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景 第十五章
这天训练结束之后，徐飒告诉李出云自己要回家看看，瞩他自己先吃晚饭。
徐母一见儿子，便埋怨他最近怎么一直没有回来。
邵晓曼递一个眼色给哥哥，示意他乖乖听训。
吃过饭，一家人坐在沙发上聊起了天。
徐母问道：「阿飒，你的那个朋友，小云，最近还好吧？」
徐飒愣了一下，这才答道：「挺好的。」
「叫他有时间到家里来玩。」
「哦。」
徐母略遗憾的说道：「多好的孩子啊，可惜和咱们小曼没有缘分。你这个当哥哥的啊……」说着，又看看邵晓曼。
邵晓曼偷偷对徐飒扮个鬼脸，低头窃笑。
趁徐母不在一旁的时候，邵晓曼悄悄问徐飒：「哥，你和小云相处的好吗？」
「嗯，很好。」
看看徐飒左手上的戒指，邵晓曼向他努努嘴。「喏，妈都问了，她看到报上登的东西，就问我，我替你打个马虎眼混过上了。不过这事迟早要跟妈说明白，你要早做准备。」
「怎么跟妈说的？」
「我说你赶时髦才戴的，妈听了也没说什么。」
徐飒想了想。「唔，这事要再等一等再跟妈提比较好。」
邵晓曼笑道：「放心，妈喜欢小云，动不动就说什么小云学问好，我想，她接受起来也许会比较容易。」
徐飒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想着母亲的事情。
李出云走了过来，伸手环住徐飒的脖子，「喂，想什么呢？不许想别人！」
徐飒抱住李出云，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把今天回家见到母亲的事情告诉了他。
挠着头，徐飒说道：「这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迟早我们都得对家里坦白，你有什么打算？」
李出云也皱起了眉头。
照说，李妈妈眼中的李出云没什么好的，如果能拐一个徐飒这样既能打又能看的体贴型恋人回家。家里人应该会很高兴，可问题是，他是男人。
「我爸可能会吓一大跳。」想了半大，李出云这才说出一句。
「我像怪兽吗？」徐飒问道。
李出云看了看徐飒。「嗯，不像。」
「那我像什么？」
李出云把坐在沙发上的徐飒扑倒下去，压在徐飒的身上，张口咬徐飒的下巴。「我看，你像我的冤家。」
***
周末的下午，训练快结束的时候，明珠队年轻的前锋雷军向徐飒提议：「飒哥，最近一直都没有去你家里玩，今天可以去吗？」
一旁的另一位前锋张明成听到了，也连忙说道：「对啊，以前常去飒哥家里玩，最近一直都没有。」
李天亮在一旁笑说道：「飒，你该不会是金屋藏娇了？」
长假之后，明珠队内的队友们都注意到了徐飒手上那枚订情的戒指，但是又不见他带恋人出来，大家很好奇，都想看看什么样的人能俘虏到徐飒这样的男人。
徐飒想到李出云那不修边副的模样，乱翘的头发，不由自主的说道：「什么金屋藏娇，金屋藏妖还差不多。」
其它的人听到了，都大笑起来。
扭不过队友们的要求，徐飒只好带着大队人马去了自己的家。
听到门铃响，李出云跑云开门。
站在最前面的李天亮，一眼看到前来开门的人，一下子愣住了。
李出云穿着黑色的涂鸦T恤，灰绿色的卡其布裤子，赤脚站在玄关上，脸上还带着墨水渍，嘴里叼着笔，粗黑框的眼镜后面，大眼睛直眨。
李出云也吓了一跳，门外站着一大群人高马大的男人，一式的球衣球鞋。
侯勇早就在照片上见过李出云了，看到本人之后，他最先笑出声来。
徐飒急忙为大家介绍。「这是我家小熊猫。」
李出云一眼瞪过去，「什么？」
徐飒连忙改口：「啊不，这是我家小……这是李出云。小云，这是我的队友。」
李出云还是第一次见到明珠队其它的队员本人，呵，他们可比电视上看起来高大的多，看着那一张张熟面孔，李出云不由抬手一指。「啊，李天亮！」
李天亮忍不住笑：「是，我是。」
等到那一群人进了门坐下，李出云突然发现，徐飒果然需要一个大客厅。
一只球队起码有二十几名球员，再加上教练、领队、队医等人，客厅不大，还真是坐不下来。
发现其它人都盯着自己，李出云有点害羞，低下了头，模模自己的头发，想把翘起的头发抚顺一点。
巩伟一见到李出云，就马上明白了徐飒不愿意让恋人曝光的原因。
身为明珠队队长的巩伟，成熟懂事、他就像大哥一样关心着每一个队员。和徐飒相识多年，巩伟一直希望徐飒能够早日恋爱结婚。
听说徐飒有了恋人之后，巩伟一直希望能见一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看到李出云，巩伟有些意外，不过一想到成熟如徐飒，他是那种对感情很认真的男人，一旦选定、会很认真执着且专情。
