都超过十两了,而且一看到你就越赌越输,还让人家看笑话。老子回家去,不赌了!”

花乐歌含着眼泪,不敢回嘴,一路跟着伯父回家。花家这几年越来越败落,尽管两人生了一女,年纪比花乐歌小两岁,也是适婚年龄了,但是他们花家臭名远播,知道的人哪敢来结这种亲家。

花忠世的老婆林云娘在家里等久了,见他一回来,立刻泼妇骂街,发了一顿脾气。花忠世受了气,不敢回嘴,转而对着花乐歌又是一阵臭骂。

只是这几年日子不好过,没几天就有讨债的踏上门,他们正想寻个出路把女儿花娇儿给嫁出去,但是花娇儿长相不佳,再加上他们疼得无法无天,所以一直没人来求亲。

林云娘请来这附近最黑心的媒婆商讨这件亲事。那媒婆眉奸眼诈,本姓黑,曾吃亏上当的人,都在背后骂她是名副其实的黑媒婆。

“黑媒婆,你就行行好,帮我们找个大户人家,只要事情成了,这该包的大礼……”

黑媒婆边吃果子,眼睛边瞧着林云娘、花忠世说:“不是我不帮忙,而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要一看喜欢的,就是要美色啊,说起你家的娇儿什么都行,就是少了那么点美色。”

“就算我们求你了!这红包礼我们加倍给,你也知道我们花家自从养了那个克父克母的灾星后,就什么都不顺,若没靠女儿保障我们下半辈子,那我们两老以后怎么办啊?”

讲起花乐歌,林云娘、花忠世一人一句又把花家的没落怪到他头上去,那黑媒婆迟疑了一下。

“嗳,我记得你家的弟弟英俊过人,弟媳也是个天香国色的美人啊。”

“人都死了,多美多俊也抵不了钱。”俊、美能当饭吃吗?还留个小杂种在他身边,耗他们的粮食。

“不知你说那个小灾星长相怎么样?”

林云娘也记不清了,这孩子就在家里打杂,他们见他就烦,给他点剩菜剩饭吃已经是最大的容忍,当然更不许他用家里的井水把自己梳洗一番,这水多珍贵!哪能用在他这种下贱人身上。

“记不清了,记得他小时还挺可爱的,带了出去……”

林云娘脸色难看的不想再说下去。她向来不喜欢花乐歌,原因是小时候带了出去,花娇儿穿金戴银的,人人眼里却直夸穿着洗白粗布衣裳的花乐歌可爱漂亮,这可犯了她的大忌。此后,花乐歌连洗白的粗布衣裳都没得穿了。

“若是这孩子长得漂亮,要偷天换日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们得配合配合,先把那孩子洗干净,送到我面前好看个清楚,才能确定这事能不能成。”

林云娘低头听了黑媒婆的计划,越听越眉开眼笑,花忠世本来还满怀疑问,一听这黑媒婆竟能想出这么妙的计谋,马上就拍掌大呼:“好,这计谋好。”

花乐歌莫名其妙被拖进浴桶里,浑身洗得雪白,再给他穿件好点的衣服,等他一走出来,连花忠世都傻了。

花乐歌肤白如雪,黑色的长发还淌着水滴,但是那丰姿绰约的姿态怎么形容得尽,可是比自家女儿花娇儿还要美个一万倍。

黑媒婆大叫了声,“这个美人儿若是女的,包准你们赚进千金万两,只可惜是个男儿汉。”

反正要嫁的是花娇儿,也不是不能安排,只是得先设个圈套让人跳下。

“只要你们全听我的,包准这亲事一定成。”下面才是她心里的话,“但是红包要三倍,对方可是有点银两的富家少爷呢,要瞒过他得先安排安排。”

“三倍?”

花忠世、林云娘叫了出来,这黑媒婆也太黑心了吧,加倍给就已经比一般行情还要好了,黑媒婆哼了声,“你们嫌多吗?这位少爷的身分有多特殊,你们知晓吗?”

花忠世摇头,黑媒婆道:“这少爷家里积福,所以家财不少。你们听过石延仙吧?”

石延仙这名字一出来,花忠世立刻浑身颤抖,双眼发亮道:“要嫁给石延仙吗?他可是天下首富!红包别说三倍,四倍我都给。”

黑媒婆唾了声,“您老想得美耶,石延仙是何等人物,家里的宠妾娈童住满了大院子,他缺女人吗?还要成亲吗?就算石家家中选娇妾,也是一关关选上去的,假若不是货真价实,是不可能近得了石延仙的身子;就算美艳无匹,石延仙少爷也没看在眼里,况且以娇儿的样子,您老死心吧。”

“说来说去,不是石延仙,却要我们给三倍银两,你也太黑心了吧!”

黑媒婆说得有条有理,“不是石延仙没错,但是这少爷跟石延仙有远房的关系,嫁进了这少爷家里,等于后面还有个石延仙当靠山,你觉得会差吗?”

“这……这倒也没错,好,就给三倍,但要事成后才给。”一听这石延仙的名字,任何人都想高攀。

黑媒婆很有信心的说:“放心吧,只要我黑媒婆出手,从来没有失手过的。”

******

花乐歌被带去一间大房间,然后又给他添置好几件上等衣服,林云娘临走前对他耳提面命好几次该见机行事,然而他胆子小,对方还未到,他就已经畏惧得浑身发抖。

曾修名一身极好的布料,衬得他玉树临风、顾盼自得,花乐歌哪曾见过这么风雅的少年公子!他僵硬得浑身僵直,在他住的小城镇里,从来不曾看过如此好看的少年公子,刹那间,他竟有那种对方好像是仙人降临凡世的感觉。

“花娇儿的堂兄吗?”曾修名客气问道。

“是。”发觉自己看对方看得呆了,花乐歌急忙应答,还照着伯母交待的话说了一遍。

“我叫花乐歌,因为父母早逝,自小生长在伯父、伯母家,有媒婆特地为堂妹娇儿求亲,伯父、伯母不放心,要我先来看看对方的人品。”

他这段话已经背了好几次,因为不识字,还被伯母一字一字的教着背。对方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柔声道:“花娇儿也长得像你这般美丽吗?”

花乐歌一听,心全都乱成一团,从未有人称赞他好看,在花家总是像野狗般苟延残喘的活着,除了打骂之外,就是夜半在柴房里偷偷哭泣,从没有人这么坦白的赞美他好看。

他羞红了脸,忽然觉得眼前的曾修名是全世间第一好人,也是全世间最英俊的男人。

“花娇儿长得比我更美……”他逐一背出林云娘要他背的话,之前若是背得不好,林云娘就会用小木棍打他的手心,硬逼他背出来,现在已经背得很流畅了。

“是吗?我难以想像有比你更美的人。”

花乐歌迷醉在对方的笑颜下,之后就像个傻子一样,呆呆的听曾修名讲话。曾修名对他态度和蔼、举止有礼,自己哪曾这样被人好声好气的对待过。

之后,他的心情就时常起伏不定,若是伯母要他去跟曾修名见面,他的心就雀跃不已;若是一天不见曾修名,他就感到悲伤难过,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到了最后,重头戏就是他扮成女的,隔着一层纱巾跟曾修名相亲。亲事很快就成了,他却心好空虚,他多想跟曾修名讲,跟他相亲的是自己,不是花娇儿,可是这些话要怎么讲,这样曾修名也会知道是他骗了他。

亲事一成,黑媒婆又跟花忠世、林云娘咬耳朵。原来是怕他长久待在花家,恐怕泄了口风,反倒误了这场好不容易才成的亲事,便要把他赶走。

花忠世、林云娘拿了些碎银,要他离开花家,他跪着哭泣恳求,不是他还眷恋着花家,而是若不留在花家,他怎么有机会见到曾修名。

花忠世依旧骂声连天的把他赶出花家大门。

“够了,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娘也说照顾你到成年就好,你就快些出去,别坏了这门亲事,走、走、走!”

像赶流浪狗般,花忠世大门一关,任他哭泣恳求一天,花忠世也没再开门,他死心的想去找曾修名帮忙,越过了好几个城镇,终于找到曾修名的府邸。

曾修名莫测高深的看着粗布衣裳的他,花乐歌一见到他,就像见到至亲的亲人一样,忍不住哭了出来。“修名,我被家里赶了出来。”

“我已经听岳母讲过了,你不顾花家对你的恩惠,竟变卖花家的袓产,还四处狎妓玩乐,连娇儿都险遭你的毒手,若不是花家将你赶出来,只怕你还会做出更坏的事情来。”

这些罪恶滔天的事,让花乐歌连连摇头,他们怎么把他讲得这么坏,这么不堪。

“不是……不是,我没有。”

“岳父说人证物证俱在,念在以前见面算还愉快,我不想计较什么,这些碎银给你,你走吧。”

“我……我该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他走投无路,又不认得任何人,这里是他唯一的生路。

“我不会相信你的,难不成我未来的娘子花娇儿写信来泣诉的这些事情会是假的?”