微笑着看着李出云，巩伟对他说道：「小云，我是巩伟，叫你小云可以吗？」
李出云点点头，心里暗怨父母给自己起的名字太像女孩子，可也没办法了。
「小云你现在工作了吗？」
「还没，我还没毕业。」
「大一？哪个学校的？」
李出云暗暗恼恨自己的女圭女圭脸。「我是生物化工专业的研究生，香岛大学化工学院，九月就第二年了。」
巩伟暗暗惊讶，眼前这个肤色白皙，看起来甚至像个少年的人，竟然……
「啊，你和飒哥谁大？」雷军忍不住问道。
「我跟他同岁。」
「真是看不出来。」
徐飒在一旁脸带骄傲的说道：「我家小熊……我家小云功课非常好，刚刚才代表香岛大学的化学系，在全国比赛上拿过奖。」
巩伟露出欣赏的眼神看着李出云。
徐飒留队友们在家吃饭，去了厨房，李出云也去帮忙。
其它的客人坐在客厅里，聊起天来。
巩伟笑着说道：「这孩子真不错。」
雷军听了，在一旁说道：「什么孩子呀，比我大了六岁，真看不出来。」
李天亮和侯勇咬着耳朵偷笑，「果然不是『娇』。」
张明成露出略显困惑的表情看向巩伟。「感觉他和飒哥，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加能够好好相处。」
「有这么一说吗？」
「感情这回事，谁能说的清楚？只要飒喜欢就好。」
大群人在徐飒家里吃饭、喝酒、聊天、唱歌，直闹到很晚才走送走了客人，李出云帮着徐飒整理客厅。
感觉到徐飒的朋友们都没有用有色的眼光看待自己，这让李出云放心不少，起初一直在担心身边的朋友们是否能够接受。
也许巩伟说的对，一段感情，是看它牢固与否，是否互爱互敬。
李出云在卧室整理床铺的时候，徐飒进来了，他喝过酒，脸有点红，笑咪咪的。
伸手从背后搂住李出云的腰，徐飒把脸贴在李出云的脸上磨蹭着，抱着他慢慢摇晃。「小熊猫，我的兄弟们都很喜欢你，我家小熊猫最可爱了。」
感觉到徐飒的醉意，李出云推他坐在床上，问道：「我哪里可爱？」
「小熊猫哪里都可爱。」说着，徐飒就动起手来，拉扯着李出云的T恤。
李出云挡开徐飒的手。「你还没说清楚呢。」
徐飒倒在床上，抬手搁在额头上。「我说，我家小熊猫，功课一级棒，高材生，聪明、漂亮、能干，去的地方又多，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拍的风景照片都精彩，还有……」
李出云跨坐在徐飒的腰际，手撑在徐飒的肩头，俯看着他，问道：「我聪明？」
「当然，你看的书我都不懂。」
李小云暗暗得意，聪明，是有一点吧，最起码就生物化工方面自己还是有自信的。
「我漂亮？」
「当然，你最可爱……」说着，徐飒抬手抚上李出云的脸。
李出云看着徐飒英俊的面容，要说帅，徐飒可比自己帅的多，不过，他说自己漂亮，那就认了吧。
「我能干？」李出云又问。
「嗯……」徐飒抱住李出云，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
李出云手忙脚乱的在徐飒怀中挣扎。
徐飒极为轻易的就把李出云治住了。「小熊猫，乖一点，我会做很多你喜欢的事情……」
「我才不喜欢！」
徐飒竖起食指，挡在李出云还想反驳的嘴唇上。「少骗我，关于这些，我可是都知道的很清楚。」
***
感情生活的稳定，让徐飒和李出云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六月中，明球队的几场比赛，李出云都带自己的父亲一起去。
他想看看父亲对徐飒的反应。
李父的表现一如普通的球迷，狂热追捧同城的球队之外，未见其它，李出云又不敢说的太多。
唯一让李父纳闷的是，一向不喜欢运动的儿子，怎么突然对足球萌生了强烈的兴趣。
学院的考试，李出云的成绩相当好，和教授一起做的研究也有不错的进展，这让他自己十分满意，觉得这有一半要归功于徐飒，同为他那样细心的照料自己的生活。
但是李出云却发现徐飒的表情日渐凝重。
一天的训练结束之后，徐飒和巩伟并肩，慢慢往休息室走去。
看到徐飒似乎有话想说，巩伟换好了衣服，就跟着徐飒上训练场的餐厅，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徐飒低着头，小声的问道：「亮的事，是真的？」
「是。现在事情还在进行当中，不过，也快了。」
徐飒抬起头，难过的看着巩伟。
巩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我们要尊重他的选择。」