花乐歌哭了出来,曾修名看他的眼神,也像看着最低贱的东西般,他无法忍受曾修名这样看他。

“别这样,修名,我才是你喜欢的花娇儿……”

他将深藏在心底的秘密给说了出来,却让曾修名勃然大怒道:“你竟然敢污辱骄儿,你以为我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吗?给我滚!下次在见到你,我就叫下人给你一顿痛打。”

花乐歌被赶出曾家,既没有一技之长,也没有认是的人在这个城镇,要再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也不够盘缠,于是他选择在这里落脚,曾修名在哪,他就去哪。

最后曾修名烦不胜烦,对着他当众破口大骂,他每次一回到自己落脚的破庙,就是不断的哭泣,绝望一再打击着自己。

银两渐渐用尽,他开始典当自己的衣服,怀着天真的幻想,总认为曾修名一定会知道他就是真正的花娇儿,而曾修名那么喜欢花娇儿,也代表着曾修名总有一日会了解这一切只是个骗局。

在城镇上最盛大的观音寿诞即将来到之前,他尽力将身上那又脏又旧的粗布衣裳打理干净,梳整好杂乱的发丝,准备在那日,以最美的样貌见曾修名一面。

******

这个寿诞办得规模之大,花乐歌从未见过,有人装扮得漂漂亮亮在街上游逛,也有人将脸涂抹得怪里怪气的走在人群里。信众点燃薰香味直达天际,附近的名士乡绅都请了有名的戏班子演戏。

花乐歌不知道石延仙是谁,但就他请的戏班子最好看,而且前面人山人海、挤满了看戏的百姓:曾修名也请了一个戏班子酬神,但规模不如石延仙那么大。

他等了许久,曾修名终于出现,身边还有几个人相陪。他俊朗的笑容,深深牵动着花乐歌,努力穿越重重人群,终于来到曾修名的面前。曾修名一见到他,脸色乍变。

这无耻的男人再三纠缠自己究竟是想要什么?他实在不懂,竟然还说花娇儿就是他!那无耻的谎言,每次让他想起来就生气。他自是聪明绝伦,岂会连自己的未婚妻是男是女都稿不清处!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曾修名疾言厉色问道。

花乐歌皱着一张小脸,眼底泛着水光。“我……我……”

他还没说话,眼泪就像要决堤般。曾修名几位朋友好奇的看着这情况,嘴碎的已经先笑了出来。

“修名,人家爱上你了,所以特地来此等你。”

花乐歌心底的话被说了出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娇羞之态让众人倒抽口气。那人嘿嘿两声,意双眼经已经瞟向花乐歌的身上说:“修名,你好大的艳福。”

曾修名脸色更阴沉,岂容他人胡乱造谣。“别再胡说八道了,这男人根本就跟我没关系,他堂妹是要嫁我没错,但是他早被赶出家门了,可想而知,他的人格有多低贱,我曾修名不跟低贱之人交友。”

他一语撇清关系,而且还用力推开花乐歌,要他别挡在自己面前。旁边的朋友立刻叽叽喳喳起来。

“我们是无所谓,既然你不要。那可以把他交给我们吗?”

“请便,堂堂男子汉一副娘儿们的样子,看了就讨厌,而且我并没有龙阳之癖。”

曾修名因为爱护名声,对此火气很大。花乐歌被他一推,跌扑在他旁边朋有的身上,男人满脸婬笑的看着花乐歌,一只手早已搂住花乐歌的腰身,让他吓了一跳。

“美人儿,修名跟他那有名的远房石家表哥可不一样,他不爱男色,你在怎么勾引也是枉费,不如就跟着我。保证你吃香喝辣,要什么有什么。”

“请你……请你放手。”

花乐歌吓坏了,那男人用力的拧了他譬股意把,一阵说不出的厌恶跟惊慌让他向曾修名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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