徐飒伤感起来，叹口气，巩伟暸解徐飒此时的心情，他和他一样的不舍，伸手拍了拍徐飒的肩膀。「相信亮也一样舍不得。」
「李先生真的肯放亮走？」
「他已经同意了。」
徐飒一听，不由想到了明珠队真正的幕后老板——李浩宇。
明珠队背后的大股东，是新明珠集团的老板李浩宇。
新明珠集团，是经营大型连锁旅馆和饮食业的大型集团，而它背后还有更大的财团，就是李氏集团。
在香岛，乃至世界华商界，赫赫有名。这是一个著名的华商家族，族人遍布全世界。李氏家族中代代有人经商，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这个家族原本的本家在北京，后来，迁王上海，最后，以香岛作为了本家的所在地。
由于世代经商，且每一代当中，都有极为出色的商人出现，李氏集团越来越大，经营的产业从地产、机械、制造、旅馆，再到银行、电信、航运、零售，几乎无所不包，家族企业遍布世界各个地方。
李浩宇是李氏家族的成员之一，年轻的他负责新明珠集团的运作，同时，投资了明珠足球队，现在，这个球队已经是中超赛场上数一数二的强队。
徐飒在明珠队很多年，见到李浩宇的数次，却屈指可数。
这位李浩宇，秉承李家人一贯的低调内敛的作风，照片从不见报。
徐飒怎么也想不通，如果李浩宇拥有李氏一贯的精明强悍的作风的话，他为什么会同意让李天亮离开？
***
这一天，徐飒慢跑完，在沙发上休息，李出云靠过去，想要和他温存一下。
徐飒搂住李出云，却没有说话，似乎有心事。
「飒……」
徐飒听到李出云叫他，这才露出微笑，看着怀中的人。
仰手抚着徐飒的眉心，李出云只觉得帅哥皱眉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心疼。「你是不是有心事？」
「最近是有点事。」
「听说，李天亮要走？」
徐飒深沉的点点头。「是。」
李出云很惊讶，原来网上的消息是真的，这连他都不太相信，现在听到徐飒的证实，看来，已经十之八九了。「怎么会呢？明珠队居然会放他走。」
「我也是这样想，我一直都不太相信。不过前一阵我听队长说了，我想，也快了。」
「真的放他走？」
「嗯……我原本以为不会走的。我和亮，还有小勇，我们都是从明珠队的足球学校毕业的，一直就在明珠队里，没有离开过。三个人在一起学习、训练，从候补打到主力，很多年了。其实我知道，亮决定要走，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我也知道，我不应该再多说什么，可我就是……」
李出云抱住徐飒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我知道，飒，你是舍不得他，你舍不得兄弟离开。」
「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他突然要走，要到别队去。」
「再见面的时候，就是对手了。」
「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他。」
李出云不解的问：「他有什么好让人担心的？他那么大个人了，再说，李天亮这样国内联赛的顶级前锋，去到别的队里，一定被当成宝贝一样的对待，大把人照顾他，你担心什么？」
徐飒笑了。「你不明白，亮从小就是一个比较敏感的孩子，他接受一个新环境的时间比普通人要长。」
李出云歪着脑袋想了想。「不明白。」
「这么说吧，亮每次打客场比赛的时候，总是带着他的抱枕，不然他睡不好。这么多年联赛下来，他的抱枕跟着他，走遍了所有的城市。」
李出云叫起来：「哎哟，不得了了，明珠队中场大将徐飒，爆料锋线尖刀李天亮的个人小秘密！」
徐飒不由被逗得哈哈笑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徐飒说道：「你说的对，亮过去一定会有人照顾他，我不用担心那么多，我相信亮也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
李出云拍拍徐飒的头。「有你这样的朋友牵挂他，他很幸福了。」
徐飒慢慢变得释然了。
李出云靠在徐飒的身上，问道：「飒，有一件事我很想问你。」
「什么？」
「为什么你不踢前锋呢？」
徐飒笑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位置，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的专长。我比较适合中场的位置，就是这样。」
李出云哼哼的笑：「我以为，你这么帅，会比较喜欢踢前锋。」
「我可从没有这样想过，我只做我认为合适的事情。我爱足球，我希望能成为优秀的、全面型的球员，不是只为了进球时比较帅。真的。」
李出云爬在徐飒的肩膀上。「我听我老爸说，你是技术型的选手，用脑子踢球、球技也非常好，身体素质也非常好，在场上有大局观，明珠队大部分的进攻都是由你发现或组织的，但是，你脚法也很好，左右脚都可以射门。」
「嗯，我练习过，所以两只脚都可以。」
「助攻不了就可以自己上了。」
徐飒笑着点头。「对啊。」
「明珠队里，最受欢迎的，是你吧？」
徐飒想了想。「亮的球迷比较多，他很英俊，很多人喜欢他。」
「但是你比较亲切。」李出云马上接上去说道：「前锋进球的时候当然很帅，不过，如果没有飒的助攻，也不可能会进球吧？所以，会有人喜欢进球的人也会有人喜欢助攻的人。我相信，一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飒喜欢看飒踢球，喜欢看飒踢球时，那种全力以赴的感觉，飒是最棒的！」
听到李出云的赞美，徐飒不禁脸红。「没有那么好。」
「我说好就是好，飒最棒了！」
「你也很出色啊。」
李出云嘟起嘴巴：「我哪里好？」
徐飒一一列举，「你学问好，功课好，看英文书像看中文书一样，去的地方也多，拍的照片也精彩。」
李出云笑咪咪的问道：「真的。每次都说一样的话不会是骗我吧？」
「当然是真的。」
「那找到我，可是你的幸运哦。」说着，李出云伸手，捏捏徐飒的脸颊。
徐飒频额点头。「对呀，小熊猫这么可爱，我能找到，真是幸运。」
「要好好珍惜知不知道？」
「我会好好照顾你，疼你，爱你。」
李出云嘻嘻的笑道：「说到要做到哦。」
「不过，找到我也是你的幸运。」
李出云在徐飒的肩头一拍。「猴子。」
李出云又问道：「飒，李天亮会转去哪个球队？」
徐飒皱着眉想了想。「现在还没有透露出来，不过我想，应该是上海的球队，亮是上海人。」
「你是重庆人，如果你要转，会去重庆？」
徐飒笑道：「我去有小熊猫的地方。」
「四川就有熊猫。」
徐飒站了起来，从沙发上把李出云抱起。「我啊，就只想要这一只。」
***
七月，是中超比赛的跳槽季。
等到休整期结束，后半赛季开赛的时候，有不少球员，就要身披其它球队的战衣了。
李天亮要转到上海球队的事，已经确定了。
虽然还是不舍，此时的徐飒心里更多的是祝福。
为李天亮饯行的饭局，吃了好几次，大家还是意犹未尽总还是想再聚一聚。
李天亮去向球队和球队的高层辞行。
来到新明珠集团总部大楼，已经是下午四时左右了。
被秘书带领着，李天亮来到顶层的总裁室。
厚重的橡木门，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没有足音。
走进宽敞的会客厅，李天亮看到一个人，正站在门对面落地的长窗前，看着窗外。
李浩宇总是这样，他非常神秘而低调，几乎从不出席球队的活动，甚至是新年的春茗会也不到场。
李天亮在明珠队踢球多年，见到幕后大老板的机会极少，每一次他都是背对着别人。
私下里，球员们打听过李浩宇这个人，有人猜测他是不是样子太吓人所以不敢见人。
不过不是，李浩宇本人长的极英俊，不时有他家族中的其它人游说他客串模特儿为产品宣传。
站在门内，李天亮不敢动，那个男人，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就具有极人的威慑力和压迫感，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轻轻咳一声，李天亮想引起对方的注意。
果然，窗前的男人开口了，「后天就要走了吗？」
极富磁性的男中音，在空间里回响。
「是。」
然后，又是一室的沉默。
李天亮一动也不敢动。
终于，李浩宇又开口了：「上海那边会有飞机接你过去，省得被大批记者追着跑。」
「谢谢。」
「不必谢我，替你争取是应该的。」
轻叹一声，李浩宇缓缓说道：「留的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没有意义。」
又过了一刻，李浩宇说道：「祝你一切顺利。」
李天亮颔首：「谢谢。那么，再见。」
「再见。」
李出云看到电视新闻里，李天亮向记者们展示自己新的球衣时，他看了看一旁正在跑步机上慢跑的徐飒，发现徐飒的表情很平静，知道徐飒已经接受了事实。